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郁平生，以後你歸我管

張相思將保溫桶放到一邊，答道：「來的路上出了車禍，耽擱了一些時間。你們一定餓了吧？快來吃飯吧？」

半躺在病床上的郁平生猛得爬了起來，因為眼睛看不見，又起得太急，差點就被絆倒在地上。還好張相思眼疾手快，跑過去立馬扶住了他。

「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郁平生抓住了張相思的手腕。

張相思微微頓了一下，然後嘴角一抹笑容綻開，故意湊到郁平生的耳邊，問道：「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不是。」

郁平生立馬就放開了張相思的手，輕咳了一聲，別過臉。

「哎呦！」張相思故意按住了自己的右手，然後朝着一旁的小杜眨了眨眼，又喊了起來。「好痛，好痛！」

小杜會意，順着張相思的意思，說道：「哎呀！嫂子，你的手怎麼流血了？」

「怎麼回事？給我看……」

郁平生焦急的轉過身來，慌慌張張的去拉張相思的手，只話說了一半，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被騙了，立馬停了下來，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極為不悅，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欺負一個瞎子很有意思嗎？」

張相思知道郁平生這是生氣了，玩笑開大了，她有些理虧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要騙你關心一下我。」

而一旁的小杜感覺到事情不妙，立馬就溜出去了。

「這種事情是能隨便開玩笑的嗎？」

郁平生的聲音有些冷，面向張相思，一副教訓人的模樣。

「對不起嘛！我下次不敢了，我保證。」

張相思舉起兩根手指發誓，可憐兮兮的道。

「你還想有下次？」郁平生冷哼一聲，又道：「到底傷了哪裏？老實點，不準再撒謊。」

「手臂擦破了點皮，然後就是蹭了對方的車。車主有點難纏，所以耽擱了時間。」

張相思不敢再造次，如實答道。

「傷口處理了沒有？」

「已經包紮過了。」

「下次小心些。」

「哦！」

明知道郁平生看不見，張相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你是運動員，不能隨便受傷。萬一真傷了手，看你以後還怎麼打乒乓球。」

不知道為什麼，郁平生突然就變得話多起來。

張相思目不轉睛的盯着郁平生，聽着他數落自己，臉上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笑意。

「郁平生，我發現你還挺啰嗦的。」她的語中也帶着笑意，「不過我喜歡。」

「你……」

郁平生很是懊惱，覺得張相思就是不識好歹。

「郁平生，我覺得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

張相思又湊近郁平生，笑嘻嘻的道。

瞬間，郁平生又不想說話了。

……

因為害怕張相思又說要喂自己，所以張相思擺好飯菜之後，郁平生就立馬開始吃起來。

「你的眼睛什麼時候能好？」

張相思坐在一旁問道。

「不知道。」

郁平生答的很隨意。

張相思以為郁平生在敷衍自己，所以語氣有些不悅。

「醫生就是這麼答覆你的？」

「醫生的意思是手術很成功，接下來主要是好好休養。完全康復的話，還是需要時間。」

「哦。」張相思這才放了心，又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部隊？」

郁平生原本緩慢的在吃着飯，聞言愣了一下，答道：「不回部隊，我打算轉業。」

「什麼？」

張相思猛得站了起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郁平生沒有吭聲。

「為什麼要轉業？」張相思雙手握住郁平生的肩膀，因為激動，所以力道有些重。「你說，是不是他們逼你的？」

張相思口中的他們，自然指的是郁家人。

郁平生在郁家的地位十分的尷尬——最容易被忽視，經常被犧牲。

而張相思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測，是因為她知道郁平生有多熱愛部隊。於郁平生而言，軍人就是他的信仰。但凡還有選擇，他是絕對不會離開部隊的。

「不是。」

郁平生愣了一下，答道。

只是張相思卻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她伸手拉住了郁平生的胳膊，說道：「郁平生你別怕，你跟我說實話。他們若是敢逼你，我替你去討回公道。」

郁平生看不見張相思臉上的神色，但是他能感覺到她的真誠，知道她是真心實意的在維護他。

有那麼一瞬，他有點想笑。

原來在她眼裏，他竟是這麼弱么？

明明該惱怒的，可心裏的某一處竟然莫名的一暖。

隨即，他搖了搖頭。

「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決定。醫生說，我的眼睛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視力下降是必然的。如此一來我就不再適合呆在現在的連隊了，可是我除了排雷，並沒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本事。我不想拖累部隊，所以申請了轉業。」

「你是在執行任務時受的傷，憑什麼……」

張相思很是為郁平生抱不平，從十四歲到二十四歲，整整十年，郁平生一直在部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到現在卻要以這樣無奈的方式離開他最熱愛的地方。

「相思。」郁平生打斷了張相思的話，又道：「謝謝你，但我已經決定了。」

第一次，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況下，郁平生如此親昵的喊她的名字。

真好聽！她想。

郁平生的聲音就像自帶的低音炮，極為好聽。他的聲音，喊她的名字，更好聽。

怎麼辦？耳朵要懷孕了。

良久之後，張相思拍了拍自己有些微熱的臉頰，問道：「那部隊那邊就不挽留你嗎？」

郁平生沒有回答。

張相思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問下去。

很難過，替他難過。

他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部隊，最後卻放棄了他。

很現實的問題，部隊需要的從來都是精銳。如果郁平生有過硬的靠山，興許還能留下。然而郁家這座現成的靠山，卻從不肯幫襯他一分。

沒關係，郁家不幫你，我幫你。

郁平生，以後你歸我管。

張相思在心裏暗暗發誓。

「如果你想留下，我可以……」

她不忍心，她想幫他，她想做他的靠山，想讓所有人知道，郁平生是有後台的，他們不能這樣欺負他，想給他本該有的公平。

「不必。」

沒有等她說完，郁平生就拒絕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郁平生有他的驕傲。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張相思是了解郁平生的，所以哪怕她依舊憤憤不平，卻沒有再繼續勸郁平生。

「先回家休養一段時間，再作打算。」

「你什麼時候出院？」

「明天。」

原本張相思還在想着後面要怎麼樣才能請到假出來接郁平生出院，現在看來不用。她明天還有一天假，剛好可以來接他，還能陪他一起回郁家。

最近正是訓練的關鍵時期，她請假出來不容易，追郁平生也不容易，所以必須抓緊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明天剛好有空，我來接你出院。」

「不……」

郁平生的拒絕還未說出口，張相思就搶先說道：「你拒絕也沒用，我還是會來，而且還會和你一起回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