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郝昭呂虔

曹軍退到經縣之後，幾位領兵都督又商議了了一陣，決定不再想着決戰速勝，轉而先分兵扼守險要，然而再擇機與漢軍決戰。

冀州刺史吳質已經率領一萬新兵退守鄴城，魏郡的防禦和前線各軍的糧草運輸任務都交託給了吳質。張頜、胡質、魏平、衛凱、裴秀等領兵一萬往守平思、清淵、館陶，把守南路。命曹真、司馬孚、朱靈、柳軌等領兵近一萬五千人北上把守常山、中山等郡，擇機進擊幽州，抄截田豫的後路。

曹洪、鍾繇、夏侯懋、司馬懿、梁習等人則率領其餘六萬大軍把守巨鹿，分遣任福領兵五千駐紮經縣，段昭領兵五千駐紮曲周，以為兩翼。

在曹軍排兵佈陣的時候，陸遜一邊叫田豫領兵至界橋會合，一邊催促郝昭加緊攻打清河。

郝昭領兵先至南邊的甘陵，守將弓遵發動百姓上城防守，得了二三千民壯。郝昭所部有三千步卒，其中一千陷陣營，一千連弩兵，一千輕步兵。此外還有二千遼東義從騎兵。若是野外決戰，郝昭不怕任何人，但對於攻城，郝昭卻着實有些犯難，總不能用自己麾下精銳的板甲兵和連弩兵去蟻附攻城吧？那可就太浪費了。

要知道青州軍石炮、大黃弩等器械大多都被陸遜帶着損失在了成陽之戰中。僅有的十架石炮和二十具大黃弩此時都被陸遜帶到了界橋，用來壓制曹軍可能的進攻，郝昭手中並無攻城器械。

當下郝昭只得一邊派出遼東義從封鎖甘陵，截斷城池內外。隨後分出五百輕步兵挖掘地道，另五百輕步兵則開始砍伐樹木，打造雲梯、攻城車等器械。在等待攻城器械打造完畢之前，郝昭則每日派兵至城下挑戰勸降，以持續給守軍造成壓力。

而隨着陸遜悍然領兵進入冀州，逼得大佔上風的曹軍不得不急速回撤魏郡、巨鹿等地，戰場形勢由此發生變化，曹軍於是也很快做出了應對。駐兵濟北、東平等地的呂虔受命領兵一萬北渡黃河，前往清河郡去截斷陸遜的退路。

於是呂虔留王昶領兵一萬把守濟北，自與州泰一道領兵渡過黃河，往甘陵而來。

斥候將呂虔到來的消息報知郝昭，郝昭頓時大喜，當下留五百騎兵監視甘陵城中的民壯，自領其餘兵馬往南迎戰呂虔。

呂虔素知郝昭所部十分精銳，因此雖然探聽得郝昭僅只四千五百人，但也不敢小視，當下火速往北，搶先進駐了貝丘城，準備倚仗城池，與郝昭交戰。

郝昭聞聽呂虔坐擁強兵，居然不敢野戰，反守城池，當下不由哼了一聲，隨後想了想，還是無可奈何地退回去繼續攻打甘陵。

貝丘城雖然小，但畢竟有呂虔的一萬大軍把守。甘陵雖然大，但卻只有二三千民壯把守，相比而言，自然還是甘陵易取，而貝丘難打。

何況呂虔若想穩定清河，並解甘陵之圍，就必須出貝丘而來甘陵尋郝昭交戰。論起來該是呂虔尋求決戰才是，如今郝昭迎戰，呂虔反倒縮進城中，妄圖引郝昭去攻城，這可真是痴心妄想了。

果然，眼見郝昭退走，呂虔於是又領兵出了貝丘，一路設置營壘，徐徐往甘陵而來。

郝昭聞聽，當即再次揮兵往甘陵以南三十里處迎戰呂虔。

呂虔卻又十分奇怪，離城五十里便即紮下營寨，頓兵不走了。郝昭見狀，揮軍往前，呂虔頓時又放棄新立的營寨撤退。

郝昭憤怒無比，當下不再去管呂虔，只回身專心攻打甘陵。

這數日被呂虔糾纏着，耽擱了輕步兵挖掘地道、打造攻城器械的進度，這讓郝昭頗為懊惱，當下專心攻城，只派出斥候嚴密監視呂虔，進度這才復又快了起來。

而呂虔領兵到達甘陵城南二十里處時，再次紮下營寨，再也不往前邁進一步了。郝昭見狀，知道呂虔是想與甘陵守軍相呼應，並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當下並不理會呂虔，只顧全心全意圍攻甘陵。

如此過了四五日，地道尚未挖掘完成，但三十架雲梯，十駕攻城車卻已經製作完畢。於是呂虔命繼續挖掘地道，騎兵在旁戒備，其餘兵馬則調到南城之處，準備開始攻城。

甘陵城雖然並無精兵，只有二三千青壯把守，但弓遵卻明顯並非庸才，城上滾木、礌石、弩弓、金汁等器械準備的十分充足，又調度得法，將城池守得十分嚴密。

雲梯攻城，士兵便是活靶子，傷亡頗大。郝昭命令士兵沖了一陣，見城上弓弩、滾木、礌石如雨而下，當下急忙收回了雲梯之兵，只推出攻城車往攻甘陵城。

攻城車寬有丈二，高有丈八，長三丈六，弧形頂棚，外包生牛皮，中間是厚木板，再后是充作支架的木棒，打造的十分堅固。有三根橫樑，兩側較矮的橫樑下連接着六根柱子，柱子之間又用橫木相連，下裝木輪，可以讓士兵躲在其中，推著攻城車前進。

而中間的橫樑之上則吊著一根長有三丈六，十分粗壯的撞木。這根撞木便是士兵用來攻城的武器了。

每輛攻城車可容納三十名士兵，十輛攻城車只需三百名士兵便可使用。當下郝昭在每輛攻城車中派進了六名板甲兵，四名連弩兵，二十名輕步兵，眾軍推著攻城車便往甘陵城的城門而去。

弓遵眼見漢軍用出了攻城車，當下急令青壯用弩射擊，弩箭射在攻城車之上，被緊貼著攻城車頂棚的生牛皮擋住。眼見得此，弓遵只得下令停止射擊，待攻城車靠近之後，便即下令仍滾木、礌石。

然而攻城車的弧形頂棚承受撞擊的能力極佳，甘陵城的城牆不過四丈高，城頭與攻城車的頂棚僅有二丈二，滾木、礌石落下，也難以形成超強的衝擊力。血肉之軀自然無法抵擋，但攻城車這等器械卻基本都能擋住。

弓遵見滾木、礌石也無法擊破漢軍的攻城車，頓時極為惱恨，急令守軍再潑熱油和金汁。

但漢軍的攻城車自從當年在向朗的主持下攻打武陵時進行了改進之後，便不再懼怕熱油和金汁了，自有油槽將熱油金汁都給引走。

弓遵本想着燙不死漢軍也當能放火引燃熱油，燒掉漢軍的攻城車，不想熱油卻都被引走，火攻之計無法得逞。當下弓遵只得傳令，叫士兵搬運柴草，準備引燃之後，再往下扔去，一舉添柴加油，炙烤漢軍。

趁著城上搬運柴草的空隙，攻城車已經到達了城門處，眾軍一起發力推動攻城錘撞擊城門，頓時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響了起來，城門被撞擊得不住震顫，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撞破。

守軍心急火燎地抱來了柴草，淋上熱油，點火引燃，隨後扔下城去，柴草頓時在漢軍的攻城車兩側引燃。漢軍板甲兵看見，雖然手中並未配備鐵鍬，但卻有長矛。當下眾軍用長矛將柴草盡數撥往後方，使之不能炙烤到攻城車內的士兵。

面對刀槍不入的攻城車，弓遵頓時頗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當下急忙派人出城去向呂虔求援。

呂虔也早聽斥候回報，知道漢軍正在大舉攻城，原本還認為漢軍不可能這麼快就攻破城池，因此並不着急。此時收到弓遵的求援信，呂虔這才知道不妙。當下權衡了一下，自與州泰、徐質一道領兵八千往甘陵而去，命部將公孫犢領兵二千繞往城西，但見自己吸引了郝昭全部注意力之後，便即揮軍進城，去協助弓遵把守城池。

呂虔的動作自然沒有瞞過郝昭。不過郝昭生恐呂虔被驚走，因此一直故意不去理會呂虔，只命眾軍暗暗戒備。直到呂虔來到大軍附近三里處時，郝昭仍舊並不理會，做出一副徹底藐視呂虔的架勢。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呂虔乃是位高權重的方面大將，見狀頓時大怒，於是排兵佈陣完畢，以驍將徐質領兵二千為前鋒，州泰領兵二千護住兩翼，呂虔領兵四千自為中軍，大軍徐徐往郝昭壓了過去。

直到曹軍接近了大軍一里之內，郝昭這才傳令攻城之軍撤退，隨後不等攻城車完全退回來，郝昭便即先分出一千騎兵繞擊曹軍之後，隨後陷陣營在前，連弩兵在後，五百輕步兵手持刀盾保護著連弩兵，另外一千騎兵做為預備隊在後壓陣，全軍往曹軍迎了過去。

雙方很快對戰在了一起，呂虔指揮中軍先朝着漢軍射出了一波踏張弩，卻被漢軍的板甲和盾牌擋住，死傷寥寥。隨後靠近至三十步的距離后，漢軍連弩兵也急速發射，如暴風驟雨一般往曹軍前鋒射去。

然而曹軍也用櫓盾和圓盾結成堅固的盾陣遮擋，一時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

於是雙方開始步兵決勝，陷陣營的長矛如牆而進，一舉將曹軍盾牌挑飛，隨後前排長矛手止步，後排長矛手越步上前，長矛攢刺，一舉將失去了盾牌的曹軍刺死一排。曹軍的長矛手隨後上前接戰，但漢軍的板甲護身，防禦力極強。且陷陣營訓練有素，陣型嚴陣，比之曹軍的長矛手強悍許多，雙方對戰，陷陣營的三排長矛兵輪番突刺，很快便將當面的曹軍五百櫓盾兵，五百刀盾兵和一千長矛手擊潰。大軍腳步不停，繼續往曹軍本陣步步逼近。

呂虔看的心驚，當下命二千弩兵組成的方陣全力對準漢軍放箭。一時弩箭如雨而下，逼得漢軍輕步兵和連弩兵止步。隨後呂虔派出了二千隻持着羊角盾和短劍的輕兵出擊。

這支士兵身材都十分高大、健碩，顯得十分有力量，衝到陷陣營身前之後，眾軍先用盾牌抵擋陷陣營的長矛突刺，將漢軍長矛撥開一邊之後，隨後縱身一撲，往陷陣營的士兵撲了過去，欲要仗着人多，一舉將陷陣營的士兵撲倒在地，然後用短劍刺死陷陣營的士兵。

這是呂虔吃過了漢軍板甲兵幾次虧之後想出來的應對之法，先用強弓勁弩將板甲兵與其身後的其他軍隊隔離開來，然後用輕兵撲擊，用摔跤的方式殲滅板甲兵。

不得不說呂虔還是頗有創意的，訓練時候的效果也頗好。然而呂虔還是想當然了，訓練時候輕兵撲擊的對手是自己人假扮的敵人，戰鬥力和裝備其實都不如板甲兵，訓練成果自然是要打一個折扣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陷陣營雖然被徐質率領的前鋒阻攔了一陣，但其實取勝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長矛雖然刺壞丟棄了許多，但仍有三四百根，保證了鋒線之上的長矛依然整齊如牆。與此同時，三排板甲兵的陣型也依舊嚴密，並未出現散亂的情況。此時眼見曹軍輕兵上來，第一排的長矛被輕兵的盾牌擋住、撥開，第二排的板甲兵頓時高舉著鋒利的繯首刀上前，準備替換前排，成為新的鋒線。曹軍輕兵撲來，正好撞在第二排板甲兵的繯首刀上，被劈砍的腸穿肚爛，死狀凄慘。

板甲兵見狀也愣了一下，此時第三排的板甲兵再次越步上來，正巧又將後續的曹軍輕兵擋住。如此車輪進攻，曹軍輕兵根本就撲不到漢軍身上來，一個個宛如飛蛾撲火一般，主動撞到漢軍刀下送死。一時間，漢軍殺的十分順手。

短短片刻，曹軍輕兵便傷亡了七百餘人，慘烈的宛如屠殺一般的場景讓剩下的曹軍輕兵頓時再也承受不住，紛紛驚叫一聲，掉頭就跑。

郝昭見狀，當下命后陣的一千騎兵立即追殺，板甲兵則繼續結陣不急不緩地往前壓去。同時，輕步兵留下把守營壘，防備城中的弓遵出城襲擊營寨。連弩兵則也迅速出擊，往呂虔攻去。

呂虔實在沒有想到前鋒二千人，輕兵二千人，共計四千兵馬居然這麼快就被漢軍的陷陣營給擊敗了，頓時愣了一下。當下急令側翼的州泰分兵一千上前阻攔漢軍，呂虔則率領中軍二千弩兵和退下來的前鋒以及輕兵殘兵急速向後撤退，欲要退回營寨去。

曹軍營寨距此二十里一時之間如何退的回去？況且先前郝昭已經派了一千騎兵繞擊曹軍之後。此時眼見撤退，這繞到曹軍身後的一千騎兵頓時迅猛殺出，阻擊曹軍。呂虔無奈，只得命州泰率領另外一千兵馬去阻攔截擊而來的漢軍騎兵。

這一番激戰，郝昭正面用板甲兵擊潰曹軍，隨後縱騎兵追殺，將呂虔打的大敗。騎兵一路穿插砍殺，驅趕着敗兵往攻曹軍營壘。陷陣營和連弩兵則坐上了板車，在後追擊，雙方几乎同時趕到了呂虔的營寨。

一番猛攻，呂虔守不住營壘，再次大敗，大將州泰也死於亂軍之中。呂虔無奈，只得棄了營壘，率領着三千敗兵往貝丘城逃去。

此時呂虔派出的部將公孫犢卻也趁著郝昭擊潰呂虔的時機揮兵進入了甘陵，聞聽呂虔戰敗，郝昭在後窮追不捨，公孫犢當即出城往攻漢軍營寨。

幸好郝昭將以前輕步兵盡數留在了營寨之中，這才得保無虞。不過為防萬一，呂虔也只得放棄繼續追殺呂虔，轉而回兵救援自家的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