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X(二十七)(12)

紅X(二十七)(12)

我還記得那個晚上,記得我和楊曉分別後第一次親嘴直到嘴唇腫脹的事實。告別她們母女,我才想起病床上輸液的李小藍。那時天已經黑了,李小藍還在診所嗎?我掏出菜票,在商店裏買了一包冬瓜糖和幾塊餅乾。餅乾有些潮,冬瓜糖從包裝上看不出什麼,但我懷疑都是那天我在荒草叢裏丟棄的食品。我在虎街等車,車總是不來,我就衝出去了。到了下一站,才坐上了緩緩靠邊的603。我坐上了緩緩靠邊的603,603緩緩離開停車道,在行人堆里穿梭,開向邊家村站。他媽的怎麼這麼慢,我在車上咒罵着。在「李秀華婦科診所」的病床上,李小藍冷冷說了一句:「這頓飯吃得真久。」是啊,我這一去,確實有點久了。李小藍側身朝着牆壁,表示不想理我。我乖乖坐在床的一角,看着滴瓶慢騰騰地冒着氣泡。滴瓶的氣泡冒得很慢,所有的魚冒氣泡都沒有它那麼慢,難怪李小藍輸了這麼久還在床上。如果是我,我會受不了,私自把速度調快。我一邊看着滴瓶慢騰騰地冒氣泡,一邊看着周圍的環境。那天晚上不止李小藍一個人在做葯流。病房一共有五張床,有三個人在輸著同樣的液體。三個人中,應該數李小藍最為年輕,其他幾個應是附近西北大學的女生。我試探著抓住李小藍有點冷的小手,告訴她我心裏其實也很抱歉。不但是為已經做過的抱歉,也是為將要做的事抱歉。小藍,對不起。我在心裏對她說。我還沒有傻到馬上脫口而出的地步,我喜歡的方式是,把話說得斬釘截鐵,但是絕對不脫口而出。那樣會讓讓李小藍傷心欲絕,那樣會讓李小藍想一死了之,那不是我要的結果,因此那不是我選擇的方式。我從後面抱住李小藍的肩膀,說:「小藍,對不起,我給你吃冬瓜糖好不好。」李小藍開頭沒有任何反應,約莫三分鐘之後,她說:「是『冬瓜糖』嗎?我們小時侯都叫『糖冬瓜』。」「應該是一種東西吧。」我說。「怎麼會呢?定語不同。」她說。「對。叫『糖冬瓜』更符合它的特徵。」我說。接着,李小藍讓我給她舉著滴瓶,她要撒尿。我看着她站了起來,看着她像一根繩子那樣站立不穩。她吃力地蹲下身去,叫我不要看她,她要尿了。她說肚子疼。一隻手按住小腹,胸脯趴下去,下巴頂在膝蓋上,緊皺着眉頭,眼睛痛苦地閉着……她扯了一團衛生紙,折成幾疊,擦乾下身。紙上沾著紅得發黑的血塊。「拉我起來。」尿槽里,一池紅色的液體,裹住一團板栗大小的血球,更小的血塊行星、衛星般圍繞着它。她蹲下去看着血求球在紅色的液體中緩慢地沉浮、浮沉,最後一動不動。「她現在沒呼吸了。」李小藍說,說完她用力拉了一下沖水器。我托住李小藍的腰。那是一條很細的腰,和熱水瓶差不多大小。打完所有液體,已經是晚上10點半了,李秀華大夫叮囑我們,要注意消炎,一個月內不可**。當然她說的是,別行房,千萬別。我執意要背李小藍回去,李小藍堅持要自己走。李小藍說,你那麼瘦,骨頭會咯疼我的。我只好又托着她和熱水瓶差不多大小的腰。到了。我說,小藍,你躺會兒,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你快點回來。我答應着好,飛奔下樓,走向一台IC卡電話機。可是已經有人打了,我站在他身後等。他打得很高興,不過我想,他一定有打完的時候吧(我確實是這麼想的)。我耐心地等着他打完,才趕緊把卡插進有點熱了的插孔。我撥通了楊曉家的電話,來不及說很多廢話,只是告訴她我錢被扒了,讓她趕緊送兩百塊來。她說她身上只有一百,要不她向她媽要點。我說別。快。她到了,20分鐘后。我要轉身走,她給了我錢。「出什麼事了?」她在背後喊。我折回去抱了她一下,明天再跟你說。我說。她用力箍住我的腰,我想那就是愛的感覺,包含信任和關切。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她說完,我馬上往房子的方向跑去。我不希望這一次,又「去得太久」。  [返]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紅X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紅X
上一章下一章

紅X(二十七)(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