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司馬復出

密水之戰漢軍雖勝，戰果輝煌，但也頗有折損。各部總計戰死二千二百餘人，中等以上傷者四千三百餘人，傷亡總計達到了六千五百餘人，僅只比曹軍的傷亡略小。

而且大將魏延受傷，雖不影響行動，但箭簇射傷了左臂骨頭，至少也要養個大幾十天才能完全康復。

按理說大軍該當休整一陣，但四萬曹軍還在西岸，若不趁著大勝之際，全軍士氣高昂，而敵軍盡皆喪膽之時擊破西岸曹軍，一旦等曹軍緩過勁兒來，再想獲勝可就不就容易了。

因此陸遜妥善收斂了戰死將士遺體，隨後將各部傷兵留在高密城中的傷兵營中養傷，命魏延暫時統領。然後陸遜便即率領其餘三萬五千大軍渡過密水，命鍾離緒、衛溫分兵在密水之上游曳，威脅曹軍河岸陣地。

隨後陸遜召集被俘虜的一萬二千青州民夫，承諾在此戰獲勝之後，將會無條件釋放眾人回家。以此換取眾青州民夫暫時聽令行事。

於是陸遜命眾民夫圍着曹軍營寨開始擺設鹿角，挖掘長塹，壘造長牆，做出一副困死曹軍之像。同時命孫康率領五千騎奴兵大張旗鼓奔襲營陵，意欲切斷曹軍的退路。

一眾曹軍眼見半日之內，東岸三四萬曹軍便全軍覆沒，心中早就驚駭不已，復又見漢軍殺過河來，開始準備圍攻自己，眾曹軍都心驚膽戰，兵無戰心。

夏侯楙、胡質見狀，深為憂慮，但又畏懼漢軍兵鋒，不敢領兵出營去與漢軍交戰。正仿徨間，就聽探子回報，說漢軍分兵去奪營陵。

當下夏侯楙、胡質、程武、典滿等人大驚，眾將商議道：「如今我軍大敗一場，損兵一半，士氣低落，兵無戰心，已然無力與漢軍爭鋒。且我軍營寨之中只有兩月糧草，倘若被漢軍奪取營陵，切斷我軍糧道，則大軍久后必定崩潰。如今戰則無益，不如撤兵，退保營陵，同時再徵調援兵，重整旗鼓再與漢軍決戰。」

眾將商議定，當下夏侯楙拍板決定撤軍。當夜三更，曹軍突然四面衝擊，引得四周漢軍大為緊張，吸引了漢軍注意力之後，夏侯楙以典滿為前鋒，胡質所部騎兵分列左右，夏侯楙自為中軍，留程武為合后，準備最後撤退時焚燒營寨。

此時漢軍的圍塹長牆尚未完全修築完畢，曹軍又是拚死突圍，發揮出了極強的戰鬥力，奮戰片刻之後，曹軍便即殺透圍困，大隊人馬逃走了。程武領着三千兵馬在後，見自家大軍成功突圍，當下開始放火燒營。

火頭剛起，就見漢軍紛紛殺進營來，程武深恐遷延下去，自己再無機會逃脫，當下顧不得大肆放火，只略處點起了近百處火頭，便即慌忙領兵撤退。進營的晉宗、唐咨兩營漢軍見狀，也不追趕，只管與水軍鍾離緒、衛溫兩營兵馬一起全力救火，搶救營中糧草。

陸遜則率領眾軍開始追殺曹軍。曹軍雖是撤退，但有將領組織調度，撤退的頗有章法，騎兵在後掩護，步兵結陣而走，努力維持這陣容。

陸遜則命眾軍輪番上陣，始終保持着處於鋒線位置的漢軍都是體力飽滿的生力軍，又命郝昭率領二千遼東健兒組成的騎兵忽左忽右地圍着曹軍呼喝攻擊。大軍金鼓齊鳴，吶喊震天，驅趕的曹軍不斷奔逃。

終於，經過一天一夜的亡命逃跑，曹軍疲睏至極地趕到了汶水岸邊，幸喜上次大軍渡河時在汶水邊上捆紮的木筏還在，當下曹軍開始紛紛搶渡汶水。一時未能渡河的曹軍則急忙取出乾糧，就著清水下咽，補充體力，眼見渡過去了萬餘人，就聽河對岸突然喊殺聲震天，卻是孫康率領着五千騎奴兵殺了出來，一舉沖入剛剛渡河的曹軍之中，大肆砍殺。

此時曹軍正是體力耗盡，兵剛渡半，戰力最為孱弱之時，被五千養精蓄銳的騎奴兵一衝，竟無半點還手之力，西岸全軍瞬間崩潰，被孫康揮軍追殺，很快全軍覆沒。

夏侯楙看見，頓時心下一片冰涼，愣愣地問胡質、程武道：「漢軍早有準備，半渡而擊，我軍欲退無路，如之奈何？」

正說之間，就聽身後喊殺聲震天，卻是陸遜率領大軍復又掩殺了過來。胡質急忙分兵前去阻攔，隨後心急如焚地夏侯楙道：「離此不遠有一座安丘城，城池雖小，卻足可據守。都督可領兵暫時進駐此城，再圖後計。」

夏侯楙聞言點了點頭，當下與眾將一起奮力殺出重圍，進駐了安丘城。一番清點，除了渡河的萬餘兵馬盡數折損之外，這一路突圍也損失了近萬人，如今進駐安丘的兵馬僅有兩萬人了。

其中有八千人是胡質的騎兵。

兵馬不算少，但糧草卻是個大問題。原本在密水西岸的營寨之中還有七八萬石糧食，足夠四萬兵馬食用五十日，然而為了突圍，全軍僅只攜帶了三日乾糧，如今已經過去了一日，再有兩日，士兵攜帶的糧食就將吃完。

安丘小城，居民僅有七百餘戶，如今三四月份，正是所謂的青黃不接時候，城中糧草極少，便是將所有百姓的糧草都給強行徵集起來，也還沒有一萬石，僅夠城中兩萬將士，八千戰馬，數千百姓十日之用。

換言之，十日之內若是沒有援兵，或者曹軍不能殺出重圍的話，便有全軍覆沒之憂。

夏侯楙對此愁眉不展，只得一邊下發命令，叫鮮於輔、蒲頭、徐宣、牽招等人領兵前來增援，一邊寫了表文，將情況飛報許昌，請曹丕定奪。

曹丕收到驛站加急送來的軍報，頓時憂心如焚，急忙召集眾文武商議軍情。及至眾人聚齊，就聽曹丕劈頭質問司馬懿道：「你定下的好計，竟一舉葬送了我六萬大軍！如今青州大好局勢毀於一旦，你該當何罪？」

司馬懿低頭道：「臣實是有失策之罪，甘受處罰。如今青州形勢危如累卵，臣願意戴罪立功，去青州收拾殘局。」

曹丕道：「你去青州，就一定能擊退敵軍？」

司馬懿遲疑了一下，隨後道：「如今青州局勢不妙，敵將陸遜深有謀略，實乃當世名將。臣不敢保證一定能戰勝漢軍，但救出夏侯楙所部，穩定青州局勢卻應無問題。」

曹丕聞言，點了點頭，轉而問其餘眾人都：「你等以為如何？」

賈詡、劉曄沉默不言，董昭卻極為贊成地道：「仲達深通兵法，為人深沉有大略，深為劉賢所忌憚。前次聞聽陛下啟用仲達為將，劉賢當即遣人散佈流言，詆毀仲達，此便是明證！當此形勢風雨飄搖之際，當令仲達領兵，以安社稷。」

曹丕點頭道：「既如此，便任命仲達為青州副都督，前去率領徐宣、鮮於輔、蒲頭、牽招諸路兵馬，已解夏侯楙之圍，穩定青州局勢。」

司馬懿正色領命。就聽旁邊賈詡忽然淡淡地道：「王基戰敗，青州軍和民夫盡皆被擒獲，青州青壯損失殆盡。我料青州已不可守了。仲達此去雖是受命於危難之間，但只恐人力無法回天，漢魏之間的戰事不可避免地會退後至黃河、濟水一帶，如此一來，身處後方的冀州就顯得尤為重要。陛下如今已經貴為天子，先前身兼的冀州牧一職自然不再兼任，陛下何不任命一名心腹大將去坐鎮冀州，一則徵調錢糧，支應前線兵馬，二來也可穩定冀州形勢，防止大敗之後，有野心之輩趁機作亂。」

曹丕聞言，點頭道：「此言甚是！」當下曹丕想了一想，點了自己的心腹重臣，在奪嫡之爭中立下汗馬功勞的吳質為冀州刺史，命其繼續徵調兵馬錢糧，支應青州戰局。

司馬懿見狀面色微微一變，吳質卻是大喜，起身領了任命。當下司馬懿動身去了青州，吳質動身去了冀州，各自奔赴前程。

青州戰況傳到駐守下邳的劉賢耳中，劉賢頓時大喜，對眾將道：「陸遜真良將也！有他主持青州戰局，朕無憂也！」

剛剛率領大軍前來增援的張任聞言，笑道：「也不枉陛下當年對他百般容忍拉攏，方有今日他傾心勠力以報陛下。」

劉賢聞言大笑。

消息傳到遼東，此次在襄平頗受冷遇的是儀頓時大喜，而一直晾著是儀的公孫恭也立刻命人請是儀前去相見，並舉辦了盛大的酒宴招待是儀，待見極為親厚。

是儀見狀，心下卻不急了，當下悠哉悠哉地喝着酒，欣賞著歌舞。酒過三巡，倒是公孫恭先綳不住了，主動開口道：「先前子羽先生說欲在遼東購買糧草，此事我仔細考慮過了，決定答應。其實我遼東也是大漢之臣，按理說子羽先生代表朝廷到遼東購糧，我當主動進獻糧食才是。然而遼東苦寒，糧草本就不多，我檢點府庫，也只能擠出一萬石糧食，這一萬石糧食我願意主動將之全部獻給天子。至於尚缺的部分，我也願意代子羽先生向遼東百姓購買。只是這個價錢卻須得按市價支付。總不能讓百姓吃虧吧！」

是儀笑道：「這是自然！公孫刺史果然是忠於朝廷的，我想天子聞知刺史獻糧，一定也會頗為高興。若是刺史能夠趁着我軍大勝之際，出兵襲擊幽州、冀州，策應我軍進攻，想必天子定然會重重獎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