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唱首涼涼送清瀾(2)
也不知道是上官墨的名字讓她放心了,還是祁超的聲音讓她安穩,她眼裏的驚恐慢慢的消失,但還是很害怕。
「放心,不會有事的。上官墨和一念,都在樓下等着你。」祁超又說了一句。
紀悠夢微微點頭,「嗯。」
譚昱給她打了一針,過了十多分鐘,紀悠夢的精神狀態有所好轉。
「怎麼樣?」譚昱問。
「還好。」現在腦子總算是有些清醒了。
譚昱跟祁超對視了眼,「那我們先下去,你一會兒下來?」
紀悠夢點頭,「好。」
兩個人走到門口,紀悠夢叫了一聲,「祁超。」
祁超回頭,「怎麼了?」
「可不可以,在外面等我?」她聲音極小。這樣的要求,換平時她絕對不敢提。
但是現在,她真的怕。
每次在快要醒過來的時候,她就能聽到門口外響起腳步聲,然後有人給她吃下安眠藥。
她怕他們走了,那個聲音又響起。
祁超看着她那張臉上的擔驚受怕,也不忍心,「好,我在門口等著。」
「謝謝。」紀悠夢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回去。
樓下,紀一念和上官墨看到譚昱下來,祁超在門口守着沒有動。
「已經好了。」譚昱也跟個主人一樣,坐在了另一邊。
客廳里,也就只有紀征平和紀清瀾站着。
沒過多久,樓上就傳來腳步聲。
眾人都抬頭看上去,紀悠夢換了身衣服,臉色不太好,頭髮披散著,整個人好像都單薄了很多。
她走在前面,祁超走在後面。
她每下一步台階,紀清瀾和紀征平的心都微微縮緊了一分。
紀悠夢看到紀一念的那一刻,還有點不安的心,終於完全放下了。
這種感覺,真奇怪。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問我?」紀一念在她坐下后,就直接開了口。
紀悠夢堅定的點頭,「是。」
紀一念勾唇,「你問。」
「我媽,是不是你下毒害死的?」紀悠夢這問題一出來,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多少有點變化。
上官墨一直握著紀一念的手,抬眸看了她一眼。
祁超第一個開口,「怎麼會?」他是絕對不會信紀一念會下毒殺人的。
紀悠夢很認真的盯着紀一念,「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在我媽的牛奶里下了毒,才讓她不治身亡的?」
「我沒有。」紀一念很認真的看着紀悠夢,沒有一絲猶豫的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紀悠夢不知道為什麼會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她下意識的不希望這件事跟紀一念搭上關係。
「你們聽到了,不是她。」紀悠夢盯着紀清瀾,「你為什麼要說媽媽是紀一念毒死的?這樣的根據是什麼?」
紀清瀾心頭有些慌,但還算鎮定,「你就當我誣陷她。」
「不,這不是誣陷。你有證據,有證人。」紀悠夢大叫一聲,「阿燕,你給我出來!」
一直躲在暗處的阿燕聽到這一聲,兩腿都軟了。
她想逃。
這麼想了,她也這麼做了。
這個時候,上官墨鬆開了紀一念的手,站起來往外面走。
紀一念沒有問原因,她看着他的背影。
阿燕剛從後門跑出來,就看到面前那個高大的身影。
「早的時候就該走了,現在遲了。」上官墨的聲音在這炎熱的天氣也格外的陰冷,讓人不寒而慄。
阿燕臉上的血色在看到上官墨的那一瞬間就盡失,她緊咬着牙,渾身顫抖。
在上官墨氣勢的壓迫下,她拖着兩條彷彿不屬於自己的腿走進了客廳。
「你還真是傻,早的時候怎麼不跑?你跑了,可就沒有證人了。」紀一念帶着笑,那眼神里寫着嘲笑。
阿燕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早的時候沒有想到要跑呢?
紀悠夢盯着阿燕,「你不是指證紀一念威脅你,讓你給我媽媽的牛奶里下毒嗎?你現在,再說一遍!」
阿燕下意識的去看紀清瀾,紀清瀾緊蹙著眉頭。
「我,我……」阿燕咽著口水。
「不好說?要不我來說吧。」紀一念挑眉,「不過,要我說的話,事情可能就會變得更複雜了。」
紀一念若有所意的看向紀征平和紀清瀾,在他們的眼睛裏都看到了一抹慌亂。
呵,這父女倆各懷心思,都不想讓岳淑梅的死被人提出來。
可偏偏紀清瀾沒有憋得住,想要拉回紀悠夢,她不得不把這件事說出來。
她大概也是沒有想到,紀悠夢竟然會這麼執著。
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是你,是你威脅我,讓我給太太的牛奶里下慢性葯。你說這個葯毒性慢,不會有人發現的。就算是在醫院,也不會有人查出來。」阿燕忽然指責紀一念,「是你要害死太太!」
這個時候,紀清瀾和紀征平的眉頭又皺了幾分,眼裏流露出來的東西,異常的焦灼。
紀一念笑了。
這下,他們應該是真的慌了。
「好。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害死嬸嬸?」紀一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阿燕。
阿燕微微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說啊!」紀悠夢催促着。
「我,我怎麼知道?」阿燕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紀一念笑容更深,「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既然你說你不知道,那就當你不知道好了。但我知道。」
這話一出口,紀征平的右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
此時完全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綳得緊緊的。
他很緊張。
紀悠夢擰著眉,「你知道?」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是害死媽媽的兇手?
「對呀。我知道。剛來紀家,叔叔嬸嬸都對我很好。每天都會讓阿燕送杯牛奶到我房間,讓我喝了。最開始,我真的覺得很幸福,沒有父母,可還有叔叔嬸嬸這麼照顧我。」
紀一念的目光在紀征平的身上輕輕的掃了一下,「直到有一天,我看到阿燕在廚房裏倒牛奶,很奇怪,兩個杯子的牛奶,竟然是從不同的牛奶盒子裏倒出來的。呵,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對我很好的嬸嬸,竟然要下毒害我。」
上官墨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身上的戾氣也漸漸散發。
離他最近的紀一念感覺到他的憤怒,輕輕的握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擔心。
祁超那麼好脾氣的人在聽到紀一念說岳淑梅給她的牛奶里下毒的時候,心頭緊蹙,眼神也變得格外的凌厲,整個人帶着慍怒。
「怎麼會?」紀悠夢不敢相信她聽到的,「你不能這麼說我媽。」
「事實就是如此讓人難以接受。」紀一念知道紀悠夢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裏,寵著慣着,父母的形象在她的心裏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爸爸媽媽,最善良的,最溫柔的。
「你別胡說八道!我媽為什麼要毒你?」紀悠夢不敢相信,「是不是你覺得我媽要害死你,所以你就反過來毒死她?」
「對,一定是這樣!」阿燕突然指著紀一念,「就是你,毒死了太太。」
阿燕這話,並不是在洗脫岳淑梅的罪,反而是在落實岳淑梅的罪責。
紀悠夢盯着阿燕,「你給我閉嘴!媽媽不會這麼做的,她不會!」
阿燕也意思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煞白的閉上了嘴。
「呵,正常情況,應該是這樣的。確實,我也想讓嬸嬸自食其果。所以,我威脅了阿燕。」紀一念挑眉。
話音一落,全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意外了。
她竟然親口承認了。
紀悠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說,你沒有……」
「我喝過嬸嬸下藥的牛奶好幾天,嬸嬸也就喝了幾天。我不想殺人,我也不想她死。因為還有好多事情,我沒有找到答案,所以她不能死。」
「你是騙子!你一直讓我給太太下藥。你用我弟弟來威脅我,如果我不照作的話,就會讓我弟弟消失。」阿燕在聽到她承認了,覺得有希望,就咬着她不放。
紀一念冷笑,「那次學校打電話來說你弟弟進了醫院,其實不是我做的。是幾個社會上的小混混打了你弟弟。那個時間剛剛好,讓你害怕了。你可別忘了,那個時候你並沒有聽我的警告,還在給我下藥。」
阿燕驚到了。
所以,她的意思是說,她從來沒有要對她弟弟怎麼樣。
「既然不是你,我媽為什麼會死?」紀悠夢也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了。
「你為什麼不問,嬸嬸為什麼要給我下毒呢?」紀一念反問。
紀悠夢啞口。
紀一念輕笑,「我也想知道,嬸嬸為什麼要對我下藥。」她看向紀征平,「叔叔,你知道嗎?」
紀征平的心狠狠的一顫,他眼神有些慌亂,明顯不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紀征平沉着臉。
「是嗎?好吧,那我們現在一件件的理。」紀一念話峰一轉,「那麼,到底是誰害死了嬸嬸?既然有人把這個疑問拋出來,就應該解答。」
紀悠夢最想知道的也是這個答案。
阿燕指向紀一念,紀一念卻承認了她做過,但也只是報復了那麼幾天。
如果真是她做的,她應該連那幾天也不會承認,否則怎麼完全讓自己不沾邊?
「這個問題,怕是要問阿燕了。」紀一念目光落在瑟瑟發抖的阿燕,「會不會是你記恨嬸嬸,所以在那樣的機會下,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毒死了太太?」
「你胡說,我沒有!」阿燕反應很大。
「剛才你可是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的你,如果我認罪了,我是主謀,你是從犯,又是被我威脅,我相信法官會對你從輕發落。換言之,要是證實了就是你給嬸嬸下的葯,那你可就是蓄意謀殺,就算不被槍斃,也是要坐幾十年的牢。你弟弟的學費,你家裏人的開支,從何而來?」
紀一念語氣輕輕,卻讓阿燕感覺到了無比強大的壓力壓在她的身上。
「阿燕,你說!」紀悠夢急了。
「不是我,我沒有。」阿燕急中生智,「或許,真如醫生所說,太太就是因為疾病,才去世的。他們是醫生,被毒毒死,他們不會查不出來的。」
這話,倒是有幾分考究。
紀一念咧嘴笑了。
倒是有點機智。
「悠夢,或許真的如阿燕所說,媽媽就是被不知名的病因奪去了性命呢。」一直沒有說話的紀清瀾,這個時候終於開口了。
「呵!」紀一念在她說完后,便笑了。
紀清瀾瞪着她,「你笑什麼?」
「這麼急着同意阿燕的說法,你是想掩飾什麼嗎?」紀一念看向紀清瀾。
「紀一念,你是狗嗎?為什麼逮著誰咬誰?」紀清瀾怒盯着她。
「既然與你關,你這麼着急做什麼?」祁超見不得有人這麼侮辱紀一念,直接反駁回去。
上官墨輕蹙起了眉頭。
他這個當老公的還沒有說話,那個人就來護着他老婆,是不是太不把他當回事了?
「紀清瀾,如果結果證明你誣衊了一念,我會讓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上官墨迫不及待的警告了紀清瀾一句。
紀清瀾見紀一念有這麼多人維護著,心頭很不是滋味,「我沒有誣衊她,反而是她一直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或許,我媽就是因為生病才離開的呢?」
「我不信。」紀悠夢出聲。
紀清瀾緊蹙起了眉頭,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初的一時衝動,竟然會給自己惹下這麼大一個麻煩。
旁的人倒沒有什麼,反而是紀悠夢,現在就是相信岳淑梅是被毒死的。
「阿燕,你老實說,到底是誰?我知道,這件事肯定與你脫不了關係。如果你肯指證出那個害死我媽媽的人,我可以向法官求情,讓他從寬處理。」紀悠夢知道這件事情的關鍵點在阿燕的身上,「如果你執意要包庇兇手,只要我找到證據,就一定會告到你把牢底坐穿!」
此時的紀悠夢,倒是雷厲風行,有點魄力。
她的堅持和狠勁,讓紀一念微微挑眉。
看來,紀征平和岳淑梅是真的在好好教育紀悠夢,沒有讓她的根歪。
除了任性點,倒也沒有別的壞毛病。
還算是個理智,能明辨是非的人。
阿燕被紀悠夢這語氣和神色給嚇到了。
她下意識的又去看了一眼紀清瀾,紀清瀾心情越來越煩躁,心頭的那股不安,讓她想要暴走。
她看到紀一念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心裏咯噔了下。
難道,紀一念今天來的目的就是……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紀一念淺淺的笑着,眼神清澈無害。
她越是這樣,就越讓人害怕。
上官墨忽然又拿出手機,然後看向紀一念,「這件事情問題比較嚴重,已經涉嫌到謀殺。我覺得有必要報警,讓法醫驗屍,讓警方介入調查,揪出兇手。」
阿燕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她知道如果真的驗屍,一定會被翻出來重查,到時候還是會找到她的。
「好。」紀一念點頭,「到時,可就沒有什麼自首減刑一說了吧。」
「當然。」上官墨作勢就要打電話。
阿燕整個人都在顫抖,在掙扎。
她不能坐牢,不能沒有工作,不能沒有收入。
「是,我說,我說。」阿燕忽然大聲叫着。
她這樣的舉動,紀清瀾的臉色瞬間變白,猛然瞪着她。
「是,是大小姐,是大小姐讓我給太太下毒的!」阿燕指著紀清瀾,急得滿頭大汗,淚水也流出來了。
紀一念微微眯眼,看向了紀清瀾。
所有人,都看向了紀清瀾。
紀清瀾臉色鐵青,「你也是瘋狗嗎?隨便亂咬人!」
阿燕已經看清醒形勢了,今天紀一念來,就是要把毒害岳淑梅的兇手抓出來。
否則,她是不會罷休的。
與其讓他們把警察叫來,不如她先坦白。
「一念小姐,二小姐,只要你們肯替我說話,對我從輕發落,我就會做證人,指證她害死了太太的。我有證據的!」阿燕的求生欲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
聽到阿燕說這話,紀清瀾的慌亂已經完全流露出來。
她怒瞪阿燕,「你是瘋了嗎?我為什麼要指使你害死我自己的媽媽?你是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了嗎?阿燕,你可要想好了說。否則,我是可以告你誹謗的!」
阿燕深呼吸,並沒有理紀清瀾說的話,而是看向紀一念,「一念小姐,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
「你知道的,我很在乎我的弟弟。如果我坐了牢,你能不能保我弟弟平安?」阿燕滿懷期望。
她知道,這屋子裏的人中,只有紀一念有這個本事。
因為紀一念的身後,靠着上官墨。
只要紀一念答應了她,她可沒有後顧之憂了。
紀一念輕挑着眉,看阿燕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讚賞。
確實是個聰明的人,在這個時候,還不忘抱大腿。
「保你弟弟平安我做不到,畢竟有天災人禍意外。很多事情,不是人為的也能發生。」紀一念又說:「我只能說,他大學畢業前,我不會讓他受到人為的傷害。其他的,我管不了。」
阿燕眼裏流露出了一點點的失望,但還好。
只要弟弟大學這幾年能安然無恙就好,她相信弟弟以後出身社會了,一定有能力照顧保護好自己的。
「謝謝。」阿燕感激的對紀一念鞠了一躬。
紀一念輕挑了一下眉,「你說吧。到底是誰毒死了嬸嬸。」
阿燕看向了紀清瀾,「是大小姐。最開始,太太讓我給一念小姐的牛奶里下藥,她說是慢性葯,不會立刻發作。而且,就算是發作了,也查不出來的。我很意外太太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是傭人,問不了那麼多。太太說,會多給我一筆錢安置家裏人。我缺錢,那時我媽又病重,我不得不答應。」
「後來,一念小姐發現了。當時我嚇壞了,以為一念小姐要告發我。但是一念小姐沒有,她只是讓我把葯放到太太的牛奶里。否則,就對我弟弟下手。最開始我沒有聽她的,又被她發現了。她又警告了我一句,之後我弟弟的學校打電話來說弟弟出事了,我才害怕了。所以,我就對太太下手了。」
回憶起這些事,阿燕的雙手緊緊的絞握在一起,她的唇在顫抖。
紀悠夢聽着,一雙眼睛帶着複雜的神色看着紀一念。
紀一念卻很淡然,絲毫不以為意。
「幾天後,一念小姐就不准我再下毒了。我當時深深的鬆了一口氣,這可是害人性命啊。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可是大小姐來了。她讓我給太太的牛奶里繼續下毒,要是不下的話,就告發我做的事,還以我家人的性命來威脅,我又不得不做了。她說,這一切都是太太自食其果。就算是太太死因被查出來了,也可以歸結於一念小姐身上。」
阿燕眼眶的淚水流了出來,「我真的不想殺人的。可是……」她捂著臉,哭了。
紀一念微微挑眉,「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受紀清瀾指使的?萬一,你是誣衊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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