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令諸有情

從獼猴所化口中喃喃出的言語，卻是令人難以琢磨，只聽到周峰耳中，他無由而道：「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

「嗯」

獼猴所化可能沒聽說過，下界還有則類似的經典名言。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裏已經沒有什麼答案可言。下一步，就需要周峰切實的行動，儘快找出仙界內可能存在的時空裂隙。

「聽說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我沒覺得在這裏修行能看到西方的未來。與其在這裏等到世界末日，你真該出去走走」

周峰撤下了無形樊籠，說着，他當場走出房間。當房間內只剩下獼猴所化方丈一人，那孤獨到死的意味彌散開來。

「十方如來，同一道故，出離生死，皆以直故」

於方丈房間流出的呢喃，終究不為故人聞，只隨着周峰的離去，雞鳴寺恢復了之前的寂靜。

從每個老僧枯槁面容上泄露的歲月痕迹，恰是世人蔘悟不透的生死。誰又能同如來一般寂滅呢

沒有答案的夜，漸入尾聲，不見的黃昏天，被深沉的夜色覆蓋。

周峰離開雞鳴寺的第一時間，就回到了俠星城。

城內，一切如常。早前被破壞的房屋經兩天修理已恢復原狀，人來人往的大街小巷，亦恢復了俠星城最初的熱鬧。今夜，無人眠。

或是找到空子慶祝大難逢生，又或是慶幸白天沒有遭遇妖族侵襲。總之當周峰迴到城主府時，李鋼還擺了一桌宴席，宴席上除了李雀兒，還有些精神矍鑠的老者，其應是城中德高望重之輩。

「周小友回來的正好啊，不久前探子回報，本欲傾軋我城的妖族分子，后不知何故，掉頭去了另一個方向，俠星城得以免難，恰好雀兒帶着城主軍完好歸來，我這才整了一桌宴，來沖沖喜」

如周峰所料想的一般，李鋼一看到他回府，當即笑容滿面的走上前來說道，還熱絡的拉他入座。

同時，早他一步回來的李雀兒，也換上了可人的便裝。兩人緊靠着坐在一起，端是喜慶。

入座后，李鋼又開始忙着招呼那些老者，一時間，也沒人來過問他今天如何。

身旁的李雀兒看出了周峰有所沉默，只聽佳人難掩關心道：「怎麼樣沒麻煩吧」

「恩，沒事。」周峰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道。

可雖這麼說，李雀兒還是感覺出他有點疏離。

緊接着，又見佳人抿了抿嘴唇，低聲道：「在座的都是幫助俠星城重建的員外。此次城裏城外整頓，多虧了他們貢獻出人力資源，不然我跟父親還真照顧不過來。」

如此一番解釋，像是為了消除陌生。然而真正令周峰感到有些哀愁的，哪裏是這一桌不認識的老員外

「你們無礙最好。另外，妖族分子應該不會再侵襲俠星城，至於仁王那邊，我想也找不到你們的麻煩了」略一醞釀，周峰如是說道。

只是這話說的，貌似有種交代「後事」的感覺，李雀兒何等聰慧，當下聽出了什麼。

「你要走」

佳人刻意壓制的聲音，終難掩詫異。

周峰不覺偏首望着她，那動人眉眼間的失落之色，一如往日的「雀兒」，那般直刺人心。

「宴席結束后，雀兒替我跟你父親打個招呼吧，我就不再跟他道別了。日後若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們」

刺痛周峰的心緒，始終要落下個結果，就像這次他歸來后沒有太多的寒暄。冥冥中一切，都有它的定數。

李雀兒見狀，眉眼亂顫不停，談不上泫然欲泣的眼眶隱有不舍，可更多的還是難言情緒。

一如周峰的不忍，每當離別最殤人。

「來來來，我為各位員外引薦下，這位小兄弟便是解救了我們俠星城的大英雄啊若是沒有他的話，哪有我們今夜的饗宴」

恰在這時，尚不得知的李鋼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在座的老者們紛紛起身端杯，眾者一同看向周峰。

「李城主客氣了，在下也沒做什麼，請各位坐下」

周峰應聲起杯，說着主動飲盡，可稱佳釀的酒水一灌入胃，頓起的辛辣感是那般濃烈。這酒，不比猴兒酒，卻猶勝夜叉底層的仙人露。

恍惚中，往日情景浮現，只物非人非，空使人獨醉。

「雀兒，你怎麼不一塊起來敬周道友一杯呢」

這個時候，起身的員外們都飲盡了杯中酒水，只李雀兒一人坐着無動於衷，使得李鋼面露不滿。

「雀兒不勝酒力，還望各位見諒」

令李鋼進步慍怒的是，李雀兒霍然起身，對在座員外們拱了拱手，繼而又不顧父親臉色，直接走出了席位。

「雀兒」

霎時，尷尬局面頓顯。

只緊接着破僵持酒席的，赫然是周峰一聲疾呼。呼聲剛落，他亦是不顧席間員外們獃滯，繼向追了出去。

「這」

待到宴席只剩下李鋼和那幾位不明所以的老者，本歡喜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眾人面面相覷，不禁顯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李鋼神情糾結，怕是想到了什麼，旋即重重的嘆了口氣。

「雀兒等等我」府外，周峰跟在李雀兒身後喊道。

然而兀自走在前面的李雀兒，卻是越行越急，那像是要把他甩掉的疾走，恰似情侶之間鬧彆扭。不明狀況的路人，饒有興緻的看着一前一後的兩個人。

「雀兒」

眼看着李雀兒愈走愈遠，周峰終於忍不住大喝了一聲。

登時，無數行人駐足，那不斷射過來的目光瞬間交匯在周峰和李雀兒身上。

直到這般，李雀兒才停住身軀

「你叫魂啊」佳人回頭憤道。

憤憤之音，猶帶難過。周峰三步並作兩步，幹了上去。神色一時無別，只望着李雀兒的面容複雜莫名。

「我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總歸要離開的」他忍不住道。

「誰不讓你離開了么」

李雀兒神色不變，唯咬牙說出的話，猶如賭氣一樣。

看着這般模樣的她，周峰心思說不出的難受。

明明兩者只認識了不到三天，然而李雀兒給她的感覺，卻像是久逢的良人，這會要他洒然離去，的確很難做到，

可做不到，又能怎麼辦呢

「我做錯了一件事，現在要去彌補，如果不去做，這輩子我恐怕都難以心安。」

「若是可以，我當然希望能帶着你一起去做。可我怕，因為這件事很危險，我怕再失去你一次，我承受不起」

恍惚中，周峰喃喃出聲。聲是他的心聲，不管李雀兒能不能理會，他都不想重蹈覆轍。

「你還是把我當成你以前認識過的那個女子么呵呵，周道友言重了，我有沒有事，真的跟你有關係」

李雀兒聞聲，複雜神色百變，最後盡數化為悲涼。悲涼中，還有冷酷：「你從來未曾擁有過我，又談什麼再失去一次」

冷言冷語，句句刺心，周峰聽了，不禁回神。

回神過後的表情流露，是難以言說的痛苦。那是李雀兒之前的痛苦，現在，換回到他的身上了。

曾經的遺憾，真的沒法彌補么

不不管有沒有命運一說，如果過去真的沒法逆轉，那麼就別讓眼下也成為過去

忽而閃過腦海的念頭，終為百般不忍，緊接着，周峰死死抱住了身前的李雀兒，那緊擁到骨子裏的力度，是死也不願鬆手

「你幹嘛唔」

李雀兒卻是不料周峰陡然如此，當即被抱了個滿懷。繼而想說的話，皆被周峰死命的力度給捂了回去。

「無論你是不是我曾經認識過的那個雀兒，我只確定我不想失去。你說我不曾擁有過你，那現在，我就要擁有你」

周峰一邊擁緊李雀兒，一邊還不忘動情說道。

啪啪啪

說着，周邊駐足人群紛紛會心一笑，繼而個個鼓起掌來。

那像是為周峰勇氣所感染的掌聲不絕於耳，煞得羞紅了李雀兒

「你你無賴」

佳人羞赧不止，又是從周峰堅實有力的擁抱中擠出聲來。

「嗯，如果能擁有你，我願意當一輩子無賴」

周峰聽了，卻是恢復了在下界時的秉性。死纏爛打不說，同時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或許，過去從來沒有過去，只埋在心裏

「你，你混蛋嗚嗚」

這時，李雀兒終於紅了眼眶，那談不上多麼深情的話語，恰恰是她最想聽到的。所謂的感動，也不過就是你把心意說出來。

「好」

先前鼓掌的圍觀群眾，見此又不禁叫好。

只是其中有人似乎認出了周峰，旋即傳來一聲怪異嘟囔：

「這年頭，連活佛都如此流氓了么」

這聲嘟囔沒有流傳開來，人群競相叫好的局面蓋過了流言蜚語。

周峰緩緩鬆開了李雀兒，然而李雀兒卻是緊緊抱着他不肯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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