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機鋒不可觸

應該是想得太深導致沉浸其中，再到那道聲音響起的時候，周峰甚至沒能聽出是誰。直到轉過身來，王延平的相貌映入眼帘

「王兄你怎麼會來這」

驚覺過後，又是訝異。周峰看着王延平施施然前來，卻是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跑到這後山。殊不知，重點根本不在這個上面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王延平還是那個王延平，說着又是攤了攤手，顯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周峰見狀，不由怔了怔神經有點緊張了不是

「別想太多，我只是想來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趕到，這會我怕是在地獄報道了」這時，只聽王延平再次出聲道。

嗯

聽到這話，周峰不免有所放鬆只是來感謝自己的么

「王兄見外了，你我乃是同門，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略微一頓，周峰故作隨意道。

「理是這麼個理，不過也虧你趕得回來。算了，不說這些了，倒是你，怎想起來一個人跑這來了可別告訴我你是來吹風的」

略帶輕鬆的氣氛，隨着王延平這句調笑話，變得滑稽起來。

周峰又怎麼能說，自己真的只是來吹風的呢

「王兄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也說不明白是沒話找話，還是後知後覺，周峰忽而念及起王延平現身時說出的那番話。

那話來得有些蹊蹺啊

「如果有什麼話適合形容眼下歸來的你，我覺得就是這句：待至英雄在鐵鑄的搖籃中長成，勇敢的心像從前一樣，去造訪萬能的神祗」王延平沒有直接回答周峰的問題，反而如此說道。

這一說，不由令周峰感到糊塗這又是幾個意思

他沒聽懂王延平話中的意思。再者說，這跟之前那番話有關係么等等英雄鐵築的搖籃這說辭，怎那麼熟悉

一瞬間的迷糊之後，清醒過來的周峰腦念飛快轉動，陡然想到了什麼這英雄的說法還是他在菩提谷中提到的。至於鐵築的搖籃，更是令他聯想到了鐵圍城，而再後面的造訪萬能的神祗

這，不就是在說他么

「王兄謬讚，我哪是什麼英雄，充其量只是憤懣蒼天不公的愣頭青，這才想着推翻而以。」

聯想過後，周峰且眯起眼睛，同時慣作隨意道。

可實際上，他內心已然有所波動，一股猜不透王延平到底想表達什麼的狂瀾無由而起。

這並非他想得有點多，而是一切來得過於蹊蹺

你可能會覺得這不過是口頭上的說法，王延平只是無心扯出了一番最適合詮釋周峰歸來的話語。

然而真的是這樣么

不這是機鋒，是典型的佛教禪宗用語

這種用語，不該出自王延平口中。

「曾幾何時，在你之前，菩提洞出過這麼一個傢伙。它本沒想推翻這天，只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其不得已而為之。可就在它快真正做到時，轉手就被一座山壓了五百年，」

不可名狀的氛圍持續發酵，王延平的話尚且沒有說完。只說到這時，微風陡急，從簌簌到呼呼，後山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凌風狠厲，如往事無情，周峰聽了，不覺凝眸

這個故事，他再熟悉不過，甚至連同他在內的無數人，都知道。

這個故事中的主角是個猴子，可說到底，故事終究是故事。哪怕如今身處仙界，周峰也不認為這個故事是真的，頂多是有真有假，

真的是佛祖，假的是猴子，前者之真，是因為有典籍可查，下界芸芸，也的確佐證了佛家存在。可後者，卻是小說中的人物

「王兄也是從下界晉陞上來的」

陡然有變的氣氛，伴隨着周峰故作平靜的話語。他想證實什麼王延平之所以會知道這故事，因為他也是從地球上來的吧

「佛家有千界婆娑說，下界有很多，我不知道周兄你指的下界是哪一個，再者說，這重要麼」

王延平隨即的回答卻是一味不明，周峰聽了，不由增生古怪

別鬧了這又不是在寫西遊記。我之前提到猴子，也不過是拿來借鑒，怎麼這會，你搞得跟真的一樣

如此想着的某人，實在是不敢相信，傳說中的那個猴子真的存在。

可剛念及於此，王延平又陡然嘆了口氣道：

「斜月三星洞，靈台方寸山。我曾懷抱夢想來到此地，只錯過了那最好的時代。時至如今，誰還記得當年的老祖跟猴子」

嘆息猶帶唏噓，聽得周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等一下不帶你這麼玩的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說下界廣為流傳的西遊記是真的么可，可這怎麼可能

這就像你在電視里看到的虛構故事，恍惚間通過他人之口變成真的，前後感覺，絕對不只是錯愕那麼淺薄。真正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那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啊

「你突然找到我，就是想告訴我，有些故事是真的」

無由豎起的汗毛，令周峰渾身不自在。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還無法反駁什麼。只能甩了甩腦袋，儘可能揮去腦海中那些錯亂的念想。

這時，王延平忽而笑了笑，笑容詭異，愈發不可捉摸

「機鋒不可觸，千偈如翻水我不知道你同洞主跟尊老他們說了什麼，只是後來不經意間，看到你去找了器靈一葉，那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該把某些你不知情的東西告訴你了」

捉摸不透的氛圍下，王延平很快斂去了笑容，繼而神色複雜道。

這一道，不由惹得周峰身子一緊他，他在提點自己

「我來菩提洞很久了，確切的說，除了兩大尊老以及洞主，眼下的菩提洞中，沒有誰比我呆得更久。即便是劍星長老跟華泰子，他們還是在我後面來的，所以，我知道的東西比你想的多，」

果不其然的是，王延平說着先提到了自己的資歷，而後又是沉聲道：「老祖消失的那段時間，曾留下一段關於引子的說法。這個引子，意指打破天道輪迴的存在，只是沒人能證實這點，」

「可能正是抱有這種顧慮，洞主他們選擇將這種引子的說法隱瞞了下去。然而我覺得，這件事你該知道，因此我來了」

一語道畢，周峰不覺愣愣出神。

直到這時，他彷彿才意識到，那器靈一葉藏掖了什麼那不可說破的東西，竟是這意指打破天道輪迴存在的引子么可這個引子，又跟故事中的猴子有何關係

「所謂引子，可稱引者。引者存在的意義，正在於打破常規，重建秩序。而在你之前，不止有過一個引者，它，是其中之一。」

便在周峰不得其解之際，王延平接着道出了真相。

這個真相，是周峰始料不及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當然明白王延平口中的「它」是指誰。可他還是無法想像，故事居然是真的

這，算不算戲劇呢

戲劇性的真相，終究不為某人接受。這時，但聽王延平接着道：「我知道你無法想像這一切，但無論你相信與否，有些事它都真實存在過，只是在他人筆下被神話，所以才變得虛假。」

「因為神話，才變虛假」

聽到這裏，周峰的確很難想像故事成真的場景。可饒是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腦中勾勒出那副大鬧天宮的畫面

幻想畫面中的剎那，黑暗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閃電劃開，一隻身披金光戰甲的猴子一躍而起，將金箍棒直指向蒼穹

「來吧」

噼里啪啦

霍然雷聲，響徹了天際，那充斥着無盡金光的畫面，在這一刻崩解。周峰驀然回過神來，緊接着聽聞王延平失聲喃喃：

「旁人只道是虛假，可生來豈非夢幻一生中你所得到的，等在死去后終會全部失掉。一旦你認為那是真的，你就會痛苦，而當你知道那不過是一部遊記或者一個夢境，你就能解脫。」

喃喃之言，句句戳心，周峰聽罷，整個人煞得如遭雷擊悟空悟己難悟生，人生重重皆非虛幻

「為什麼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周峰迷茫了。

如果說關於猴子的故事是真，那到底哪些才是假的佛祖寂滅輪迴是假，菩提老祖想培養不同的傢伙推翻天道是真不，不該是這樣的，這到頭來，他只是被利用的引者么

「還記得我剛才說給你聽的話吧當五百年的光陰只是一個騙局，虛無時間中的人物，又為什麼而苦，為什麼而喜呢」

王延平隨之說出的話，將一切推到了起點。周峰重重迷茫，都是沒能聽懂這話。

除此之外，關於那猴子的遊記以及他的夢境，都不過是種誤導顯露出來的真相終究是假的

真正的隱情，尚不為人知。

「我不明白你說了這麼多，除了表露出某個故事是真，以及菩提老祖留下的引子說法，還想表達什麼」

不明所以間，周峰暫且拋卻了那些震撼的事實，只抓着這點問道。除此之外，他還對王延平抱有懷疑

如果他一早就知情，為何現在才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