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斬殺骨進

邊地州郡多被長城分割為內外兩部分，遼西郡也是如此。遼西原有五縣，其中四縣都在長城以內，只有一個陽樂縣在遼東走廊以西，當年曹操遠征踏頓的柳城之戰就發生在陽樂縣境內的柳城。

曹操雖然軍力強盛，但其控制力也僅限於長城以內。遼西郡長城以外的地方都是烏桓、遼東的勢力範圍。而且因近些年北方越發苦寒，冬長夏短，不如百年前那麼溫暖，因此胡人大量南遷以就水草，而糧食作物則因為生長周期不足，產量下跌，故而漢民生存艱難，要麼就兼職放牧，要麼就趁著中原漸漸安定之機也遷往更溫暖的南方。

遼西郡雖名義上還在曹魏管轄之內，但其實統治力度極為薄弱，只在長城上有一部兵馬千餘人駐守，充作烽燧。

在楊祚、寇婁敦、護留葉等人領兵靠近長城之時，守軍急忙點燃了烽火，又派信使至幽州報訊。然而此時度遼將軍閻柔，護烏桓校尉牽招，都督幽州六郡軍事鮮於輔等人都領兵去了青州，軍情傳來，一時竟無人主管。最後軍報傳到了駐軍涿郡的幽州刺史崔林手中，當下崔林一邊急令田續、鮮於銀等出兵增援，一邊親領三千騎步兵趕赴遼西，以為後援。

田續、鮮於銀都各派了千餘人前去增援。故而，此時在遼西長城一帶，曹軍共有六千餘人。

秦漢長城還在山海關外上百里之處，是在當年燕國直達遼東襄平的長城基礎上增修的。崔林領兵據城而守，楊祚等人只得望城興嘆。

直到田豫突然領兵殺入遼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奪取了臨渝、肥如、海陽三縣，切斷了崔林大軍的後路，崔林這才大叫不妙。得知田豫是穿越漁陽、右北平二郡而來，崔林頓時破口大罵道：「鮮於銀、田續二賊莫非是裏通外國么？果真是邊地雜胡，養不熟的白眼狼！」

當下崔林大恨，此時其腹背受敵，糧道又被切斷，再加上心中猜忌鮮於銀、田續等幽州實力派人物，生怕幽州生亂，當下崔林不等田豫揮軍完成合圍，當即領兵棄了長城，趁夜繞道撤往幽州腹地。

田豫早就算著崔林有可能會逃跑，命骨進領兵二千大張旗鼓，偽裝主力東進，自己卻率領四千騎步軍去要道埋伏，當夜大戰一場，殺敵七百餘人，俘虜三千。崔林僅只帶着二千三百餘人倉惶逃走。

田豫大勝一場，隨後去會合了楊祚、寇婁敦、護留葉等人，大軍浩浩蕩蕩地往上垠而去。

此時田豫雖然在幽州攪起了好大的風雨，但尚未正式與劉賢聯絡上，雖有將軍的官職，卻並未正式受封為幽州都督，而為了保護當時還在曹魏境內的田豫，劉賢也沒有提前告知寇婁敦、護留葉等人田豫的身份。故而兩軍雖然會合，但楊祚、寇婁敦、護留葉等人卻並不以田豫的下屬自居。不過是儀在遼東軍中擔任護軍之責，知道劉賢極為看重田豫，因此極力約束眾將，對田豫保持了必要的尊重。

大軍行進，數日之後在孤竹城紮營。至二更十分，田豫出帳巡營，行至西營時，忽見一隊烏桓兵押著十數名婦女從搬開的鹿角處進營。烏桓兵的調笑聲和婦女的哭喊聲響成一片。田豫看的大怒，按劍而出，喝問眾烏桓兵道：「爾等這是在幹什麼？何處來的婦女？」

烏桓兵見是田豫當面，當下道：「是骨進大人叫我們去城內尋女妓解悶。」

田豫聞言，臉色難看地反問道：「她們是女妓？那為何要哭喊反抗？」

烏桓兵不知該如何分辨，只互相對視，目光中閃過意味難明的光芒，不住往田豫看去。

田豫看見，知道這些烏桓兵起了歹心，因顧念自己身邊只有即命隨從，不敢當場翻臉，當下強忍着怒氣道：「罷了，行軍作戰甚是苦悶，骨進要找些女妓作樂也並非大事。只是切記，不可鬧出人命，否則軍法無情。」

當下田豫狀似不在意地轉身離去。眾烏桓兵見田豫沒有深究，當下盡皆鬆了口氣，押著抓來的婦女去獻給骨進去了。

田豫回了主帳，便即命人去查探烏桓兵的招來的婦女是從何而來的。至三更時分，查探的人回來向田豫報告說，烏桓兵屠滅了北邊三十里處的一個小村落，男子老幼盡皆殺死，婦女則帶進營中淫樂。

田豫聽得大怒，當即命人請來是儀，將情況說了一遍，隨後道：「骨進狼子野心，當日我尋到他時，他早已準備起兵禍亂邊地，是我虛與委蛇，將之哄騙在軍中，本想着以軍法約束他，不想他竟敢殺戮百姓，淫辱婦女。我欲依軍法殺之，又恐其麾下烏桓部眾作反。還請護軍助我一臂之力！」

是儀聞言，當即贊同地點了點頭。於是田豫命令擊鼓聚將，不多時，軍中曲長以上將校盡皆到來，紛紛詢問為何半夜擊鼓。

就見田豫、是儀二人端坐上首，一言不發，等到眾將聚齊之後，田豫一聲令下，帳外湧出數十名刀斧手，一舉將骨進及其麾下眾將擒獲。骨進等人大叫無罪，田豫當場數了骨進殺戮百姓、淫辱婦女，不遵軍令之罪，喝令刀斧手推出斬之。

骨進麾下眾將見狀大駭，紛紛跪伏求饒。田豫自然不可能將所有異族將校盡皆斬殺，那樣就可能會盡失烏桓人之心了。當下田豫再次向眾人宣告了軍法，隨後仔細審問，抓出兩個平素與骨進狼狽為奸的烏桓首領殺了。隨後親自帶着其餘人領兵圍了骨進的營寨，自一手持劍，一手持骨進的首級走進烏桓人的營壘，宣稱骨進不遵軍令，殘戮百姓，因此依軍法誅殺。其餘人等，部分胡、漢，無罪者盡皆不罰。

眾烏桓人仍舊心下驚慌，田豫當即命人去骨進營帳之中搜出了十數名婦女，坐實了骨進之罪，又收殺了執行屠殺任務的那一小隊烏桓兵。隨後放出被暫時羈押的一眾烏桓首領，已安撫軍心。

眾烏桓人見田豫殺人的理由充分，自己又被包圍，加上家眷老幼盡在上垠城中，倘若反叛的話，家眷必定討不了好。

於是眾烏桓兵盡皆低頭，表示順服。

至此，田豫終於斬殺骨進，清除了軍中的不安定因素，基本將這一支烏桓兵給掌握在了手中。

眾軍回到上垠。此時趙累派來的海船也來到海邊，聯絡上了田豫、是儀。田豫、是儀又分別寫了表文，叫海船帶着南下，向劉賢報告。

幽州的變局讓漢魏雙方都極為震動，由此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首先，最近的塞外烏桓人王同、王寄兩部按捺不住，起兵作亂，悍然襲擊了盧龍塞。但王同、王寄卻只是單純作亂，名義上既反曹魏又不依附劉賢，反而遣使北上，邀請軻比能、素利、彌加等東部鮮卑部眾南下一同作亂。

軻比能見有便宜可占，當即領兵南下聲援王同、王寄，但又謹慎地駐兵塞外，分遣信使來見田豫和鮮於銀，意圖兩邊得利。

與此同時，田續見王同、王寄攻破盧龍塞，兵鋒直指自己的大本營徐無縣，當下盡起麾下五千兵馬前往抵禦，雙方連戰數場，互有勝負。田續見無法擊破王同、王寄，只得寫信向鮮於銀、閻志、崔林等求援。

鮮於銀當即分兵三千前往增援田續，以此穩定了形勢。然而逃回涿郡的崔林卻指責田續、鮮於銀暗通田豫，又造反之意，不但約束幽州各部，不發兵增援田續，反而還上表曹丕，狀告田續、鮮於銀二人。

一時幽州局勢大亂。

曹丕收到崔林的表文，頓時大驚，急忙召集賈詡、劉曄、董昭、陳群、桓階、陳矯、辛毗、劉放、孫資等人商議。就聽劉曄道：「閻柔、鮮於輔、牽招等人如今都在青州輔助夏侯楙、司馬懿等對陣賊軍。眾將一向忠心耿耿，豈能一日俱反？若眾將奮戰於青州，而陛下猜忌其留守幽州之兄弟子侄，則最終必定逼得眾將真反，到時候青州、幽州局勢必定立即同時崩壞。當此之時，陛下應該下旨申斥崔林，同時慰勉鮮於銀、田續等人，以安其心。然後糾合眾軍之力，安撫塞外軻比能等，以精兵猛將一舉擊破王同、王寄，擊退田豫、是儀，一舉安定幽州。否則遷延日久，必使眾將離心，使田豫坐大，幽州局勢將不可收拾也！」

曹丕聞言，點了點頭，道：「崔林舉動失宜，又素無名望，實非方面之才。諸位以為，誰可去主掌幽州大局？」

賈詡看了看曹丕，動了動嘴唇，最後輕嘆了一聲，沉默不語。

就聽劉曄道：「幽州與別處不同，兵權大多在護烏桓校尉、護鮮卑校尉以及度遼將軍等邊將手中，刺史的責任不是統兵，而是和合諸將昂，使同心協力一致對外。故而當遣一德高望重，能使眾人信服的人前去。廷尉高柔斷法平準，公正無私，又允文允武，可出鎮幽州。」

曹丕聞言，點頭認可了劉曄的推薦，當即下旨命高柔持節都督幽州軍事。又申斥了崔林，並遣使賜下錢帛，慰勉鮮於銀、田續等人，已安眾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