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作如是觀
一句地藏慈悲，大願菩薩，座下儘是敬佩法相，然只有「如來」一座不動聲色。
他不露悲喜，亦不露法相，只是沉默。
這一沉默，猶如角色調換，換做座下眾者見狀，終於有所不忍。
率先不忍的是一光頭尊者。光頭尊者面容莊嚴，便是面對「我佛如來」，也沒有半點怯場，有的只是一心向道的虔誠和注重
「敢問我佛，心中究竟為何所困，何苦如是說」
這一反問，無疑驚詫了滿座尊者。便是矗立在「如來」周身的兩尊菩薩，亦不禁面露異，似不滿此尊者反問「我佛」。
只是「如來」見此，卻是破天荒露出一絲喜色，好像很歡心光頭尊者主動打破沉默。
接着，且聽他緩緩道：「本座牽掛眾生，猶想燃燈事迹；再望地藏行為，卻是哀愁。何以眾生不得命數，何以地獄始終不空」
這一答，再次引得眾者沉默。沒有誰想到「我佛」是憂心這個。
可這個命題似乎也是無法打破。
因為有眾生，所以地獄才不空啊
「我佛剛才也提及過，六道有輪迴。既有輪迴，往來生死都是空。吾等能做的，只是多解一事少一事，這豈有錯」
光頭尊者思量了一會，而後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此一答，滿堂尊者皆露出不錯的表情，彷彿理應如此。也正因如此，才需要他們去普渡眾生
然而，這終究不是「如來」想要聽到的答案。
他兀自面露哀色，隨即喟道：「你說多解一事少一事，可本座卻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如慧能曾言：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也不知座下是否有六祖法師慧能在場，總之時逢「我佛」此話落下，眾者紛紛瞠目結舌。訝異之中，好似還有無窮恐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難道「我佛」不願意普渡眾生了么
霎時徘徊在眾者心中的想法，貌似只有這個。不過那光頭尊者聽了此話，好像有別的理解。
只是這個理解，他沒有說出口。唯見他神情複雜，空望着「我佛」咬緊嘴唇，似有話說不得
「罷了罷了，本座都不得解，問爾等，又有何意呢」
滿堂俱驚的沉默中，但見「如來」再次喟嘆道。
這一嘆，只嘆出了法會，三界五行，彷彿都有所變動。只因如來一語成箴
最後，法會離場，眾者揚揚離去。只是畫面並未消散，反隨着那名光頭尊者的離去，進入到另外一副場景。
場景中，光頭尊者來到一顆樹下蹲著。他神情悲苦，說不出的無奈，盡數糾結在那張慈悲為懷的臉上。
沒有人知道他何以如此，是沒能答對「我佛如來」的問題么或許並不是
不是中，忽而有一菩薩來到光頭尊者身前。這尊菩薩法相莊嚴，慈悲中有着中性之美，足下，更有蓮華法座，是為觀自在。
「聽聞不久我佛開了一次法會，貧僧未能到場，可還是聽到了些什麼。此番前來，卻是想問問，迦葉尊者何苦如此」
菩薩一問，聲音聽不出的溫柔，那口吻像是想為迦葉解憂。
只更為人愕然的是，眼前的光頭尊者，居然是那迦葉
眾所周知，佛陀座下弟子無數，可蜚聲四海的，只有那麼幾位。四大菩薩當推首位，而後便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迦葉尊者。
迦葉之尊，不僅來自道心專註，更重要的是，他是難得能窺出「我佛」心跡的弟子。正如那廣為人知的典故拈花一笑
那一笑，是迦葉一者心領神會了「我佛」之意。而這次，他為何沒能「領會」呢
「大士說錯了，苦的不是我迦葉，而是佛祖和眾生啊」
不明所以中，但聽迦葉抬首面向菩薩道。
這一道，菩薩似有所思，接着又是學着佛祖的樣子嘆了口氣，隨即不再多言，只飄然離去。
畫面定格，不再有觀音大士，只有迦葉尊者望身前的樹發獃。那樹張有枝椏，生機勃發，好不鮮亮。
鮮亮如生命，命似指眾生，迦葉望着這棵樹，不覺悲慟失聲：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我佛慈悲，何苦哀哉」
哀哉悲呼，畫面終碎
「怎麼不知該往哪走了」
破碎畫面無形失真，恍惚中，眼前又恢復了那片虛空。
周峰怔怔出神，饒是眼前閃過的場景已然消散，他卻始終不得回到現實。直到身旁傳來妖天仙的聲音，這才把他一點點拉回到眼前。
「那就是眾生毀滅的真相么」
似夢非夢，漸回神又失神，周峰目光有所渙散，散中隱有不可名狀的恐懼。
一如先前閃過的畫面，迦葉之悲苦，亦是他之懼
「你這一身佛法的本事，不會是從囈語中悟到的吧」
這時，妖天仙見他神情迷惘，又流露出止不住的恐懼，不禁皺起眉頭如是道。話音落下，周峰這才真正回到現實里。
「你沒看到那些畫面么」
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赫然是迷離中的不解。不是不解那場靈山法會背後的意指，而是真相若果真如此，世人怎會看不透
「孤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只以為你迷路了。怎麼，你剛才看到什麼了么」
妖天仙的回答，恰似沒能看透，或者說沒能看到。
周峰聽了，意識又是一陣恍惚。
只有他能看到的畫面，又是否指向什麼呢那場靈山法會的交談，真的是毀滅的真相么
「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走了，直說便是。都到這了，沒必要跟孤玩這一套，孤不會笑話你。」
妖天仙見他一副糊裏糊塗的樣子，卻是一味不明，只這般淡淡道。
這話一出，周峰終究暫且放下了閃過的那些片段，隨之打起精神，二話不說，繼續朝着體內大乘之道指引的方向掠去。
這一掠，他的速度比之快要快許多，像是迫切的想解開謎題，又或不想再受那些莫名的畫面困擾。
總之沒過一會，冥冥中指引着他的行星終於映入了眼帘。意外的是，他沒能再「看到」什麼
眼前，是一顆並不如何大的蔚藍星球，這顆星球周邊有無數碎石星辰。除此之外，四周尚有更多更大的行星包圍着它。
乍看起來，它的確不是那麼容易讓人發現的地方，且不怎麼引人注意。
可便是這樣一顆星球，引起周峰體內大乘之道的劇烈顫動。那種顫動，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他體內出來。
詫異之中，他只得發力壓制住體內不安的躁動，接着對身旁的妖天仙開口道：
「應該就是這了，你能感受到什麼么」
「沒有很普通。如果不是你把我帶到這，孤看都不會看一眼這種裹身在無數碎石流的星球。」
妖天仙的回答還是沒有任何建設性意見。周峰聽了，不得嘆了口氣，緊接着咬牙朝着蔚藍星球進步飛過去
一飛過程，並不容易。正如妖天仙所提及的，這顆蔚藍星球周邊流轉的無數碎石流，都含有破碎星辰之力，尋常仙人，只怕根本進不得身。虧得周峰晉陞到地線後期，這才有驚無險的插入。
身後，妖天仙倒是沒費多大力氣，便繞開了那些碎石流。旋即，兩者飛進星球的大氣層，不時落在了一片海水當中
「這是」
出乎意料的局面很快發生，周峰和妖天仙落於海面上第一時間，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島嶼。
暫且不說那是否就是傳說中的時空島，總之此行，卻是比預想中的大海撈針要好太多。
「沒看出來，你還是一員福將。」
妖天仙大略掃視了一圈，周身所見之處，除了那處島嶼，幾乎就沒有其他事物了。而這海，也是出人意外的平靜。
「但願你別是烏鴉嘴就好」周峰凝眸望去，卻是很不客氣的回了妖天仙一句。
不曾想，話音落下的瞬間，還不待妖天仙有所反應，本平靜的海面陡然生出滔天巨浪。接着，一頭龐然巨獸出現在兩者約莫三百米的距離
霎時，周峰與妖天仙縮了縮眼眸，眸中之忌憚震驚，溢於言表。倒映在眸中的那頭巨獸，逐漸彰顯出崢嶸可怖的面目。
那是一頭身軀儼如小山的海獸。
沒入海水的四肢暫且看不出多粗壯，只表體呈現出黑曜石般的堅硬紋路，連帶着背部生出的尖銳甲刺，就像是一頭變了異的無殼海龜，看得人觸目驚心
「看樣子，你不算什麼福帥」
這時，周峰難得開起了玩笑。然而說歸說，繼而浮現在他臉上的神色，可沒有嘴角笑意那麼輕鬆。
「笑話留在後面講吧。這深海巨獸不一般，孤感受下來，至少能媲美天仙境巔峰的高手」
妖天仙倒是沒同周峰說笑，脫口而出的話，亦是讓周峰笑不出來了。
正如他所言，雖然還看不出這頭深海巨龜是什麼品種，但其躍出海面迸發的威稜，絕不只是塊頭大那麼簡單。
「一前一後，爭取先弄瞎它的眼睛。」
說着，周峰率先行動起來。
他直向前方巨龜的正面，同時揮發的龍魂之力，連帶着雙龍套裝盡數祭出。直面一擊，便是全力
不管那些閃過的畫面是否是真相，我都要直搗出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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