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逼不得已

就聽柯比能嘆道：「想不到漢天子居然如此剛烈，難道他就真不怕我鮮卑二十萬騎兵一舉南下，協助曹魏擊破他嗎？漢人軍力是強，但如今一分為三，相互征伐，他還有多少力量來應對我們？」

步度根聞言，嘆道：「論起來我鮮卑各部更為分散，說是有彈汗山王庭，可是誰又還遵奉彈汗山的號令？不說王庭，單隻東、中、西三部鮮卑都是分裂為數個乃至十數個部落，也難怪那劉賢敢看不起我們。」

柯比能笑了一下，道：「說起王庭，我這裏有正統的王庭繼承人泄歸泥在。諸位，步度根大人剛剛說的很對，若是鮮卑各部不能團結起來，則勢必將繼續被人小看。我們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應該聯合起來，一致為我們草原爭取利益。我提議，我們一致遵奉泄歸泥為王，然後在王旗的指引下舉眾南下，必可大揚我鮮卑武威。」

步度根聞言，頓時嚷道：「對，柯比能，你殺了我兄長，又拘禁我侄兒，欺負他年幼，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我告訴你，有我在，你想在草原上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絕不可能。快把我侄兒放出來，否則絕不與你干休。」

柯比能一臉無辜地道：「這話是怎麼說的？當年烏桓人能臣氐起兵侵犯漢朝邊境，先請泄歸泥之父扶羅韓相助，后又嫌棄扶羅韓弱，再請我南下，兵慌馬亂之中，是扶羅韓自己把握不穩形勢，以致敗亡，這在草原上實乃平常之事，又與我何干？扶羅韓不幸身亡之後，是我憐憫泄歸泥年幼難以服眾，因此將之暫養在身邊，部眾人口都代其管理，待他成年，便即歸還。我實是好心啊。」

「呸」步度根唾了一口，隨即道：「你安的什麼心別以為別人不知道。我家侄兒如今年紀不小，為何還不將部眾還他？」

柯比能被步度根頂的下不來台，當着素利、彌加等人的面又不敢發作。當下只得勉強笑道：「我早有將部眾歸還泄歸泥之意。只恐其年輕沒有管理部眾的經驗。既然如今諸位都認為可以歸還了，那我立刻便將部眾歸還於泄歸泥。只是泄歸泥如今在漠北，不在此處。卻是無法請出來與諸位相見了。這樣吧，諸位可遣使親自去漠北見泄歸泥，探其心意，看他是願意跟着我還是願意跟着諸位中的某一人？步度根，據我所知你當年與扶羅韓相爭，雙方勢成水火，我也有理由懷疑你的居心。如今泄歸泥在我這裏萬無一失，你欲要走他，莫非是欲暗害他性命？」

步度根聞言，憤然起身道：「用漢人的話說，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與泄歸泥乃是血親，豈有加害之理？」

柯比能道：「雖是血親，但當年你與扶羅韓爭鬥之事，誰人不知？我有理由懷疑你居心不良。」

說着，柯比能用懷疑的目光看着步度根。步度根見狀大怒，喝道：「此是何言？既然你如此懷疑我，我不要泄歸泥就是了。」

柯比能笑着介面道：「好，步度根大人一言九鼎，果然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放心，我絕不會為難泄歸泥，若他願意脫離我，我送他牛羊，讓他離去。但若他親口說願意跟隨我，依照草原上的規矩，我也不會將他往外推。」

步度根聞言一言不發，柯比能見狀，笑了一下，轉而望向素利、彌加等人。就見眾人相互望了一下，隨後都點頭道：「狼群追隨頭狼，倘若泄歸泥認可你，我們自然也無話可說。」

當下眾人聯合派出信使去漠北見泄歸泥，快馬來去不過數日，很快帶回來了泄歸泥的消息，說願意追隨柯比能。步度根十分不敢相信地問了自己的信使數遍，最終才確信了這個消息。當下極為不甘心地看了柯比能一眼，隨後憤憤地起身欲要離去。

柯比能見狀，面色一變，隨後朝着素利、彌加等人使了個眼色。就見素利、彌加遲疑了一下，隨後一起起身拉住了步度根。步度根見狀大怒，喝道：「怎麼？莫非你們欲要聯合起來，取我性命么？」

柯比能笑道：「非也，只是如今中原之地漢魏相爭，雙方一時相持不下。按照漢人的說法，當此之時，天下權重在於我等。所謂助曹則曹勝，助劉則劉勝。此時實是我草原部眾崛起的良機。漢帝剛烈，若其據有天下，對我草原必不利。而魏帝卻已經應允我們去長城腳下放牧。這些年塞外之苦寒諸位應該都已經受夠了。你們自己說，各部族哪一年沒有因為雪災而餓死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讓部族擺脫苦寒，到溫暖的長城之外，甚至是塞內放牧過冬的機會，諸位真的欲要放棄嗎？」

步度根冷笑道：「你們願意去南方參與中原內鬥，去爭取溫暖的草場那自然也由得你們。草原是我們鮮卑人的根，我要率領部眾留守草原，看住我們鮮卑人的根。」

柯比能笑道：「你是欲要抄了我們的後路吧！」

步度根面色一變，喝道：「胡言亂語，柯比能你這個小人，看誰都像是小人。你們聯合出兵南下，如此之多的部眾聯合起來，我敢打你們的主意么？」

柯比能道：「此言正是。我等鮮卑人實是一體，此次行動是我等鮮卑各部的一次統一行動，決不能有任何一個部眾遊離在外。步度根你，你若不參與進來，便是我們的敵人。我將聯合各部，先剿滅了你，瓜分了你的部眾牛羊之後，再行南下也是一樣的。」

步度根聞言大怒，轉頭看素利、彌加等人都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大有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砍殺的態勢。

見此情景，步度根深知自己若不答應，那麼必將血濺當場，而被魏帝的條件沖昏了頭腦的草原各部絕不會為自己報仇，多半會跟在柯比能身後搖旗吶喊，以圖去南方分一杯羹。當下步度根長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們。只是我的部眾卻要我自己指揮，且要別立一營，不受你的號令。」

柯比能笑道：「我何德何能，豈敢號令你？不過各部結盟南下，必須要有一個領頭者。我雖不才，但為了草原部族的興衰，也只好勉力為之罷了。我若為盟主，則你當為副盟主。大軍南下，除了漁陽、上谷兩郡之外，你可以自行挑選一處富庶之地為自己的牧場。」

步度根聞言，面色變得極為難看，轉頭對素利、彌加道：「我說你們平素與柯比能多有齷蹉，怎麼突然都向著他了，原來是得了漁陽、上谷兩處富庶之地。」

素利、彌加點頭道：「你也別怪我們。你該知道草原部族對溫暖草場的渴望有多麼強烈。有這兩個郡，從此之後部族的兒郎們再不會餓死。老人們也不必在冬天草料斷絕的時候自行離開部族，去冰天雪地的原野上自生自滅。這個條件，我們沒法拒絕。」

步度根大喝道：「你們糊塗，且不說如今我們尚未得到南方之地，便是得到了，等到中原人分出勝負，得勝的那一個也絕不會放任我們在塞內放牧。在城池關隘林立的塞內，諸位認為我們能是中原軍隊的對手嗎？到時候我們幫助曹魏擊潰了漢軍，曹魏必定又回反過手來對付我們。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去為曹魏火中取栗？要知道漢軍也不是好惹的。」

就聽柯比能大笑道：「此言謬也。如今漢魏相爭，非短時間內能分出勝負。而我鮮卑大軍僅只對付漢軍在幽州的軍隊。藉此將部眾開進幽州，佔領土地城池，把住形盛之地。拿下了幽州，我們就不走了。既不繼續南下去攻擊漢軍，也不退出塞外，就在塞內放牧。曹魏要應對南方的劉賢，便是再有不滿也只有忍氣吞聲，默認幽州歸屬我軍。等到數年之後，我鮮卑部眾便將在幽州站穩腳跟，到時候再看形勢。魏強則我按兵不動，魏弱則我便出動部分兵馬協助，使漢魏之間保持均勢，都抽不出力量來攻打我們，反倒要都來討好我們，長此以往，說不定我們步步蠶食之下，不用多久便連冀州、青州都將是我們的了。」

步度根聽柯比能說的如此圓滿，整個策略步步為營，並不冒進，充分利用了漢魏兩軍的矛盾，從中取利，當下嘆道：「你倒是好盤算！既然你算的這麼好，那行，我們就都指望着你了。我要右北平郡，如何？」

柯比能笑道：「有何不可。我們聯手，何愁不能興盛鮮卑部眾。我當遣使去再去聯絡慕容、拓跋等部眾，務要大造聲勢，集中全部力量，一舉拿下幽州，為我草原部族開拓出前所未有的廣闊疆土，掙出一整片溫暖的草場。在漠北各部眾到來之前，還請各位發佈命令，徵調各自部眾，以便使我們能儘快介入幽州戰事。」

眾首領頓時齊聲答應，當下各自去徵調部眾去了。

卻說田豫自從趕走了鎖奴，心下擔憂鮮卑人會就此歸附曹魏，於是多派探子去探草原部族的動靜，得知草原部族在塞外集會，數日之後居然開始有一隊隊的鮮卑騎兵在不斷朝着盧龍塞聚集，當下田豫大驚，急忙寫了表文將情況申報劉賢。

劉賢收到消息的時候，正為目前的局勢擔憂。曹魏在中原再次大舉徵調兵員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劉賢與幕僚商議之後，認為曹魏這一次徵兵或許能夠再次徵召到七八萬人，雖然都是新兵，但畢竟人多勢眾，若是憑險固守，還是會對自己攻略中原造成不利影響。

當下劉賢沉默了許久，覺得以如今的形勢，自己是兵精糧足，器械精良，而且內部運轉良好，若是對耗下去，必定能勝，但恐怕會遷延數年之久。曠日持久的大戰將會損耗漢室天下本就不多的元氣。而若要儘快安定天下，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用火器。而在收到田豫傳來的訊息之後，劉賢更加堅定了這個信念：若是真的鮮卑騎兵大規模進入長城，在當下這個時刻，自己除了使用火藥之外，的確是很難應對。

於是劉賢命荊州刺史黃權，揚州刺史向朗二人立刻大批量購買硫磺，硝石以及其他一些東西，隨後劉賢親自率領士卒在軍營之中劃出了一處地盤，用鹿角帷幕隔開，從軍中精選三千精銳老兵，都要荊州藉的，將營寨團團圍住，不許任何人無令出入，有膽敢私自靠近者，殺無赦。

劉賢將製作火藥的流程細分下來，親自帶領着三百餘名軍中老工匠按流程進行製作，研磨、配比、混合攪拌、顆粒化、分裝。耗費一月時間製作了三萬斤火藥，裝了二十斤一個的大罐一千個，一斤裝的小罐一萬個。每個火藥罐都密封完好，只用一張浸透了火油，晾乾之後又灑了些火藥粉末的油紙搓成火繩，插入其中充作引線。

大火藥罐是埋於地下的簡易地雷，罐壁上薄下厚，爆炸的威力將集中於上半部分。劉賢在灌口封進了許多鐵釘鐵片，已增多碎片。小火藥罐則是投擲所用的簡易手榴彈，一斤多的分量軍中健兒稍加訓練之後基本都能投出二三十步的距離。

劉賢分別用大小火藥罐做了試驗，小火藥罐的殺傷力只能說差強人意，破片有效殺傷半徑僅有兩步?，不過在八步之內仍舊據有一定的殺傷威力。但除非破片傷到要害，否則很難當場致命。尤其是對身穿鐵甲的甲士而言，殺傷力嚴重不足。

而大火藥罐的有效殺傷力則還算不錯，有效殺傷半徑達到了十步，在二十步之外仍舊據有一定的殺傷威力。即便是身披鐵甲，若是距離足夠近的話，破片殺傷和爆炸衝擊也能夠對甲士造成極大的傷害。

而爆炸的劇烈聲響和火光則會對人和馬造成極大的驚嚇。可以說，只要在戰場上完全發揮出此物的威力，必定能在頃刻之間扭轉戰局，從而做到以弱勝強，克敵制勝。

不過小火藥罐的投擲距離畢竟太短，投擲兵要想靠近敵軍投彈並不容易，必須要別的兵種進行配合。而大火藥罐又要預先埋設陣地，且因為沒有觸發引動裝置，需要提前佈設火槽，然後再牽上火繩，以防火繩受潮之後無法引燃。使用的條件也很苛刻。

當下劉賢將所有火藥罐妥善保存在內營之中，隨後急思如何利用火藥罐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