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鑽牛角尖,血光涌動

072:鑽牛角尖,血光涌動

傅悅擰著眉沒說話,抬起那隻沒有扎針的手撫著額頭輕輕揉捏著眉心,她頭暈,身上也沒什麼力氣。

燕無籌一時間也不說話,把她身上的針都撤掉。

傅悅這才撐著身子要起來,有些吃力艱難,燕無籌見狀,忙扶着她起身靠着軟枕坐着,傅悅晃了晃暈眩的腦袋,微微眯着眼看了一眼周圍,這裏是她的房間,看外面天色似乎是下午了,而屋裏竟只有燕無籌一個人,她擰眉,無力的啞聲問:「舅舅,我睡了多久?」

燕無籌嘆了一聲:「兩天兩夜。」

傅悅一愣,她竟然睡了兩天兩夜了啊。

她的膝蓋還在隱隱作痛。

燕無籌無奈又不贊同的看着她,語氣責怪道:「你這丫頭也是胡鬧,自己什麼身子骨不知道么?竟然還在地牢待了一天一夜,膝蓋腫成這樣,定是一直跪着的,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傅悅一時默然,伸手揉了揉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膝蓋,估計是用藥擦過了的,已經消腫了不少,不是很痛了,只是點點痛。

她一進祠堂裏面,就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當時只覺哀默悔恨不能自已,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只想跪着請罪,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要以死謝罪的,可是她尚存一絲理智,她是不能死的,所以,在察覺自己身體很不舒服的時候,她立刻起身出了密室,差點出不來。

她低着頭悶聲不語,燕無籌本也從不舍的太過責備與她,望着她片刻,嘆了一聲走了出去。

很快,守在外面的清沅和安姑姑忙進來,見她面色蒼白又虛弱的坐在床上,忙過來各種關心詢問,可是傅悅一點精神都沒有,且心思飄忽,問了好幾聲都沒吭聲,安姑姑愈發擔心起來,正要讓清沅去之後馮蘊書來,傅悅忽然開了口卻只說了三個字:「我餓了。」

安姑姑一喜,忙讓清沅下去準備。

清沅下去后,傅悅又一副頹然空洞的樣子靠在那裏。

安姑姑見她如此,疑惑有心疼,淚眼婆娑的說:「公主您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就這般糟踐自己呢?若再弄壞了身子,可不是讓大家都心疼死啊?」

傅悅微微轉頭過來看着安姑姑,啞聲歉疚道:「對不起,讓姑姑為我擔心了。」

安姑姑紅着眼又是責怪又是不忍的看着她,面色凝重,沉聲道:「我們擔心些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公主自己啊,您如此不顧自己任性胡來,若有個好歹可怎麼辦?這一次一病就昏迷了兩日呢,這便罷了,你把自己關在密室之中,幸好你是自己出來了,否則在裏面出什麼事外面都不知道。」

傅悅剛出了密室就昏迷,當時已經臨時蒼白身子虛弱,若再耽擱些,她直接昏迷在裏面才是後果不堪設想,楚王府的地牢是不能強行打開的,所以,她若是昏迷在裏面,只有等死!

「我只是……」傅悅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臨了只低聲道:「以後不會這樣了。」

安姑姑還想說什麼,可見她一副不願再多說的樣子,覺著自己所在多怕是也沒用,她是個心思通透之人,不管發生什麼事,能想明白的總會自己想明白的,若是她自己要鑽牛角尖,旁人說的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的,所以沒有再說什麼。

馮蘊書和葉霜芾一前一後的來了,也是各種關懷詢問,可是傅悅都不大理會,只偶爾點個頭搖個頭,整個人死氣沉沉的坐在那裏,讓倆人都好擔心,卻不知如何安慰。

很快清沅帶着人送來了一直備着的清粥和葯,傅悅拒絕別人喂,自己端著粥一聲不響的悶頭一口一口的吃着,彷彿食不知味,卻不能不吃,因為她幾天沒吃東西了,又病體未愈,不能不吃東西,所以,她只是在塞東西進腹中不讓自己餓著而已,幸好粥不燙了,不然她這樣怕是得燙一嘴。

馮蘊書瞧著不忍,可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想打斷她吃東西,她幾日沒吃了,不管怎麼樣,能吃進去就是好的,想着宮裏皇后她們還在等消息,她便轉身出去,讓人進宮通報了。

傅悅吃了兩碗粥,還想再吃,看她空腹幾日,一時間吃太多不好,會反胃的,葉霜芾直接不讓她吃了,她也不堅持,轉而把葯喝了,終於得以果腹,她體力恢復了些,精神氣色也好了許多,本來這次的病只是寒氣入體導致高燒不退,加上她底子弱,才比常人嚴重些,燒了兩日才退去,可並不是什麼大病。

吃了東西喝了葯,她又坐在那裏不吭聲了,葉霜芾看了她片刻,才轉頭讓屋內的其他人都退下,自己則留下,上前坐在她跟前。

傅悅這才看着她,雙目恍惚,卻凝聚起了濃濃的愧疚。

她唇角微扯,聲音微啞:「霜芾姐姐,對不起。」

葉霜芾柔柔一笑,輕聲問道:「為什麼要跟我致歉呢?」

傅悅唇角微扯,目光涌動着一抹痛苦的情緒,似乎難以啟齒。

確實是難以啟齒。

她羞愧的咬了咬唇,垂眸低頭沒有說話,眼淚卻抑制不住的滑落臉頰,滴落在手背上。

葉霜芾輕聲問:「是因為覺得是你害了聶家,害了葉家,對不對?」

傅悅身子一僵,猛然抬頭看她,嘴唇微顫,目光錯愕。

「你……」

葉霜芾知道她想問什麼,直接就說:「你從宮裏回來那日,宜川公主後腳就追來了,是皇後娘娘不放心你讓她跟來瞧瞧的,她將這件事告訴了蘊書姐姐,我恰好聽見了。」

傅悅怔怔的看着她,片刻后,垂下眼帘,淚水滑落的同時,再度低聲道:「是我對不起你們。」

葉霜芾啞然一笑,無奈又好笑的樣子,伸手抹去她的淚痕,輕聲道:「傻丫頭,你怎麼能這樣想呢?這些事情不是你的錯,甚至跟你沒有關係。」

傅悅苦笑:「怎麼會沒關係呢?如若不是因為我,也不會發生如此慘禍,我……」

她話沒說完,葉霜芾忽然語氣凌厲的打斷了她的話:「蘭臻!」

傅悅一頓,愣愣的看着她。

葉霜芾你這性子勸慰道:「你聽我說,這真的不是你的錯,其實你心裏也都明白的,當年的那樁禍事並非偶然,是從父輩們打算追隨趙鼎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的,趙鼎那個人你是知道的,他從一開始就只會在利用慶王府,所以絕對是容不下的,從他登基之後,就開始一點點打壓架空兩大王府的勢力,實在沒辦法削弱,就想辦法制衡掣肘,接連安插他的人進軍中伺機而動,而慶王和楚王皆現在都沒步步退讓,當年我父親就說過,皇帝心胸狹隘涼薄寡恩,遲早會對兩大王府下手的,這是避免不了的。」

「而當年與北梁一戰,聶家軍擊退北梁和北漢兩方大軍再立軍功,當時皇帝甚至並沒有加派援軍,所以當時五十萬聶家軍應對兩國加起來近乎八十萬的大軍,皆為以少勝多,一旦班師回朝,慶王府可謂不世之功,必定威望更甚再也動不得,皇帝絕對不能容忍,而當時經過數月鏖戰,慶王府兵力剩餘不過三四分,呼聲雖高卻兵力不足,所以,那一次是他除掉慶王府的唯一也是最好的機會,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就算沒有你的事情,他也會這麼做,而你的事不過是湊巧與這件事撞上罷了,難道你覺得皇帝的猜疑和不容,只是因為你的命克趙氏導致的?還是你覺得……是你引發了北邊的戰事,是你導致了北梁的捲土重來,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慘禍?」

傅悅愣愣的,許久都沒說話。

葉霜芾伸手握著傅悅的冰涼柔軟的手,嘆息道:「蘭臻,你是個通透的人,這世間許多事情其實你看的比誰都明白,唯獨關乎聶家的時候,你就失去了理智,只是因為這件事關乎聶氏的冤案,關乎你心中最大的那個結,所以你才鬱結於心無法排解,將一切都歸咎於自己,可是這些真的不是你的錯,你看看我,我也是當年那場大案的受害者,我家破人亡受盡屈辱,所有導致這件案子的人我都恨,可我知道了這件事後並不怪你,並非因為你是蘭臻,只是因為我明白,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過錯,一切不過時巧合而已,你不該責怪你自己,要怪,你就去怪導致這一切的人。」

傅悅都聽進去了,也都明白了,可還是心結難解:「其實我總是忍不住去想,如若當年沒有我的這件事,會不會皇帝當時不會如此果斷的對聶家下手……」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的,可總是忍不住抱着僥倖心理去想這件事,畢竟不可否認,當年皇帝要對慶王府下手,歸根結底,她的那件事也是一個因素,甚至當時她已經中毒,皇帝為了不暴露此事,必定會想辦法在此之前除掉一切隱患,如此,怎麼可能與她無關?

當年的事情,皇帝也是冒着風險去做的,如若不是她的事情在前,皇帝不至於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行此陰謀,畢竟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雖然她不是主要因素,但是,也絕對是有她的原因的。

葉霜芾沉聲道:「就算沒有你的事,皇帝也不會讓慶王帶着以少勝多擊退北梁和北漢的功勛回到暨城,你明白么?」

傅悅沒有說話了,葉霜芾見她不再說那些鑽牛角尖的話,總算鬆了口氣,凡是適可而止,她也沒有再多說別的。

馮蘊書站在門外,一直聽着兩個人的話,眼下沒有再聽到傅悅吭聲,也是鬆了口氣。

這丫頭平時不愛鑽牛角尖,可一鑽起牛角尖,當真是執拗得很。

不過勸她的是葉霜芾,她也都聽進去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了。

接下來的幾日,也確實是沒什麼事。

傅悅這一病,雖然昏迷了兩日醒過來,可後續還得好生養幾日才行,而她也很配合,該好好用膳就好好用膳,該吃藥就吃藥,或是睡覺養病或是醒著發獃,不大說話,也只有聶允顥在跟前的時候,才會看到她臉上有那麼些許笑容,可她看着聶允顥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發獃悵然。

似乎自葉霜芾那一番開導勸說之後,就把這件事放下了,可她們都知道,並未真的放下。

而這些日,傅悅除了府里的幾位,又是誰也不見,裴笙來了兩次,謝蕁和十公主也是來過,甚至謝蘊也來了,她也沒有見他們,哪怕宜川公主替皇後來了,她也沒有見,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十月下旬,暨城已經有些冷了,特別是晚上,陰冷陰冷的,還好在屋內有地龍和暖爐,所以外面的天氣如何,對傅悅沒什麼影響,只是因為底子弱,傅悅的這一場病折騰了差不多十天,日日喝葯嬌養,下旬的時候可算是好了,今日一早姬亭來把脈,說已經無礙了,傅悅自己也感覺到身子都好了,卻也沒說什麼。

姬亭要去謝家看他徒孫,要去收拾東西,所以沒耽擱,見傅悅病都好了,一臉欣慰的走了。

因為怕來回折騰顛簸對孩子不好,加上最近天氣轉冷,謝雲開是絕對不能著了風寒的,十公主滿月後帶着孩子來了一次后,他不忍孩子奔波,就直接不耐煩的表示以後最好別帶孩子來,他過去給孩子看診便是,而今日,正是他要去給謝雲開看脈的日子。

這個徒孫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傅悅這個被收徒的師父,也推脫不掉了。

他走了不久,傅悅起來走出了房門,這是她自那日從地牢出來病倒后,第一次出這個房門,因為天氣轉涼,她穿得單薄,清沅忙轉身回去拿着她的披風出來給她披上,不忘勸道:「公主病剛好,還是別吹風了,回房待着吧。」

外面是有些冷了。

傅悅沒動,站在廊下靜默看着天空,那清冷無波的眸間,卻彷彿隱隱翻湧著一抹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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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妃嫁到:王爺別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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