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以毒攻毒

132 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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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提劍上前,劍指蘇木槿,冷笑連連,「小女娃,口氣倒狂妄,想留爺幾個的命,就憑你一個丫頭片子和一個馬上就要嗝屁的人?」

蘇木槿居高臨下看顧硯山,「他們說你馬上就要嗝屁了。」

「他們才要嗝屁,他們馬上就要嗝屁,他們全家都要嗝屁!」顧硯山咬着牙,瞪完蘇木槿瞪那些黑衣人,掙扎著壓下胸口要奔涌而出的血腥之氣,一個一個看過去,「若今日本世子有命逃出生天,你們、你們家人連同你們身後的主子,一個都別想活!」

他面色黑青,嘴唇紫的妖冶,分明一個快要死的人,一身的慵懶分明還帶着狼狽,但那雙直直看着眾人的眼神,像極了淬了毒的出鞘寒芒,閃著森冷血腥的殺意,彷彿,呼吸間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幾個黑衣人的呼吸都不約而同的頓住,眼中帶着畏懼看着顧硯山。

蘇木槿抿了抿唇。

顧硯山是誰?

那是十歲就被丟進軍隊,在戰場廝殺混戰了八年,有小戰神之稱的顧將軍!

抖了抖手中的長鞭,藉著顧硯山爭取來的幾息時間,蘇木槿快速打量了一圈周圍的地形和幾個黑衣人的站位,在瞧見幾個黑衣人縫隙中間藏着的一個幾乎看不見黑洞時,眼睛一亮。

她抬腳踢了踢顧硯山,顧硯山瞪上去,她朝他使了個眼色,兩人分明一個字都沒說,但顧硯山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為首的黑衣人瞧見眾人眼神躲閃,不由喝罵道,「不過是一個懂點拳腳功夫的黃毛丫頭跟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幾句狠話就把你們給嚇住了,一群廢物!」

幾個黑衣人來回看着身邊的同伴,其中一人罵了一聲,「娘的,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拼了我們這條命也不能讓他活着回鎮北侯府,不然不但我們要死,我們家裏人也活不成!」

眾人一愣,旋即回過神來,眼中頓時殺意騰騰。

蘇木槿斜了顧硯山一眼,顧硯山用力的看着她。

蘇木槿扶了扶額,鞭子破空一甩,朝幾個黑衣人笑了笑,「諸位小心了,畢竟我不想死,死的只能是你們了。」

「黃毛丫頭休要猖狂!大家速戰速決,待會兒下山去吃酒。」

為首黑衣人率先持劍撲了上去,蘇木槿身形一閃,避開他的攻擊,剩餘幾個黑衣人瞧了眼揪著胸口半死不活的顧硯山,毫不遲疑的朝蘇木槿攻了過去。

蘇木槿不動聲色的引著幾人往一旁退,離開顧硯山一段距離后,手下的鞭子才漸漸凌厲起來,殺招頻現,招招要人性命!

有黑衣人吃了一鞭子,胸口的布料立刻翻起,還沒反應過來,胸口就一陣血氣上涌,張嘴吐出一口血。

「這小丫頭好厲害的鞭法!」

為首的黑衣人皺眉嘀咕。

其餘幾人似也沒想到突然冒出的丫頭這般難纏。

顧硯山靠在樹榦上,腦袋一陣一陣的發暈,渾身虛弱的連抬手扶額的力氣都沒有,胸口翻騰的血氣讓他緊閉唇瓣,不敢開口,生怕一張口吐出的不是話,而是鮮血。

蘇木槿瞧見顧硯山的模樣,哪裏不知他此刻已毒入心肺,危在旦夕!

再顧不得掩飾實力,腳下踏出七影迷蹤步,身形忽閃到為首的黑衣人身後,長鞭夾帶着雷霆萬鈞之勢直擊黑衣人後腦,黑衣人警覺就地一滾,躲開長鞭,卻不想長鞭之下,一柄匕首直入心臟!

方才他明明躲過了鞭子的攻擊,並沒有看見有寒光……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那插入心口的匕首,「怎、怎麼會?」

胸口的匕首通體烏青,普通的像一把染了色的木匕首,沒有一點光澤。

臨死的剎那,他卻想起,這把匕首是鎮北侯的貼身之物,他曾有幸見過一次,原來,是給了世子爺……

為首的黑衣人一死,其他幾個黑衣人的攻勢瞬間慢了下來。

蘇木槿卻不想再和他們糾纏,手在長鞭末梢拂過,扯下藏在其間的髮針,藉著長鞭的攻勢,一一射入幾個黑衣人的穴位之中,然後身形疾退到顧硯山身邊,提起顧硯山的胳膊放在自己肩頭,長鞭甩出,以方才逃跑時同樣的路數往適才發現的山洞而去。

幾個黑衣人還要攻上來,一道暗影忽然擋在前面。

蘇木槿回頭看去,卻瞧見一抹熟悉的黑衣男子,眉間不由一松,「藍遺,不留活口。」

藍遺輕輕嗯了一聲,撿起地上的長劍朝幾人殺去。

蘇木槿再不多做停留,帶着顧硯山奔去了山洞。

「顧硯山,你怎麼樣?」

顧硯山的臉色已經死灰一片,看着蘇木槿,朝她笑了笑,眼神中滿是悲涼絕望和嘲諷,「蘇三,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蘇木槿皺眉,將長鞭纏到腰上,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片刻之後,放下這隻拿起那隻,臉色越發難看。

「不但有斷腸草,還有鶴頂紅,俱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還怕你不死派了人追殺你。是誰對你下這般毒手?」

抬手將顧硯山心脈附近的大穴再封一邊,減緩毒血侵入心脈的速度。

她一邊與顧硯山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邊從長鞭末梢扯出剩餘的髮針,拿起顧硯山的手指,毫不遲疑的在指尖劃下一道細長的傷口,往外擠了擠,見傷口太細不出血,她便手下用力多劃兩道。

顧硯山彷彿覺察不出疼痛,虛弱的靠在牆上,看着女孩低垂著頭,認真的在他手指上划著交叉的傷口,好一會兒才自嘲道,「這世間,最讓人心疼的莫過於爹不親,娘不愛,我……都佔全了。」

「我明明是爹娘的第一個孩子,可是……從有記憶開始,每天只有在請安的時候才能看到娘,只有在休沐或者犯錯的時候才能見到爹,明明……娘疼弟弟疼到了骨子裏啊,為什麼不願意正眼看我一眼……」

蘇木槿的動作一頓。

想起前世他毀容斷腿后,弒母殺弟的作為,只覺這裏面怕是有什麼秘密。

她斟酌了詞句,以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道,「你身為侯府的世子爺,下一任的侯府小侯爺,父母對你嚴厲一些是應該的……」

顧硯山嗤笑,「你也來敷衍我。」

「當然,還有第二種可能。」蘇木槿抬頭,看着顧硯山,一字一頓道,「……你不是你娘親生的!」

顧硯山的呼吸一頓,雙眸立刻迸發出森冷的殺意,咬牙道,「你胡說!」

蘇木槿嘆了一聲,垂下頭繼續划傷口,「看來,你自己也早有懷疑了。今天那些黑衣人……就是她派來的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顧硯山這種在屍山血海廝殺成長起來的人,最重情義,若不是被人迫害到前世那種地步,又怎會對母親和弟弟下殺手?!

顧硯山瞪着她的頭頂,好一會兒,才仰頭笑出聲,「你這丫頭,真的一點兒都不像生長在農家的姑娘。」

蘇木槿沒出聲。

「槿姑娘。」

山洞外,藍遺解決了幾個黑衣人,拿着把烏青的匕首進來。

看到顧硯山,略蹙了蹙眉,一瞬后神色便歸於平靜。

蘇木槿抬頭看過去,「都解決了?」

「都解決了。」藍遺將匕首遞過去,聲音平淡道。

彷彿兩人談論的是今天吃白菜還是蘿蔔這樣的話題。

有了匕首,蘇木槿的速度就快了許多,十指都劃破傷口后,她將顧硯山扶正,示意藍遺,「一起用力,先將他身上的毒血逼出一波。」

藍遺猶豫着看了顧硯山兩眼,蘇木槿瞪過去,「都什麼時候了,人命關天的,趕緊!」

藍遺臉色不好看的回瞪過去,蘇木槿卻笑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這可是鎮北侯府的世子爺,油水很足的。」

她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出口,兩個男人看她的眼神都透著鄙夷嫌棄。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慢慢收手。

蘇木槿臉色發白,額頭後背全是汗,抬手擦了擦,看了眼面色稍好一些的顧硯山,與藍遺道,「我下山回村裏尋戰六叔借牛車,你一會兒背着他避開村裏人到村子外面的大道上等我。」

藍遺蹙眉,「我去。」

蘇木槿看過去,似笑非笑,「你覺得我背的動他?」

藍遺,「……」

目送蘇木槿離去,藍遺端坐在洞口,打坐調息運氣。

顧硯山看着他,突然開口問道,「你叫藍遺?」

藍遺驀然睜開眼睛,看着顧硯山,「顧世子有何指教?」

顧硯山笑,「不敢,只是想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我沒救你,我只是受人所託。」藍遺淡聲說完,重新閉上了眼睛。

顧硯山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也閉着眼靠牆養神。

等他再醒來,已是身處金水鎮文家。

蘇木槿坐在床下小杌子上,文太太守在他床頭,正拿着帕子抹眼淚,見他睜開了眼睛,高興的又哭了起來。

蘇木槿朝他眨了眨眼睛,勸解道,「太太莫哭,讓我瞧瞧顧少爺的身子怎麼樣了?」

文太太忙誒了兩聲,起身讓開。

蘇木槿替換著將兩隻手腕都號過,長鬆一口氣,「沒事了,體內大部分毒素都排出來了,剩下的餘毒只能靠平時的飲食慢慢清理了。」

「真的?」文太太喜極而泣,雙手合十連念阿彌陀佛,「我去給菩薩上柱香,保佑我們家少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過幾天去長寧寺給菩薩塑金身去……」

「驍哥兒,你先陪蘇三姑娘說說話,我去給菩薩上香去啊……你想吃什麼,一會兒我吩咐廚房給你做。你喜歡吃我做的烤雞翅膀,我這就去給你做……」文太太高興的轉身就往外跑。

被聽到動靜進來的文老爺一把扶住,「怎麼毛毛躁躁的,驍哥兒醒了嗎?蘇三姑娘怎麼說?大夫呢?咱們家的大夫呢?都過來再給驍哥兒看看……」

「奶娘,奶公,你們別急,我沒事了。」

顧硯山臉色雖帶着一些青氣,眼神卻比先前有力很多。

文老爺瞧見顧硯山的神色,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還是開口喚了家裏的大夫進來,挨個把了脈,確認顧硯山的命保住了,在床上休養幾日,調理一下身體應該就沒大礙了。

文殊蘭不滿意,指著說應該沒大礙的大夫,「什麼叫應該就沒大礙了?說人話!」

大夫朝蘇木槿看過去,蘇木槿垂著頭幫顧硯山掖被子,似乎沒聽到文殊蘭的話一般。

大夫苦笑着對文殊蘭道,「大少爺,顧少爺中的是斷腸草跟鶴頂紅啊,要不是蘇三姑娘以毒攻毒,這……」這都是必死的人了,哪還能要求更高。

「這什麼這?還不說清楚……」文殊蘭急的跳腳。

文老爺與文太太剛松下的心又都提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大夫。

三個大夫哭喪著臉朝蘇木槿作揖,「蘇三姑娘……」

「行了,別為難他們了。」蘇木槿起身,朝三個大夫點了點頭,「你們先去吧,把我先前開好的藥方拿出來,燒水煮沸了倒入木桶里,一會兒抬進來。」

三個大夫連連點頭,額頭的汗都顧不得抹,腳步飛快的溜了出去。

文殊蘭氣的跺腳,「養他們有什麼用?連個斷腸草的毒都解不了……」

「蘇三姑娘,我們家驍哥兒他……」

「太太別急。」蘇木槿朝她笑笑,斜了文殊蘭一眼,「您還不信我的話嗎?中了毒的身體肯定沒有先前好,但仔細精心的調理一段時間,自然是能恢復好的。」

「沒有什麼其他影響?」文老爺在一旁開口問道。

蘇木槿看了眼顧硯山,笑着搖頭,「調理好后一樣生龍活虎。」

文太太臉上露出笑容,「這就好這就好,這幾個大夫說話含含糊糊的,嚇死我了。」

文老爺勸慰了幾句,與文太太出了房間。

文殊蘭焦急的湊過去,「蘇三姑娘,你方才不讓我說話,是不是顧硯山他……」

蘇木槿看顧硯山。

顧硯山回視她,清雋的眉宇間漾開一抹淺淡的笑意,出聲道,「說吧,我能承受。」

「毒性太猛烈,我所採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將先前就藏在你身體里的毒激發出來又輔以葯毒,才將斷腸草與鶴頂紅的毒壓下……」蘇木槿抿了抿唇,「你現在的身體里藏了不下四種毒。這一次,若不是那些人蠢的把斷腸草與鶴頂紅一起加進了毒箭之中,其中任何一種毒都能直接要了你的命。」

文殊蘭倒抽一口涼氣,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顧硯山表情平淡,「你方才說我身體里還藏了其他的毒?」

「嗯。」

蘇木槿點頭。

「應該是自小就積累下來的,已經滲透到你五臟六腑,因為量小,所以不致命,但……」蘇木槿略一猶豫,還是將話說了出來,「大概十年,這些毒素會腐蝕你的五臟六腑,讓你全身血脈崩裂而死,外面卻看不出任何異樣……」

前世,她死的時候,是二十四,顧硯山二十九。

她今年十三,顧硯山十八。

也就是說,前世,她死了之後,顧硯山也不可能活太久了。

文殊蘭一口氣沒喘上來,腳下發軟的癱在地上。

顧硯山嗯了一聲。

屋內靜寂的沒有一絲聲響,好半天,才聽到他嗤笑一聲,「若真是這樣,她可真是煞費苦心了。」

「他娘的,一群混蛋,畜生!有什麼不能直說的,非要玩這些骯髒的把戲!啊啊啊啊……」

文殊蘭反應過來,氣的一腳踹翻了屋裏的圓桌,抓起地上的小杌子發泄般的往窗戶上砸去。

蘇木槿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出聲。

房間外,突然傳來丫鬟與侍衛爭執的聲音。

「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鎮北侯府世子爺的表小姐,你們還不趕緊讓開,我們家小姐要進去探望世子爺!」

「白小姐恕罪,世子爺正在靜養,吩咐下來,任何人都不見。」

「你當我們眼瞎啊?世子爺昨天回來帶進府那個黃毛小丫頭一直在屋裏,她怎麼不出來?」

「這……蘇三姑娘是大夫……」

「呸!滿院子的大夫還輪得到她一個村姑救我們家世子爺?撒謊也不挑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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