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奪取下邳

等到陸遜率領大軍趕到下邳城下時，王凌所部七千兵馬已經進駐了城中，安排好了城防。同時，王凌的部將張持率領三千兵馬駐守彭城。

陸遜聽了情況，頓時嘆道：「想不到王凌不過區區一萬兵馬，居然還能兼顧下邳、彭城，倒也算是當世良將。如今下邳未能奪下，誠為可惜啊！」

當下陸遜下令陳應、鮑隆兩營水軍隔絕泗水，防止再有敵軍偷渡。隨後命徐盛、丁奉、陳肅分兵圍了下邳。又命關興、關索、李球、孟幹將城池交給兼程趕來的胡濟水軍鎮守，四部兵馬則合兵一處，急速來援。

卻說王凌進了下邳，取了留守的徐州刺史府長史印鑒，毫不客氣地代行徐州刺史的職權，發下命令，叫下邳城中百姓盡皆上城協助防守，又清點了人口錢糧賬冊，嘆道：「想不到偌大一個徐州，在冊的百姓居然才只十一萬戶，五十餘萬人，不及漢室全勝時期一個大郡的人口數啊！」

長史張弘道：「當年曹丞相，哦不，是已故武皇帝征討徐州，數次進行，這個，屠殺，百姓被殺者數十萬人，泗水為之不流。后劉備、呂布、袁術和武皇帝又在徐州來回拉鋸作戰，及至徐州終歸武皇帝所有之後，又有昌豨多次造反。兵連禍結，天災瘟疫不斷，百姓或死或逃，故而人口減損嚴重，至今未能恢復元氣，原本本州有二百八十萬口，如今卻只得五十餘萬人了，而且人口還在緩慢減少，未能再次呈現增長的趨勢。」

王凌嘆道：「這都怪劉賢逆賊，不遵王化，年年興兵犯邊，百姓每年都受徵調，難以安穩，人口如何能夠恢復？唉，若要百姓安穩，必要早日除此大害，使天下再無刀兵，百姓安享太平才是啊！」

嘆息了一陣，就聽王凌又道：「五十餘萬口，若是全部徵調起來，也該有十萬青壯了。」

張弘忙道：「非也！這些年徐州兵民被徵調去與劉賢、孫權作戰，前後戰死被俘四萬餘人，而浩周刺史手中的一萬兵馬如今又……，再加上現今下邳城以南之地盡數被漢軍奪取，我們治下的百姓已經不多了，又分散在各城之中，除了下邳城中百姓之外，其他實在是難以徵調啊！」

王凌冷笑道：「難以徵調？不見得吧！當此國家危亡之際，凡魏國子民都該從軍以御外敵，豈可推諉？莫非徐州百姓還記恨著武皇帝當年屠殺之仇嗎？」

張弘忙道：「不敢，不敢！王將軍這話說的嚴重了。」

王凌哼了一聲，道：「既然不敢，那就請長史發下徵調令，然後派出信使，向徐州境內各城、鄉、亭傳令，叫將所有青壯全部徵集起來，來援下邳。誰敢抗命不遵，誰就是附逆之賊，當滿門抄斬。若是眾人合力，擊退了敵軍，我自然也將上表天子，為徐州百姓請功。」

張弘聞言，暗暗叫苦，但王凌盛氣凌人，張弘性子一向綿軟，不敢硬頂，只得依言寫了徵調令，請示王凌之後，蓋上了長史印章和王凌的印鑒，命信使送了出去。

卻說陸遜分兵圍城，忽然徐盛抓來兩人，對陸遜稟報道：「啟稟將軍，抓到兩個姦細。」

陸遜聞言，當即命人搜身，從兩個信使身上搜出了徵調令。當下陸遜眼中精光一閃，道：「下邳城中派出了多少信使傳信？」

那兩名信使道：「東海、琅琊、下邳、彭城等郡，每郡有兩人。」

陸遜點了點頭，又翻來覆去審問了兩名信使一通，隨後叫押下二人，當下陸遜嘗試着模仿信上的筆跡，直模仿到當夜三更，筆跡才學了個大致不差，又命軍中工匠照著書信上的印鑒連夜雕刻了印章。次日一早，陸遜正欲命軍中原籍徐州的士兵假扮曹軍信使，復去各處送信。忽又聽哨探來報，說霍峻、趙累已經擊潰浩周所部，浩周逃往剡縣。霍峻、趙累則繼續分兵往北，攻擊青州，只有牛金、留贊兩營兵馬來了下邳助戰。

陸遜聞訊大喜，道：「天叫我成此大功也！」

當下陸遜重新修改了書信，在信上只印了王凌的印章，命軍中原屬中原的士卒帶去剡縣交給浩周。同時又暗暗傳令，叫牛金、留贊先去附近埋伏，暫時不必前來會合。

卻說浩周在剡縣，因大軍全軍覆沒，故此心下煩悶，整日裏狂飲度日，只等朝廷治罪。忽聽親衛來報，說下邳有書信送到。浩周當下接過，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隨即大驚，陡然清醒過來，復又上下看了書信一遍，這才道：「好個王凌，我雖戰敗，但如今還是徐州刺史，你乃兗州刺史，如何敢在我徐州作威作福，居然還敢越俎代庖，不但要徵調我徐州所有青壯，更命令我做事，真是豈有此理！」

當下浩周琢磨了一下，又憤憤不平地拿着書信看了一遍，隨後喃喃地道：「哼，這王凌是想用徐州所有青壯的血去鑄就他擊退漢軍，安定社稷的功勛啊！我豈能如他所願？我才是徐州刺史，徵調青壯，保守徐州的功勞該當是我的才對。」

當下浩周細想了想，復又以徐州刺史的名義發下調令，叫各地青壯集結起來之後，不許私自去下邳，都要先到良成縣會合，統一聽從號令行事。

數日之內，各縣青壯漸漸彙集，居然徵調起了萬餘人，雖然缺兵少甲，但總算看起來頗有聲勢了。當下浩周趕到良成，志得意滿地領兵徐徐往下邳進發。

浩周趕到下邳城外，就見敵軍陳肅分兵圍住了四門，敵軍雖有兩萬餘人，但其中一萬都是水軍，只在泗水上游曳，並未上岸，真正岸上的兵馬卻僅有萬餘人而已。

當下浩周盤算道：「我手中又萬餘人，城中王凌有七千精兵，若是裏外夾擊，擊退敵軍並非不可能啊！」

當下浩周盤算定，當即揮軍攻打北門外的漢軍營寨。駐守此處的乃是陳肅所部三千兵馬，眼見浩周領兵殺來，當即倚營堅守，又迅速向陸遜求援。

陸遜自然是立即調兵增援，而城上的王凌看見浩周親領兵來，雖然不滿浩周搶攻，但為了大局着想，卻也不能幹看着城外大戰。當下王凌急忙與令狐愚一道領兵出城接應浩周。

雙方裏應外合之下，陸遜果然不能抵擋，勉強戰了一陣，便即鳴金撤退，便連營寨都給丟了。

浩周之軍多是民壯，見了營寨中的軍資糧草，旗幡金鼓，頓時都去搶奪，反倒將追殺陸遜敗軍的道路堵塞住了。

王凌本想追擊陸遜，擴大戰果，但見民壯堵路，只得作罷。旁邊令狐愚道：「將軍何不驅散民壯，追擊敵軍，可得全勝！」

王凌道：「罷了！這些民壯能應徵前來助戰，已經是不容易了。便讓他們搶奪些戰利品，以慰其辛勞吧！況且敵軍丟了營寨輜重，也必不能再攻打下邳，徐州形勢已經轉危為安，我等功勞已足，不必再畫蛇添足了。」

令狐愚聞言點了點頭。當下眾人清理了陸遜留下的營寨，搬抬繳獲的糧草軍資進城，當夜殺豬宰羊，犒勞三軍。

至三更時分，卻見下邳北門一陣吶喊之聲響起，不多時城門洞開，城上點起了三堆篝火。就聽城外喊殺聲震天動地而來，無數漢軍在夜色中蜂擁進城，火光之下，映出了陸遜那俊朗的面容，對着城門之處穿着曹軍衣甲，只在左手臂上絆了條紅絲帶的一員大將道：「留贊將軍冒險混入浩周軍中，隨同進城，深入虎穴，終得虎子也。下邳城破，將軍當記首功。」

留贊抱拳道：「陸將軍謬讚了！都是為漢昌王效力，自當傾盡全力。」

陸遜點了點頭，指著城內道：「如今曹軍已是瓮中之鱉，留贊將軍可還敢當先破敵，生擒王凌，浩周否？」

留贊大笑道：「豈敢不效死力？」

當下留贊領兵轉身往城內殺去。王凌、浩周突遭變故，黑夜之間不明敵情。且全軍慶功，今夜軍紀鬆弛，軍隊一時之間也集結不起來，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耳聽得滿城都是漢軍在叫：「投降不殺！」聲音很快由遠及近，靠近了城守府，王凌、浩周頓時驚駭不已，只得率領少量親軍殺出南門，希圖藉著夜色掩護逃走。

陸遜聞言，留陳肅、牛金清理城中殘敵，自率徐盛、丁奉、留贊等軍在後窮追不捨。

王凌、浩周領兵疾走，希望能在遠離下邳的地方尋路渡過泗水，逃往西岸。正行之間，忽聽前方喊殺聲大作，卻是李球、孟干領兵埋伏在此。王凌、浩周死戰得脫，折兵近半。復又往前行了十數里，道路兩旁再次傳來喊殺聲，卻是關興、關索領兵殺來，王凌、浩周只得再次揮軍死戰，且戰且走，往泗水邊行來。

混戰了半夜，看看天色漸明，陸遜有揮軍圍殺過來，同時泗水之上也傳來漢軍戰船的鼓角之聲。王凌、浩周轉目四顧，身旁只剩數百人，而周圍卻是萬餘漢軍圍的水泄不通。

二人知道窮途末路，當下就聽王凌道：「孔異兄啊，看來我們今日是窮途末路，再難生還了。」

浩周面色一變，囁嚅道：「漢軍未必會殺我們吧！」

王凌聞言，看了看浩周，頓時大笑道：「我生以來，漢室衰弱，及至長大，唯見魏武帝雄才大略，平定四方，使中原百姓安居樂業，塞外戎狄俯首稱臣。我此生乃魏之忠臣也！豈可向敵軍搖尾乞憐？孔異兄若要投降，待我戰死之後，便即請便吧！」

當下王凌率軍悍然朝着陸遜大旗所在的方向發動了反衝鋒。

陸遜見狀，命令弓弩齊發，一馬當先的王凌當即身中十數箭而死。其外甥令狐愚也同時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