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洛櫻,你是宋亦歡的棋子

117洛櫻,你是宋亦歡的棋子

書房內雖燒着銀炭,暖氣融融,氣氛卻凝滯的如堆了滿屋積雪。

洛熙平想了想,開口道:「櫻丫頭,你明日一早就收拾收拾,去一趟陵王府。」

洛櫻故作驚訝道:「父親,你讓我去陵王府做什麼?」

「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陵王帶走了那個賤奴,怕就怕那個賤奴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事已至此,他完全沒有必要再對洛櫻有什麼隱瞞,她是他的女兒,他好,她才能跟着一起好。

「那我去陵王府又能做什麼呢?」洛櫻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蹙著眉頭補充道,「再說,即使我願意去,也未必能進得了陵王府,要想見陵王,至少要先拜上貼子吧?」

「這個你放心。」洛熙平目光篤定的看着她,凝重的臉上終於浮起了一些淡笑,「八王爺都替你安排妥當了,明日陵王他必然會見你。」

洛櫻更疑惑了:「八王爺?」

八王爺喜歡管閑事她是知道的,但也不能管的如此寬吧,都替她安排好和宋亦歡見面了,難道是洛熙平求的他?

洛熙平笑呵呵道:「他還不是受了太后的囑託,太後生怕陵王會為了一個姬長清孤獨終老,讓八王爺瞅著哪家姑娘好,說給陵王。」

「……呃。」

看來這八王爺還真是上了心,想着要為她和小十亂點鴛鴦譜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她和小十怎麼可能,她一直都把他當親弟弟看待的,不過能去陵王府也好,她本來就想去找宋亦歡。

「櫻丫頭,你到了陵王府需見機行事,如果能勸陵王放了那賤奴最好,如果不能,也務必探聽探聽他的口風,他是不是……」

說到這裏,洛熙平臉上的笑容頓無,轉而變得沉重起來,緊緊的咬住了腮幫子道,「他是不是故意想致我們洛府於死地。」

「這……不能夠吧?」洛櫻不相信的搖搖頭,轉而疑惑道,「陵王與咱們洛府無冤無仇的,他為什麼要針對咱們家?」

「這裏頭的原由你就不知道了。」

洛熙平垂下眼瞼,盯着桌上的燭火,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燭火搖曳,映在他的瞳孔里不停跳躍,越發顯得他眼睛陰沉沉的。

洛櫻道:「女兒願聞其祥。」

「……」

洛熙平目光沉沉的盯着她,遲疑着,沒有說。

洛櫻唇角一勾,微笑道:「女兒雖識字不多,但也知道知已知彼,百戰不殆,若想說服陵王,或者從他嘴裏探聽消息,父親至少要讓我知道,他和咱們洛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樣我也能藉機行事。」

「其實說與你聽也無所謂。」

聽洛櫻說的十分有道理,洛熙平點了點頭,有關洛嬋和姬長清是姐妹的事,長陵城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只洛櫻一直待在鄉下什麼都不知道,他的確有必要告訴她一下其中的利害關係,省得她去了陵王府什麼都不知道。

「想當初,你大姐姐與姬長清以姐妹相稱,後來姬家倒了,你大姐姐也與姬長清決裂了。」

「姬長清?女兒聽說過她,她是太師大人的妻子。」

「嗯,正是因為此,宋亦歡才恨上了你大姐姐。」

「這又是為何?」

「宋亦歡打小就喜歡跟在姬長清屁股後頭,姐姐長,姐姐短的,他與姬長清感情很深,他一直認為你大姐姐為了沈遙,陷害了姬長清,所以想找機會為姬長清報仇。」

「原來如此。」洛櫻點點頭,然後抬起眼眸望着洛熙平,勸慰道,「那父親也不必過於擔心,我聽聞過陵王的威名,最是個公正無私之人,若僅僅只是與大姐姐與過節,他應該不會想置我們整個洛府於死地。」

「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大姐姐出了事,我們洛府豈能有好?再說……」

洛櫻當年被趕出家門,是因為誤會了她推洛嬋落水,萬一她心裏不能釋懷,對洛嬋心懷芥蒂,恐不能單為洛嬋一個人經心,他垂下眼睛,思考着要不要把事情說的更嚴重些。

「再說什麼?」洛櫻追問。

「再說為父恐陵王殿下誤會,你大姐姐陷害姬長清的事,會與我們洛府有關。」

「如果只是誤會,解開誤會便是,父親何懼?」

從感情上來說,洛櫻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洛熙平究竟有沒有勾結沈遙殘害洛家,但理智告訴她,凡事不能急於求事,否則很有可能打草驚蛇,令自己功敗垂成。

能從蘇府一個普通侍衛坐到清平侯府的位置,洛熙平肯定是個聰明之人。

除了不著痕迹的試探,她不能問的太過明顯。

洛熙平眼神一閃,手指弓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叩著書桌,頷首默了一下,抬眸很不以為然道:「你究竟還小,不知道這世上的許多事,不是想解開便能解開的。」

或許,有一天,洛櫻得陵王歡心,能順利嫁入陵王府,死結就能解開了。

「老爺,老爺……」就在此時,德順一溜小跑跑了進來,「老太太那裏派人來請老爺立即過去。」

「又有什麼事?」

「奴才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被打斷了對話,洛熙平很不高興,可想到老太太這麼晚了,還派人來請他,肯定有什麼急事,只能暫且先放下與洛櫻的談話,交待道,「櫻丫頭,明日卯時你在梅園等我,我親自教習你武藝。」

「是。」

……

夜。

深沉。

洛櫻回了世安苑,一推開屋門,一陣輕暖的香氣迎面撲來,興許是今日忙的太累,想的太多,暖意一襲,兩眼皮就開始打架了,她伸伸手,舒展了身體,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就要喚裳兒打水進來梳洗。

忽然,帷幔輕輕一動,似有人影閃過,洛櫻揉揉眼看了看,帷幔靜然垂掛,並無任何異樣之處。

可直覺告訴她,有人進入了她的房間。

「是誰?出來!」她冷喝一聲。

「……」

躲在帷幔之後的人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一雙皙長如玉的手輕輕撩開帷幔,然後站在那裏與洛櫻靜靜對視着。

燭火微光下,他的眼瞳亮若春水,燦若星河,眼底深處含了深深的疑惑,就這樣直愣愣的盯着洛櫻。

「又是你,你這樣不分白天黑夜,陰魂不散的到底想幹什麼?」

短暫的對視過後,洛櫻惱怒的先開口說了話。

她真的沒什麼心情再來應對他。

對於洛櫻的惱怒,他不僅無視,反而用一種更加惱怒的神情對着她:「臭丫頭,你就是這麼待客的?」

「你不是客,你是蟊賊。」

「好啊,既然你把我當蟊賊,那你叫好了。」他無賴的白了她一眼,然後十分熟稔,好似這就是他自己的房間一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圓桌邊坐了下來,自倒了一杯茶,挑剔的喝了一口,「呸」了一下吐了出來,「這什麼破茶,真是難喝死了。」

「我這裏可沒好茶招待衛公子,還請衛公子回家喝茶去。」

洛櫻心裏隱隱的知道衛元極洞悉了她的一些小秘密,就算不能猜到她就是姬長清,也肯定會懷疑她的身份,所以她還真不能喊,否則依他的性子,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她可不想節外生枝。

她只想讓他不聲不響的立刻離開。

「怎麼,這麼快就下逐客令了?」艷色的唇一邊挑起,充滿著譏誚,他起身撣了撣衣服,然後抬眸靜靜的看着她,「讓我走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不準去。」

洛櫻怔了怔:「你什麼意思,不準去哪裏?」

「陵王府,我不准你去陵王府。」

「……」

洛櫻詫異的望着他,這人什麼時候就來了,怎麼連她和洛熙平的對話都偷聽到了,他就這麼閑嗎?閑到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若遇到什麼麻煩事,可以找我,宋亦歡能替你解決的事,我也能。」

「你有病嗎?」

洛櫻皺緊眉頭看着他,她實在弄不懂,他為什麼要對自己死纏爛打。

他雙手抄胸,姿態閑然的看着她,點點頭道:「是啊,我有病,你有葯啊?」

「……」洛櫻被噎了一下,惱怒道,「你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你這是在咒我死嗎?」他被她的冷漠刺激的有些憤怒,大步走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若死了,你就可以去找宋亦歡了?」

「衛元極,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找不找宋亦歡與你何干?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喜歡上我了。」洛櫻冷冷的看着他。

「……噗嗤」他譏誚的嗤笑起來,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上下將洛櫻好一番打量,嫌棄道,「你以為你是誰啊,小爺我會喜歡你?簡直痴心妄想。」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非要纏着我不放。」

「只要是小爺我想得到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你……」他伸出另一隻手,往洛櫻的胸口戳了戳,「你也不能例外,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准你見宋亦歡,你就不能見。」

「……」

洛櫻自問閱人無數,雖然會眼瞎認錯人,但從來沒見過像衛元極這樣自以為是的自大狂。

他當他是誰,天王老子嗎?

「還有,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做危險的事!」

「……」

「我這人最愛冒險,危險的事我來做。」他拍拍胸脯。

「……」

呵呵,洛櫻想冷笑,對於她來說,他就是最危險的,誰知道哪一天,他哪根神經搭錯了線,把她所做的事全部抖露出來,到時旁人必然會懷疑她的動機,繼爾懷疑她的身份,她還怎麼步步為營的去報仇。

「來,告訴我,你去找宋亦歡,想讓他做什麼?」衛元極的語氣柔和了許多。

「……」

「你怎麼一直不說話,你再不說話,我……」他惡意的挑眉一笑,「我就去告訴宋亦歡,這所有的一切……」他靠近她,俯上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輕吐氣,低低道,「都是你洛櫻精心設計的,我不能知道你的動機,或許他能知道,又或許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宋亦歡在幕後指使的。」

「衛元極,你這樣有意思嗎?」

耳朵被他吹的發癢,她動了動身子,想要躲開他。

「有意思。」他語氣輕佻,透著執扭的堅持,「告訴你,你那天去月老廟,除了要挖走那個破盒子,還想幹什麼?」

現在,他對她越發的懷疑,因為她所做的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再也無法肯定那天她是否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

「……原來,衛元極你也有害怕讓人知道的隱秘。」

他這樣問,等同於不打自招,看來他一直纏着她不放,很有可能那天他在月老廟真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所以才跑來一直試探她。

如果他懷疑她,依他的性子,殺了就是,又何苦來糾纏。

她越發的猜不透他了。

衛元極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將臉更加的湊近她,幾乎就要唇貼唇了:「臭丫頭,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秘密,那就把你的秘密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設計讓蘇治賢殺了韓勛,你究竟是誰?」

洛櫻不敢再動,怕一動,就真的碰到他的唇,想往後退,他又攬着她腰攬的緊緊的,退不能退,進不能進,她十分火大道:「很抱歉,我對你的秘密一點興趣都沒有。」

「……」

衛元極氣怔。

「衛元極,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洛櫻放軟了語氣,她的路本就荊棘重生,她不希望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像衛元極這種想甩也甩不掉的大麻煩。

「……你?」衛元極臉上閃過明顯的震怒,很快就平靜下來,陰惻惻的冷笑道,「很抱歉,我對你的秘密有興趣,要說井水不犯河水,也必須由我來說,而你,根本沒有資格說,告訴我,究竟是誰指使你做這些事的?」

洛櫻輕笑一聲:「你不是覺得自己特有本事嗎?你這麼有本事,自己去查。」

「好啊!」他伸手縷了縷她額前落下的發,低低的聲音滿是警告的意味,「我就怕我自己去查,一個不小心就陷你入危局之中了,到時侯你再想求我幫你就遲了。」

「……」

「洛櫻,我相信現在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幫你了,因為我知道你的秘密,而宋亦歡不知道,與其花那心思,去找各種理由說服宋亦歡達到你想要的目的,不如直接找我,多省事。」

其實,他壓根不知道宋亦歡和洛櫻的關係到底近到什麼樣的地步,這件事,是不是宋亦歡和洛櫻聯手設計的,他也不得而知,他這樣說,純粹只是想試探洛櫻。

如果宋亦歡知道,那很可能就是他指使洛櫻這樣做的。

宋亦歡想為姬長清報仇雪恨,就意味着他終將與太后,皇帝站到對立面,到時侯很有可能會掀起新的皇權之爭。

皇帝誰來做,他不關心,他只關心他那個榆木腦袋的大哥會愚忠皇上,大哥從小就成為皇帝的伴讀,二人性情相投,情份非同一般。

還有大姐衛元琦,身為皇后,她豈能獨善其身。

一旦宋亦歡爭奪皇權,大哥和大姐,連同整個鎮國公府也會被一起捲入。

他不願看到有這麼一天。

他想知道,宋亦歡和洛櫻究竟想幹什麼。

「……衛元極,給我一個理由,一個幫我的理由。」

不得不承認,衛元極除了是個混世魔王,還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巧妙的試探人說服人,宋亦歡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是她做的,為了讓宋亦歡按她的計劃行事,她也確實需要費一番周折,好好謀划。

而衛元極的確是個最適合的人,只是衛元極莫名其妙的非要幫她,反而讓她懷疑他的動機。

「來,親我一下,親我我就告訴你。」

他放下她,戲笑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

「覺得親臉不夠親密嗎?好吧,那就改親嘴吧。」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原本雪白的臉頰不知被暖氣薰的,還是被激起了**,泛著懾人心魄的粉色光澤,一雙璀璨的桃花眼眸挑逗的眯著,美麗魅惑的像個妖精。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洛櫻也不例外。

衛元極的美晃的洛櫻有些眼暈,她輕輕的閉了閉眼睛,再看他時,眼神已變得好像在看一顆大白菜。

她踮起腳尖,嘟起嘴唇,試着要想親他,衛元極正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見她真的主動要親他,一時間心旌神搖,情難自禁的俯下身就來迎合她,就在彼此的唇要貼近的時候,洛櫻卻退縮了。

「噗嗤」一聲,她突然笑出聲來。

很明顯,這個笑,非常不合適宜,非常的煞風景。

衛元極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笑什麼?」

「我說了,你能保證不生氣嗎?」洛櫻笑眯着眼睛看他。

「快說。」沒能與美人一親芳澤,衛元極心裏燥的很。

「那你保證不生氣。」

「好好好,我保證不生氣。」

「……我笑你唄。」洛櫻唇角勾著狡黠的笑。

衛元極摸摸自己的臉:「我有什麼好笑的?」

「……哦,我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你生的太過重女輕男了些,所以我實在親不下去,因為我覺得我是在親一個女子。」

「……你?」

衛元極頓時勃然大怒,伸手就想掐死她。

手還沒有碰到洛櫻的脖子,洛櫻急忙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提醒道:「啷啷啷……你剛剛答應我不生氣的,都說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馬難追,除非你真是個女子。」

「……」

衛元極被嘔的想要吐血,他訕訕的放下手,臉色比夜晚的天空還要黑上三分。

身為堂堂男子漢,卻屢屢被一個女子置疑性別,這本身就是對他男人能力的一種休辱,若放在別人身上,他是萬分不能忍的,早被他先挖了雙眼,再擰斷了脖子。

可是洛櫻不同,究竟哪裏不同,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喜歡她吧,有一點,反正瞧著這臭丫頭不討厭也就算喜歡了,但也談不上喜歡到愛上的程度。

對!

好奇和新鮮感。

他對她充滿了好奇和新鮮感,這個丫頭像個有很意思的謎,一寸寸挑動着他的神經,吸引着他前來揭開謎底。

這給他百無聊賴的人生增添了一種不一樣的新鮮感。

為了挽回顏面,他拿出十足的男子氣概,再度將她纖腰一攬,迫使她親密無間的貼著自己。

他齜了齜牙道:「小爺我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你試試便知。」

說話間,就想將她拎到床上,狠狠碾壓一番,好叫她知道知道他的厲害。

「喂,你又衝動了。」衛元極還沒有下一步動作,洛櫻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十分嫌棄道,「你一直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我怎麼能放心的讓你去幫我辦事。」

「……」

什麼?

這該死的臭丫頭。

剛剛說他是女人,現在又說他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明明是個純爺們好不好!

他氣的眼珠子都瞪了出來,攬住她腰的手一緊,直接提溜着她往床邊走去:「今晚非讓你見識見識小爺的厲害。」

「衛元極,你放開我!」洛櫻伸手想點他的穴,卻被他一把擋了回來,洛櫻怒氣道,「難道你所謂的厲害,就是想強上一個弱女子?」

「就你……還弱女子?」

他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三步兩步走到床邊,「咚」的一聲,將她扔到了床上,漆黑眼光里閃著山坳里野狼般幽幽的光,就在手扯上腰間玉帶的時候,洛櫻爬了起來。

她毫無畏懼的瞪着他,咬牙道:「衛元極,不要讓我討厭你!」

「……」

他手一頓,眼睛裏激情的幽光忽然褪去,垂著雙手,站在那裏就這樣靜靜的凝視着她。

別看他平時欺負起人來,從來都是辣手無情,男女不分,可真正遇到男女之事,他還是一隻正宗的菜鳥,除了憑着一時被激起的蓬勃**和一把着力氣霸王硬上弓之外,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做。

不過,有一點他知道。

他不願意讓她討厭他,在他沒有討厭她之前,他不能允許她討厭他。

就這樣,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對執成僵局。

良久,他咽了一下口水,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算了,算了,小爺我大人不計小人過,這次就饒了你。」

「為什麼……」

她想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一再的糾纏不清。

「怎麼,你很失落?」他完全誤解了她的意思,眯了眯眼睛,挑起艷色唇角道,「你放心,就你這樣的臭丫頭還勾不起小爺我的興趣,你瞧瞧,你渾身上下又瘦又干,我怕壓上你,硌疼了自己。」

「……」

這個衛元極,他以為她問的是什麼意思,她咳了一聲,解釋道:「我是問你為什麼要一直糾纏我不放?」

「……呃。」衛元極臉上的得瑟僵了僵,不高興的摸摸下巴道,「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遍了。」

「可你一次也沒有給過答案。」她坐直了身體,兩條腿懸於床外,微微晃蕩著,又伸手指了指床邊的一張圓杌,語氣緩和了幾分,「你可以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話。」

「很簡單。」他撣一撣衣衫,並沒有坐到圓杌上,而是向前跨一腳,與她肩並肩的坐在床沿上,轉頭盯着她道,「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洛櫻疑惑的看着他。

他收起弔兒郎當的樣子,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更準確的說,我想知道你和宋亦歡是什麼關係,你們兩個究竟誰是誰的棋子?」

「你想的太複雜了,我和宋亦歡的關係正如你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樣,誰也不是誰的棋子。」

「不!你騙人。」他搖搖頭,盯了她好半晌,「那你如何解釋,你先是找夜旋舞設計出這麼一樁殺人案,后又當街設計讓你大姐和沈遙出醜?」

「……」

他都看見了,甚至他連她設計沈遙和洛嬋的事也看到了。

她感覺自己的秘密幾乎在他面前被剝個乾乾淨淨,到底是她太疏忽大意了。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宋亦歡讓你這麼做的,因為他想為姬家軍,為姬長清報仇。」

他不再試探,乾脆坦然說出自己認為的答案。

「……」

她的手下意識的緊緊一握,握住了床褥一角,他的話好像一條冰涼涼的小蛇在她血液里遊走,她感覺渾身寒意四起,凍的想瑟瑟發抖。

這個衛元極真是知道的太多了,這種讓人抓住小辮子的感覺很不好。

「洛櫻,我不管你和宋亦歡想做什麼,但有一點我想提醒你,如果有一天你們敢危及到我鎮國公府,我一定讓你們兩個死的很難看。」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洛櫻震驚無比,滿臉困惑的看着他。

「你以為我杞人憂天嗎?」衛元極平視着她的眼睛,目光輕輕刮過,冷笑道,「不要跟我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依你的聰明狡詐,難道不知道宋亦歡回來之後都做了些什麼?」

「我確實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

他冷哼一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雙墨瞳撞進她的眼中:「你到現在都不肯跟我說實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是你不肯相信我。」

此刻,她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從他的話里,她大約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放眼看朝局,表面平穩,實則動蕩。

皇帝只是太後手中的傀儡,況且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後宮佳麗三千,到現在連一兒半女都沒生出來。

宮中傳言,皇帝有病,生不出孩子,所以很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被人取而代之,宋星辰病重,最有可能取而代之的就是宋亦歡。

不管宋亦歡有沒有野心坐上龍位,如果他真要為姬家軍,為她報仇雪恨,那就意味着要直接和太后,皇帝宣戰,到時受情勢迫使,說不定他真會謀反。

一旦他要謀反,不管是皇後衛元琦,還是身為皇帝身邊最信任的重臣衛元則都會捲入皇權之爭,若皇帝敗了,衛氏一門也就跟着敗了。

還有衛元極的祖母,無雙大長公主待皇帝與親孫兒無異,所以才會將自己最疼愛的嫡長孫女衛元琦,嫁給了當時還是睿王的皇帝。

皇帝一登基,立刻封衛元琦為後。

衛元琦與衛元則一母同胞,衛元極是側夫人生的,而側夫人與國公夫人是表姐妹,當年表姐妹二人同嫁鎮國公還被傳為一段佳話。

只可惜側夫人命薄,生下衛元極之後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從此衛元極交由國公夫人親自教養,聽說國公夫人疼愛衛元極比疼愛自己的兒女更甚,但凡衛元極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國公夫人也要去摘一摘。

至於更多的,洛櫻就不知道了,她對衛元極本來也不是了解太多。

可是小十,難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嗎,難道我不該在遭遇背叛之後,就開始懷疑一切了嗎?

你是否真的有心為我,為姬家軍報仇雪恨。

還是,這所有一切,僅僅只是衛元極一已臆測的?

我到底該怎麼做?

我是否該向你坦白一切。

我沒有死。

我回來了。

心思浮動間,她唏噓一嘆:「衛元極,不管我想做什麼,都無意威脅到你鎮國公府。」

「……洛櫻。」他又盯了她好一會兒,一字一字道,「我該相信你嗎?」

「若彼此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還何談要幫我做事。」

兩個人話都說到了這樣的地步,若衛元極真心想揭穿她,早就揭穿了,她乾脆如他所願,直接讓他去辦。

這樣,他至少會認為自己參與其中,會對她,對宋亦歡的動向都有所掌控。

「好吧,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你……」

她湊到他耳邊,低低耳語了幾句。

他認真聽着,時而凝眉,時而點頭,聽完之後,他半晌無語,只是皺着眉頭,若有深意的盯着她,突兀的問了她一句:「你怎麼回事,我送給你的胭脂你怎麼不擦?」

「……呃。」

洛櫻驚愕當場,這人腦子裏究竟裝了什麼東西,她跟他說的都是很嚴肅的正經事,他到底聽沒聽?

如果聽了,他怎麼有心思注意到她有沒有擦胭脂。

她驚訝於他奇怪的想法,愣了片刻又問道:「你弄錯重點了吧,我擦不擦胭脂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不用我送給你的胭脂,就說明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呃,那好吧,我明天就擦。」

「這才聽話嘛。」

他的臉立刻綻放出孩子氣的笑容,純凈而又美好。

「不過有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陵王府我是必須要去的,如果我不去,無法向父親交待。」

「……」

他臉上的笑容一僵。

「你還說你沒看上我,否則我為什麼一提去見陵王你就不高興了?」

「誰不高興了?」他嘴角肌肉抽了一下,磨著牙齒道,「你想去就去,只是不準擦我送給你的胭脂。」

「……」

唉!都說女人善變,其實男人善變起來,女人拍馬都趕不上。

……

翌日申時,洛櫻按照洛熙平的安排,乘一頂暖轎前往陵王府,裳兒和竹娟兩個不能一同入府,只能在府門前等著。

再次踏入陵王府,一樣的琉璃碧瓦,一樣的飛閣流丹,一樣的威嚴氣派……

什麼都沒變,什麼又都變了。

陵王府有東,中,西三路,早有人引著洛櫻從東路往宋亦歡的起居處澄心堂走去,還未進院門,就走出來一高一矮,兩個衣着青碧色宮裝的丫頭。

其中一個容長臉面,額間一粒胭脂痣,生的眉清目秀的丫頭,洛櫻很熟悉,是宋亦歡乳娘的女兒陳幼蓉。

宋亦歡與他的乳娘感情頗深,乳娘臨死前將一兒一女託付給了宋亦歡,兒子就是宋亦歡的心腹之一右侍衛陳少安。

另一個圓臉丫頭,滿團孩子,才七八歲的年紀,洛櫻看其模樣,竟十分熟悉。

想了想,她驀地回想起,這孩子不就是那天當街跪倒在宋星辰轎子前的小姑娘嗎。

她,怎麼會在陵王府?

她在看着這小姑娘的時候,小姑娘也好奇的盯着她瞧,又眨巴着眼睛,天真的笑對着洛櫻說道:「姐姐,你的眼睛生的真漂亮。」

「冬兒,不得無禮。」陳幼蓉溫聲一喝,又走上前微微一笑道,「這位就是洛姑娘吧?請隨奴婢來,王爺還在怡錦園等你呢。」

「多謝姐姐。」說完,洛櫻沖着冬兒點頭一笑。

冬兒初來乍到,雖然蓉姐姐待她很好,可王府規矩大,她不敢再多說話,也回了一笑。

「姑娘客氣了!」陳幼蓉笑的謙和有禮,伸手一引道,「姑娘請!」

「嗯。」

陳幼蓉在府中地位不同於旁的丫頭,宋亦歡幾乎拿她當妹妹看待,太后亦喜歡她聰明伶俐,所以小時候她能跟着宋亦歡一起讀書識字,十來歲的年紀,便精通詩詞歌賦,諸子百家。

若論才華,她並不輸於洛嬋,只是陳幼蓉素來為人低調,時時刻刻謹記自己的奴婢身份,不管宋亦歡再如何看重她,她待人接物從不拿大,陵王府的下人都很服氣她。

洛櫻應了一聲,便跟着陳幼蓉和冬兒前往怡錦園,一路上沿着漫着鵝卵石子的彎曲小道,繞過亭台樓閣,走過漫漫長廊,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

徜徉於園中,仿若漫步在與世隔絕的錦秀山水之中,步步皆景,處處皆畫。

看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物,洛櫻心中感慨,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她不再是她。

小十還是當初的小十嗎?

思慮間,不知不覺已來到那大片的櫻花樹下,因時節原因,櫻樹光禿禿的,只剩枯樹虯枝,樹上還壓着薄薄的一層積雪,風吹過,時不時的有積雪飄落。

櫻樹下,有一座白石亭台,一個白衣男子倚著亭中欄桿,背對着她坐着,斑白的長發沒有束起,只隨意的散落在肩,任風吹動。

他的身子似乎有些虛弱,坐的時候,就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一樣,背微微有些佝僂。

正對面坐得筆直的正是宋亦歡,他一身黑衣,頭髮用金冠緊緊高束在腦後,劍眉星目,英姿煥發,與宋星辰的萎靡比較起來,益發顯得他偉岸挺拔,器宇軒昂。

有淡淡茶香飄來,二人一邊品茶,一邊正小聲說着什麼話。

洛櫻的心沒由來的覺得有些沉重,宋星辰,他不是去蒼耳山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陵王府?

「姑娘,陵王殿下就在那裏,還請姑娘自己過去。」陳幼蓉停下了腳步,伸手指了一指,又提醒道,「還有一位是燕王殿下,他剛剛到訪,正好撞上了姑娘來,還請姑娘勿要見怪。」

洛櫻禮貌含笑道:「不會。」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陳幼蓉福一福身子,又喚道,「冬兒,我們走吧。」

冬兒彎着眼睛崇敬的看了看宋星辰的背影,眼中似有不舍之意,呆了一會兒,便隨着陳幼蓉離開了。

洛櫻深呼吸一口氣,踩上積雪未退的枯草地,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打破了二人對話。

宋亦歡抬起了頭,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沖着洛櫻招招手,很是熟稔道:「洛櫻妹子,快過來坐。」

洛櫻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見過宋大哥,見過燕王殿下。」

宋星辰放下手中茶杯,慢慢抬起眼皮,似笑非笑道:「好生奇怪,你為什麼叫他宋大哥,要叫我燕王殿下?你這丫頭,有些偏心。」

「……」

洛櫻知道宋星辰的性子,時常荒誕無理,沒臉沒皮。

未及說話,宋星辰將手籠入袖子,笑了一聲:「你弟弟洛庭尹稱我一聲師叔,論理你也該稱我一聲師叔,可是你又稱呼小十宋大哥。」眸光在宋亦歡和洛櫻臉上巡視一圈,追問道,「小十,洛櫻丫頭,這是何道理?」

「……呃。」

洛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因為的確亂了輩份。

宋亦歡臉上黑了黑,拿起桌上一塊香玉酥起身就往宋星辰嘴裏一塞:「七哥,這香玉酥是幼蓉做的,平時你就很喜歡吃,多吃些。」

「……咳咳……」香玉酥有些干,咽下去時嗆的喉嚨作癢,宋星辰咳了兩聲,嚇得宋亦歡趕緊替他倒了一杯茶,「快,七哥,快喝些茶。」

宋星辰抿了一口茶,拂了拂胸口方覺得舒服許多:「小十,你想謀害親哥啊?」

宋亦歡抽抽嘴角,呵呵乾笑一聲:「七哥,你想多了,我是怕你唐突了人家姑娘。」

宋星辰不以為然道:「我看是你想多了吧。」

宋亦歡白了他一眼,招呼洛櫻道:「洛櫻妹子,你千萬不要跟我七哥一般見識,他這人就這樣,你快一起坐下喝茶。」

洛櫻微笑着走了過去,款款落坐,宋亦歡端過一個紫砂茶杯遞於洛櫻面前,笑道:「這茶是我七哥帶來的,你嘗嘗。」

洛櫻端起茶杯,一陣茶香盈入鼻端,甚是清新好聞,不由贊了一聲:「這茶好香。」

「你若覺著好,待會回家時,就把茶全都帶回去。」宋亦歡很是大方道。

「多謝宋大哥,可是無功不受祿,我怎麼能收……」

這茶是上好的大紅袍,價值千金,她雖與宋亦歡以兄妹相稱,說到底現在的她和他只算萍水相逢,若不是為了取得洛熙平的信任,她也不會來陵王府找他,因為她本來想找他做的事,衛元極已經去做了。

再說,身為女子,怎能輕易接受男子送贈之茶,按成國風俗,收了定茶之禮,就等於定親了,宋亦歡素性豪闊,不拘小節,從來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可他不在意,不代表洛府不在意。

「洛櫻妹子,你我之間就不要可是了,我素來不懂茶,再好茶的給我也如同白開水一般……」宋亦歡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宋星辰打斷道:「小十,這茶可不是能隨便送的。」

「怎麼,我送了你的茶,你還捨不得了?」

「非也。」宋星辰搖搖頭,「若你沒有心,就不要送茶禮,否則會讓洛櫻丫頭很為難。」

宋亦歡愣了愣,忽然迴轉過來宋星辰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臉上紅了紅,訕訕的摸了一下鼻子。

「還是七哥你想的周全,倒是我疏忽了。」說完,轉頭很是真誠的看着洛櫻解釋道,「洛櫻妹子,剛剛實在唐突了,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洛櫻淡淡一笑:「宋大哥是不拘小節之人,哪裏會在意這麼多,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這就好,這就好……」

宋亦歡抹了一把虛汗,他雖然對洛櫻有好感,但也只是因為從洛櫻的眼睛裏看到絲許姐姐的影子,對她心生愛護之意,絕不關乎男女之情,更無意娶她為妃,若真把茶送到洛府,讓洛熙平誤會了他的意思,到時豈不讓洛櫻為難。

幸好七哥想的比他周全。

轉眸看了一眼宋星辰,正要跟他說話,忽見宋星辰眼皮垂了下來,傾刻間,頭跟着往下一耷,人已經打起了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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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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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洛櫻,你是宋亦歡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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