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節哀（四更）

程沐予踏進房間之後，裏面的所有人都是朝他看過來，但是他的眼睛卻僅僅盯着此時已經躺在了地上的清溪，她嘴邊發烏的血跡刺痛了程沐予的眼睛，讓他的手腳都開始發冷……

蹲在清溪身邊的羽欣公主看到程沐予進來，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抬頭看着程沐予，帶着哭腔道：「沐哥哥，你快來看看清溪，她這是怎麼了？」

程沐予從前堂一路着急地趕過來，然而在看到眼前的情形之後，他卻有些怯然地不敢上前，因為此時的清溪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她閉着眼睛，嘴邊還掛着發黑的血跡，看起來就好像是……好像是已經死了……

也許是因為看到程沐予這般反應，羽欣公主像是明白了什麼，方才一直噙著的淚水，此時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程沐予一步一步地走到清溪的身邊，緩緩蹲了下來，他先是伸手探了清溪的鼻息，面上神情沉冷，讓人看不出他現在究竟是何種情緒。

宋雲深他們跟過來的時候，程沐予正在探向清溪的手腕，但凡是習武之人對把脈這種事情多少都是懂一些的，探完清溪的脈象之後，程沐予的臉色更沉了幾分，眼睛裏似乎添了幾分怒火，而除了那明顯的怒火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什麼。

「清溪怎麼樣了？」宋雲深一邊問著，一邊快步走了過來。

可是卻見程沐予將清溪抱入懷中，沉冷著聲音道：「都別靠過來！」

宋雲深盯着他們二人，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來，讓他驚訝的不是程沐予的反應，而是程沐予抱起清溪的時候，清溪的姿態……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就像是一個完全失去了生命的人……

這個時候，阮懷彥來了口，他的眼睛是看向自己的妻子尤芳菲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清溪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了？」

「我也不知道……」尤芳菲看了一眼被程沐予抱在懷中的清溪，繼續道：「我們正在一起說話，清溪她突然就捂住了肚子，好像是肚子疼，我剛叫人去找大夫過來，她就突然倒在地上，嘴裏還流出了血來。」

「這血……看起來應該是中毒。」

「先等大夫過來吧。」

但其實這時候，大家心裏都已經明白了，世子妃只怕是已經沒氣了，要不然沐世子也不會是這個反應。

這時候，沒有人一個人敢開口說話了，也沒有人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默默地等著大夫的到來，就連身為清溪表哥的宋雲深此時也是沉默著，只是緊緊地盯着被程沐予給抱在懷中的清溪。

而羽欣公主則是在一旁默默地流淚，儘管心裏已經明白清溪大概是已經……但是卻還不由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期望着大夫到來之後，會說清溪沒事，清溪還有救。

就這麼沉默了良久之後，大夫終於被請了過來，程沐予依舊抱着清溪沒有放手，只是握住清溪的一隻胳膊來讓大夫給她把脈。

那大夫先是看了看清溪嘴角流出血，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後才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清溪的手腕上給她把脈。

不過片刻之後，大夫便是將自己的手從清溪的手腕上給拿開了，壓低着聲音，用惋惜的語氣道：「請世子節哀，世子妃已經……」

後面的話不必說，大家也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大家都是默然不作聲，而那大夫已經一言不發地自己走了出去。

這時候阮懷彥開口對其他人道：「各位先回去吧，今天不能招待各位了。」

眾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默默地相繼走了出去。

等其他人都離開之後，程沐予抬頭看向站在那裏的宋雲深，「你先去江府和宋府安排一下，別讓家裏人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尤其是外祖父和外祖母，聽到這消息之後只怕是受不住。」

宋雲深沉默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的確，如果祖父和祖母貿然聽到清溪出事的消息，只怕真的受不住，還有姑母，清溪是姑母唯一的女兒，若是讓姑母知道了，她只怕是……

「那你呢？」

「我要留在這裏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清溪到底是怎麼……中的毒。」

宋雲深又是看了一眼被程沐予抱在懷裏的清溪，然後對羽欣公主道：「你先在這裏等着我，等我安排好了之後，再過來接你。」羽欣現在哭成這個樣子，若是跟自己一起回家，反倒會可疑，就讓她先在這裏獃著吧。宋雲深現在也是心亂如麻，理不出個頭緒來。

親眼看到這一切的人不少，這樣讓人震驚的時候怎麼可能不往外傳，沒過多久這件事就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了。

好在宋雲深提前做過安排，宋素綺被侍女們給困在了松濤苑裡，什麼消息都到不了她的耳中。

而宋府老爺子和老夫人那邊，由他親自守着，不讓任何人傳消息進來。

這種事情的確是不可能瞞得住，但是不能讓老人家突然之間聽到這個消息，得慢慢地讓他們接受這件事。宋雲深雖然表面上裝着沒什麼事情的樣子，但是心裏卻難受得很，那可是他的表妹啊，唯一的表妹，他直到現在還不能接受清溪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是不是大夫把錯脈了呢？清溪怎麼可能會死？她那麼聰明，能力那麼強……

……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從晌午到晚上，這件事在整個京城已經傳開了，但是因為有宋雲深事先的安排，所以宋素綺還沒有聽到這個消息。

阮宅之中，阮懷彥和尤芳菲兩個人坐在那裏，彼此心裏都是揪緊著，阮懷彥的整個後背都被冷汗給打濕了，裏面穿着的中衣緊緊地貼在後背上，但他卻沒有絲毫感覺。

而尤芳菲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終於，從外面傳來的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種令人幾乎要窒息的安靜。

阮懷彥和尤芳菲兩個同時看向門口，一個侍從走了進來，一臉激動地道：「小姐被送回來了。」

「在哪裏？」阮懷彥立刻激動地站起身來。

「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