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教她變狠

樓下。

那個一直追着紀一念的男人帶着人站在中間，他們四處張望。

客人們都還在，就跟看戲一樣，喝着酒，淡漠的看着這群不速之客。

「紀一念，你個臭婊子，竟然敢耍我！」男人沖着裏面大喊，「有種你給我出來！」

Pia——

一個酒杯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捂著頭，火冒三丈，「是誰砸我，給我出來！」

「陵城雖然亂，但至少都懂規矩。現在來陵城的人，都這麼的不懂規矩么？」尚老闆手搭在紀一念的手上，緩緩下樓。

依舊穿着白西裝，溫潤如玉。

不知道他性子的人，還當真會以為他只是個柔弱的瞎子。

紀一念站在他的身邊，他明明說話這麼明朗，笑容滿面，可她感覺了一股無形的壓迫。

就像當初見上官墨一樣。

他的手看起來就是輕飄飄的搭在她的手上，只有她清楚，他的指尖是抓着她的手的。

一天總是會想起上官墨，她都又要快懷疑這個男人可能是上官墨了。

因為在他身上，也看到了太多屬於上官墨的東西。

「你是什麼人？」男人怒指尚老闆。

「我是這裏的老闆，姓尚。這裏的人，給面子都叫我一聲尚老闆。」尚老闆鬆開紀一念的手。

紀一念明白的拉過一旁的椅子。

尚老闆摸了一下椅子，便坐下。

「哼，一個酒吧老闆而已。把紀一念交給出來！」

「當真是新來的啊。」尚老闆修長的手指輕捏在一起，「一念啊，她是我的人，你讓我交我就交，豈不是很沒面子。」

紀一念聽着這話，心頭很怪異。

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人？

這話說出來，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男人微眯着眼睛，冷笑，「你不交人，我就砸了你的店！」

話音一落，尚老闆只是笑了笑。

原本還在安靜看熱鬧喝酒的人，忽然全都站起來了。

每個人都狠狠的盯着這幫揚言要砸店的人。

男人被這陣仗給嚇愣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齊刷刷盯着自己的這些人，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咽了咽喉嚨，梗著脖子揚高了聲音，「你們這是想做什麼？以多欺少嗎？」

聽到這後面四個字，紀一念難得的想笑。

「就以多欺少了，怎麼？你有意見？」尚老闆感覺到身邊女人隱隱想笑，心情略好。

男人啞口。

他看了一眼四周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人，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忌憚的。

剛來這裏的時候，也聽說過這裏的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但是從來沒有想到，今天碰上的人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句話，就引得這些喝酒的共憤。

這個酒吧老闆，到底是什麼來頭？

尚老闆？

沒聽說過。

「尚老闆是吧。這個女人是我們的人，她犯了錯，現在我們需要帶她回去聽候發落。尚老闆，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和和氣氣最重要。總不能為了一個女人，鬧得不愉快，甚至兩敗俱傷吧。」他也看清了形勢，這個尚老闆是個角色。

他只想拿到圖，不想惹事。

畢竟這陵城可不比外面，沒有人會聽他的。

紀一念下意識的去看尚老闆，如果換成是她，她或許真的會把人給交出去。

確實，沒有人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去惹仇家。

即便這裏的人不怕事，不要命。

尚老闆翹起了腿，手指輕敲著腿，似在考慮。

紀一念的心綳得緊緊的。

這個時候她自私的希望尚老闆可以保她。

「你說的沒錯。」尚老闆開口。

紀一念心頭咯噔，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給纏緊了。

她綳直了身體，等着他把她給推出去。

男人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是個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何必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而大動干戈呢？

勞財傷民的事，不該是個生意人做的。

「大家出來混，我又是個生意人，和氣生財最重要。但是……」那隻敲打着膝蓋的手忽然停了停下來，黯淡無神的眼睛望着他的方向，臉色瞬間就得陰沉，「有人要動我的人，散盡錢財，耗盡人力，我也在所不辭。」

紀一念不可思議的凝視着他，那張側臉露出來的戾氣，實在是可怕。

他所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讓人無處可躲。

為什麼？他要這麼護着她？

「你……你當真要護着她？」男人哪裏知道遇上了這麼個瘋子。

「是。」

「好，那就……」話還沒有說完，阿盡已經一拳直擊他的面門。

速度之快，之狠。

男人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伸手便擋住了他的那一拳。

一有人開始，所有人都沒有閑着。

一下子酒吧就亂套了。

紀一念站在尚老闆身後，她以前沒少見過打架的，之前訓練的時候，也會這麼安排。

但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血腥的打架場面。

那些喝酒的客人提起椅子就往男人那一夥身上砸，酒瓶直直的插在對方的胸口。

血，濺了出來。

紀一念緊張的咽著口水，她不想再看了。

這是活生生的人命，在這一刻，了無生息。

面前的男人，安靜的坐在一邊，絲毫沒有被這些打架哀叫聲所影響。

他看不見，卻似在聽戲一般入神。

她真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記住，不管是在這座城，還是在外面，想要人不敢動你分毫，就要有足夠的能力和本事，讓所有人聽到你的名字，都會忌憚不敢有動你的念頭。只有自己強大，才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紀一念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他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

「我認同你的說的話，但是別人的命，就真的那麼不值一提嗎？」

「一開始，所有人的命都是同等的。慢慢的，有些人就把自己的命活的廉價了。」

紀一念擰著眉，「除了要別人的命，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這些人，你今天放過了他們，他們明天會放過你嗎？」他反問。

紀一念啞口。

她很清楚，這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如果你可憐他們，就讓阿盡他們住手。我們可以算算，他們活着走出去后，你有多少天可活。」他驀然側過臉，灰暗的眼睛「凝視」着她。

在組織里，所有人都經過魔鬼訓練，每個人的武力值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可是在這群裏面前，他們竟然被打得毫無反擊之力。

掙扎過後，一個個都倒在地上哀叫。

雙拳難敵四手，寡不敵眾。

沒有人會講什麼公平，一致對外，是他們的默契。

紀一念捏著拳頭，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幫要她命的人被打得滿地打滾。

至始至終，她沒有叫停。

尚老闆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女人是可以被男人保護的，但女人更應該自己變得強大。

只要強大了，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終於，追紀一念的那幫人，被拖出去了。

滿地的血，告示著這裏才經歷過一場殘酷的虐殺。

尚老闆抬手。

紀一念晃神間，便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很暖，完全不是一個嗜殺的人該有的溫度。

「阿盡，把這裏清理乾淨。各位，今天你們在這裏的消費，都算在我的頭上。大家，繼續暢飲吧。」他面朝著眾人，臉色如玉，總是一副溫和友善的樣子。

完全不像是那個一聲令下，隨便將人性命扼殺的人。

「是。」

紀一念充當着尚老闆的眼睛和拐杖，她扶着他往樓上走。

「回家。」尚老闆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上樓。

紀一念盯着他的手，正欲掙脫，他就鬆開了，指著酒吧門外。

回家？回誰的家？

她還一直以為他就住在酒吧呢。

「我先送你回去，一會兒過來照顧景白。」景白現在還在昏迷之中，她不能放任他不管。

「他有阿盡照顧。」

「我想陪着他。」才經歷過生死攸關，她必須得再次確定景白的安全。

現在這種情況，這樣的處境，她不可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尚老闆鬆開她的手，側過身子，「你想怎麼陪？孤男寡女，他重傷昏迷，能怎麼陪？」

聽着他這話，紀一念心頭莫名的湧起一股怒火。

「那我半夜陪你回家，不也是孤男寡女嗎？」這人，怎麼這麼無理。

尚老闆輕蹙了一下眉頭，隨即笑了，「我讓你送我回家，可不是讓你夜宿我家。如果你想，我也不介意。」

紀一念的臉猛然就紅了。

瞧着他臉上的笑意，更是又羞又惱。

介意！

她非常介意！

該死的。

「上車。」紀一念拉開車門，語氣冷冰冰的。

「對待救命恩人，不應該友好一點嗎？」尚老闆不悅的皺起了眉。

「尚老闆，請上車。」紀一念恨不得一刀把他劈倒在地。

尚老闆伸手摸了摸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紀一念皺眉，他不應該坐後面嗎？

畢竟，是個老闆。

「車開慢一點。」他系好安全帶，叮囑著。

紀一念甩上車門，斜了他一眼，一腳油門到底，車子如箭一般「嗖」的一下就出去了。

她才沒有心思跟他坐車遊街。

這個人，能少相處一會兒，就盡量少相處。

紀一念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裏。

偏過頭想問他，卻見他閉上了眼睛。

「你家在哪裏？」她把車停靠在了邊上。

「碧水雲天。」

紀一念聽着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熟悉。

她拿手機點開了導航，又重新上路。

等到她到達了目的地后，看着眼前的房子，愣住了。

她租的房子，就是在這個小區。

他也住在這裏？

「到了？」尚老闆睜開眼睛。

紀一念輕「嗯」了一聲。

下了車，紀一念問，「住在幾棟幾樓幾號房？」

「A棟601。」

紀一念扶他的手微動了一下，這麼巧！

她住在A棟602，他就在她的隔壁！

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時候？

「怎麼了？」尚老闆問。

「沒什麼。」

走進小區，保安特意上來打招呼，「尚先生回來啦。」

「嗯。今天不是老趙值班嗎？怎麼換成是老曾你了。」尚老闆面帶笑容，很友好。

「老趙媳婦突然胃痛，他讓我來幫他頂一下。」

「噢。那辛苦了。」

「不辛苦。尚老闆，您慢走。」

尚老闆微微點頭。

紀一念聽着這段對話，她也意識到，他真的是一早就住在這裏，不然不會跟這裏的保安這麼熟悉的。

也就是說，她無意間就把房子租到他對面了。

真是該死的緣分。

進了電梯，紀一念已經放開了他的手。

「跟着我，我不會委屈了你。你只需要把我送回來，就可以回去了。如果我要外出，你必須在規定時間來接我。」

「嗯。」她還以為，他一日三餐都需要別人伺候呢。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可以住在我家裏。」

「方便。」

要她住在他家裏，開什麼玩笑？

也開始慶幸住在他對面，這樣以後就不用急急忙忙了。

「你是有多不希望跟我相處在一起？」

很不想。

電梯門開了。

紀一念跟在他身後，「孤男寡女，我也是已婚人士，不方便。」

「你覺得方便，我就無所謂。」

「到家了。」紀一念不想跟他說這個問題。

尚老闆伸手去按密碼，也不知道怎麼的，按了兩次都錯了。

紀一念都快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他家了。

「你幫我按。」他說了密碼給她。

紀一念輸入密碼，門開了。

聽到門開的聲音，尚老闆揚了揚眉，微不可見的嘆息了一聲，「連自家門的密碼都輸不準了。」

「我回去了。」

「不進去坐坐？」

「不了。」

尚老闆也沒有強求，「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

「嗯。」

紀一念見他進去竟然忘記關門，便順手幫他把門關上。

啪！

門還沒有完全關上，就聽到裏面有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

她皺着眉，遲疑了一會兒。

又聽到裏面傳來奇怪的聲音。

這男人，到底有沒有習慣一個人？

還是說，這根本不是他家。

畢竟，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不該是這樣的狀態。

「啊！」一聲低沉的驚呼。

紀一念緊抿著唇，推開進去了。

裏面燈都沒有開，一片漆黑。

她摸著牆，打開了開關。

只見男人手撐在桌上，白色的袖子染上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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