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兄弟見面,誰更可憐

034:兄弟見面,誰更可憐

謝蘊與他從小就認識,是一起長大的,就跟聶禹槊一樣的情義,不是兄弟勝似兄弟,聽聞謝蘊死了,他如何能鎮定得住,而且,他知道她在暨城怎麼着也不會有危險,所以,自然也是顧不上了,確認屍體不是謝蘊之後,猜到暨城即將有亂就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馮蘊書揶揄道:「就算不怪,剛才怕是已經和他鬧過一陣兒來吧,瞧你眼睛又紅又腫的,鐵定是哭過了的。」

傅悅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抿著唇,抬手撫了撫自己的眉眼鬢角,,悶着頭有些靦腆的笑着,倒是沒否認。

雖然剛經歷了一場叛亂,中秋也沒什麼好過的,可還是得吃個團圓飯,也要好好安撫犒勞一下府中上下的人,所以馮蘊書很忙,沒多久就去張羅今晚全府的夜宴了。

她一走,傅悅才想起來沒看到楚青等人,問蒙箏:「王爺是自己回來的?」

「回公主,也不是,還有幾個精銳暗衛一道,不過他們都和王爺一樣疲累不堪,已經去休息了。」

所以,楚青他們都還在南境?

也難怪,他月初才到南境,月底就離開,南境怕是在那裏待了不過十多天,事情遠沒有處理好,可得知謝蘊的事情,他又沒辦法繼續獃著,可他走了,南境無人坐鎮也不行,原本他不該離開的,可也顧不上了,只能讓作為他親衛心腹的楚青和楚明坐鎮,他安排好事情就啟程北上了。

如此看來,南境那邊……

他怕是還得再去一趟。

傅悅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轉身走了回去,坐在床邊看着沉沉睡着的楚胤。

一個多月不見,他是真的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些,大概都是奔波勞累所致,哪怕清洗收拾了,面上還是有些滄桑之態,如今睡著了,不僅面上依舊綳著,眉頭也是緊緊鎖著。

傅悅忍不住伸手去想要撫平,可卻怎麼都撫不平。

她嘆了一聲,也不弄他了,給他掖好被角,便起身出去,去了葯閣十公主那裏。

和前兩日一樣,坐在十公主的床邊,看着躺在那裏面無血色幾無氣息的十公主,傅悅面色如此平和溫柔,一邊拿着熱毛巾給她擦手擦臉,一邊絮絮叨叨:「婉清,楚胤今日回來了,他跟我說謝蘊還活着,死的不是他,我知道你一定能聽到我的話,所以,不要再睡了,想想謝蘊,想想你的孩子,還有你的母妃,你要是醒不過來,他們怎麼辦?」

「特別是你的孩子,他還那麼小,那麼弱,怎麼能沒有娘親呢?」

姬亭說,十公主現在這般昏迷,除了身子受損元氣大傷的原因,也可能是她自己根本就沒有太多求生的意念,或許跟她說說話,她會聽得到,也能因此重提意志醒過來也說不準。

要知道,她現在的這一口氣,都是姬亭和燕無籌耗盡畢生所學聯手保住的,哦,還每日定時過來給她輸內力穩住心脈,否則,早就斷氣了。

其實,醫者父母心這句話也並非都對,姬亭和燕無籌更是沒有善良到什麼人都救,他們只會救自己想救的人,如果不是看在傅悅的份上,他們是不可能花那麼多心思和精力去救一個趙氏的公主的,傅悅也知道,不過都是為了她罷了。

傅悅絮絮叨叨的跟十公主說了許多話,直到清沅進來稟報晚宴快開始了,傅悅才離去。

楚王府子叛亂之後,算是暨城之中最為平靜的府邸之一了,可是去外面的局勢,卻是一片混亂。

短短五日,太子就雷厲風行的將朝堂清了將近四成,這些人自然不都是榮王黨,但是,有關係有嫌疑的都先革職賦閑在家或是入獄審問再說,有罪定罪,沒罪再酌情處置,而因為如此,朝堂空了大把位置,朝政自然就有些亂套了,如今的朝廷,算是勉強維持運轉,所以身負監國之責的太子很忙,幾乎晝夜不分的處理政務,可是,去還是在百忙之中,應邀去了一趟天牢。

昏暗的天牢之中,關滿了人,太子沒有去那邊人多的地方,而是去了專門關押皇族的那幾件監牢,而榮王,就在其中一間關着。

到底是皇子,雖然逼宮兵敗了,可血統猶在,且榮王本身確實是一個賢王,這麼多年與人為善,如今再落魄,天牢的人也都沒有如何折辱他,一應審問也不過是走程序,走完之後便關起來,三餐依舊送,比那邊關押的那些官員和眷屬好太多了。

一身黑色的布衣,頭髮有些亂,臉上也是有些憔悴滄桑,不過卻也沒見多狼狽,人就這麼隨意的坐在木板床上,靠着牆壁,半點沒有兵敗淪為囚徒的驚恐害怕,那麼從容鎮定,那麼泰然自若,哪怕是看到太子進來,也只是看過來,一臉平靜,依舊靠坐在那裏,笑了一笑,溫潤開口說了一句:「老五來了?」

牢房中間的桌上,擺着一份飯菜,看着,顯然待遇不錯,比那邊那些人好太多。

對此,太子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他和榮王的仇怨,其實不過是奪嫡的立場不同,只是政敵,如今榮王再無翻身之力,他體面也好狼狽也罷,都不重要了。

或許以前,他會想盡辦法落井下石,讓榮王生不如死受盡屈辱,可如今,早已沒有這份閑心。

只是……

他掃了一圈牢房后,沉默一瞬,才嗤笑一聲,道:「看來這刑部本宮清理的不夠乾淨,竟然還有你的人。」

不僅為他提供不錯的待遇,還能為他傳遞消息。

榮王看着他,眼神是溫和的,前幾日,他們還是最大的勁敵,一心想着殺死對方,是經歷過一場生死廝殺的兩兄弟,如今卻好似許久不見的故人,他聽了梯子的話,只隨意的笑了笑,彷彿不在意的道:「不過是個小小的獄長,翻不起任何浪花,五弟用不着費這個心。」

太子不置可否,讓身後的人都退下后,走了過去,站在牢房中間,看着榮王。

然後,蹙著眉頭淡淡的問:「你讓人傳話給我,說不想功敗垂成就來見你一面,到底是什麼意思?」

榮王哂笑一聲道:「看來太子也是心裏很不安啊,否則,又豈會屈尊來着暗無天日的地方?」

太子不置可否。

若是以前,他只會當榮王在危言聳聽,絕對不會理會,最多嗤之以鼻,可如今,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來了,或許,是因為他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都藏着一份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不安罷了。

榮王看着他,眼神溫和,開口卻是道:「老五,你該知道,你的這個位置,原本該是我的。」

太子皺了皺眉,默了片刻,才淡淡的道:「你的這句話,該和父皇說。」

他不否認榮王的話,因為這是事實,作為嫡長子,榮王理所當然的是太子,可因為皇帝的貶妻為妾,他淪為庶子,也和本該屬於他的太子之位失之交臂,淪為一場笑話!

可這些,太子自認為與自己無關!

榮王嗤笑一聲,面上的溫和被譏諷和鄙棄替代,彷彿想起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或是人。

好久,他都沒說話。

太子淡聲道:「你到底想與我說什麼就說,我沒那麼多功夫同你在這裏耗著。」

榮王挑眉:「太子很忙啊,看來最近他還是什麼都不管的把朝堂上的事情都丟給你了,還真是不遺餘力的想要把你利用到極致。」

也是,像他那樣的人,一向喜歡把能利用的人和事都利用的乾乾淨淨,再行除掉!

這就是他,一貫的行事作風,就像螞蟥一樣,不吸幹人的血,決不罷休,讓人無來由的就覺得噁心。

太子眸光一凜,眯着眼問:「你什麼意思?」

榮王不答,而是忽然問:「聽說我母妃死了?」

太子一愣:「是。」

「怎麼死的?」

太子沉聲道:「父皇賜死,我母后趕去阻攔,倒是攔下了,可她不知為何還是自盡了。」

榮王也不意外,眸光悲涼的笑着,有幾分感傷的低嘆:「死了也好,這是她一直都想要的,如今也算是如願了。」

太子抿了抿唇看着他沒說話。

他又抬眸問:「我四弟呢?」

太子難得的很有耐性的回答:「父皇本想捉拿入獄一併治罪,母后讓三皇姐趕去阻攔,如今只是封閉府中……」頓了頓,他又道:「麗妃娘娘的屍體,也是由母后做主,送去惠王府,由惠王治喪送葬。」

榮王聞言,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替我謝謝母后。」

太子蹙眉,沒拒絕,也沒應下,只看着他。

半晌,他才淡淡的問:「你問了麗妃,也問了四皇兄,為何不問問打皇嫂和孩子?」

榮王一愣,看着他。

太子也不賣關子,便直言道:「看來你也應該不知道,我直接告訴你吧,大皇嫂在你兵敗當夜就已經自盡了,我讓人把她葬在遠郊了,你的那四個孩子被送走,至今杳無音信。」

榮王愣愣的,許久都說不出話來,眼中悲痛和喜悅交雜,似乎還涌動着絲絲淚光,令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悲,或許,應該都有吧。

確實都有。

喪妻之痛和兒女平安,既痛心又欣慰。

他為他的妻兒準備好了後路,確保就算他兵敗了,他們也能被保護好,可是,其實也隱隱明白,他若敗了,她也不會真的獨活。

年少結為夫妻,他們風雨同舟互相扶持的走過了十幾年,一開始,他並不喜歡她,對她好,只是因為執念使然,她是他的嫡妃,他絕對不會讓他的嫡妻承受半分當年母妃受過的委屈,只是後來,經過相處陪伴,他對她越來越滿意,也越來越上心,他想要皇位,想要一血多年的恥辱,想要母妃得回該得的那個位置,想要讓她成為秦國的皇后,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他若敗了,卻也不想她陪她一起死,所以,哪怕自認為準備萬全,他也還是為他們都準備了後路以備萬一,只是,以他們夫妻的情意,他大概也明白,她不會離開。

如今,預料之中而已,但是,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所以,他很久都沒有再出聲,但是,也沒有多悲傷,只是一臉彷彿壓抑著的平靜。

直到太子開口:「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可以說了,你找我來想說什麼?剛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榮王再度抬頭,看着他,淡淡的問:「老七……應該快回來了吧?」

太子蹙眉,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算起來送親使團已經啟程回來,應該下個月初才能到,你這個時候提他做什麼?」

榮王莫名笑着,看着太子的眼神頗為古怪:「老五,你知道么?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恨你,恨不得你死。」

太子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

榮王一邊苦笑着一邊低聲道:「你一出生,就得到了本該屬於我的太子之位,風光無限地位穩固,每每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我身上的恥辱和不公,哪怕自從十四年前開始,你受盡冷落處境尷尬,我也都恨極了你,這樣的情緒,一直到三個月前,才全數消散。」

當年的太子,確實是他難以企及的存在,那個時候,慶王,楚王,謝家,以及以這三家為首的文臣武將皆支持太子,太子的地位說起來比皇帝的還要穩固,更比說他這個地位尷尬沒有任何依仗個寵愛的大皇子,那個時候,是他這一生中,仇恨最強烈的時期,可他不得不強忍着,把所有的恨意和不甘化為灰燼,因為他沒有資格,也沒有實力,什麼都沒有。

哪怕自從慶王死,太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持,看終究還是太子,還佔據着嫡子的名分,還是皇位的繼承人,那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位置。

太子面色一凝,有些不解的問:「為何?」

他問的不明確,可是榮王卻知道他在問什麼。

榮王笑着,自嘲又憐憫的看着太子,笑的那般滲人:「因為,你和我都是一樣的的可憐人,或者說,你比我……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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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妃嫁到:王爺別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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