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司馬懿的低谷

劉賢收到曹丕啟用司馬懿的消息，頓時愕然了許久，實是沒有想到自己這次北伐居然逼得曹丕將司馬懿給放出來了。

雖說司馬懿只是掌管冀州、幽州那六萬新兵，戰鬥力不算強悍，但憑藉他的謀略，若任由他全力施展的話，只怕將會給青州諸軍造成極大的麻煩。

當下劉賢檢視了一遍青州諸將，魏延、郝昭、趙累、邢道榮、孫康……，喵的，雖然都算智勇之將，但卻並無人是司馬懿這個老狐狸的對手。

隨後劉賢再檢視了一遍麾下眾將，除了龐統、陸遜之外，似乎也沒有人的心計能比得上司馬懿。

然而龐統要主掌葉縣戰局，無法脫身。而陸遜雖然名義上是都督青徐二州軍事，但其主要還是主掌徐州戰場。在劉賢心裏，青州、冀州、幽州戰局才是一個整體，按照地形可以分為青州、幽州和環渤海三個戰場，分別由魏延、田豫、趙累三人主掌，三軍相互配合，不分地位高下。

然而如今司馬懿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這讓劉賢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若是不能限制住他，只怕青州戰場自己很難獲勝。

當下劉賢急忙寫了書信，叫青州眾將小心司馬懿，切要穩紮穩打，不可輕敵冒進。同時，劉賢仿照又傳令潛伏在中原的暗探，叫散佈流言，說司馬懿鷹視狼顧，必有噬主之心。並命暗探以司馬懿的名義偽造佈告，偷偷張貼於鄴城、許昌等地城門，宣稱要反魏復漢。

以此反間之計，試圖讓曹丕調回司馬懿。

做完了這些事，劉賢依舊心下忐忑，當下加快巡查各處春耕的速度，隨後從邗溝北上，準備去徐州助戰，一路命張任率領的援兵直入徐州會合。

卻說司馬懿等人輕車簡從，日夜兼程而行，很快到達平原，與魏郡太守徐宣交割了軍務。隨後司馬懿將前後軍情細細看了一遍，當下對夏侯楙、曹楷、程武、典滿等人道：「天佑我朝啊！原本敵軍來勢洶洶，輕取徐州，復又海陸並進，殺入青州。倘若真被敵海軍趁虛截斷黃河，則不但青州不可保，冀州、兗州也將永無寧日也。天幸冬春寒季到來，讓我軍有了喘息的時間。不但逼得敵海軍不能沿河而進，更讓我軍得以從容徵調援兵。藉著這個寒冷季節，我軍已然將趙累的海軍逼退至河口的利津、廖縣。又將郝昭、邢道榮之軍逼得困守高密、東武一線。可惜了，若是我早來領兵，早將郝昭、邢道榮之軍殲滅多時了。如今春暖雪化，再要進兵，卻恐難盡全功了。」

夏侯楙聽司馬懿說的如此大氣，不由道：「仲達如此小視敵軍，必有妙計破敵？何不速速道來。」

司馬懿嘆道：「可惜我僅只是平原郡這六萬新兵的統率，無法節制胡質、王基之軍，只恐便有妙計，二將也不會聽我的。」

夏侯楙聞言，遲疑了一下，隨即道：「仲達放心，若真是妙計，我便親自稟明陛下，叫眾將都聽你的。」

司馬懿大喜，當下道：「諸位請看，漢軍在青州僅有兩處據點，其一是利津、寥縣，其二是高密、東武。據聞劉賢假仁假義，居然僅只徵調了萬餘民夫為青州諸軍運糧。因其人力不足，故而極為依賴水運。高密之軍的糧草，多靠密水。我們只需多扎木筏，以鐵索相連，在密水之上排成浮橋，釘上木板，以之為依託，修成橫貫兩岸的水上營壘。如此一來，我軍騎兵可以縱橫往來，而敵軍糧船卻無法通過。我軍再深溝高壘，阻斷陸上要道。如此一來，不出一月，高密之軍必定崩潰。」

夏侯楙聞言大喜，道：「仲達此計甚妙！」

旁邊程武道：「只是我們即便截斷了高密守軍與徐州的聯繫，但倘若趙累的海軍順着密水而上，攻我水上營壘，又當如何應對？」

司馬懿笑道：「密水雖狹小，倘若趙累的海軍真敢順水而上，進入狹窄的密水河道，則我便可用敢死之士截斷下游，隨後從上游放火，敵軍將盡為灰燼也！」

程武聞言，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司馬懿之計。當下夏侯楙寫了急報，遣人加急送往許昌，請示曹丕。隨後卻又不等曹丕回復，自與程武一道快馬來到密水之畔的胡質、王基營寨，將司馬懿之言告知了二人，便叫二人依計行事。

胡質、王基也覺得司馬懿之計甚妙，但對於是否要聽從此計卻還有疑慮。夏侯楙見狀，當下從懷中掏出一封密旨，又將隨身的寶劍取出，對二將道：「此乃臨行之前，陛下親手授予我的聖旨和寶劍。劍名『倚天』，乃是先武皇帝的佩劍，再有聖旨為憑，持此劍可號令各鎮守將，有膽敢違令不遵者，我可先斬後奏。二位將軍，可願聽令否？」

胡質、王基見了聖旨和天子劍，頓時大驚失色，慌忙下拜道：「既有聖旨，我等豈敢有違？」

當下胡質、王基分出一萬民夫去密水上建造船筏，打造鐵索，修築水上營壘。命閻柔、孫禮在東岸構築堅固營壘，防備漢軍襲擊。胡質、王基自領大軍在西岸駐紮。

郝昭、刑道榮初時聞聽曹軍趕造船筏，還不以為意。及至後來聽說曹軍用鐵鎖將船筏相連，橫在密水之上，瞬間建成浮橋，隔絕了密水。同時又在兩岸修築營壘，並在繼續依託浮橋，建設水上營壘。二人這才感覺不妙，當下留孫康把守高密，命鍾離緒、衛溫固守東武，二人自領騎步軍一萬五千人出城，直往曹軍立營之處殺來。

然而此時閻柔、孫禮已然在東岸當道紮下營壘，營牆、壕溝、鹿角齊備，密水之上又有浮橋連通東西兩岸，援兵隨時可以大批增援。

郝昭、刑道榮試探著揮軍攻打了兩次，皆被營中弩箭射退。

王基知道自己麾下青州兵多是新兵，難開強弓而又射術不佳，因此營中多備踏張弩，以代替強弓，雖然射擊速度及不上弓兵，但好在數量足夠，威力強勁，又有閻柔麾下五千騎兵掠陣，依託堅固營壘，一時居然穩穩守住了陣地。

郝昭見狀，與刑道榮商議道：「敵軍有浮橋連通兩岸，我軍兵少難以與敵軍拼消耗。可命東武城的鐘離緒、衛溫二人從上游放出火船，一舉燒掉敵軍浮橋，水陸夾擊，可獲全勝。」

刑道榮聞言點了點頭，當下寫了軍令，命鍾離緒、衛溫領兵來援。

二將很快率領四千兵馬乘簡易船筏而來，遠遠望見下游曹軍的浮橋，當下便點燃船筏，順水放下，直往曹軍浮橋衝來。

眼見火船順流衝來，王基當即將手一揮，兩岸士卒雖是用力往後拉，將沉在水面下的數根鐵索拉了起來，橫在水面，隨後用木樁固定住，上游火船飄下，都被鐵索攔住。曹軍隨後駕駛小船上前，用釘耙將火船拖往岸邊，以免余火飄過鐵索，衝到浮橋之上。

至此，火攻之計宣告失敗。鍾離緒、衛溫見狀，揮軍從上游衝擊浮橋，又被浮橋之上的曹軍弩手射退。損失頗多，卻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二將只得收兵退回上游，將情況報知郝昭、刑道榮，請令定奪。

郝昭、刑道榮對此也無計可施，有試探著攻了一陣，仍舊被曹軍源源不斷的的援兵擊退。

二將無奈，只得收兵退回高密，商議對策。就聽刑道榮道：「曹軍兵多，又固守營壘，此時其浮橋也已經造好，連通兩岸，水陸大寨相互救應，極為堅固。我軍兵少，援軍未至，軍中又無大船，難以攻克。唯今之計，只有請趙累的海軍分兵前來，以堅固戰船強行攻破曹軍水上營壘，方有獲勝之可能。」

刑道榮聞言點了點頭，於是二將寫了書信，請趙累分兵前來相助。

卻說夏侯楙的奏報送到許昌之時，劉賢命細作散佈的流言也正形成了聲勢。曹丕本來記掛着曹操臨死前留下的不可付與司馬懿兵權的囑託，心下有些忐忑難安。此時聽到流言，又收到了司馬懿發佈的「反魏扶漢」的佈告，心中既疑心這是劉賢的反間計，又擔心萬一司馬懿真的有異心。一時心下猶豫不決。

此時忽然收到夏侯楙的奏報，曹丕展開一看，頓時一喜一憂。喜的是司馬懿果然深有謀略，一下子就發現了漢軍的破綻，憂的是本來派夏侯楙去是監視司馬懿，賜予的密旨和天子劍都是為了在形勢不妙之時夏侯楙能夠藉此掌控全軍，鎮壓動亂。卻想不到夏侯楙如此不堪，居然叫司馬懿三言兩語一鼓動便即飛快地將老底都給揭開了。不僅如此，夏侯楙還反倒向司馬懿一邊，特地上奏替他討要統率胡質、王基之兵的權力。

這讓曹丕對夏侯楙失望之餘，也對司馬懿越發忌憚，深恐司馬懿果然欲要作亂。當下曹丕急忙招賈詡、劉曄、董昭、桓階、陳群等人商議道：「近日許都城內多有流言，說司馬懿有鷹視狼顧之像，必將造反，又有司馬懿張貼的佈告為證。此外，夏侯楙上奏，為司馬懿討要節制青州全部兵馬的權力，並隨奏報送來了司馬懿提出的進兵方略。諸位認為，朕該如何處理？」

眾人聞言，盡皆沉默，過了許久，就聽董昭道：「司馬懿面相的確奇特，然而人生百相，本就各有不同，豈能以貌取人？他出身河內郡世族，受陛下厚恩檢拔，定會盡忠報效，絕不會心生二心。這所謂反魏扶漢的佈告，必定是劉賢施展的反間計，欲要使陛下自毀棟樑。況且以我看來，司馬懿的進兵之策頗有可取之處，若是以他為主將，必能擊退漢軍，奪回青徐二州。」

曹丕沉吟道：「司馬懿乃朕潛邸舊臣，朕自然也相信他的忠心。只是既有流言，是否該派人去核實一下。況且當此眾心疑惑之際，似乎不宜再給司馬懿增加權力。」

董昭聞言，默然不語。旁邊劉曄道：「既然如此，可命夏侯楙都督青州軍事，司馬懿為副都督，令二人去密水主持戰局。至於留在平原的六萬新兵，則暫時交給曹楷、程武、典滿、徐宣等人掌管。」

此是明升暗降之計，明著升司馬懿為副都督，實則上面卻還有一個宗室都督在，同時又將其尚未焐熱的六萬新兵給奪了。

董昭聞言，當即皺眉道：「如此一來，司馬懿雖名為副都督，實則麾下卻並無一支兵馬可以調動，這又如何能如臂使指地實現他的進兵之策？倘若軍令下發之後，眾將陽奉陰違，貽誤戰機，又該如何？」

桓階道：「自古統兵大將若有嫌疑，便該當召回京城，釋去嫌疑之後，方可視情況再放回軍中統兵。豈可反還擔心他力弱不能服眾？今既有流言，便當召回司馬懿，倘若證明的確是流言，到時再加封其為副都督，令其返回青州，以慰其心。這才是應有的流程。」

董昭道：「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些許流言，必是劉賢的反間計。司馬懿之策既然有理，便該給他更重的權力，以圖挽狂瀾於既倒。豈可因無端猜忌，而寒了功臣之心？」

桓階搖頭道：「我青州前線有十二萬五千大軍，司馬懿之策若真有效，則眾人自可按計策施行，依然能取得勝利。況且召回司馬懿，從青州至許昌，快馬來回，不過十日便可，等到司馬懿解除了嫌疑，再回青州，也不過十五六日。那時候青州之戰應該尚未到決戰之時，如何來不及？」

曹丕聞言大悅，對桓階的提議頗為滿意，便即傳旨，晉封夏侯楙為冀、青二州都督，程武為參軍，曹楷、典滿、徐宣等人則分領六萬新兵。

並同時命夏侯楙按照司馬懿的進兵之策行事。

詔令傳到青州，司馬懿接詔之後，一時愣了許久。原本外放領兵之後，頗有些志得意滿的心情被這當頭一棒打的全滅，當下心灰意冷地打聽了朝中情況，得知許都、鄴城居然有對自己不利的流言，頓時嚇得心驚肉跳。有厚厚地賄賂傳旨的中官，只得董昭建言升自己的官，而劉曄建言對自己明升暗降，桓階建言招自己回朝。

當下司馬懿心中暗暗記恨桓階。隨即急忙交割了軍務，復又騎快馬一路心急火燎地往許都趕去。

夏侯楙升了都督之位，這一下卻是頗為得意。見曹丕發來的詔書中有命自己依照司馬懿之策進兵之語，當下不由對諸將笑道：「陛下命我們按司馬懿之計進兵，卻不知我等早就已經再做了。如今密水已經被截斷，用不了多久高密城中的漢軍便將被困死了。到時候我們奪回了青州，然後順勢殺入徐州，與呂虔一起夾擊下邳，則大事定也！諸位便都是安邦定國之臣，封妻蔭子指日可待啊！」

眾將聞言盡皆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