277毒發

277毒發

「因為當時臣女只想着人命關天,根本來不及想到怕不怕的問題。」頓一頓,又道,「最重要的是,在臣女心中皇上勵精圖治,是位『明君』,臣女有心救人,就算救不活,皇上也不會殺了臣女。」

皇上當即眉眼一松,又想起上一次洛櫻也說他是明君,哈哈一笑:「你這丫頭甚得朕心,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只要朕能辦到的,朕都賞你!」

洛櫻趕緊起身行禮:「臣女多謝皇上恩典。」沒想到,今日來竟然出了這麼一樁意外,既然皇帝開口了,她也就不推辭了,又試探著問道,「臣女想閑暇時去皇宮裏藏書最多的地方去看看書可以嗎?」

當年,有關成贏兩國之間的戰亂被記載在《風雲戰事錄》,這本書就存檔在文祥閣,當她知道沈遙是贏國大將之子之後,她便有心想翻閱這本戰事錄,想要從中尋找線索,只是一直苦於未尋得良機,此番正好。

皇帝顯然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滿臉的奇怪:「你要的恩典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但凡臣子想要賞賜,求的不過就是金銀財寶,房產良田,亦或爵位封號,沒想到洛櫻一個小小丫頭求的竟然是看書。

這丫頭當真如此好學?

洛櫻恭恭敬敬,不急不徐道:「臣女幼時生在鄉野,懂事後,最羨慕鄰居哥哥有書讀,也曾跟着鄰居哥哥一起去鄉下祠堂內設的私塾玩耍,只是那時候臣女不敢進去,只敢偷偷躲在窗戶下面偷聽,所以識得幾個字。」

「……」

「那時最快樂的日子便是鄰居哥哥拿幾本書來給臣女讀,但凡臣女有不會的地方,鄰居哥哥便會耐心教導,臣女聽鄰居哥哥說,當今藏書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宮,那時臣女便心生嚮往,夢想着能有一天可以去這個世上藏書最多的皇宮讀書。」

「……」

「雖然臣女已經回了洛府,這個心愿一直未曾變過。」

皇帝哈哈一笑,笑完之後,眉宇之忽勾起一絲惆悵,他兒時也有過夢想,他的夢想很簡單,每天都能和元則一起一左一右推着她盪鞦韆,看到她如陽光一般燦爛而溫暖的面容,聽到她清脆如黃鶯一般的笑聲。

曾幾何時,佳人已逝,他也早已經忘記了這份初心,鎮日在權力爭鬥的漩渦里無法自拔。

他的目光沉了一會兒,好半晌,才點點頭道:「難得你一個女子能有這份上進心,有多少男人都不如你,朕賜你一塊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腰牌,你隨時可以去文祥閣閱覽群書。」

洛櫻聽了,趕緊俯首謝恩。

「皇上,不知你賞了洛櫻姑娘什麼?」

正此時,就聽到尉遲蘭嫣嬌媚柔軟的聲音,隨着聲音,就看到她邁著優雅的步伐,裊裊婷婷的走了過來。

行動處,衣袂飄然,婀娜多姿,當真如一幅江南煙雨畫中的美人。

皇帝立刻起身迎了過去,眼睛裏染上柔情似水的顏色,就連素來陰冷的臉色也變得柔和起來,和之前的那個陰詭多思,喜怒無常的帝王叛若兩人。

「嫣兒,你怎麼不好好在殿中休息,跑過來作甚?」

「皇上,臣妾是特意來找洛櫻姑娘的。」說完,她看向洛櫻,眼中帶了滿滿真誠之意,語氣里含着謙遜,「洛櫻姑娘,舍妹昨晚冒冒失失的跑到你府上去叨擾,實在抱歉,還望洛櫻姑娘不要介懷。」

「貴妃娘娘這是要折煞臣女了,蘭雪姑娘年紀尚幼,臣女從未介懷過,否則今日也不會救她性命了。」

看到她這樣的眼神,聽到她這樣溫柔的語調,洛櫻彷彿看到過去的那個尉遲蘭嫣,可是一想到尉遲蘭嫣對大哥的絕情,她的心不由的冷的徹底,說話時,雖是恭順的推辭,聲音卻是冷的。

尉遲蘭嫣走過來,態度親熱的俯身要扶起她,洛櫻並不敢起身,而是抬眸看了皇上一眼,不管尉遲蘭嫣有多麼的得皇上寵愛,那是她和皇帝之間的事。

身為大臣之女,規矩她還是要守的,皇帝抬抬手笑道:「你這丫頭太過拘泥,起身吧!」

洛櫻方敢起身,因為身懷有孕,尉遲蘭嫣終日懨懨的臉上浮起一層母性的光輝,更顯得溫柔動人,她拉住洛櫻的手溫柔笑道:「雪兒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這會子她不好意思來見你,就託了本宮來跟你致歉,她說改日一定親自到府上去道謝。」

洛櫻客套的笑道:「貴妃娘娘和蘭雪姑娘真是太客氣了,剛剛皇上已經賞賜了臣女,臣女再不敢勞煩蘭雪姑娘親自上門道謝。」說着,話鋒一轉,又笑道,「不過,如果蘭雪姑娘想去臣女府上做客,臣女歡迎之至。」

多一個敵人,遠不如多一個朋友,尉遲姐妹與她本來就沒有什麼本質上的矛盾,更何況尉遲蘭嫣有心對付沈遙,這才讓沈遙失了聖心,在某種程度上也助了她。

尉遲蘭嫣笑的更加溫和,拍了拍洛櫻的手道:「從前本宮還不覺得,今日方知你這丫頭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說完,又看向皇帝問道,「皇上,你究竟賞了什麼,若不好,臣妾可不依。」

皇上挑挑眉梢笑道:「嫣兒,你猜這丫頭跟朕討了什麼封賞?」

「臣妾猜不著。」尉遲蘭嫣迷惑的搖搖頭。

「她呀,她跟朕討了去文祥閣看書的賞。」

尉遲蘭嫣一臉的訝然之色,隨之又笑笑道:「這感情好,臣妾真犯愁蘭雪不愛讀書,從此以後跟着洛櫻姑娘讀就好了。」說着,問洛櫻道,「不知洛櫻姑娘可願意?」

洛櫻淡笑道:「自然願意。」

皇上點頭一笑,又問道:「剛剛蘭雪一直不肯說,她落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尉遲蘭嫣眉心擰起了一個結,有些忿忿道:「臣妾問她也不肯說,後來審問了她身邊的丫頭,說是和金城公主發生了爭執,被她給推下去的。」

皇帝又想起聞人嘉魚派刺客行刺洛櫻之時,再聯繫到此事,頓時怒從心頭起,淡漠的眼睛裏添了一道血色的陰戾,沉聲喝道:「來人啦!給朕把金城公主帶來!」

不一會兒,就有小太監來報,金城公主已經偷偷溜出了皇宮,皇帝余怒未消,又命人出宮將聞人嘉魚綁來見他。

此是后話,暫且不談。

且說,洛櫻得了聖命便由引路宮女帶着去了文祥閣,到了那裏,已近黃昏,閣內冷冷清清,本來就來得人少,除了看見一個上了年紀的看管宮女,這個時候根本空無一人。

一打開門,一股帶着塵封的經歷久遠的書墨氣息撲鼻襲來,斜斜暮色照了進來,可以看見細細塵埃浮在光影中飛舞。

走到裏面,光線極暗,看管文祥閣的宮女立刻點燃了一盞小燈,持於書中,為洛櫻照亮前路,嬌小的身影掩埋在高高的擺滿各色書籍的書架之間,洛櫻神思嚴謹的翻看書目。

儘管有宮人打掃,書上還是蒙了塵埃,這是她頭一次來,自然要謹慎些,不可能在宮人面前直奔主題尋她要的《風雲戰事錄》。

反正皇帝賜了她腰牌,以後有的是時間,待混的熟了些,她也可以獨自閱覽,這樣才不會引人注意。

尋了一會兒,正巧看到《博物志》,她拿下書,拍拍書上灰塵,指尖流轉,一頁頁津津有味的翻閱起來。

那宮女見她讀的如此認真,也不敢打擾,只是靜靜侍立在側,不發一言。

不知看了多久,忽然「吱呀」一聲,文祥閣的門又被人打開了。

一陣風卷進來,卷落屋內飛塵在暮光下又飛舞起來,洛櫻和那宮女都微微吃了一驚,宮女趕緊迎了出去,就看到一個高大而消瘦的身影邁著穩健的步伐從門外緩緩走進來。

逆光下,他的身影蒙上了一層讓人看不清楚的朦朧暖光,看上去,有種讓人不真切的感覺。

待宮女看清時,連忙跪下行禮:「奴婢參見陵王殿下!」

「起身吧!」他的聲音淡到沒有絲毫起伏。

小十?

洛櫻沒想到在這也能遇到宋亦歡,她只能提着小燈走了出去,雖然外面的光並不強烈,可是映在黑暗的書閣里卻顯得有些強烈,光影下,洛櫻看不甚清他的臉,只看到一個器宇軒昂,恍若天神一般的暗色身影。

「宋大哥,你怎麼來了?」她滿臉的訝異。

同樣,宋亦歡也是一臉的訝異,從他的角度望過去,可以看到幽幽燈火旁,立着一個纖巧單薄的身影,而她的臉似融在燭火里,雖算不得雪白,卻帶着獨特的暖暖光澤。

漆黑的眼眸微光一閃,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暖笑:「好巧,洛櫻妹子,你怎麼也在這裏?」

洛櫻提燈走了過去,纖眉微揚,笑道:「今兒得了皇上的特許,可以來這文祥閣博覽群書。」

宋亦歡微笑的看着她,眼睛裏暗中透著一縷亮色,疑惑道:「好好的,皇兄宣你入宮作甚,又怎會給你這份特許?」

說完,擺擺手命宮女退下,接過洛櫻手裏的小燈,偌大的文祥閣內除了滿架的書,便是他們兩個人,顯得異常的靜謐。

洛櫻緩緩向他道來前因後果,他站在那裏安安靜靜的聽着,時而蹙眉,時而舒展,時而微笑,時而沉思,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洛櫻說話的時候,他的一雙眼睛始終未曾離開過她的臉。

手中小燈從下方照射到洛櫻的臉上,給她的臉上鍍了一層薄薄金色,就連她纖密的睫毛也染了這層金色,好似暮秋飛舞在花間的金鳳蝶,雖美麗異常,卻又脆弱的好似輕輕刮來一陣風,便能折了她的雙翼。

莫名的,他心裏生出一種想要保護的感覺。

待她說完,又問她看了什麼書,洛櫻如實回答,二人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書架里。

洛櫻復又拿起剛剛看的博物志,而宋亦歡朝前走了兩步,找也沒找,抬手直接從書架上拿了一本,這本書好像時常被人翻閱過,上面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拿完后,又折了回來,將手中小燈擺放在空架上,二人一起安安靜靜的站在一處看書。

看着看着,宋亦歡翻書的指尖停頓了,不自覺的轉眸悄悄看了洛櫻一眼,她的側顏尤為的清秀動人,鳳蝶般的睫毛低低的垂著,灑下一層陰影,她的鼻樑雖然小巧,卻挺直,看書時,微微翹起的唇角溢着似有若無的笑。

沒由來的,他的心怦然一跳,臉上跟着發燙,生怕被她發現似的,他很快便轉回了眸光,再看手中那本已經被他翻閱了許多遍的書時,卻心不在焉,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什麼。

心中默默覺得像這樣寧靜的時光甚是美好,如果日日都能安安靜靜的和她待在一起,聽她說話,和她在一起看書,也挺愜意。

可惜,她不是姐姐。

忽地,他想到了虞鳳蓮,她雖然長得和姐姐一模一樣,脾性氣度卻都不像。

如果洛櫻和虞鳳蓮融合成一個人,那不就是姐姐回來了?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了一跳,洛櫻是洛櫻,鳳蓮是鳳蓮,而姐姐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再也無法追回的人,他怎麼能將她們三個非要想到一塊去。

他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好叫自己清醒一些。

洛櫻看的很專註,雖然這本博物志並不是她想要尋的書,小時候也曾經看過這本書,不過許多年未看,溫故而知新,倒也別有一番意味。

不自不覺天色已晚,洛櫻不得不放下手中書籍,打破這份寧靜,轉頭對着宋亦歡道:「宋大哥,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府了,就先告辭了。」

宋亦歡抬起頭,其實,今天他也沒看進去什麼,見洛櫻要走,連忙道:「正好,我也該回去了,順便送你回府。」

……

黑暗中,馬車聲聲噠噠,不急不緩的朝着洛府的方向奔去。

風急,捲起帷裳飛起。

宋亦歡和洛櫻面對面坐着,想了想,宋亦歡沉了一口氣,認真的看着洛櫻問道:「洛櫻妹子,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你想的如何了?」

雖然,他們剛剛在文祥閣獨處良久,他還是不好問,誰也不知道那個看似寧靜無人的地方,在黑暗中又藏了幾雙眼睛,幾隻耳朵。

其實,就算現在到了他自認為安全的地方,他可以無所顧忌的問了,可是他還是有種不知如何開口詢問的感覺。

畢竟,他不是她的誰,他沒有權利苛求她為他做事。

洛櫻知道他問的是先帝遺詔的事,她很是抱歉的搖搖頭,說了六個字:「對……不……起,宋大哥。」

宋亦歡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想說什麼,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洛櫻妹子,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這件事本也是為難你了。」

「謝謝宋大哥。」

「不謝。」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唯聽到馬車輪壓着地面發出單調而枯燥的噠噠聲,讓這寂寥的夜晚更顯寂寥,靜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這種氣氛壓抑著兩人都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尤其是宋亦歡,不知為何,除了不自在之外,他還有種緊張之感,呼吸聲變得沉重,連坐着的身體都僵硬了。

每每見到洛櫻,亦或想到洛櫻時,他總是無法控制的會想到姐姐。

下意識的,他雙手摩擦著大腿,以緩解他這種緊張不安,又有點小興奮的情緒。

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洛櫻很熟悉,從小到大,他每次緊張時都會有這樣的小動作,要不就是用手搓搓自己的耳垂。

正想着,他果然抬起左手,搓了搓自己的耳垂,洛櫻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心裏又盪起一種悵惘之感,從什麼時候起,她和小十之間變得如此生分了。

雖然現在他們還可以稱兄道妹,相處的也不錯,可是這種關係是脆弱的,但凡經歷風浪,動了彼此的利益,很有可能就會分崩離析。

他們,恐怕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宋大哥,你真的會對付衛元極嗎?」

「……」

他的呼吸又沉了一下,看着她在黑暗中黑白分明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她的眼睛算不得頂大,卻襯著旁人的大眼睛好似大而空洞,望上去清澈的不染纖塵,可眼底深處蕩漾著讓人看不清的顏色。

就好像最寧澈卻又最深邃的湖水,表面上看去平靜無波,你甚至可以看到湖邊上有小魚在裏面游泳,有水草在水下舞動,可是你永遠都無法看清湖水到底有深,深處可有暗流涌動的漩渦。

想了想,他不置可否,問了她另外一個問題:「洛櫻妹子,衛元極是你的什麼人?」

「朋友。」

她幾乎想也不想,就給出了一個答案。

「那七哥呢,七哥又是你什麼人?」

「……」這一次,她頓了一下,垂眸略想,道,「救命恩人。」

「僅此而已?」他有些不相信。

「僅此而已。」

「那我呢?」明知不該一次次妄想不該想的,他還是又想了,加重了語氣道,「我是你什麼人?」

洛櫻的心跳了一下,面色卻依舊平靜:「你是我的宋大哥。」

「只是你的宋大哥?」他似乎想要證明什麼。

「是。」

「……」

他的身子明顯的輕輕震了一下,眼神隨之暗了暗。

「宋大哥,你怎麼了?」

「哦,我沒事。」他斂了眼裏的失望之色,嚴肅了臉色道,「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對元極怎麼樣的,如果那道遺詔還在他那裏,你讓他好好保存。」

「……」

洛櫻沉默的點點頭。

「阿櫻……」說曹操曹操到,突然,馬車外響起了衛元極的聲音。

「吁——」十三勒停了馬。

洛櫻起身掀開車簾,看向他問道:「衛元極,你怎麼在這裏?」

衛元極高坐於馬上,正要答話,忽一眼瞥見馬車內還坐着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再定眼一看,原來是宋亦歡。

他溫暖的眼神立刻染上一層凜冽的刀鋒之氣:「亦歡哥,你怎麼又在這裏?」

他用了一個又字,是因為覺得宋亦歡最近和洛櫻接觸的太多了,他本來就對她和宋亦歡,以及宋星辰三人之間關係有些戒備,他一直在想,哪怕宋星辰沒有命來守護洛櫻,還有他。

可是如果他和她之間,又隔着一個宋亦歡就更麻煩了。

宋亦歡輕挑了一下眉毛,有此意外他的到來,他挺直著身體坐在那裏,動也未動,語調平緩道:「我恰好順路送洛櫻妹子回府的。」

「我正好來接她,亦歡哥你可以回去了。」

他的語氣很不客氣,帶着一種不容人拒絕的威懾霸道,彷彿他才是王者,可以傲視聞名天下的玉面戰神。

說話間,他從馬上騰空一躍,人已經站到了馬車上。

「也好。」對於他囂張的態度,宋亦歡沒有什麼不高興,相反,他的面色很平靜,向洛櫻道了一聲,「洛櫻妹子,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便走出馬車,跳了下去。

手放入嘴裏,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就看見街的那頭跑來一匹身姿矯健俊美的汗血寶馬。

他飛躍上馬,剛要踏馬而去,忽然聽到衛元極聲音沉冷的喊了一聲:「亦歡哥,你站住!」

他回頭問道:「元極,你還有何事?」

「以後,你有事可以直接問我,不需要再找阿櫻。」

宋亦歡牽起嘴角,清冷一笑,問道:「難道你以為我找她只是因為你?」

衛元極好似藏的刀鋒的眼神愈加凌厲,好像此刻就要將宋亦歡刺傷,他冷笑道:「我可不管你找她是因為誰,反正……」

「好了,衛元極。」怕他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又怕他不知所畏憑白得罪了宋亦歡,洛櫻從馬車裏鑽了出來,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打斷他道,「天色不早了,你若想送我回家……」

話未說完,忽然衛元極伸手往洛櫻肩上一攬,迫使她跌入自己的懷裏,他篤定的盯着宋亦歡,眼裏流露出挑釁而得意的笑,可是眼底深處明明帶着一種不確定性。

正是因為這種不確定性,才讓他急於想要在宋亦歡面前證明洛櫻是他的女人,讓他今後與她保存距離。

雖然,他知道這很可笑。

可是他無時無刻不想得到洛櫻,哪管可不可笑。

他沒有再給洛櫻說完話的機會,而是對着宋亦歡警告道:「亦歡哥,君子不奪人所愛,你還是離我家阿櫻遠些比較好。」

「衛元極,你……」

洛櫻被他幼稚的行為氣的不行,臉上霎起泛起一陣潮紅之色,正要伸手推開她,他忽然傾身過來,嘴湊到她耳朵邊低低道:「難道你非要我當着他的面親你,你才肯罷休?」

「……」

洛櫻臉色僵了僵,停止了推他,也不想再說什麼,因為她知道的性子,絕對能當着宋亦歡的面做出更過分的事,她若再掙扎,肯定會激化了他和宋亦歡之間的矛盾。

看到他二人如此親密的樣子,宋亦歡心頭一悸,霎時盪起五味雜陳的滋味,看着衛元極時眼神比這暗夜還要深沉,他朗聲一笑:「元極,難道你沒聽說過虛張聲勢這個詞?」

衛元極愣了一下,冷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這麼聰明,會明白是什麼意思的,告辭!」他撂下一句話,「駕」的一聲打馬而去,馬蹄疾馳,很快便消失在蒼茫夜色里。

衛元極迴轉過來他的話里的意思,立時氣的臉色通紅,還未等他開口說話,洛櫻已經面沉如水的推了他一下,說了一句:「衛元極,你當真無聊透頂!」

「難道我的在乎,對於你來說就是無聊透頂?」衛元極心重重一沉。

洛櫻彎腰掀簾進了馬車內,衛元極也跟一起進去,洛櫻也不理他,乾脆斜斜的依靠在軟榻上,閉起眼睛假寐。

「阿櫻,你可真是沒有良心,我去你府上找你,一聽說你被皇上宣召入宮,就馬不停蹄的急着趕來尋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卻連一點好臉色也不給。」

當時,他並不知道皇帝為何要宣召洛櫻入宮,可是後來聽洛熙平提起,說昨兒晚上,蘭貴妃的妹妹尉遲蘭雪氣勢洶洶的跑到洛府來找阿櫻,他當時就感覺不好。

皇上寵愛蘭貴妃,自然會愛屋及烏的寵愛她的妹妹,一定是阿櫻得罪了尉遲蘭雪,他生怕洛櫻有危險,這才急着往皇宮的方向趕。

趕到半路,就看到十三和阿涼兩個人趕着馬車,而且馬車走的速度並不快,他心裏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結果,就讓他看到了宋亦歡。

看到洛櫻不說話,他知道自己是惹了她生氣,要道歉又下不來台。

「……」

洛櫻還是不理他。

他慢慢的走過去,俯身就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衛元極,你……」

「……」

他又在她鼻尖落下輕輕一吻。

「你走開——」

她滿臉怒色,伸手就想推開他,他默然無言,右手一把握住她的雙手,防止她掙扎,左手托起他的下巴,又在她右邊臉頰落下輕輕一吻。

「你太過分了!」

「……」

繼續在他左邊臉頰落下輕輕一吻。

「你放開我!」

洛櫻抬腿就要踢他,他伸手就在她胸口一點,她的腿頓時就僵在那裏。

他還是沒有說話,唇印上她的唇,又是輕輕一吻,然後抬起頭時,輕笑着問她:「怎麼,你還想繼續嗎?」

「……」

「你若想我停下,就不要再生氣了。」

「……」

洛櫻臉上所有的氣憤最後凝結成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他就是這般無賴,有時候讓人恨得牙齒痒痒,有時侯又讓人無可奈何。

一路上,洛櫻的話很少,這讓衛元極意識到他剛剛的舉動的確是得罪了她,於是,他又陪着小心反過來哄她。

他不知道,他越是對她好,她的心越是難過。

……

時光匆匆,轉眼又過五日。

這五天,對於洛櫻來說一切還算平靜,可是府里因為李玥的事早已炸開了鍋。

儘管洛熙平想要極力隱瞞,府里還是傳出了風言風語,下人們開始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李玥比洛嬋還要下流無恥,骯髒齷齪,竟然下藥勾引洛熙平,在書房做出那等醜事,把自己弄了個大出血。」

有說:「李玥勾引的不是洛熙平,而是德順。」

有人反駁:「放屁!李玥一個主子怎麼可能去勾引可以當她爺爺的奴才?」

有說:「真的,德順都親口承認了。」

這消息一出,驚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紛紛表示無法置信。

德順的弟媳正好在府里廚房當個管事,聽聞此事,迫不及待的告訴了德順的媳婦,結果他拿着一把大砍刀跑到洛府,差點沒把德順砍死。

還是洛熙平以侯爺之威將他的媳婦震懾了。

至於李玥,她昏迷了三天之後才醒過來,醒來之後休養了兩天還是連床都下不了。

府里流言紛擾,洛櫻並不關心,她只是按部就班的過着自己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她又去烈焰門看望姬長安,剛和姬長安說了兩句話,他忽然毒發了。

這一次,瑟瑟花了整整四個時辰才好不容易鎮住行走在他全身血液的毒。

瑟瑟出來時,整個人好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命都去了一小半,而姬長安因此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來。

洛櫻憂心忡忡,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尋找葉凌風就像大海撈針,而救大哥的性命卻是刻不容緩。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去找蓮月教的聖姑,為大哥博得一線生機。

……

到達華蓋山頂,已是第二天下午。

蓮月教分壇入口本是秘密之地,一般人很難尋到,就算尋到,想要進去,也是九死一生,因為通往蓮月教分壇的山路極其陡峭,一個不小心就會墜落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洛櫻本不想以烈焰門人的身份去見她,這樣目標太大,可是洛櫻已經顧不上這些。

一來大哥此次毒發非常兇險,雖然人暫時救過來了,但是不能移動,否則,催動體力血氣,很有可能會再度毒發,所以只能請聖姑前往烈焰門救人。

二來,近一段時間,甚少有人見到聖姑下山行醫,洛櫻不可能有時間再等,因為這一次,她親眼看見大哥毒發時是有多麼的痛苦。

在大哥的性命面前,一切都顯得不再重要,她深悔自己一開始因為擔心有危險沒有當機立斷,直接將聖姑請來,才拖到現在這樣嚴重的地步。

歷經千辛萬苦登上山頂,還沒走兩步,就有一群身着紅巾黃衣的人從天而降,將他們全體圍了起來。

這一次,洛櫻一共帶了三個人,除了阿沉以外,還有阿涼和十三,這三人和她一樣,都易了容。

「何人敢如此大膽,擅闖我蓮月教?」

當中一名身量細挑,眉眼凜冽的女人厲喝一聲,手中一桿紅纓槍直指洛櫻。

山上的風很大,幾乎要將洛櫻瘦弱的身軀吹飛,圍着這一群人,風力倒減了不少,洛櫻看着那人道:「這位姐姐,我等並非故意闖入,素聞聖姑妙手仁心,有菩薩心腸,我等前來,是想求見聖姑下山救人,還請姐姐去通報一聲。」

那人上下將她打量一番,一雙眼睛就像兩把利劍,將她全身上下逡巡了好幾個來回,沉聲道:「那你還不報上名來?」

「鄙人姓沐,單名一個寧字。」說話間,她遞上了自己的名刺。

那女子接過名刺,看了一眼,冷冷的道了一聲:「你且等著!」

說完,她便帶著名刺離開了。

風雖大,洛櫻被一群人虎視眈眈的圍着,只覺得渾身冷汗涔涔,她倒不是怕蓮月教的人對她怎麼樣,她只是怕,聖姑不願下山,又或者她下了山,卻依舊救不了人。

時間在煎熬中,一點點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終於返身回來了,道了一聲:「聖姑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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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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