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千偈如翻水

「有些事情，不是不報，只時候未到。對於我而言，菩提洞更像是傳說中的搖籃，可惜的是，這個搖籃中已沒了英雄。正因如此，我才固守在天仙島，否則以我的資歷，早就是長老，」

面對周峰的疑問，王延平的回答卻是無比自然。說着，他又道：「我不知道你在困惑什麼，但我希望你能夠分清真實跟虛幻，就當這是你救我的回報好了，接下來該怎麼做，還要看你自己。」

說完這話，王延平直接轉身離去。

看着他灑脫的背影，周峰不由陷入新一輪的沉思，這次，他明顯想得更多

如果說截止到現在，公佈出來的情報都還有虛假成分，那麼繚繞在自己腦海中的那個夢境，是否也跟下界中流傳的那部遊記一樣，充滿了許多不實的神話成分

這才是問題所在吧

「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到底，誰才是真」

下意識的念叨，無由令周峰想起了獼猴所化，同為猴子，獼猴所化固然沒有傳說中的齊天大聖有名，可偏偏是這樣的傢伙，如今卻活得好好的，至於那傳說中的齊天大聖

「有過那樣一個我，那樣的生活過。他的身影印在這個時代里，我看見他的傳說。」

恍惚間的失神，忽而惹來白玉魂的出聲，周峰愕然不覺，再到反應過來，白玉魂又是主動開口道：

「這句話我是聽菩提說的，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現在想起來，我還是不明白，菩提為什麼會用無比傷感的情緒，念叨出這番話。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那就是關於那猴子的存在」

「它真的存在過」

不等白玉魂說出個所以然，周峰迫不及待的問道。

「怎麼說呢存在是真，但確實如那王延平所說，被神話的成分太多。菩提的確教過這麼一隻猴子，它也的確大鬧天宮過。但結果與下界流傳的故事不同，沒有齊天大聖，只有一隻猴子。」

當白玉魂用一種無比恬淡的口吻，進而說出這番話時，周峰的內心卻是波濤洶湧，再難平靜

沒有齊天大聖，只有一隻猴子

你可能無法體會，在聽到這句話時，周峰是什麼感受。那不止是唏噓的悲哀，是對一位在大眾心中廣為流傳的，那個英雄形象的諷刺

諷刺的，並非這隻猴子不如傳說中那麼神通廣大。而是它努力過，奮鬥過，最終也只是落得個生死不明的慘淡下場。甚至就連是否存在，都成了人們心中永久的謎題。

這，又算什麼呢

若是一切都會消逝，能留下的只有記憶。那麼記憶是實在還是虛幻呢它摸不著看不到，但卻又是那樣沉重的銘刻在心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真的很荒唐。如果可以，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

不時間，周峰懊惱的垂下了頭。

「你要是這麼想，豈不辜負了那王延平的好意在我看來，他特意找到你，跟你說這些，絕對不是想讓你煩惱。恰恰相反，他希望你能夠在真實與虛假中，找到真相，然後再去決定怎麼做

。」

話音剛落，白玉魂難得向著那王延平說道。

而聽他這麼說，周峰卻是搖了搖頭：「我怎麼覺得，知道了這些，只讓我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如果連菩提老祖，都是在幕後下局的那個人」

他沒有把話說完，然而聰明人自能理解王延平說了那麼多，不都是無用言辭。

恰恰相反，其正是通過猴子的故事，牽扯出菩提老祖，不單是在棋局外的角色，更在背後操控著某些棋子。

猴子是其一，他周峰是其二

「還記得金山寺么你在菩提世界時曾去過。也就是在那，你得到了菩提傳承，並且自以為了解到了佛祖寂滅輪迴的真相。」

陰謀味甚為濃郁的檔口，白玉魂忽然提到了這茬。恰在他提到這個，周峰才意識到自己的確忽略了很多事物

多了不說，他在金山寺中得到的四寶周鼎，銅鼓，玉帶，金山圖，貌似除了在時空島之際用過，之後便再沒有亮相

不過就在他念及於此的時候，白玉魂接着提出來的，卻並非金山四寶，而是出自金山寺的代表人物

「那會你曾問我，金山寺到底有什麼緣故，當時我沒回答全，只說了跟菩提有關。再到這會，我想應該跟你提個人，這個人不但跟佛祖有着極深的淵源，同時還跟那猴子有很深的關係。」

白玉魂不時說道。

「你想說的，該不會是唐僧吧」

周峰實在很難想不到，同時跟佛祖以及那猴子有關的人是誰。只說出「唐僧」這兩個字時，他總感覺渾身不對頭

一股十足的違和感莫名湧現，他甚至開始亂想。吳大大九泉之下，不會爬出來告他侵權吧

只剛這麼想，白玉魂正經道：

「別被小說毒害太深。唐僧是唐僧，我想說的這個人，可以說他是唐僧，但實際上又不是。用地球的知識來剖析，唐僧頂多是唐代知名的遊行僧，而我想說的，可是佛祖門下第二大弟子」

「額不就是金蟬子咯」

聽着白玉魂如此一本正經，周峰卻始終認真不起來。

說到底，這些事情的前提，都離不開那部膾炙人口的小說。可小說終究是小說，換做現實中來，難免存在違和感。

然而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

「金蟬子十世為人，正出自金山寺。也正是那一世，猴子橫空出世。還是那一世，菩提老祖創立菩提洞。」白玉魂說道。

這一說，周峰不禁怔住

天底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么

「你的意思是，菩提老祖是掐准了猴子出世那一界自立山門，保不準金蟬子也是為了達成菩提的引子計劃，這才轉世的」

冥冥之中，周峰聯想到了這個可能。

這個可能若是成立，那麼佛祖寂滅輪迴的真相，或許要被推翻重來

為什麼

菩提老祖留下的引子說，正是為了打破天道輪迴，而金蟬子十世為人，又恰好出自金山寺，這兩者怎麼可能沒有聯繫呢

「我不知道，

我也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你罷了。」

這時，白玉魂卻是不敢認同什麼，只如此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些」

周峰徹底震驚了。

從這些情報看來，佛祖可能不是輪迴寂滅的始作俑者。恰恰相反，其門下的第二大弟子跟菩提老祖，才是幕後黑手。

至於他受到菩提召喚的種種經歷，不過是錯誤的引導

「我說了，我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眼下才告訴你這些事，也只是因為那王延平。我想，告訴你跟猴子有關的人物，應該能幫助你想出眉目來，沒想到，你居然會想到那方面」

白玉魂的回答，卻是談不上是答案。可同時，周峰似乎也能理解他的顧慮或許，白玉魂之所以沒往這方面想，還是因為跟菩提老祖的關係非同小可。

若不是因為王延平突然提到這茬，他和他，根本就不會想到，菩提老祖也可能是幕後黑手吧

「機鋒不可說，千偈如翻水，是這個意思么」

這個時候，周峰真正領會到，王延平說出這話的意思。

不可說的機鋒，正是怕某人胡思亂想。所謂千偈如翻水，恰指他前後重重經歷，領悟到佛法萬千之後，真相又猛然遭到推翻

「我建議你別想太多了。無論怎樣，這些事都得等找到菩提老祖，才能被證實。眼下，你還是着手目前的事情吧。」

默然間，白玉魂只丟下這句話，便又進入沉睡狀態。可憐周峰終是難以從真相中振作過來。

這不是他能接受的真相。如果一切真是這樣，他眼下的行為，豈非在走某個猴子的老路

沒有齊天大聖，只有一隻猴子

沒有天行者周峰，只有被下套的引者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己，寂滅為樂」

恍恍惚惚悟真言，周峰霍然領會過來什麼。所謂諸行無常，本就是在說凡事無絕對

有件事，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那就是誰也沒親眼見到，是佛祖葬送了輪迴。說破了天，這只是最大可能

既是可能，便不存在一定。所謂是生滅法，想必指的就是六道生滅。至於後面的生滅滅己，寂滅為樂，誰敢說不是他人通過葬送輪迴之門，而導致佛祖寂滅

這，也是一種可能性吧

「不管是猴子還是引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步一步走下去，等到揭開真相的面紗時，一切，終會大白天下吧。」

霍然間的領悟，不由令周峰重新振作起來。與此同時，不知不覺流逝的時光，卻是悄無聲息。再到他回過神來，竟已是翌日

一日一夜，悟道不止，某人朝夕想通什麼，連帶着剛晉陞不久的我境都得到穩固。這從常至樂，樂再進我，離凈土焉遠

「周周師兄尊老請你即刻趕去菩提谷」

不知不覺中，忽而跑來一名弟子至周峰跟前道。瞧著那喘息的樣子，應該是找了大半圈，才知曉周峰在此地

怎麼，事情又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