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曹軍應對

成武城在定陶、昌邑、單父三城的中間，若是被陳泰據守，那必定會牽製得三城兵馬都不敢輕舉妄動。

當下徐盛、留贊打聽得陳泰往成武而去，急忙領兵追來。

陳泰昨夜被襲擊，營寨被燒，隨軍攜帶的糧草軍資皆沒了，如今輕裝前進，速度頗快，很快就進了成武城。然而桓范率領的二千兵馬卻是帶着輜重糧草的，這是曹軍僅有的輜重了，若要保守成武這座空城，這些糧草輜重便決不能丟棄，故而桓范雖然努力催軍前進，但速度卻極慢。

徐盛、留贊領兵追來，正巧截住桓范。一番廝殺，桓范支撐不住。幸得陳泰得到消息，揮兵前來增援。雙方混戰一陣，勝負尚未分明，忽見成武城中一片火光，卻是把守昌邑的呂建收到留贊、徐盛之信，起兵前來接應，正好趁虛襲了成武。

陳泰、桓范無奈，只得且戰且走，退到己氏堅守，麾下僅剩不到四千兵馬了。當下二人只得寫了表文，向曹休告急。

與此同時，呂貢率領的八千水師也趕到了陳留境內，不過黃權在攻打陳留無果之後，已經分兵堵塞了汴水，呂貢的水師無法在漢軍的襲擊之下清理水道，只得紮下水寨，等待陳郡的郡兵到來。

然而等了三天，等來的卻是陳郡派出來的五千郡兵被龐德的騎兵半路襲擊，全軍覆沒的消息。呂貢無奈，正準備冒險分兵一支去增援陳留，就收到了曹丕派來救援陳留的左中郎將鮑勛的書信。

原來鮑勛已經領兵到了鴻溝，聞聽陳郡的郡兵被漢軍襲擊殲滅，當下不敢妄動，寫了書信聯絡呂貢以及駐兵鄢陵的夏侯儒，約兩方共同出兵，一起增援陳留。

呂貢當即留兵三千把守水寨，直率五千兵馬上岸往陳留而去。一路小心翼翼，結陣往前，不敢有絲毫鬆懈。

然而一路之上卻並無異常，呂貢之軍十分順利地到達了陳留城下。不多時，鮑勛的五千兵馬，夏侯儒的三千兵馬也都來到。三將合兵一處，以夏侯儒護住後路，鮑勛為前鋒，呂貢居中策應，朝着漢軍發動了攻擊，意圖衝進城去，以解陳留之圍。

黃權留呂昭領兵二千監視城中守城的民壯，自率刑道榮、丁奉、牛金等迎戰曹軍。

雙方對戰至傍晚，盡皆疲睏。此時夏侯儒的后軍雖然一直沒有出戰，但漢軍也有龐德所部騎兵一直未曾出現，因此夏侯儒不敢全軍衝鋒。眼看天晚，無可奈何之下曹軍只得收兵，且戰且走，準備後退紮營。

然而漢軍卻不依不饒地追了過去，即便眼見天色漸黑也毫不停步，點起火把，做出一副準備夜戰的架勢。夏侯儒、呂貢、鮑勛見狀頓時大驚。知道無法就近紮營了，當下三將商議之後，決定退往鮑勛的舊營而去。

鮑勛的營寨遠在四十裏外，雙方一路戰鬥，行進十分緩慢，看看營寨將到，曹軍已經全都疲憊至極。正在此時，就聽兩旁喊殺聲震天，數千騎兵宛如洪流，滾滾而來，卻是龐德的騎兵埋伏在附近，一直養精蓄銳，專等曹軍疲乏之時殺出。一眾曹軍激戰了一天，此時面對如狼似虎一般殺來的漢軍騎兵，頓時一觸即潰。

夏侯儒、呂貢、鮑勛等人好不容易率領敗兵退入營寨，龐德的輕騎卻又跟着殺了進去。三將立足不穩，只得又棄了營寨往西邊逃去。

龐德揮軍在後追殺，窮追不捨，與次日一早追上了呂貢。呂貢領兵頑抗，拒不投降，被龐德擊滅，本人也被斬首。

夏侯儒、鮑勛僅只率著四五千人逃走，其餘曹軍戰死重傷近三千人，被俘三千餘人，其餘二三千人逃散，不知所蹤。

黃權大勝，將擒獲的俘虜以及繳獲的軍資等戰利品擺在陳留城下勸降，城中守軍援兵已經被擊敗，知道城池已經不可守，心驚膽戰之下只得開城投降。

黃權奪取了陳留，隨即命刑道榮率軍騎馬往東南而去，搶到汴水下游去設法截斷河道，堵住曹軍水軍的退路。隨後又命龐德領兵攜帶着呂貢的首級去曹軍水寨之處勸降。

龐德、刑道榮得令，各自領兵去了。

曹軍留守水寨的三千水師見了呂貢首級，頓時大為震恐，水軍中郎將鄧敦當即召集所有校尉、軍司馬、軍侯召開軍議，商量對策。然而眾將意見不一，有說撤軍回睢陽重歸曹休麾下指揮的，有說固守待援的，有說焚燒營寨船隻，全軍上岸撤離的，也有的沉默不語，有意投降漢軍的。

鄧敦見眾人意見不一，當下道：「岸上將士我軍的五千漢軍騎兵，若是我們焚燒戰船，上岸撤離的話，必定逃不脫漢軍騎兵的追殺。此不可行也！固守待援……，這倒是個辦法，呂刺史戰死，陳留也被漢軍奪取，想來陛下以及曹大都督定會再次出兵前來複奪陳留。到時候我們便可與新來的大軍會合了。至於撤回梁郡么，也不是不可行。不過我們來時已經將睢陽渠堵塞了，據聞馬超又分了賀齊所部五千人進入梁郡，我們若退，也僅能退到梁郡，仍然無法去城父與曹大都督的主力大軍會合，還是要與敵軍賀齊所部對峙。」

眾將校聞言，遂問道：「依將軍的意思，是要固守待援？」

鄧敦點頭道：「不錯。若陛下要盡起大軍，復奪陳留，那麼我軍固守此處，日後便是復奪陳留的頭功。若是陛下決意放棄陳留，在汴水水路被漢軍堵塞的情況下，我等即便退回梁郡那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固守此處，等待陛下的援兵，抑或是……曹大都督的退兵。」

眾將校聞言，盡皆沉默。良久，就聽一名軍侯道：「若是陛下決意放棄陳留，則曹大都督必定退兵。合眾軍之力，必定能夠殺出圍困，返回洛陽。只是卻未必能及時清通水道，將戰船全部帶走。很有可能我們仍舊是焚燒戰船，全軍上岸去隨曹大都督從陸路撤離的結果。換言之，我們這一支水師多半是廢了。」

眾人聞言，頓時再次沉默了下去，場面一時十分沉寂。

時間就在曹軍水師不戰不降之中一天一天地過去了。而黃權計劃着逼降這支水師，全取敵軍的戰船，因此也沒有揮兵進擊，只不斷堵塞上下游水道，死死地將這支水師也困在了中間。

此時陳留、定陶兩路戰敗的消息傳到洛陽，曹丕頓時驚慌不已，當下急招賈詡、董昭、劉曄、陳群、王朗、郗慮等人商議對策。

就聽董昭道：「如今我們已經無兵可派了。曹洪、司馬懿、鍾繇、梁習等人率領的河北主力在界橋對陣陸遜，已經漸漸落入了下風，雙方每日對戰，相互殺傷，戰死者甚多，我軍僅只在勉力支撐而已。而虎牢關、軒轅關一帶雖還有二三萬兵馬，但這卻是拱衛洛陽的最後力量了，不可輕動。如此看來，陳留我們恐怕是奪不回來了。」

曹丕怒道：「若不能奪回陳留，曹休、滿寵、徐邈等諸路大軍豈不盡被漢軍包圍！」

董昭道：「可趁漢軍合圍之勢尚不穩固，立即命眾軍撤退，以免全軍覆沒。」

曹丕聞言，心下不滿，當下轉頭看向賈詡，就見賈詡沉吟了許久，這才道：「河東太守杜畿督造樓船，也應該製造成功了吧。若將樓船開進汴水，或能使我軍在陳留佔據主動。此外，今年以來，我軍連敗，漢軍勢大，便是有樓船、連弩助戰，也未必能夠速勝漢軍，扭轉戰局。若是能再有數萬援兵，那取勝就容易的多了。」

曹丕聞言，狐疑地道：「方今天下三分，二劉皆是我軍的敵人，哪還有援兵？」

賈詡道：「不然，二劉雖都是我軍的敵人，但二劉之間卻也不是親密無間。兩家必定都在相互提防著呢！陛下可派人去荊州散佈流言，就說劉備將要這劉賢主力進擊中原之際，出兵襲擊江陵。然後再派人去關中、益州散佈流言，說劉賢見劉備奪取了關隴，害怕劉備成了高祖之業，故而忌憚之下，欲要出南中、巫縣、上庸、武關之兵，四路襲擊劉備。此雖是劉賢，但我料二劉聞知，必定不敢掉以輕心，多半會留兵戒備。如此一來，當可大大減輕我軍的正面壓力。」

曹丕聞言一喜，復又道：「此策雖能有一定成效，但卻未必真能令兩家反目相攻，可還有何策可以儘快見效么？」

賈詡沉默不語，半晌才道：「如今兗州、豫州處處皆戰，冀州戰況激烈，百姓畏懼戰禍，苦於勞役，紛紛逃散，我軍已經是無兵可征了。」說着，賈詡抬眼看了看董昭，隨後又道：「不過各地士族豪強們手中卻還有不少私兵僮僕。這些私兵各守塢堡，雖數量眾多，卻是各自為戰，難有大用。陛下可派人去兗州、豫州、冀州等地聯絡，將各士族豪強的私兵匯聚起來，當有數萬之眾。以之不斷襲擊漢軍糧道，不斷襲擾漢軍駐地，不出數月，必能將漢軍拖疲拖垮。」

曹丕聞言，點了點頭，追問道：「賈公以為，當派何人前去聯絡士族豪強私兵為好？」

賈詡道：「荀緯、王頎、毌丘儉三人可也！」

曹丕點了點頭，當即下詔令三人各自持節，去聯絡各地豪強私兵。王頎負責冀州，毌丘儉負責兗州，荀緯負責豫州。三人領了旨意，拜受節杖，各自去了。

曹丕心下仍舊沒底，又問道：「如此，可保住兗州、豫州否？」

賈詡沉默片刻，道：「當可拖延一時。不過陛下卻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再去尋援兵助戰。」

曹丕疑惑地道：「援兵有何而來？」

賈詡道：「其一，交趾太守士燮雖歸附劉賢，實則錢糧軍政皆由自出。倘若劉賢奪取中原，必會出兵南下擊滅交趾。陛下可派人去曉以利害，並冊封士燮為日南王，領交州牧。士燮本人年事已高，或許會不為所動，但其子侄未必也如此。陛下可派出精細之人，於中取事，當可收奇效。其二，遼東如今一分為二，劉賢故意使公孫恭與公孫晃叔侄相爭，無暇他顧。公孫恭乃陰消閹人，必非公孫晃、公孫淵兄弟的對手。觀公孫晃、公孫淵兄弟行事，不親親人，不恤百姓，必非久居人下之人也！陛下可派人冊封公孫晃為遼王，冊封公孫淵為燕侯，再派人協助公孫晃擊殺公孫恭，令二人背反劉賢。若能成功，當又能牽制劉賢一部分兵力也。」

曹丕聞言點了點頭，沉默一陣，復又道：「交趾、遼東都太偏遠，即便成事，也只恐遠水難解近渴啊！劉賢在交州、青州都留有不少兵馬，交趾、遼東即便接受了朕的冊封，也未必有那個膽量出兵。」

賈詡點頭道：「陛下所言甚是，這就要說到我們的第三路援兵了。方今中原烽煙遍地，而據我所知，草原上也不安穩。尤其是去年東部鮮卑和中部鮮卑的軻比能、步度根十數萬騎兵，數十萬牧民浩浩蕩蕩入關，卻被漢軍盡數殲滅在了遼西。如今東部鮮卑已經總共只有兩萬餘騎，中部鮮卑總共只有不到四萬騎了，實力大損，保護不了自己的草場。被拓跋力微聯合西部鮮卑的竇部，出動近二十萬騎兵東進。步度根、軻比能都非其敵手。軻比能等人逃往了漠北，步度根卻率領麾下萬餘部眾逃到了雁門，請求我軍庇護。陛下，若能再次招得鮮卑騎兵入中原助戰，何愁不能速勝劉賢啊？」

曹丕聞言一喜，隨後皺眉道：「只是步度根也才萬餘人，便是調他前來，又有何益？」

賈詡搖頭道：「步度根如今兵少，固不足道。然而西部鮮卑二十萬騎，這卻是人多勢眾。陛下若舍了步度根而招引西部鮮卑南下，則劉賢不足為慮也。」

旁邊陳群聞言，目中精光一閃，道：「去年東部、中部鮮卑大舉入關，結果卻被漢軍一舉殲滅，前車之鑒不遠，西部鮮卑豈敢再來觸漢軍的霉頭？賈公此計，恐怕難以奏效啊！」

賈詡道：「不然！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草原苦寒，鮮卑人無不嚮往中原。陛下若是允許鮮卑人如匈奴、烏桓一般遷入緣邊郡縣放牧，鮮卑人必定感激，然後再以錢帛雇傭鮮卑人助戰。鮮卑人必定欣然而來。」

曹丕聞言，權衡了片刻，這才點頭道：「當此危急存亡之時，也不得不行此策了。待日後擊退漢軍，安定了天下，再回頭收拾鮮卑不遲。既如此，傳詔，命曹休、徐邈、滿寵等人堅守城池，命杜畿立刻試航樓船，準備出戰。命辛毗出使鮮卑，再從郎官之中擇選機靈忠誠之人，前往交趾、遼東，說士燮、公孫晃等共攻劉賢。再命潛伏在荊州、關中、益州的探子，散佈流言，挑撥二劉不睦。」

當下書吏寫了詔書，曹丕用印之後，陸續發了出去，魏國的反擊開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