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章 落水,接近

286章 落水,接近

驪河

微風輕拂,蕩漾碧波上,精緻畫舫四下泊著,朦朧清輝如水傾瀉而下,彷彿那畫舫上籠了一層淡淡的薄紗,雕樑畫棟,美若仙境。

然而,那畫舫卻並非是仙境一般靜謐典雅,遠遠的便能看到那船上燈火通明,笙歌不斷,妖嬈胡姬細腰纖臂活色生香,水鄉女子撫琴吟唱情意綿長。

驪河畫舫上的女子,四面八方都有,不拘於哪一處,各有千秋,不乏才高貌美的淸倌兒,更多的,則是賣藝賣身兼顧有之的普通花樓女子。

北堂離很幸運,她方才打暈的胡姬,正是此處春風得意樓的頭牌淸倌兒,明雪姬。

倒不是她不能用自己盤下的花樓,只是,夏侯宸心思莫測,她若一上來便漏出自己的底牌暗樁,處於下風便不好了。

那明雪姬是前兩日才自塞外被送進樓中,據說美艷不可方物,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美人。

胡姬大多膚色較中原女子深一些,可這明雪姬卻是萬里挑一的膚白勝雪,整個人直如雪雕玉琢一般白皙通透,因而,取名為「雪姬」。

花樓的柳媽媽花了一萬兩黃金把人買回來,生怕明雪姬路上被旁的花樓或是賊人劫走了,特地跟送人過來的打手再三叮囑,萬萬不能讓明雪姬在外面拋頭露面,就連她自己,也是只看了那矇著面紗露出的大概輪廓,不敢大聲呵斥,怕這顆搖錢樹一氣之下不唱不跳,不彈不畫了。

是以,北堂離如今矇著面紗,卻仍舊沒人敢質疑她不是明雪姬的。

柳媽媽顫顫巍巍的胖身子在前面走着,笑意堆了滿臉,那桃紅紗絹一面甩,嘴裏的甜言蜜語一面說,「雪姬啊,媽媽的乖女兒啊,不是媽媽說,今日這單生意可大著呢。

你是個有造化的,主子說了,千金難買心頭好,你若是今兒的琴彈得好,那歌兒唱的俊,保管不止一百兩銀子一首曲子。

你看,你昨日在咱們春風得意樓簡簡單單跳的一曲舞,都把那一幫子人給迷得暈頭轉向,找不着北的……這回你看……」

柳媽媽的食指大拇指輕輕搓了一搓,眼帶暗示的笑看着北堂離。

北堂離微微一笑,將原本的聲音一變,聲音柔媚道:「既是媽媽有所重託,那雪姬一定不負所望。今日,媽媽便等著雪姬好好兒孝順媽媽吧。」

柳媽媽一聽,登時喜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好,真是個乖孩子!」

她要的就是這一句話,若是事先不說好,這銀子到不了手上,她買這麼個千金小姐回來做什麼?

北堂離低下頭來,勾唇一笑,如果她方才沒有看錯,那柳媽媽帶她過去的那艘船,恰好就是泊在夏侯宸那船隻旁邊的。

這樣一來,找兵符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柳媽媽見北堂離今日乖巧溫順的跟上來,既沒有發千金小姐的脾氣,也沒有使小戶人家的性子,面上更是眉開眼笑,忙親自開路,將人送到了甲板上。

畫舫張燈結綵,明亮通透,彷彿一座水晶城,柳媽媽親自扶著北堂離上船,低聲在她耳旁說了一句,「這是咱們西戎宣平侯李夫人家的侄子,你可好生伺候着,那家厲害的大公子回來了,西戎恐怕是要變天的。

你萬萬不可將人得罪了。便是摸一下手,碰一下臉,那也不打緊的。若是他酒醉出格了,你只管叫媽媽,媽媽我自會讓下面的姑娘上來伺候,你可曉得?」

面紗下,北堂離微微冷笑,喲,背靠大樹好乘涼,宣平侯府大公子的名聲響亮得三教九流的人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她今日,偏要虎口奪食,將那虎符奪回來,讓那病秧子跟宣平侯府一塊兒埋了才好。

至於那宣平侯夫人李氏的侄子李脆,呵呵,那種葷素不忌,豢養男童的混蛋,她宰人都來不及,還讓他摸手?就算逢場作戲,她也是有原則,從不亂來的好么!

不過見柳媽媽說得小心翼翼,一副「這事兒很大,有天大」的模樣,北堂離還是溫順的點頭道:「媽媽放心,都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那李公子的氣派勢頭,雪姬明白,自然不會亂來的。一會子若是有事,雪姬自然會叫媽媽讓門口等著的姐妹們進來伺候。」

柳媽媽登時歡喜得跟自個兒生了個大胖小子似的,忙笑眯眯寶貝極了的將北堂離拉到了門口,掐著嗓子含着風情萬種的媚意道:「李公子,我們春風得意樓把雪姬姑娘給您送過來了!」

「喲,脆脆!你小子行啊!春風得意樓的雪姬姑娘都讓你給找過來了!」

「哈哈哈,登子,你也不瞧瞧我們脆脆是誰家的寶貝!請誰請不來啊?要不是侯爺沒眼力見兒,我們脆脆現在早就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哪兒輪得到那個斷腿兒的病秧子回來主持大局啊!」

斷腿?門外等著的北堂離眉頭微微一皺,她只聽聞那夏侯宸身子薄弱,纏綿病榻,可斷腿一事,卻從未聽過的。

難道,那病秧子比她想像的還要弱不禁風?

正想着,裏面的李脆早已冷笑,打了個酒嗝,拍著胸脯說起大話來,「我……李脆脆,啊!哪兒比不上那個死瘸子?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姑姑早就定好了。

只等那病秧子一回來,眼睛一閉,雙腿一蹬去了,那宣平侯府……啊,還有這……這個……嗝……這個西戎的天下就是我李脆的,這天下都得跟我的姓,明白不?」

「是是是!脆哥說得對,脆哥從來就沒有說錯過!」一旁的黃田魚和高登忙一左一右的開始倒酒伺候起李脆來。

門外的北堂離搖頭一笑,要是宣平侯知道自己的夫人給家裏養了這麼個草包,也不知氣成什麼樣子。

不過……北堂離瞧了眼旁邊的船隻,暗道,這船隻挨得這樣近,李脆說話又說得如此大聲,若是李氏出主意,專要讓夏侯宸自己忍不住動手,也未可知。

北堂離正想着,就見船隻的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水晶珠簾被夜晚的涼風撥弄得如泉水叮咚一般,清脆動耳。

「雪姬姑娘來了?」李脆的跟班兒李丑笑眯眯的伸手一擺,「姑娘請往裏面兒請,我們公子可是等了好久了。」

「喲,這可是我們雪姬對不住李公子了。」柳媽媽笑嘻嘻的拉着李丑的手,塞了個金元寶進去,笑着提醒道:「還望你一會兒多說兩句好話,別讓公子動了氣兒了。」

李脆銀錢給得多,可玩死的女子也不少,給了李丑銀子,關鍵時候,還能救得一兩把。

李丑一見這金燦燦的金元寶,登時樂了,「媽媽放心,雪姬姑娘金貴,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公子會憐香惜玉的。

雪姬姑娘,請吧!」

北堂離微微頷首,提着裙擺走進了船艙中。

李脆等人正手握夜光杯,抬頭一見那北堂離,「哐啷」一聲,夜光杯連同那瓊漿玉液一般的葡萄酒灑在地上,也絲毫未覺。

長身玉立,窈窕娉婷,一把纖腰如嫩柳,一雙秋水含深情,美眸流轉,顧盼生輝,萬千數不盡的嫵媚瀲灧盡在那一顰一笑之中。雖明艷,卻濯而不妖,香遠益清,內有一股清雅貴氣所在。

尤其,這女子的裝束,雖沒有尋常胡姬那般袒露,可那輕紗面紗下,隱隱綽綽顯現出來的曼妙雪白,更讓人神魂顛倒。

「咕嚕咕嚕咕嚕……」李脆開始咽起口水來。

北堂離低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蠢驢!他要是一會兒敢過來,她非宰了他的蹄子不可!

李丑伸手在李脆面前晃了一晃,「公子,公子?」

「滾開你!」李脆一把揮開李丑。

眼中驚喜非常道:「妙哉!妙哉!妙哉啊!」

黃田魚和高登見北堂離明眸善睞,艷而不妖,自是動心的,只是畢竟是李脆的跟班兒,不好先動手。

轉念又想,李脆一向喜新厭舊快得很,若是等他先佔了雪姬的身子,等玩膩了人,自然有他們能嘗得到甜頭的時候。

因而,兩人對視一眼,便開始在旁慫恿道:「雪姬這等佳人,傾城傾國,若是落到旁人手裏,未免要紅顏薄命了,可咱們脆脆一向懂得疼人。若是今日不收了這雪姬,田魚覺得啊,那真真兒是雪姬的不幸,也是脆脆你的遺憾啊!」

高登也惋惜道:「是呀,前日我才聽說,春風得意樓對面兒的紅袖招頭牌眉清雪就是跟了那不知憐香惜玉的人去了呢。你說說,要是那眉清雪跟的是咱們脆脆,那裏就年紀輕輕的沒了呢?」

兩人都未曾喝醉,只是一味慫恿李脆占人。

反正么,花錢的是李家和宣平侯府,出了事兒收拾的也是那兩家,他們只需要跟在李脆後頭撿好處就行了,操心這些做什麼?

李丑拿了柳媽媽的銀子,生怕一個不好要壞事兒,忙給李脆倒了一杯茶笑道:「公子,這雪姬姑娘,是柳媽媽特意送過來的,千叮嚀萬囑咐不可胡來,若是……」

「李丑。」黃田魚將吃小黃魚的筷子一扔,便不樂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跟侯爺一樣,也覺着我們脆脆不該得這樣好的人兒?」

「不是啊,黃公子。」李丑忙急着解釋起來。

「你閉嘴。」黃田魚惡聲惡氣道:「我看你這刁奴就是這意思,你覺着我們脆脆不配這雪姬姑娘,誰配?你是不是夏侯宸的眼線,專門兒的想從我們脆脆這兒送美人到他那兒去邀功請賞啊?你是不是就跟侯爺一樣,覺得啥好的都該往夏侯宸那兒送?」

「不是啊,真不是這樣啊,公子。」李丑禁不住滿頭大汗的解釋起來。

奈何,李脆一聽到夏侯宸同「侯爺」兩字,眼睛一下子就通紅了。

「哐啷」一聲,將身邊的李丑往桌旁推去,酒水叮叮噹噹的撒了一地。

李脆搖晃着身子起來,指著李丑便大罵道:「你個王八龜孫子,搶了老子的位子不夠,還要跟老子搶女人?成啊!」

李脆抬起下頜,惡狠狠道:「你不要老子要這女人,老子便偏要,還得當着你的面兒要!」

說完,李脆便踉蹌著身子往北堂離撲過去。

然而,北堂離瞧見那半敞開的窗戶,還有畫舫下流動的盈盈河水,不由勾唇一笑。

「柳媽媽!柳媽媽!」北堂離「驚惶害怕」的叫了兩句,正要跑到那門口,黃田魚和高登卻是攔在了那處。

「小美人兒。」黃田魚笑呵呵道:「跟着我們脆脆吃香的,喝辣的,還不要你拋頭露面,賣身賣藝,哪兒不好?你乖乖的從了,今日自有你的潑天富貴在。」

富貴個屁!北堂離心罵了一句蠢驢!

她當男人這麼多年,還少賺錢了不成?她的銀子砸死這驪河一帶畫舫上的人都綽綽有餘,還看得上那點兒銀子?真是膚淺!

但有錢人北堂離現在是窮苦人明雪姬,她要裝窮!

「嗚……公子,我明雪姬雖出身寒微,貧賤低下,可也懂得『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道理。雪姬正是因不屈權貴,這才選擇做淸倌兒。

若是公子們非要尋歡作樂,門口,柳媽媽早已為公子們準備了姑娘,公子們何必為難於我?」

「呵呵,淸倌兒!」黃田魚哈哈大笑起來,「這他|媽沒人告訴你,我們脆脆,最喜歡的,就是乾淨的淸倌兒了嗎?」

北堂離一面往後退向那窗戶處,一面裝作害怕道:「你們想做什麼?」

「我們?哈哈!」李脆將自己的腰帶一扯,便露出胖成球的肚皮來,色眯眯的搓着手道:「我李脆今兒,非要讓你這淸倌兒沒了清白,再也當不成淸倌兒!再也當不了夏侯宸的女人不成!」

話一落,李脆便如貓捉老鼠一般,寬大的身子就要罩上去。

哪知道,剛一撲上前去,北堂離抄起桌上的夜光玉壺同幾個夜光杯便朝着李脆、黃田魚還有高登扔過去。

玉壺玉杯都帶了酒水,這一潑,登時砸在了那三人的頭頂上,酒水混合著血水嘩嘩啦啦的流下來。

「救命啊!救命啊!把那女人給本公子抓起來!」李脆捂著頭,睜不開眼。

黃田魚同高登顧不得自己,忙過去將李脆扶起來。

趁著這混亂,北堂離撐開窗戶,縱身便是如一尾靈巧的魚一般,游進了河中。

「脆脆啊!人跑了!人跑了!」

「跑了給我追啊!」李脆捂著臉,不住的叫疼,「追不到,就一塊兒下河餵魚去!」

李丑卻是忍痛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敲了三下。

至於柳媽媽的人能不能保住這雪姬姑娘,他也無能為力了。

*

畫舫旁的北堂離早在跳下水時便記住了夏侯宸船隻所在的位置與方向,因而,毫不猶豫的就往那處游去。

雖然依照她知曉的消息來看,那就是個聰明絕頂,毫無功夫的病秧子。

但宣平侯這樣重視這唯一的孫子,身邊又怎會沒有高手?

反正啊,她現在跳到河裏,都是因夏侯宸而起的無妄之災,賴上他,偷一塊兒兵符,也不不過分吧?

誠如北堂離所猜測那樣,畫舫中的夏侯宸的確聽到了「明雪姬」跳入河中的經過。

然而,他只是略微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便淡淡的吩咐道:「沐浴吧。」

他沒有閒情逸緻去聽那些不相干人的事情。

*

初秋夜晚,河水冰涼,饒是北堂離有內功護體,仍舊覺得有些受不住涼氣。

等飛快遊走到夏侯宸所在畫舫尾部時,北堂離小巧的紅唇早已白如梨花,面紗也滑落在水中,露出一張傾城絕色如水妖一般明艷盈盈的臉來。

站在船尾的人,正是北堂離瞧見的買餛飩和驢肉叉燒的墨竹,一見水中突然冒出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來,墨竹立馬一把刀要刺過去。

「救救我吧!」北堂離含淚道:「我不想……」

墨竹內力高深,自然聽出這是剛才畫舫里跳下去的明雪姬的聲音。

只是,北堂離略微易容,是以,墨竹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西戎九皇子。

雖然,他對明雪姬這一傾國佳人的遭遇很是同情,可是少主有令,不許多管閑事,他也無可奈何。

「你走吧。」

「大人。」北堂離這回真哭了,在河水裏被凍的!

「我不會多待的,只要一會兒媽媽過來找我,我自然會跟她回家,不會賴在你們這兒的。您若是再不救人,雪姬,只好凍死在這湖裏了。」

墨竹是新上來的跟班兒,還算有點兒溫柔之心,一聽這女子這樣說了,又見她的確沒有武功,便將刀鞘遞過去道:「那你先上來,只是不許多待,一會兒必須走。」

北堂離連聲道謝,拉着刀鞘從水中上來。

畫舫極大,約莫有兩間屋子這樣大,墨竹帶北堂離換了身乾淨衣服,把門關了,就繼續在船尾守着了。

而北堂離,卻是偷偷從一邊的小門溜走了,朝內中一間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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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女:權寵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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