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251凌瓏之死

張睿誠搖了搖頭，說道：「那個時候，你還太小，所以我並沒有告訴你真相。只對你說，你媽媽是生了重病，才會離開我們的。而後來，卻是我再也不願意提起她的死，也不願意回憶那一天。」

「爸爸，如果你不想說，那就不要說，沒關係的。」

「我想告訴你，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了。」

張睿誠答道。

然後，他開始回憶。

凌瓏身體一直不太好，在懷孕的時候，就被查出了糖尿病。其實當時醫生的建議是，放棄孩子。畢竟糖尿病患者懷孕的風險確實很大，不僅自己要承受巨大的風險，胎兒也一樣。一個不慎，很有可能就是一屍兩命。

其實張睿誠早就已經做好了不要孩子，或者以後去領養一個孩子的準備。可沒想到凌瓏卻懷孕了，這對於張睿誠和凌瓏來說，都是一個意外。張睿誠原本是打算遵照醫囑，放棄掉那個孩子的。但是，凌瓏不同意，堅持要生下了。

最後張睿誠拗不過凌瓏，只好答應她。就和醫生預測的一樣，這種情況風險很大。幸好張睿誠財力雄厚，給凌瓏用最好的葯，最好的醫生，真的是無比艱辛，千辛萬苦才保下胎兒，以及凌瓏。

而凌瓏生下張相思之後，身體就受損嚴重，而且因為糖尿病嚴重降低了孕婦的免疫力，在懷孕和分娩期間造成了泌尿生殖系統的感染，最後演變成了敗血症。

所以張相思剛生下來的那兩年，張睿誠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一個岌岌可危的老婆。而張相思又因為早產等各方面的原因，體質又極差，總是生病。

好不容易凌瓏的病情穩住了，開始好轉了。張相思又被確診為白血病。凌瓏整日以淚洗面，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孩子。她才剛剛好一些，孩子又患了重病。但好在她還算堅強，在這樣的打擊下，那段時間她的病情還算穩定，這才張睿誠能全心全心的去救張相思。

最後面在醫生的建議下，他們決定再生下一個孩子。然而凌瓏的身體已經不再適合受孕了，那個時候葉嵐主動站了出來，表示願意替張睿誠孕育一個孩子。凌瓏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別說張睿誠和葉嵐只是做的試管嬰兒，即便他們真的發生關係，但只要能救張相思，她也會答應。

就這樣，才有了張語婷的出生。幸好張語婷的骨髓和張相思的骨髓又匹配成功了，而且移植之後，手術也成功。

張相思在慢慢的康復，但凌瓏的病情卻是時好時壞。那個時候，凌瓏一年裏至少會有半年的時間是在醫院裏渡過的。張睿誠甚至還買下了一所私立醫院，花重金挖掘了一批醫學專家，組建了一個醫學團隊，就為了能治好凌瓏的病。

在凌瓏出事的那一個月里，原本已經好轉的她，突然病情惡化。本來已經回家打算計劃全家出遊的她，不得不又回到醫院裏接受治療。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從醫院出來。

張睿誠清楚的記得，凌瓏出事的那天晚上，張相思突然感冒，開始發高燒。經過醫生的治療之後，雖然退了燒，但是還是一直咳嗽，吵鬧不止。原本從凌瓏住院以後，他都是一直住在醫院裏的。可現在張相思生病了，他和凌瓏都擔心讓張相思繼續呆在醫院裏會被感染，而醫生也建議張相思回家休息。

於是那一天晚上，他就帶着張相思回了家裏住。然而就是那天晚上，醫院突然起了火，特別是連着凌瓏的那幾間病房燒得最嚴重。那一陣子，剛好公司也特別忙，他又要忙公司的事情，又要照顧家裏，特別的累。所以，在張相思吵鬧了大半夜，終於睡着之後，他也沒熬住睡了過去。

很奇怪，那一晚的後半夜張家突然就停電了。而他和張相思都睡得很沉，一直沒有醒來，也不知道。據醫院那邊說，那一晚，他們打了很多通電話給他，打他的手機關機，打他家裏的電話打不通。最後是通知了張睿淵，可張睿淵卻在去通知他的路上，出了個小車禍，雖然人沒大礙，但卻終究沒能及時的通知他。

他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是被葉嵐的拍門聲吵醒的。然後，也是葉嵐告訴的他，凌瓏出事的消息。

他不相信，瘋了一般往醫院趕。然而，等待他的卻是一具被白布蓋着的女屍，透著一股子燒焦的氣味。他發狂一樣的衝上去，可張睿淵卻在身後死死的抱住他。

他說：「大哥，嫂子已經去了，你讓她安息吧！」

「放屁！那不是凌瓏，凌瓏沒有死，你們都在騙我！放手！給我放手！我要去看她，讓我去看她！」

張睿誠雙目赤紅，十分的嚇人。

然而，不管他怎麼掙扎，張睿淵就是抱着他不鬆手。

「大哥，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嫂子也會很難過的。」

這一刻的張睿誠淚流滿面，根本不想和旁人多說半句，他只想去看他的凌瓏。終究，張睿淵沒能攔住他。

張睿誠一個踉蹌撲了過去，跪在了那具女屍的面前，伸手去掀那塊白布。那隻手在發抖，但卻沒有遲疑，慢慢的掀開了那塊白布。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燒焦的人形架子，面目全毀，再也辨不出一絲凌瓏的模樣。

「啊啊啊！」

張睿誠崩潰的大叫，宛如野獸的哀鳴。

然後，張睿誠就徹底的陷入了癲狂的狀態，不讓任何人靠近凌瓏，瘋狂的趕走了所有人。

而他就那樣一直呆在那裏，死死的抱住那具燒焦的屍體，不吃不喝也不睡覺。但凡有人想要靠近他或者凌瓏，他就開始攻擊對方。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張睿誠瘋了。然而，卻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在凌瓏出事的第三天，張睿誠終於暈倒了。於是，張睿淵立馬就帶着醫生進來，給他注射了帶有安眠成分的液劑和營養液。

也就睡了幾個小時，張睿誠就醒過來了。他似乎是清醒了一些，至少沒有再趕人，只是吵著要去見凌瓏。

那時正適夏天，凌瓏的屍體被張睿誠抱了三天，已經開始出現了惡臭。於是，在張睿誠暈倒之後，張睿淵立刻就將那具屍體送到了太平間的冰庫里。

張睿誠跑去太平間看了凌瓏之後，倒是沒要求要把屍體搬出來。然後，他開始追查真相。他最開始是提取了那具女屍的DNA與凌瓏的進行的比對，完全是相符的。

接着，他就去了調查引起火災的原因。沒有可疑的地方，就是電路故障引起的火災。如果真要說有可疑的地方，那就是工作人員的疏忽。因為這裏是他自己組建的醫院，每天都會嚴格把控入院的病人，一般來說，病人並不多。所以，這裏的護工比較少。

原本那天晚上，他是特意給凌瓏請了陪護的。只是凌瓏不習慣和陌生人共處一室，所以那個陪護在凌瓏睡着之後，就在隔壁房間里休息。起火時，那個陪護光顧著自己逃命，竟連呼救都沒有。

而凌瓏又是單獨住的了一層樓，等到再被人發現時，凌瓏所住的那一整層樓都已經燒起來了。然後就是報警，救火，以及通知張睿誠。但張睿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在全體人員和消防戰士一起奮鬥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大火終於被撲滅了。但凌瓏，卻一直沒能從那間房裏走出來。等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具被燒焦的女屍了。

然後，就是將凌瓏的屍體火化，以及風光大葬。張睿誠全程都很冷靜，凡事都親力親為，再沒有出現之前那樣癲狂的狀態。也就是在凌瓏下葬的那天晚上，張睿誠卻吞食了安眠藥自殺了。幸好發現的及時，才搶救了回來。但是，他卻一點求生的意志都沒有，反而時時求死。他醒來之後，又鬧了好幾次自殺。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卻不得不請人二十四小時看着他。

最後，還是隋正則和黎清姿將張相思抱到了張睿誠的面前。可張睿誠即便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兒，眼神依舊是空洞和死寂的。

隋正則和張睿誠多年兄弟，自然見不得他這個自暴自棄的模樣，很是生氣，揪着他的衣領，對着他吼道：「張睿誠，你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你的女兒張相思，是你和凌瓏唯一的孩子。」

那一刻，自殺未遂，從醫院醒來開始就一直發獃，不看不聽的張睿誠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她是凌瓏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孩子。你們經過了多少磨難才保住這個孩子，她才剛失去她的媽媽，她現在就只剩你這個爸爸了。你要是也不在了，她該怎麼辦？你是想讓她成為孤兒嗎？你這樣怎麼有顏面下去見凌瓏？」

隋正則又繼續說道。

張睿誠的眼睛動了一下。

隋正則將張相思抱到張睿誠的面前，張相思的目光也是獃滯的。

「你再看看你的女兒，她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活潑靈動的孩子了。她也病了，我帶她去看過醫生，醫生說是自閉症。這陣子，你只顧著自己，作天作地，你有沒有管過她？我不知道她在你們張家到底經歷了什麼，但當我和清姿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這樣了。就是因為你的失職，才讓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這樣。如果凌瓏還在，看到相思變成現在這樣，她該有多傷心呀？你是想要她死不瞑目嗎？」

然後，面無表情的張睿誠開始流眼淚。

「我想她，我真的好想她。她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要丟下我們父女？現在相思生病了，我也不生病了，她怎麼就不心疼呢？你說，她要是死不瞑目，能不能睜開眼看我們一眼？我和相思都離不開她，她怎麼不來把我們一起帶走？」

「啪」的一聲，隋正則狠狠的甩了張睿誠一眼，特別的響亮。

「張睿誠，你給我醒醒！你他媽要死，你現在就去死，沒有人攔着你。你他媽就是個懦夫，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一點責任心都沒有。相思，那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她還那麼小，她現在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你還忍心對她不管不問，甚至還想丟下她，你根本就不配當她的爸爸。我現在真的是一點都瞧不起，你要死，你現在就去死，到了下面，你看凌瓏會不會見你？你看她會不會原諒你？」

「我知道她肯定不想看到我這樣，可是我心裏難受，真的好難愛。」

張睿誠抱着隋正則哭得撕心裂肺。

而隋正則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

他知道，張睿誠已經活過來了。而此刻，他需要的是發泄。

「好兄弟，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然後，振作起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們的女兒，她更需要你。」

……

說完這些，張睿誠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爸爸。」

張相思張開雙手抱住了張睿誠，整個人靠在他的懷裏，軟軟的叫了一聲。

張睿誠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張相思的背。

「爸爸，這些年你辛苦了。」

張相思知道，失去媽媽的爸爸，一定很痛苦，痛到連生命都想要放棄。但是後來爸爸卻因為她振作了起來，這麼多年，爸爸一直陪着她。即便她沒有媽媽，可爸爸一個人卻給了她所有的愛。

「不辛苦，是爸爸做得不夠好，不然那個時候你也不會患上自閉症。爸爸的小公主應該幸福快光的長大，不該經歷那些苦難。」

對於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讓張相思患上了自閉症的事情，張睿誠一直耿耿於懷。

「才沒有，我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總覺得我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做爸爸的女兒。」

張相思從張睿誠懷裏抬起頭，淺淺一笑道。

「其實這些年，是你一直在陪着爸爸，支撐著爸爸。」

痛失所愛，如果沒有這個她留給他的女兒，他早就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好吧！我們就別誇對方了。總之，最好的爸爸，最好的女兒。」

張相思笑着道。

張睿誠也笑了起來。

「這些年，爸爸是不是一直懷疑媽媽的死並不是意外？」

張相思自然是了解張睿誠的，從張睿誠才的話里，她也聽出了些意思。

張睿誠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確實懷疑。其實這些年，我也一直在調查，但卻並沒有任何結果。」

「那爸爸懷疑什麼呢？」

張相思問道。

「你媽媽出事的那一晚，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張睿誠答道：「那麼巧，你剛好生病了；那麼巧，我就帶着你回家了；那麼巧，我剛好沒在你媽媽身邊；那麼巧，我的手機偏偏在後半夜就關機了；那麼巧，家裏早不停電，晚不停電，偏偏就在後半夜停了電；那麼巧，你叔叔來通知我，卻在半路出了車禍。」

「所以爸爸懷疑，是有人故意在阻攔爸爸在那一晚去醫院？」

張睿誠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沉吟之後，說道：「那一晚，我記得很清楚，我的手機是有電的。因為你那個時候不舒服，一直吵鬧不休，我還拿出手機給你玩了會遊戲。在你睡着之後，因為太晚了，我就沒有再給你媽媽打電話，我給她發了條短訊，還拍了一張你睡着的照片一起發給了她，讓她不要擔心。

那個時候，我的手機明明還有三格電，我記得很清楚。後來，我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但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的手機卻呈現了關機狀態。」

「所以，你懷疑有人在那一晚動過你的手機？」

張睿誠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清楚，但那一晚真的太多巧合了。我總覺得有什麼真相，被我們忽視了。但是如果你媽媽不是死於意外，而是蓄意謀殺，那樣的後果，我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