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將回

第341章：將回

秦珍珠鬧着要嫁給盧家小兒子的事，徹底成為進山大隊的笑柄。

確切來說，應該是整個秦家，都成了進山大隊的笑柄。

秦有田整天在家喝悶酒，連農活兒也不幹了。要不是家裏還有兩個壯勞力，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和程素英這種不事生產的人就要餓死了。

而秦大孝和秦大順兩兄弟，也不再是以前那副沉默寡言，悶頭幹活的模樣，他們也藏了心眼子。

這也不怪他們兩個，誰讓程素英直到現在還不給這兩兄弟說親呢？

孝順兩兄弟今年都二十歲出頭，早該說親了，但程素英卻一點不着急。或者說，能讓她放在心上的，只有秦珍珠這麼一個孩子罷了。

先前給秦大牛說親，讓他娶了陸大妞，那也不是程素英好心，而是她看上了陸大妞的巨額嫁妝。

孝順兩兄弟要結婚，哪還有那麼好的運氣，找到一個自帶巨額嫁妝的妻子？

不僅如此，他們兩個要娶親，還得出彩禮錢。現在可不像前幾年，隨便給一袋糧食就能娶個黃花大閨女回家。

現在想娶媳婦兒，不說什麼三轉一響，可該花的錢還是得花，總不好空手套白狼？

程素英不跟張羅，也不願給孝順兩兄弟花錢，這兩人只能繼續打光棍兒了。

鄉下漢子，除了干農活，最在意的就是娶妻生子。孝順兩兄弟人如其名，對父母確實挺孝順。

簡而言之，他們就是秦大牛的翻版，在秦大牛分出去后，接替了他的工作，繼續為這個家付出。

以前呢，兩兄弟也沒什麼多餘的想法，一門心思聽他們媽的話。後來又發現程素英不願意給他們娶媳婦，兩兄弟就起了心思，不再像以前那樣傻乎乎的付出。

「大順，今年咱家分到多少糧食？」身軀佝僂的秦有田蹲在屋檐下，嘴裏叼著煙槍，時不時吐出一口白煙。

現在的秦有田，哪還有當初的體面形象？他現在也才五十歲出頭，卻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看起來就像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

秦大順和秦大孝互相對視一眼，兩人推著木頭獨輪車，將車上的幾袋糧食搬下來。

「爹，今年咱家只有兩個人掙工分，分到的錢和糧食都很少。這點糧食肯定不夠咱家吃一年，爹，要不……」秦大順想說的是，要不早點把秦珍珠嫁出去吧！

原本他們家的糧食還是夠吃的，畢竟每年年初，大哥和大嫂都會把爹媽一年的糧食送過來，只有多不會少。再加上他們兩兄弟是壯勞力，自給自足肯定沒問題，還能剩下不少。

可剩再多都沒用，家裏的錢和糧食都被他們親媽牢牢握住自己手上，說是存起來，等以後給他們娶媳婦用。

實際上呢？

他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糧，都被他們親媽拿去貼補秦珍珠！

其實，白養一個妹妹，他們沒有怨言。但程素英的所作所為太令他們寒心，把他們對親妹妹的感情消磨乾淨。

孝順兩兄弟很清楚，只要秦珍珠在家裏一天，他們就別想娶媳婦兒，過上好日子！

「你的意思是，去問大牛要糧食？這……也行！對，雖說他不是我親兒子，但好歹我養他一場！現在我老了，他不能不給我養老！」秦有田卻誤解了秦大順的意思，直接聯想到秦大牛身上去了。

秦大順頓時噎住，他臉色一沉，乾脆啥也不說，默默搬運糧食。

反正他剛才說的話也不是真的，而是為了把秦珍珠嫁出去找的借口。

他們兩兄弟勤快，拿的都是滿工分，再加上時不時去收購站賣點東西，也存下一筆小錢。家裏的糧食盡夠吃了，可他們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拿給秦珍珠敗光。

他們還想着存錢娶媳婦呢！

既然程素英不給他們兩兄弟張羅，那他們就自己給自己張羅。

也幸虧秦有田和程素英懶惰，沒有跟着去大隊領糧食。要不然，孝順兩兄弟還沒辦法在這方面做手腳呢。

秦有田讓秦大順去找秦大牛，讓對方送錢送糧食過來。秦大順嘴上答應，其實根本就沒去。

爹媽腦子壞了，不要臉面，他和弟弟卻不能不要臉。這個家，早晚是他和他弟弟的，他們不能不為自己打算。

程素英天天在家挨打，她想向兩個兒子求助，可孝順兩兄弟哪裏會理她呢？

程素英被打狠了，心裏更是恨得不行。

大隊里的人都知道秦大牛不是秦有田和程素英親生的，見他一如既往地孝敬養父母，沒有哪個不說好！

就連大隊的老年人，都紛紛豎起大拇指，贊秦大牛孝順，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

盧勝利丟了大隊長之位后，大隊又要重新選一位隊長。書記已經有了中意的人選，就是秦建國。

召集全大隊開會的時候，書記就把這事一說，問問其他人的意見。

對於新隊長的人選問題，大隊社員都沒有任何意見，他們相信秦建國。

就連隊里偷雞摸狗的刺頭，也沒有話說。

能有什麼話說呢？要是敢反對，說不定他們就在這個大隊混不下去了啊！

秦建國可是上至八十歲老頭，下到五歲小兒都喜歡的人物，他們哪敢有意見？

秦建國考慮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接過這個擔子。

現在沒有前兩年那麼忙了，不需要三天兩頭往外跑，更多的時間，他還是要留在大隊。

再者，他當上大隊長，手裏也算小有權利。這樣他就能更好地操作，讓進山大隊遠離外界的紛紛擾擾，成為真正的世外桃源。

秦建國當上大隊長后，最高興的要屬孩子們了。

秦小傑高興得跳了起來，不停大喊：「爹！爹！你真的當上咱們大隊的隊長嗎？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啊！」

「瞧你那副沒見過世面的蠢樣，大隊長怎麼啦？難道爸當上大隊長，你還想占點什麼便宜？」紅燒肉真是沒眼看，她爹現在只不過是一個生產大隊的隊長而已，秦小傑就跟瘋了一樣。

要是讓他知道，上輩子她爹還是一個艦隊的隊長，還不得直接嚇暈？

「胡說八道啥呀你！我占什麼便宜？爹好不容易當上隊長，我可不能給他拖後腿，你也不能，知道不！」秦小傑拍了拍紅燒肉的腦袋，妹妹真是越大越不可愛，一天到晚都在拆他的台。

想到這裏，他故意板著一張臉，「秦小柔，你要是再亂講話，我就告訴媽，讓她好好教育你。」

「嘁，幼稚！」紅燒肉翻了個白眼，輕飄飄地說，「你以為你還是三歲小孩兒啊，凡事都要找媽。你看我找過嗎？」

秦小傑揉了揉紅燒肉的頭髮，給她揉成一團亂雞窩，「好，不找媽，反正我是你哥，你得聽我的。」

紅燒肉：……

她要去廚房找東西吃了，才不要搭理秦小傑這個真正的小孩兒呢！

她可是大人！

自從秦建國當上進山大隊的隊長，書記的工作就更好展開了。

書記也很納悶，原以為秦建國是個年輕人，肯定有自己的抱負和想法，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跟自己對着干。

沒想到，秦建國比以前更低調。凡是他安排的工作，對方都能好好完成。

到了這時候，書記才真正感覺到當書記的好啊！

以前跟盧勝利搭檔的時候，要不是他態度強硬，進山大隊早就被盧勝利攪得一團糟。

前幾年，盧勝利還想慫恿他跟其他大隊學習放衛星，誇大糧食產量，差點把全大隊的人都害慘了！

書記早就看不慣盧勝利，可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將盧勝利從隊長的位置上踢下來。

好在盧勝利自己不爭氣，作為大隊長，鬧出那麼大一件醜事，真是丟了大隊幹部的臉！

秦建國這人，跟盧勝利完全不一樣。他年輕、隨和、有情有義，有成算，也大氣。他和自己的信念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進山大隊好。

書記工作順利，心情自然也好，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年輕了十歲，比小他幾歲的盧勝利看起來還要精神。

盧勝利的小兒子因為他爹乾的那些丟人事，氣得連家也不回了。沒過幾年，當盧勝利的小兒子在城裏結婚分了房子，就把他媽接到城裏去，給自己帶孩子。

進山大隊因為有秦建國在，這些年來，大隊的社員們沒事就發展點副業，哪有那個閑心去批D誰？

就連下放到他們大隊的臭老九，一到大隊，立刻被秦建國帶到早已建好的房子裏，養一大堆家禽。

為了避免麻煩，房子也修建在山腳下，跟知青點離得不遠。

進山大隊的知青因為有秦建國和書記管着，也沒鬧出什麼大事。願意跟當地人結婚的，就好好過日子，不願意結婚的，社員們也不會故意為難他們。

總之，跟其他大隊烏七八糟的事情比起來，進山大隊的氣氛一派祥和。

秦小康和秦小蓮拿了高中畢業證后，就去了市裏的肉聯廠上班。兩人學歷夠，又有老余幫忙打點，進去就是正式工。

陸悠私底下告訴他們，讓兄妹兩個別落下學業，沒事兒就看看書，複習以前學習的知識，要活到老學到老。

在自律方面，沒有人比得上秦小蓮。陸悠堅信，秦小蓮肯定能考上大學。

至於秦小康，他雖說成績不如弟弟妹妹，但他作為大哥，性格沉穩，做事很有成算，陸悠也不打算時時刻刻管着他。

不過，陸悠卻提醒他們，不要太着急結婚。感情的事，一切隨緣，不用刻意追求。

1973年，二十三歲的秦小康帶上他對象錢玉蓮，回到進山大隊。

1974年，秦小康和錢玉蓮結婚，同年底，錢玉蓮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秦振興。

1976年，秦小蓮結婚。

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秦家四個孩子，都決定參加高考。

跟他們一起報名的，還有進山大隊的知青們，還有幾個同大隊的年輕人。

對於知青參加高考的事，進山大隊的社員們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不像其他大隊，因為知青參加高考而鬧出不少事。

沒結婚的知青，他們管不著。而跟當地人結婚的知青，這麼多年接觸下來，互相都有一定的了解，也有一定的信任。

家裏有媳婦或者女婿是知青的，剛開始還會擔憂一下。但見他們除了利用空閑時間複習之外，也沒丟下家裏的事，這些人也就放心了。

讓人意外的是，董靳煜竟然跟華悅一起報名，更令人震驚的是，他還真考上了！

高考分數出來后，整個大隊都轟動了！

他們大隊，連同知青一起，一共有十個人考上大學，其中，有七個都是他們大隊的人！

另外還有十個人考上中專！

消息一出來，別說本大隊，這十里八村都沸騰了！

進山大隊這是啥運道啊，竟然有那麼多人考上了！

聽說，現在考上大學根本就不用交學費，學校每個月還給學生發生活費。節省一點，還能給家裏人寄錢。

考上大學的那一刻，就代表着，這群人已經開始吃國家糧，這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啊！

秦建國家的四個孩子，除了老大秦小康選擇了本省的大學，其他三個，都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秦小蓮和秦小柔的成績有目共睹，她們本來就是被那場運動耽誤了。考上大學，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至於秦小傑，他為了照顧姐姐妹妹，也卯足了勁，跟她們考到了一處。

也是在這一年，秦珍珠終於嫁了人，是隔壁大隊的老光棍。到了現在，人家老鰥夫可看不上她。

老光棍沒爹沒娘，家徒四壁，但他總歸是個男人，所以秦珍珠還是願意嫁給他。

程素英沒法子，她現在有心無力，沒辦法給秦珍珠規劃更美好的未來。

孝順兩兄弟現在也成了家，她不再是家裏的掌權者，甚至還要看兒媳婦臉色過活。

那兩個兒媳婦也是狠角色，長得五大三粗，一隻手就能把程素英拎起來。程素英只要敢鬧什麼么蛾子，兩個兒媳婦就會輪流收拾她！

至於秦有田，只要有飯吃，有煙吸，家裏的事他一概不管。

「建國，明天，就把那些東西還回去吧……」陸悠能夠感覺到，他們停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

她有預感，很快就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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