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是個騙子
「小倩，還不快走！」
樹妖姥姥那半陰半陽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而起，它本體不現，只憑根須擋不住燕赤霞太久。
燕赤霞的軒轅神劍在這個世界算是一件威力不弱的除魔法器，對於邪魅之物有着較強的剋制效力。
「姥姥，我走不掉！」
聶小倩在亭子裏大聲回道：「我被困住了，動都動不了一下。」
喊話時，她還低頭看了唐鋒一眼，心中念叨：傻書生，還不趁著現在躲到老道士那邊，最起碼可以保命。
唐鋒坐在那裏聳聳肩，好似在說：你動不了，我也一樣。
「裝模作樣！」
燕赤霞卻以為聶小倩是在演戲，自己明明都沒有碰到她一下半下，怎麼就動彈不得？還不是想要害死那個書生。
他連續幾劍，把阻擋在前的樹枝劈砍一空，沖着夜空喊道：「老妖怪，你吞食那些爛人惡棍，我懶得多管，可這個讀書人……卻是不行！」
他轉頭瞪了唐鋒一眼：臭小子，愣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點過來！
呼呼呼呼……
樹林里盪起強勁妖風，吹得飛沙走石，沙塵暴一般令人無法睜眼，燕赤霞也必須抬起手臂，以袖遮面。
樹妖的根須趁此機會，貼着地面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想要纏住燕赤霞的雙腳。
姥姥的怪異嗓音也在喊：「小倩，抓住那個書生，我們走！」
聶小倩只有脖子能動，轉臉對唐鋒說：「公子，你快走啊！」
「好。」
唐鋒這才站起來，握住她的手腕，點頭道：「我帶你走。」
「啊？」
聶小倩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能動了，卻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出亭子，沿着木棧道朝着燕赤霞那邊行去。
「不行的，公子。」
聶小倩連連搖頭，卻無法掙脫：「我過去，會被他殺掉的。」
這時，燕赤霞咬破手指，在手掌間描畫符文，喊出了他那句非常經典的：「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轟轟轟轟……
他連連出掌，在四周地面上製造了連環爆炸，倒也是威勢不弱，炸得樹妖根須不斷碎裂，墨綠色的汁液到處飛濺。
「臭道士，你來真的？」
樹妖姥姥也怒了，根須枝節損失了一些雖然影響不大，卻也是筆虧本的買賣，今晚上還沒吞食過一個活人呢。
「你以為呢！」
燕赤霞哼了一聲，卻也發現了不太對勁：這書生，為什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牽着那隻女鬼，看起來就像在夜間散步。
頗為邪門！
燕赤霞隱居蘭若寺的這段時間，與樹妖姥姥可說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都沒有正面衝突。
原因是，他厭倦了人世間的醜惡，也無力剷除根本就殺之不盡的妖魔，可說是心灰意冷，懶得再過問俗事。
樹妖姥姥若只是吞食流竄至此的通緝犯也就罷了，反正世間惡人越來越多，死一個少一個，沒什麼壞處。
但殘害無辜的讀書人卻是不行，他無法坐視不管。
所以直到今夜，才算與這隻樹妖正式翻臉。
「你想救他？」
樹妖姥姥見到唐鋒越走越近，還以為他是被聶小倩迷惑得過來送死，便嘎嘎怪笑：「那就先吃掉他，補充一下元氣。」
呼啦！
立即分出了十幾條根須，朝着將要走下棧道的唐鋒卷了過去。
「別走了，快躲開……」
聶小倩用力拖拽唐鋒，想要讓他停步，再往前走，那就是自尋死路。
接下來卻看到，沖着唐鋒迎面而來的那些根須，在半空中呼呼啦啦互相纏繞，眨眼間系成了一個直徑兩米的大疙瘩，然後便重重地砸落下來，把岸邊的泥地砸出了一個大坑。
嗯？
正要衝過去救人的燕赤霞神情一愣：老妖怪，這又是什麼招式？
莫不是為了騙我過去，想用這個東西砸扁了我？
卻不知，還沒有真正現身的樹妖姥姥更覺得驚訝，這些根須在某種無形力量的控制下纏繞到一起，根本由不得自己。
當然是唐鋒的念動力做的，到這時已經沒必要再裝了，心念一動，把這片區域內所有的根須扯到半空，說了句：「我叫唐鋒，並不是什麼書生。」
嗤啦一下，無數根須被恐怖巨力硬生生扯斷，這可不是什麼玄奇道法，而是實打實的野蠻之力。
「啊！」
樹妖姥姥一聲慘叫，這一下，就讓它損失了至少四分之一的根須，比燕赤霞剛剛那一頓狂轟亂炸嚴重了幾十倍。
「唐鋒？」
燕赤霞神色迷惑：「太平府的鎮南將軍也叫唐鋒，難道你……」
多年前，燕赤霞曾是名震天下的判官捕頭，後來厭倦了官場的黑暗，並且，不曉得有了何種奇遇，才踏上了浪跡天涯的修道之路。
但畢竟也曾是官府中人，近兩年內，對於鎮南將軍的大名還是有所耳聞的。
「唐鋒？你就是那個瘋子將軍？」
樹妖姥姥也在黑暗中喊叫：「你不是在縣城裏瘋狂殺人嗎？」
兩天前，郭北縣斬首過千的消息，樹妖姥姥肯定已經聽說了，畢竟，方圓百里都屬於它的地盤，蘭若寺距離縣城還不到五里。
這兩天裏，樹妖姥姥還曾多次嘆息：一下子死了上千人啊，多少精血都浪費掉了，好可惜啊！
這麼多精血轉化成而成的元氣，足以讓它修為大進，短時間內達到黑山老妖那種高度。
當然它也會有所擔心，這個瘋子將軍會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畢竟自己的老巢距離郭北縣可說是近在咫尺。
這還沒琢磨透徹呢，沒想到，他就找上門來了。
「鎮南將軍？」
被唐鋒抓着手腕的聶小倩更是一臉驚疑，不禁問道：「你不是書生，而是個將軍？」
怪不得力氣這麼大。
她又掙了兩下，還是無法掙脫唐鋒的掌握。
「是的。」
唐鋒轉頭沖她一笑：「除此之外，我還是個無恥的騙子。」
沒錯，你就是！
聶小倩冷哼一聲，差點沒忍住一耳光抽過去：確實有夠無恥的，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鎮南將軍，我不曾招惹過你吧？」
樹妖姥姥又喊道：「你在郭北縣做什麼事，我都沒有干涉……」
「你有什麼資格干涉？」
唐鋒立即打斷，淡淡回道：「我是鎮妖軍的一方將領，代表人間正道，我的責任就是鎮壓剷除你這類妖物，只有我干涉你們的份兒，而你們，洗乾淨脖子等死就夠了。」
話落，便聽到遠處黑暗中，樹妖姥姥又一聲慘叫，也不曉得被無處不在的念動力捏爆了什麼部位。
不陰不陽的，這下利索了。
唐鋒繼續說道：「今夜只是來打個招呼，三天後，我會率兵前來，把你的本體砍回去做成柴火，專門用來燒火做飯。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啊……你損我元氣，你給我等著！」
樹妖姥姥撕心裂肺地吼叫了這一聲，也就再無聲息，徹底顧不上它的婢女小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