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自尋死路(求首訂)

111自尋死路(求首訂)

夜旋舞轉過頭,又看向跪在那裏,縮成一團的集芳閣的人:「這件事,他們都能為我證明。」

集芳閣的老鴇春媽媽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對對,蘇治賢前兩日的確來鬧事的,還威脅旋舞姑娘,說一定要納她為妾,否則就讓她在這長陵城混不下去。」

夜旋舞又哭訴道:「我一個青樓女子,無依無靠,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求助……於勛……郎……,勛郎讓我約蘇治賢今晚見面,說要好好……跟蘇治賢談談,結果……結果……」

她的聲音越說越悲痛,實在說不下了,「哇」的一聲痛哭着將頭埋進韓勛的懷裏,嗚嗚咽咽的說道:「勛郎,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妾身就算死……也不會向你說一個字……」

宋亦歡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冷冷的看了夜旋舞好一會兒,忽然,一聲粗曠而悲痛的呼喚聲傳來。

「小勛……」

像是被一記晴天霹靂剛剛擊中過一般,來人幾乎是從馬上滾下來的,他等不急身體站定,就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他伸手一把從夜旋舞手裏搶過屍體,伸手摸了摸韓勛的鼻息,他悲痛欲絕的仰天痛呼一聲:「小勛,我的小勛呀——」

宋亦歡一直站在旁邊看着,視線也從夜旋舞身上移到了來人身上,淡漠的唇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冷笑。

「韓將軍,令弟之事本王深感遺憾,還請將軍節哀順便。」

「蘇治賢呢,蘇治賢的那個混帳在哪兒?老子要殺了他!」

韓碩痛入心肺,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記跟他說話的人是誰,他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沖着夜旋舞狂吼一聲。

夜旋舞感覺自己的耳膜幾乎要被震碎,她掩住心中快意,故作被嚇到了模樣,瑟瑟發抖的看着韓碩,張著嘴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你給老子說清楚!」韓碩眼裏染著嗜血的狠,絕望的痛,「是不是因為你這個臭婊子?」

「……」

「說不說,不說老子殺了你!」

「……」

夜旋舞回過神來,哀切而痛恨的看着韓碩,眼睛裏忽然溢出一種決絕之意。

她一直沒有勇氣追隨雲楓而去,既然自己下不了手自盡,那不如借別人的手,她知道韓碩是個狠角色,知道韓碩對韓勛的看重,更知道韓碩與姬家軍是敵人。

只是她敢承認,那他一定敢殺她。

他若敢當着宋亦歡的面殺了她,那他就犯了殺人大罪,雲楓生前,她不能為他做什麼事,死後,她也不能為他抱仇雪恨,但至少,她要爭取一個機會,爭取讓陵王親眼見證她是死在韓碩手上。

她能從宋亦歡語氣里聽出滿滿的厭惡,既然他厭惡她,應該不會出手阻止,依他和姬家的關係,還有他對長清的感情,他應該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不過,人都是會變的,她也不能確定陵王還是不是當初的那個陵王,畢竟,長清在天牢裏關了那麼久,他明明有機會可以救,卻沒有救。

但不管如何,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追隨雲楓到地下,她就不能動搖。

她挺起了胸膛,聲音恢復了平靜:「是我,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讓勛郎來找蘇治賢的,將軍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臭婊子!果然是你這個臭婊子!」

他放下屍體,向前一把揪住夜旋舞的衣領,一雙充血的眼睛凝聚著兇狠的殺氣,死死的瞪着夜旋舞梨花帶雨般的臉,粗礪的大手往上一移,扼住她的皙長白膩的咽喉。

「啊——」

人群中有膽小的女子驚叫一聲,嚇得縮作一團。

「不,小姐,你不能殺了小姐……這件事與小姐無關。」

夜旋舞身邊的侍女明鏡痛哭着跪爬了過來,想要阻止。

「雲楓,我來了……」

夜旋舞兩眼一閉,眼角滑出眼淚,靜靜的等待死亡。

強烈的窒息的感襲人,她痛苦的掙扎了兩下,感覺自己的咽喉快要被韓碩擰斷。

電光火石間,宋亦歡腳輕輕一踢,一個小石頭朝着韓碩的手腕激射而去,正好打中,韓碩腕上一痛,手不由的鬆了。

夜旋舞軟軟的跌倒在地,人昏了過去

「小姐,小姐……」

明鏡哭着爬到了她的面前,扶起了他。

「是誰敢偷襲老子?!」

韓碩捂住手腕,暴怒的跳了起來。

顧嚴沉聲一喝:「大膽韓碩,見到陵王殿下還不下跪!」

「……」

處於極度悲痛和憤怒之中的韓碩還沒清醒過來。

「看來韓將軍是想謀反了,在陵王面前,也敢自稱老子!」陳少安涼悠悠的輕笑一聲。

「……什麼,陵王殿下?」

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對於皇室來說,最忌諱謀反二字,這謀反二字,恰如一盤冰水把韓碩徹底澆醒,他揉揉紅腫的雙目,定眼一看,見宋亦歡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看着他。

「微臣參見陵王殿下!」他立刻跪了下來,「還請陵王殿下寬恕微臣一時失言。」

宋亦歡唇角微微一挑,勾起一個冷傲的弧度,聲音卻很溫和:「今日將軍痛失愛弟,其情可原,將軍快快請起。」

「請陵王殿下為微臣做主,將蘇治賢捉拿歸案!」韓碩沒有起身。

三個月前,他協助沈遙剿滅姬家軍叛黨,身受重傷,還好沒危及性命,在別莊養了一陣子傷,身體已無大礙。

本以為,很快他就可以成功接手姬南城柱國大將的位置,沒想到,卻接到此等噩耗。

「本王不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嘛,本王人的正在滿屋子搜查,將軍請放心,蘇治賢他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宋亦歡說完,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夜旋舞。

難道她愛韓勛已愛到願意為他赴死的地步?還是她本就想死,否則依她的聰明,絕不可能這樣隨便激怒韓碩。

他伸手指着她,慢悠悠道:「至於旋舞姑娘,他對令弟可真是情深義重啊,將軍不該取她性命。」

「這個臭……」忽想到,當年因為陸雲楓,宋亦歡與夜旋舞有幾份交情,他頓時改了口,「這個女人都承認了,是她害了小勛!」

「殺了令弟的是蘇治賢,與她何干!」不管她是因為何種原因找死,他都不能見死不救,「旋舞姑娘這麼說,未免有追隨令弟到地下的意思,像這樣情深義重的女子,本王怎麼能讓將軍殺了她。」

「……」

「令弟生前一心想為旋舞姑娘贖身,可見他愛惜旋舞姑娘,若將軍真傷了她性命,如何向你泉下的親弟交待。」

「殿下,微臣……」

「好了,韓將軍,你趕緊起來吧,與其揪住一個無辜的女子不放,不如早日和本王協力一起把蘇治賢捉拿歸案。」

「微臣遵旨。」

……

夜風緊,雪花飄。

衛元極雙手抱劍,坐在高高的屋頂上,俯視着地上發生的一切,漆黑夜空下,他一襲紫衣幾乎與暗夜融為一體,如鬼魅一般。

風雪不停的吹打在臉上,身上,他絲毫不覺得冷,他的眉頭緊緊蹙著,一雙陰戾的眼裏瀰漫着濃濃的疑惑。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與洛櫻有關。

因為那一天,他親眼看見她帶着從鳳凰樹下挖出的盒子去見了夜旋舞,又悄悄說了什麼。

如果真的是洛櫻,她究竟想幹什麼?

難道她與韓勛和蘇治賢有什麼深仇大恨?可如果僅僅為此,夜旋舞又憑什麼聽她擺佈,這背後一定隱藏着不為人所知的陰謀。

陰——謀?

這個臭丫頭長在鄉野,日子過的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她能有什麼陰謀。

想想,又覺得她很不簡單。

不說別的,單說他們兩個第一次相見,他一劍削下黑風兄弟的頭顱,帶血的頭顱滾到她腳下,她卻鎮定的不同尋常。

她根本不像普通的鄉野女子,倒像個身經百戰的冷血女殺手。

作為殺手,她又沒有內功,僅會一點投機取巧的點穴門道,這點又法解釋的通。

思來想去,他越想越覺得洛櫻身上謎團重重,他很有興趣徹底解開這謎團,征服這丫頭。

想到此,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出來,伸手摸摸自己光禿禿的眉毛,他發誓等謎團解開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把洛櫻剝光了拔毛。

「……呵欠」

夜已深,一陣困意襲上心頭,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揉揉眼睛想繼續再看。

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暗夜中的窺視,宋亦歡抬頭遙遙朝着衛元極的方向望了一眼,就看見衛元極正若無其看着他。

隔着這麼遠,又是夜晚,他不可能看到自己眉毛是畫的,所以他才能肆無忌憚的與他對視。

這個衛元極,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他坐在那裏幹什麼,難道這件事和他有關?

應該不會。

衛元極是個無惡不作的混世魔王,他若想殺誰,直接就殺了,哪還需要費這番心思安排這麼一出。

他搖一搖頭,然後垂下了頭,不再看他。

又過了一會兒,搜查的侍衛跑來回稟,說還是沒有搜到蘇治賢,宋亦歡並不真的關心人犯能不能抓到,遂留下陳少安,帶着十來個禁衛軍繼續把守集芳閣。

餘下的禁衛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由顧嚴帶領,護送韓碩帶着韓勛的屍體回韓府。

另一部分,他親自帶着全城緝捕蘇治賢。

眼看人已散去,衛元極再無興趣,站起來,又伸個懶腰,飄然遠去。

……

黑暗中,一個人,慌不擇路的在僻靜的小巷逃跑着,身上被風吹的散發着一陣陣的尿騷味。

因為太過害怕,在殺了人之後,他就嚇尿了。

他一邊跑,一邊惶恐難安的四處張望,忽然,他聽到街那邊的有人高喝一聲:「快去那邊看看!」

他嚇得趕緊躲到一顆大樹後頭,渾身抖若篩糠,一雙眼睛閃著驚恐的眼淚。

完了,他完了。

他殺的人是韓勛,武威將軍的親弟弟,這下,他一定逃不掉了。

為了鎮定了自己恐懼的情緒,他將拳頭放進嘴裏死死的咬着。

不!

他還年輕,他不想死,他一點都不想死。

武威將軍的親弟弟又如何,他爹還是御史中丞呢,如果御史中丞相官不夠大,爹後面還有太師沈遙,那可是凌駕於武威將軍之上的正一品大官。

對對對,沈遙權傾朝野,他一定能幫他。

可是不管是回家,還是去太師府求救都必定要經過花市街,花市街不可能沒有重兵把守,他怕還沒有求到救兵,就被抓了。

不去太師府,也不能回家,他又能去哪裏?

他努力的用手捶頭,想啊想。

忽然,他靈機一動。

對。

他還有一處可以去,那就是清平侯府,清平侯府不僅與蘇府有親戚關係,他的表妹洛嬋還是沈遙未來的妻子。

再說,他從前多有耳聞,洛熙平與韓碩素來不和。

再退一萬步說,洛熙平如果不肯救他,還有表妹洛嬋,他打小就和洛嬋關係要好,洛嬋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被送上斷頭台。

打定主意,他抹了一把虛汗,暗自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高興,聽四周好像沒有了聲音,他才敢偷偷摸摸的從樹後邊走了出來,四處望了望,然後朝着清平侯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好在,清平侯府離這裏不遠,只用了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正門,偏門,他一個都不敢走,只敢鑽狗洞。

他原想着先去芳華苑找洛嬋,可畢竟男女有別,這大晚上他怎麼可能能摸到洛嬋的閨房去。

芳華苑去不了,又不能肯定今晚洛熙平息在哪個屋裏,他怕自己莽莽撞撞被人當賊打了,只能哆哆嗦嗦的縮在狗洞旁邊的牆根下等了一夜。

這一夜,幾乎不曾將他凍死。

翌日一早,雪停了,到處都是銀妝素裹,純白一片。

洛櫻剛剛從福祥閣請安回來,走到梅花園想摘兩一些梅花瓣回屋先用糖腌制兩日,再做梅花糕。

從前,庭尹最喜歡纏着娘親做梅花糕吃,她也想試着做給他吃。

還沒到梅花園,就看到洛熙平身邊的德順急步往梅花園跑去,自打卸了兵權以來,洛熙平漸漸養成一個習慣,大早上的喜歡在花園裏遛鳥。

不僅遛鳥,高興時,也會練兩下武功。

「……咻咻」

洛熙平拿開罩在鳥籠上的布,將鳥籠掛在樹枝上,沖着小滑頭吹了兩聲口哨逗鳥。

聽芳華苑的人來報,說洛嬋早起用了一些米粥,他心情好了不少。

「老爺早上好,老爺早上好。」

小滑頭伶俐的叫着,一邊叫一邊撲扇著翅膀。

洛熙平解開食袋,正要餵食,德順喘吁吁的跑來。

「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洛熙平心頭一緊:「出什麼事了?」

是不是洛嬋和沈遙的事鬧的滿城風雨了?

「蘇四少爺把韓少爺給捅死啦。」

「哪個韓少爺?」

「武威將軍的弟弟韓勛。」

「什麼?這該死的混帳,怎麼敢惹出這麼大的事?」到底不是洛府的事,洛熙平並沒有那麼緊張,只是覺得有些生氣。

說起蘇治賢,比起他家的鬼見愁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鬼見愁不眠花宿柳。

「聽說是因為集芳閣的旋舞姑娘。」

「夜旋舞?」

「對對對,就是她,韓勛要為旋舞姑娘贖身,蘇四少爺卻幾番糾纏不休,也不知道怎麼的,昨晚蘇四少爺就失手把韓勛捅了。」

「……」

還不知道怎麼的?很明顯,一定是這兩個不爭氣的浪蕩子,為爭一個婊子,爭出了人命。

想了想,他吩咐道:「那我待會要韓府弔唁一下,你去準備準備。」

「……這。」德順遲遲疑疑,仔細斟酌了語句又道,「老爺,這恐怕不是時候吧,再怎麼說,蘇家與咱們洛家是親戚關係,蘇四少爺人還沒抓到,老爺你這個時候送上門,那個武威將軍會不會沖老爺你發難啊。」

「……」

「說不定,他還會以為是老爺你窩藏了兇手,到時找你要人呢。」

「嗯,你說的也有此道理。」

與韓勛多年兄弟,他的性子他也了解,雖然這些年南征北戰,又經歷幾朝,性子沉靜不少,但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骨子裏還是性如烈火,剛愎自用。

保不定,他會將滿腔仇恨發泄到他身上,尤其是在蘇治賢還沒被捉拿歸案的時候,他仇恨更甚。

可如果不去弔唁,作為昔日兄弟,恐說不過去。

左右為難之際,又見洛嬋屋裏的大丫頭燕語臉色凝重的急步走了過來,沖着洛熙平恭敬的行了禮。

「奴婢給老爺請安,大姑娘想請老爺馬上去一趟芳華苑。」

「是嬋兒怎麼了嗎?」

「不是,大姑娘身體還好,是……」燕語欲語還休,雙眼瞄了一下旁邊,還是沒有說,只支唔著道,「還請老爺馬上去一趟,大姑娘有急事。」

「嗯,德順,你照顧小滑頭。」

洛熙平交待一聲,急急離開。

待他離開,洛櫻從樹後走了出來,有冰涼晨風刮在臉上,卷著梅花園傳來的陣陣梅花香,盈入鼻端,甚是好聞,還令人醒目。

她在心裡冷笑,很好,她終於可以挑起韓蘇兩家的戰火了,這戰火還遠遠不夠,她還要讓戰火燒到沈遙身上。

「裳兒,你去我屋裏把我昨天做的蓮藕糕送給大姐姐嘗嘗。」說完,她又湊到她耳邊叮囑了兩句。

這麼一大早,洛嬋就這麼着急的派人來找洛熙平,肯定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商量。

除了她和沈遙的事,現在最緊急的就是她表哥蘇治賢的事。

洛嬋父母早死,除了老太太和洛熙平,她最親近的人便是他的那位三舅舅蘇冷了,她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竹娟,你陪我去梅園。」

「是。」

一主一仆,腳踏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二人似乎很喜歡聽這種聲音,一路走一路笑。

走到幾十步遠,就來到梅園,此時,還未到梅花盛開的時侯,園子裏只有臘梅凌雪盛開,一陣陣沁人暗香襲來,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深深呼吸。

伸手摘一枝,如黃玉般的梅花潤滑透亮,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雪,看上去更顯冰清玉潔,冷麗孤傲,正如詩中所言「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不知是誰映襯了誰,二者結合的相得益彰。

抬起腳正要再采一枝,忽然傳來竹娟一聲嬌喝:「呀,是誰?」

洛櫻吃了一驚,趕緊走了過去,就看到一株梅花樹下伸著一條腿。

再走近一看,原來是洛庭尹躺在梅花樹下睡的人魂不知,身旁還倒著個酒葫蘆。

洛櫻和竹娟大驚,洛櫻趕緊蹲下來拍了拍洛庭尹的臉:「七弟,七弟,你醒醒。」

他的臉上出奇的冷,洛櫻有些害怕他在這裏睡了一夜會被凍壞,急着吩咐道:「快,竹娟,你快把手搓熱,再幫七少爺搓搓手。」

她一邊吩咐,一邊自己也搓着手,待手搓熱,趕緊放到他臉上去搓,竹娟也幫忙一個勁的搓手。

還沒搓兩下,洛庭尹忽然伸出了手,將洛櫻一把推開,嘴裏嘀咕著:「滾開,滾開!別打擾老子睡覺!」

洛櫻被推的跌倒在地,同時,心裏又舒了一口氣,幸好他沒事。

竹娟來扶她,她擺擺手,自己爬了起來,又拍拍手上的雪,然後繼續拍洛庭尹的臉:「七弟,你醒醒,醒醒……」

「真他奶奶的討厭,還讓不讓人安生了!」洛庭尹說話時,嘴裏還帶着未褪的酒氣,「滾開!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說完,煩燥的又想將洛櫻推開。

「七弟,這大冬天的你還敢喝酒睡在這裏!」洛櫻身子一讓,然後擰上他的耳朵,聲音拔高了幾分,「你趕緊給我滾起來!」

「我日他奶奶的,再不鬆手,老子砍死你!」

洛庭尹惱怒的暴喝一聲,然後才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人都是重影的,他揉揉眼睛,定眼一看,才認出是洛櫻。

「我日,原來是五姐,你揪老子的耳朵做什麼?」

說着,他揉了揉因為宿醉而漲痛的太陽穴。

「七弟,你嘴巴放乾淨點!」洛櫻嚴肅的看着他,繼續擰他的耳朵,「你昨天跑到哪裏去了,又怎麼會喝醉了酒,躺在這裏?」

洛庭尹見她一副兇巴巴的樣子,賭氣道:「關你鳥事,你趕緊放開我!」

「七弟,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洛櫻秀眉緊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切。」洛庭尹心情糟糕透頂,自從師父死後,他就沒一天開心過,特別是昨天知道了沈遙和洛嬋的醜事,他更是憤怒到了極點,又不能衝到洛嬋屋裏將她暴揍一頓,他只能借酒澆愁。

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怒氣沖沖的斜眼看她,然後忽然一把握住洛櫻手腕,「不要以為我叫你五姐,你就把自己當顆蔥了,老子去哪裏,關你鳥事,關你鳥事,關你鳥事!」

他連連重複幾遍,聲音越說越高,洛櫻的耳朵被震的發疼。

「七少爺,你放開姑娘。」

竹娟上前就想要掰開洛庭尹的手。

「滾開!」洛庭尹兇惡狠狠的瞪着竹娟,「你敢碰老子一根汗毛,老子立刻把你賣到藉坊去!」

「你就是把奴婢賣到藉坊去,奴婢也不能讓你傷了姑娘!」竹娟勇敢以對。

眼看洛庭尹就要動手,洛櫻不得不出手欲要點了他的穴道,以免他醉酒傷人,手指還沒有碰到他,他忽然兩眼發怔,盯着虛空的焦點,嘴裏喃喃說了一句。

「師父,你陪我一起去找蓁蓁奶奶做梅花糕吃,我想吃梅花糕了……」

洛櫻手一頓,臉色霎時慘白,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悲痛,痛到無法呼吸,彷彿有無數把刀,將她的心,她的身體,她的骨胳,一寸寸凌遲。

她能聽到刀切入皮肉的聲音,她努力的想要抽出那把刀,奔向那冰冷的石柱,擋開娘親,可是她無力拔出,只能任由娘親撞柱而亡。

娘親,你知道嗎?清兒也想吃你做的梅花糕,很想,很想……

娘親,清兒盼着你,盼着你能回來叫我一聲清兒……

灼燙的液體自眼睛漫出,一滴一滴,落在雪地,化成一個小小濕圈。

一陣風過,吹落梅花上的積雪,星星點點飄落到她的臉上,身上,她卻連一點知覺都沒有。

「姑娘,你怎麼哭了?」竹娟拿出一塊帕子遞到洛櫻面前,「是不是七少爺剛剛弄疼你了?」

「……」

「我剛剛也沒使幾份力氣,五姐,你哭什麼?」洛庭尹收回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我……沒什麼,風迷了眼。」

「……哦。」洛庭尹應了一聲,突兀的問了一句,「五姐,你會做梅花糕嗎?」

「會一點。」

「是,姑娘采梅花,就是想回去做梅花……」

「哼!就算你會,我也不吃你做的梅花糕。」洛庭尹賭氣打斷竹娟的話,然後冷傲的扭過頭,撿起地上掉落的梅花,獃獃的看了兩眼,「在這個世上,再不會有那麼好吃的梅花糕了。」

說完,他將頭埋進膝蓋,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還罵自己。

「我沒用,我他娘的是個廢物!」

洛櫻伸手拍了拍他哭的抖動的肩:「七弟,你別傷心了。」

「你懂什麼,你什麼也不懂!」他抬起頭,淚涕橫流的瞪着她,「你永遠都不會懂!我師父她死了,我蓁蓁奶奶也死了,他們都死了,回不來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我懂,我什麼都懂。

只是師父無法對你言說。

「……嗚嗚……我要吃梅花糕……」洛庭尹再度放聲大哭,正在他哭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不遠處,又傳來一陣哀慟的哭喊聲。

「我不要去秋風苑,不要……嗚嗚……」

洛櫻一聽就知道是洛玥,今早,洛玥拖着沉重的病體去請安時,老太太余怒未消,當眾罰她跪於福祥閣的院門外,並責令她立刻搬到秋風苑。

當年洛嬋落水的舊案真相大白,老太太厭惡透了洛玥,若不是沈氏一力求請,洛玥已經被趕出了洛府,現在只是讓她搬到秋風苑,已是老太太作出的最大讓步了。

「知夏,你快去幫……幫我求求娘親,我不要去秋……秋風苑……」

她病成這樣,再去秋風苑那樣冷的地方,豈不要被生生折磨死。

「姑娘,夫人為了你已經把頭都磕破了……夫人也沒辦法了……」

「不……嗚嗚……我要娘親,我不想離開娘親……」

洛玥將手裏的包袱扔到地上,兩手捂住臉,哭的更加凄慘。

「六姑娘,我勸你還是消停些吧,快走,快走,老奴還要回去復命!」見洛玥失了勢,婆子說話的聲音很不客氣,「老太太已經格外開恩了,你若再鬧,連洛府都待不下去了!」

「我……」

洛玥害怕的收回眼淚,不甘的咬了咬唇,萬分不舍的朝着沁園的方向望了望,然後收回眼神,可憐兮兮的抹着眼淚對着婆子道:「周嬤嬤,我有件東西忘在蘭亭苑了,可否容我去取回來?」

她不要去冰冷偏僻的秋風苑,她一定要再去求求娘親,哪怕她自己不能去,也要讓知夏去。

周嬤嬤嗬嗬冷笑:「六姑娘,不是老奴要說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哪來的這麼多要求!」

知夏不服氣道:「周嬤嬤,不管怎麼說,六姑娘也是府里的姑娘,你一個奴才……」

知夏沒說完,忽然「啪」的一聲,周嬤嬤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就是有你們這種生事作耗的賤婢,才會挑唆主子做出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周嬤嬤罵的是知夏,眼睛卻瞟著洛玥。

敢把大姑娘推入冰湖,在洛府基本上是沒有翻身的餘地了,再說洛玥和洛府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她才不用怕她。

她盯着洛玥,又是一聲冷笑:「什麼府里的姑娘,誰不知道你只是個粗鄙的鄉下農婦生的。」

「你?」

洛玥被她譏諷的雙目通紅,想反駁,卻又被周嬤嬤生生的拿住了七寸,她無法反駁。

她本來就不是娘親的親生孩子。

「好了,快走!」周嬤嬤煩燥的一把拉住洛玥的手,就要將她強行拽走。

「你放開我!」洛玥想要掙開她。

「你放開她!」一聲怒喝,一個身影急閃而過,已來到洛玥面前。

周嬤嬤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定眼一看,就看見洛庭尹正凶神惡煞的瞪着她,她嚇得渾身一抖,趕緊鬆開手。

就這樣,洛庭尹也沒有饒過她,抬腳就給了她一記窩心腳,她「啊」的慘叫一聲,被踹飛了老遠,摔到地上時,吐了一口血,就暈了過去。

「七弟……」

洛玥一見到救星來了,哭的那真叫個可憐,喚了他一聲,就哽咽的無法說出話來,只睜著兩眼淚汪汪的大眼睛,顫抖著瘦削的肩膀,凄惶無助的看着他。

「六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太太為什麼要讓你搬到秋風苑?」洛庭尹被她的凄楚所打動,動情的一把握住她的肩頭,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不會看着你被人欺負。」

「七弟,我害怕……你……你救……救……」

淚水決堤,洶湧的止不住,說話時,腹部一陣陣的隱痛,她輕捂住腹部,嘴唇跟着不停的顫抖,還沒哭完,忽看見洛櫻帶着竹娟緩緩走了過來。

她愣了一下,眼裏浮起陰毒的恨意,若不是她,她怎麼可能會被人趕到秋風苑。

這個賤人,回來就是要奪走她一切的。

她到要看看,七弟是幫她,還是幫她。

「七弟,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嗚嗚……你幫幫我……好不好?」她不顧一切的在他面前慟哭哀求。

洛櫻見她哭的如此哀慟,不做戲子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這洛府到底是怎麼教導女孩兒的,這府里的女孩一個個比一個會裝。

唉!偏偏男人還都很吃這一套,這不,她的傻徒弟一聽到洛玥在哭,就急呼呼的奔來英雄救美了。

她看着他,無奈的搖搖頭,庭尹啊,真不知道你哪一天才能真正長大。

「六姐姐,我幫你,我一定幫你。」

洛庭尹根本不知道洛櫻的心思,他現在心裏眼裏都是洛玥,見她哭成這樣,急的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拿袖子幫她拭眼淚。

「七少爺,奴婢也求求你,去跟老太太求個情兒,老太太她……她誤會了姑娘。」

知夏趁勢撲通跪於洛庭尹的面前,自打春曉招了平安符之事,就被打了一頓,然後賣掉了,現在姑娘身邊也就剩她一個可信的丫頭了。

「老太太為什麼要這樣對六姐姐?」

「老太太說大姑娘落水是六姑娘害的。」

「這關六姐姐什麼鳥事!」

大姐姐落水都是多少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了,怎麼這會子突然翻了出來,還扯到了六姐姐身上,他實在想不通。

知夏早就注意到洛櫻來了,她有些心虛的看了洛櫻一眼,不知道如何解釋,春曉和孫姑姑在時,挑唆著六姑娘對五姑娘種種陷害。

結果,害人不成反害已。

五姑娘早已不是當初的五姑娘了。

她結結巴巴道:「這件事深……深究起來,還是因……五……五姑娘而……而起……」

「不,五姐姐,我沒有陷害你,真的,你信我……我沒有……嗚嗚……」不待知夏說完,洛玥眼見洛櫻走來,故作驚懼的看着她,拚命的搖著頭,釵落了下來都不知道,她苦苦的請求,「五姐姐,我求求你,看在你我姐妹一場的份上,幫我去跟老太太求個……情……好不好?」

「六妹妹,我可不是七弟,你的眼淚對我沒用。」

洛櫻皺着眉頭,冷淡的看着她,眼睛裏冰雪一般,毫無溫度。

「五姐姐……」洛玥抽泣。

「五姐姐,你怎麼能如此冷血無情?」

洛庭尹知道自從洛櫻回來,就時常會欺負五姐姐,他找過她兩次,結果不僅沒有替五姐姐報仇,連自己也搭進去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是怕她。

正因為他怕她,他才知道她的強勢,所以更加確信她真的會欺負柔弱無辜的洛玥。

在洛櫻的面前,他一向氣矮,所以說話時也沒有那麼理直氣壯,只是失望的看着質問她:「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放過我六姐姐么?」

「到底是誰不肯放過誰?」洛櫻眼神驟變凌厲,看的洛庭尹和洛玥雙雙一抖,她冷笑一聲,冷漠的看着洛玥道,反問道,「六妹妹,你說要我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讓我幫你求情,在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可曾想到你我姐妹一場?」

「我……」

洛玥縮在洛庭尹身旁,像受驚的小白兔,手足無措的望着她。

「你如果真的想到,就不該讓我去求老太太,你在府里待的時間比我長多了,自然知道大姐姐在老太太身中的份量!」

「……」

「不要說我沒有能力幫你求情,就算有,我也不可能被人當成可利用的傻子,去幫你去求情,我已經替你背了那麼多年的黑鍋,難道你還想讓我繼續幫你背黑鍋,就算不是你有意推大姐姐落水栽臟於我,也是你身邊的奴才幹的,身為主子,你脫不了干係!你憑什麼還有臉來求我!」

「……」

「還有,你更不該在七弟的面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弄得好像是我怎麼欺負你了似的,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想要利用七弟與我對抗嗎?」

「……」

洛玥被她接連的發問,打的潰不成軍,一個字都接不住。

「五姐姐,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洛庭尹雖然知道洛櫻說的有道理,可是出於一個保護弱者的心態,最重要的是,這個弱者是他多年愛慕的人,他還是再次站出來維護,「六姐姐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

「哦,那看來七弟你很了解她嘍?」

「她是我六姐,我當然了解。」

「你僅僅只是把她當姐姐?」

「……我。」他眼光有些躲閃,繼爾惱羞成怒道,「這又關你什麼鳥事,你愛幫就幫,不幫拉倒,誰又沒求着你,老子自己去跟老太太說。」

「你想去鬧就去,與我何干!」洛櫻冷冷的一甩袖,「不過,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女人的眼淚是男人致命的武器,當一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利用眼淚讓一個男人去為她衝鋒陷陣,她可曾想過,會不會給這個男人惹來麻煩,倘若連這點都沒有想過,那這個男人不過就是她手中可操控的傻子……」

她停頓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閃,看向了一眼躲在洛庭尹身後的洛玥,語氣凝重,「但願你,我的七弟,千萬不要被你所謂的感情蒙蔽了心智,有些事,只要你用腦子想一想,就會有答案,怕只怕,你連想都不敢想。」

「……」

「倘若你師父在天有靈,一定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徒弟成為這可笑的傻子!」

說完,她面如冷霜,轉身離去。

洛庭尹被她這一句話震的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洛櫻的背影快要消失,他才不甘心的黑著臉追了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洛櫻,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提起我師父?」

「就憑我是你姐姐!」

「姐姐?」他目光一閃,扼住她的手腕冷笑道,「洛嬋才我正而八經,一母同胞的姐姐,你又算得什麼?」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洛庭尹雖然對洛櫻有畏懼,但始終還是不願承認他會服她管教。

「七少爺,你放開姑娘!」

「竹娟,你去那裏守着,想來七弟有話跟我說。」

「是。」

看着洛庭尹這樣,洛櫻不知是憤怒還是恨其不爭,她奮力將袖子一扯,正色道:「很好,既然你不把我當姐姐,那我也不必把你弟弟,昨日之事,茲事體大,我思慮了一夜,覺得還是稟報了老太太才好。」

洛庭尹呼吸一沉,剛剛還如鬥雞一般,立刻就敗下陣來,他滿心憋屈的咬着牙道:「你敢威脅我?」

「如果威脅有用,我不介意!」

「洛櫻,你夠了!」洛庭尹的聲音陰冷的要滴出水來,「我警告你,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底限!」

「原來你還有底限?」洛櫻盯着他,「你不要告訴我,你的底限就是洛玥?」

「是又如何,她比你好多了,她善良純潔,從不懂得害人,即使她不喜歡我,對我也一樣的溫柔體貼,她永遠都不會像你這樣疾言厲色的吼我,更不會拿鞭子抽我!」

善良純潔?

就洛玥這樣的人,也算得上善良純潔?

真是可笑之極。

她這個傻徒弟真是被她騙的連起碼的心智都沒有了,在他心裏,不管洛玥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

哪怕她和他的關係已經緩解了許多,一遇到洛玥的事,他就會立刻變得像個不講理的三歲小孩。

見洛櫻沒有說話,洛庭尹以為自己成功的打擊到洛櫻,他好不容易才佔了上風,當然不容自己再度氣矮,他再接再勵,得意的挑挑眉毛。

「怎麼,你終於沒話說了?你想要抹黑六姐姐,告訴你,沒門!我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黑就是黑,不需抹!」洛櫻恨恨的反擊,低沉着嗓音道,「你以為她真的在乎你嗎?倘若你什麼都不是,我保證她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不僅她,這府里還有外面的那些人,都不會再怕你鬼見愁的身份,你能混帳至今,還被人像鳳凰似的捧著,所依仗的不過是你侯府世子的身份!」

「……」

「有朝一日,當你失去了這個身份,你若還不能自強自立,那你終將變成別人腳下可隨意踐踏的泥土!」

「不!就算我失去一切,六姐姐也絕不出成為你口中的人!」

「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輕!」見他如此固執已見,洛櫻恨不能一腳將他踹飛,她閉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氣,睜開眼,鄭重的看着他,「七弟,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我……我已經長……長大了。」

怎麼回事,他好好的說話怎麼又開始結巴了,該死的!她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還跟他說這種話,她憑什麼這樣問他。

「這就是你所謂的長大。」她伸手將他從頭到尾指了一番,「你趕緊找個鏡子來照照你自己,看看你全身上下哪裏有一點長大的樣子?」

「……」

「一遇到事,不是莽撞,就是把自己變成酒鬼,要不就是把自己變成一個莽撞的酒鬼,別的不說,就說你今天的表現,在你口口聲聲維護洛玥,又口口聲聲指責我之前,你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了嗎?」

「……我……我要了解什麼,還不是你用陰謀詭計……陷……陷害我六姐。」

「我陰謀詭計?好,就算我陰謀詭計,也讓你看到了,至少人不傷我,我不傷人,而有些人表面裝作一副單純無害的樣子,心思卻比誰都毒,即使你沒有傷害到她,她也會扮豬吃老虎,趁你不備將你推入地獄。」

「……」

洛庭尹聽的兩耳發燙,他怎麼覺得洛櫻在說的是大姐姐,他不敢想像,如果師父知道自己最親密的姐妹早就背叛了她,是何等的心痛。

他更不敢想像,他的大姐姐很有可能會參與到謀害師父的過程中,甚至她根本不是別人手上不得已的棋子,而是下棋的人。

「我一回來,珍禽苑的仙鶴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接着,我又成了替代品,要嫁給那個素有龍陽之好的陳慕升,這還不夠,當我生病時,秋風苑的那幫下人可著勁的作賤我,待我病好,又有人迫不及待的陷害我撕毀了送給母親的平安符,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七弟你僅僅以為只是巧合?」

「……我,我不知道。」

「你可以選擇裝聾作啞不知道,我卻不能,若我沒有半點反擊,此刻根本不可能站在你面前,跟你說這麼多廢話。」

「……」

「七弟,在你維護洛玥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的處境?倘若這中間我有一點點的疏漏,早說像七年前一樣被趕出洛府了!」

「……」

「住秋風苑算什麼,難道我沒有住過?」

「六姐姐怎麼能……能跟你比……」洛庭尹漲紅著羞愧的臉,囁嚅道,「她從小就嬌生慣養了,而你……」

「……呵呵。」洛櫻失望的冷笑,「她從小嬌生慣養,所以就要永遠享受尊榮的生活,我從小過着寄人籬下,每日挨打的苦日子,所以就活該永遠被人踩在腳底,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

洛庭尹啞口無言,他竟然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問題,他一直都是先入為主站在洛玥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卻從來沒有站在洛櫻的角度去考慮過問題。

想想,好像是有點不公平。

「最重要的還有一點,七弟,你不要忘了,她的嬌生慣養,她所有的尊榮,都是偷的別人的!她若真的善良單純,就該把偷來的東西還給別人!」

他張張嘴,想反駁,還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反駁,嘴角肌肉狠狠抽了兩下,他怔怔的看着她。

她看了他兩眼,見他面帶慚愧的樣子,心裏泛起些許不忍,重重的嘆息一聲:「七弟,就算你不能維護我,也請你做一個能獨立思考,公平正直的男人,凡事不要只憑一已臆猜,偏聽偏信!」說完,她轉頭喚了一聲:「竹娟,我們回去吧!」

「是,姑娘。」

竹娟心中對洛櫻佩服之極,她就知道,在這府里唯有五姑娘能把七少爺這個鬼見愁治的服服帖帖。

「……」

洛庭尹久久的站在那裏發着呆,像是在思考什麼,卻又像是失智一般大腦放空。

怎麼回事?他……他竟然又敗給她了,還敗的毫無還手之力。

憑什麼?就憑她會講這些煩人的大道理?

不!

不是這樣。

是憑她講的大道理其實有道理。

站在遠處的洛玥,一直勾著脖子打量著洛庭尹和洛櫻雙雙對執的場面,她並不能完全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只是偶能聽洛庭尹狂吼兩聲,她以為,洛庭尹一定會為她出氣。

結果,她等到了什麼,她等到的就是到了最後,他竟然在洛櫻面前垂下了頭,乖順的像只小狗。

從前的洛庭尹,除了聽他師父的話,就最聽她的話,不管她想要得到什麼,只要她在他面前提上一句,甚至掉兩滴眼淚,他就會想方設法的幫她弄來。

為什麼洛櫻一來了,就完全變了,他連幫她出氣的本事都沒有了。

不僅如此,此刻的她在洛庭尹,洛櫻之間,彷彿已經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局外人,只能站在遠處,看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在說着什麼她無法聽清的話。

為什麼?

洛櫻!你已經將我害的夠慘了,你搶走了我的一切,害得我從此要像洛嬋一樣不能生育,難道連洛庭尹對我的最後一絲忠誠也要搶走嗎?

冷風刮在臉上,她凍到麻木,從頭到腳,從裏到外,無一處不麻木,麻木到只有微微一動,就會覺得很痛很痛。

她無法抵抗這樣的痛,小腹處似有東西在往下墜,下身處一陣濕熱,眼前就黑了下來,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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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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