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鏡花水月

所謂「仇人相見，格外眼紅」這句話，註定不適用於周峰和妖天仙。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說起來，兩者算是不打不相識，再到這會相見，有的不過是恨晚氣概。

只令周峰沒想到的是，不等他開口，妖天仙直接猜到了他的目的。

「如果你是想讓孤罩着俠星城，那大可不必跑這一趟。老實說，雖然孤並不喜歡菩提世界的人族分子，不過那俠星城，算是孤為數不多看得上的人。所以，你從哪裏來，且回哪裏去吧。」

霍然一番開場白，着實出乎周峰的預料。

他本以為自己要好生說上一番，或是給點好處，妖天仙才會答應下來，不曾想對方居然如此痛快。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有所擔心。擔心的不是俠星城有事，而是怕妖天仙做過頭，會重新挑起人族與妖族之間的衝突

如果發生了那種情況，可不是他想要的局面，而且俠星城跟妖族走的過近也不好。

「閣下深明大義，倒是讓我受寵若驚，不過有些話，我還得與閣下說上一說」

沒等他把話說完，妖天仙似乎又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動打斷道：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如果你認為可以兵不血刃便能化解衝突，那麼孤只想說你太天真。與其指望孤對其他人族勢力手下留情，不如期待他們能夠懸崖勒馬，雖然孤不認為他們能做到。」

聽到這些，周峰不覺動容：「難道真的沒有兩全之法了么」

「兩全法呵呵，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妖天仙一語，道出了世人皆有的執著病。

這本該是他的執著，今天，卻變成了周峰的放不下

「不負如來不負卿我明白了，不管如何，還得多謝閣下照顧俠星城，他日若有機會，必不忘此恩德。」

周峰神情略有恍惚，對妖天仙拱了拱手。

依稀記得，之前他從陰山背面離開時，曾有悟言，是為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不曾想今時今日，他卻攤上了妖天仙的恩德。

而妖天仙對此，卻是無動於衷。只談完了正事，這位妖族之主好像還有話想對周峰說。不一會，且聽他道：

「老實說，孤到現在還不清楚你的底細。可從你所作所為看來，你不像是那種大慈大悲之人，然而偏偏是你這種人，得到了旁人無法想像的造化。因此，孤很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有何求」

一問何求，與獼猴所化之說不盡相似，只是周峰卻聽出了他問的意思同獼猴並不相通。

或許，妖天仙只是不明白，為何作為菩提世界的土著，前身又是天龍八部的他們，沒能有此作為

此一作為，指的乃是周峰前後改變了菩提世界的傳說詛咒。

不過，若真有冥冥中一說，為何偏偏是周峰呢

「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閣下的不解，其實亦是在下的迷茫。或許，有些事，我們還不得而知對么」

冥冥之中，周峰似乎意識到這一切尚未完結。不僅僅是菩提世界的災變，三界其他地方可能存在的輪迴縫隙，都等着他去破解。

至於為何非得是他，這其中好像還有什麼貓膩沒有解開

「不得而知么你的這種說法，讓孤想起了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故事，這位童子是觀音菩薩身旁的侍徒，可在更早的時候，他只是人間一個普通的孩子，頂多是有些好奇心，直到聞思」

不知不覺里，只見妖天仙神色迷離，忽而談起這則佛門軼事：

「從聞思修入三摩地，這位童子先後拜謁了五十三位導師，其中甚至不乏文殊師利這樣的大菩薩，並以此為宗旨，不辭千辛萬苦，爬高山，飄大海，闖王宮，進民窟，上刀山，下火海。

」

周峰並不清楚妖天仙忽然談起這個是何意，他只覺得有點意思。直到後者停止敘事，轉而神情鄭重道：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參的正是菩提心，那麼到底何為菩提心正是造福人間，利樂有情你說你不得而知，而在孤看來，你現在的行為，豈不也是在走善財童子的路子，願發菩提心」

后道之言，恰是重點，周峰聽聞，無由陷思。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

恍恍惚惚，妖天仙說起的這些，豈非正與他所做所悟匹配

「閣下的意思是從我出生到現在，正是與那善財童子為同一路數不是我臨時起意想要做這些，而是早就被定下了」

後知後覺，周峰一語點破了妖天仙想要闡述的論點。只是後者聞言，卻是笑而不語，那陡然生出的笑意，只一味高深莫測

「我不信，我不信所有的這些都是被定下的。饒是佛法通天，又怎能斷人前生今世便是那獼猴，還不是有看不到的事物」

周峰有所思，有所了，一句話落畢，斷定了他要走的路。

這條路，不該是佛祖定下的

如果一切真的如妖天仙所說，那麼到最後，他無非也就是善財童子的地步。

然而他可不覺得做菩薩身邊的侍童，是多麼了不得的出路。

可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

「說起那獼猴，你真是不該去找他的晦氣」

妖天仙乍然道。

「恩怎麼閣下知道我去找過那獼猴么」

周峰聞言，不覺有些稀奇。

一是沒料妖天仙知曉了這事，二是猜測不出他指的是在陰山背面會晤獼猴，還是前往雞鳴寺那一行。

「我知道的東西，遠比你不知道的要多。那獼猴少說也活了上萬年，只是心術不正，一直沒能得大道。」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當得佛門尊者。而且這一尊，可比天龍八部來的要尊貴」

妖天仙繼而說道，說到這些時，他的目光有所異變。

周峰暫且看不出他異從何來，只順着他的話音疑惑道：

「聽上去，閣下似乎有些忌憚那獼猴尊者」

他着實無法理解，以妖天仙的實力和底蘊，好像沒道理懼怕那獼猴。前者再不濟，也該和後者處於同一層次

「孤的確忌憚它，但忌憚的不是它的實力，而是它能看到的事情以及肚子裏藏的那些東西。或許你去雞鳴寺一行，自認為獲得了不少有用的情報，可那些情報，孤早就知曉了。」

妖天仙語不驚人死不休。周峰登時縮了縮眼眸，彷彿沒想到獼猴所化對他還有所藏拙，當即就想着再去雞鳴寺走一遭。

不過沒等他這麼做，妖天仙又是看破了他的想法，繼而淡淡說道：

「能夠讓你知道的東西，孤想它都告訴你了。不能告訴你的，哪怕你真殺了它，它也不會吐出半個字。」

「為什麼」

直到這時，周峰才意識到有很多事情他還被蒙在鼓裏，接踵說出的話，無比諷刺的同獼猴所化被他逼問下的情景重疊。

「為什麼佛祖會選擇寂滅為什麼佛祖寂滅后，那獼猴好像還深怕自己說多了，佛祖會活過來令它永世不得超生」

妖天仙沒有給出答案，只念叨了兩個為什麼。

這兩個疑問一出，實令周峰陷入新一輪的深思。

莫非，這裏還有玄機佛祖寂滅的真相，遠不止這麼簡單

「知道么，在時空島上的時候，孤震驚於那滿寺神佛，並非猜到了世界末日的真相，而僅僅是愕然那裏殘存着三世諸佛的遺跡。」

「不是每個寺廟都能供奉三世諸佛的，偏偏那裏，一應俱全」

周峰正思量著，妖天仙再次出聲，這次出聲，卻是把周峰拉回了現實。

「你到底想說什麼」

回溯的情景是周峰參不透的。

當時他只被佛祖寂滅的真相所影響，完全忽略了身旁的妖天仙感受，再到這會，他才意識到

妖天仙從一開始就知道佛祖寂滅的真相

之所以他還會陪自己走一遭，且阻止人族分子進入時空島，都是為了掩藏真相

可，可若果真如此，那他昨天又何必震驚於自己關閉時空裂隙的舉動呢那樣做，豈不是也正中他的下懷

「孤想說的是，你正在走一條你無法想像的道路。你以為自己知道的夠多了，事實上不過是冰山一角。而眼下你想繼續走的任何路子，都還在冰山一角內，它在引導着你，引導你走向終結。」

妖天仙最終說道。

聽到這最終的話語，周峰又不由聯想起李鋼與他說過的話。

那是萬物的終極，一切，都在那時毀滅

「獼猴所化，一直跟你有所聯繫對么甚至菩提世界流傳的詛咒傳言，也不是當年神佛隕落留下的。僅僅是獼猴看到了身後事，自己擅做主張流傳了開來，目的是為了轉移人們的注意力」

剎那間，周峰明白了什麼，到現在為之，還都是鏡花水月

「是，也不是。主人留下的因果，做奴僕的是不得其解的。它能做的就是渾水摸魚，得過且過」

最終之後尚有玄機，妖天仙只作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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