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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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司馬是真的怒了,再也不縱容這個兒子,讓下人把他綁了起來,兒臂粗的藤條足足抽了五十幾下才算完,然後把人送到宗祠裏面去跪祖宗,從外面鎖了門,揚言要他跪倒知道錯了為止。

可當天晚上,還沒到子時,楊司馬就先坐不住了。

楊嘉許被抬進祠堂的時候就一副出氣多進氣少、馬上就要過去了的模樣,現在雖然不冷,但夜裏風一吹,還是涼颼颼的。

那孩子從小就體弱多病,要是再跪出什麼毛病來……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楊司馬覺也不睡了,乾脆就披衣起來,去祠堂看一看,要是他肯認錯的話,此事就算了。

祠堂裏面冷冷清清的,長明燈永遠都亮着,燈光給森寒的夜帶了些溫暖,看起來沒那麼凄涼。

楊司馬開了鎖,進去一看,卻見祠堂裏面空無一人,祖宗牌位下面的那個蒲團上,除了鬼,連根毛都沒有。

這小子逃了!

祠堂的牆這麼高,連個板凳都沒有,他到底怎麼翻出去的?

楊司馬火冒三丈,正準備出去找人的時候,一轉頭,正看見一個人舉著一根大棍子朝他頭上砸來。

那人不是他的混賬兒子又是誰?

因為太過震驚,一下子忘了反應,『咚』的一聲悶響,腦袋一疼,眼前就開始一陣一陣的發黑。

昏迷之前,他看見楊嘉許甩掉了棍子,不慌不忙的走了,甚至還衝他哼了一聲,絲毫不擔心他這個爹被一棒子打死了。

心瞬間就涼了半截。養條狗都知道沖他哼唧哼唧沖他搖尾巴,養這個兒子到底有什麼意義?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床上了,往窗戶外面一看,天光已大亮,楊司馬問,「嘉許呢?」

周氏坐在床邊,眼睛紅紅的道:「不知道,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不知道這孩子跑到哪裏去了,可別出點兒什麼事。」

楊司馬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道:「死不了,去榮國公府找找吧,多半在那裏。」

周氏一聽榮國公府,眼神就變了變,但是很快就掩飾好,不動聲色的說了聲,「是,這就去。」

楊嘉許真的就在榮國公府,楊家帶人找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成功用背上的五十多條鞭痕收服沈問。

享受完沈二公子的上藥服務后,像大爺一樣霸佔了人家的床,並單方面的宣佈他要住在沈府。

楊家的下人當然請不回去這一尊大佛,還是只有楊司馬親自出馬。

「楊嘉許!我以前是太縱容你了,你今天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有這麼一個兒子,楊司馬覺得自己遲早會氣出心臟病來。

楊嘉許理都不理他,糾正他道:「我姓沈,麻煩你叫我沈嘉許。」

楊司馬昨天晚上被敲出來的青包瞬間劇烈疼痛起來。

怎麼辦?要氣死了!

沈十三和江柔都在家,聽聞前院的鬧劇,就出來收拾爛攤子。

這個時候,姓楊的爺倆一觸即發,眼看又要打起來了,楊嘉許倔強的盯着楊司馬:「你現在才想起來管我?晚了!」

楊司馬氣得嘴唇直發抖,順手抄起個什麼東西就要砸下去。

江柔連忙上前,「司馬大人,息怒,別衝動,這煙爐子可是鐵的,人要是挨一下還了得。」

楊司馬抖着手把煙爐子放下,滿臉的無可奈何,感覺人都瞬間老了十幾歲。

沈十三在旁邊越看越樂呵,看着楊司馬就像看見了自己以前被沈問氣得肝兒疼的樣子。

終於有人比他更慘了,爽快!

江柔瞪了一眼恨不得變一把瓜子兒來磕的沈十三,無奈對楊司馬道:「司馬大人,孩子就是喜歡聚堆,嘉許要是喜歡,就讓他在這裏住上幾天,我讓小問幫你勸勸,萬一他聽進去了呢。」

楊嘉許聽江柔幫他就更來勁的,「我願意住哪兒就住哪兒,你管不著,我就是要住這兒,一輩子都不去你那個房子。」

「沈夫人,您看看,您看看這是個十幾歲孩子說的話嗎,真是不知道遭了什麼孽,養出這麼個孩子。」

楊嘉許冷冷的回嘴,「你造孽的不是生了我,是娶了周氏。」

楊司馬怒道:「放肆,那是你娘。」

楊嘉許連髒話都飈出來了,「鬼的個娘,老子才沒有這個娘。」

楊司馬還想罵,被江柔給攔住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頭上,沈戰還是將軍,沈度又頂了榮國公的爵,這一家人他惹不起,也不能得罪太狠,再爭執也沒有結果,就只能道:「那小兒就麻煩將軍和夫人了,我改天再來接他,希望不會給二位添麻煩。」

江柔客氣道:「司馬大人說的哪裏的話,我送您出去吧。」

楊司馬點點頭,垂頭喪氣的走了。

兩人一直無話,即將要把人送出門口了,江柔突然道:「司馬大人,嘉許為什麼對他娘有這麼大的敵意呢?」

楊司馬道:「不知道啊,這孩子跟他娘就像上輩子結了仇一樣,我一幫他娘說句話,他就恨不得吃了我。」

他沒說實話。

前面四個字,沒說實話。

江柔想了想,還是將面子先放到了一遍,意味深長道:「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這麼頑劣,司馬大人為什麼不相試着相信嘉許呢?」

楊司馬一驚,猛然抬頭,隨即就意識到楊嘉許胡言亂語的話也對江柔說了,便道:「不可能的,當娘的哪有這麼狠心,小孩子謊話連篇,聽聽就算了,哪裏當得真呢?」

江柔知道怎麼說這位大人也是聽不進去的,就沒再多言討人嫌,直接把人送到門口,就折轉了回去。

有些人他不是不知道真相,是真相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揭開那塊遮羞布,他們卻出於倫理、偏見、以及各種主觀意願,不想揭開那塊布,執著的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實。

自欺欺人的人,多說無益。

江柔回去的時候,那兩孩子已經走了,只有沈十三還在等她,她忍不住的抱怨道:「這個楊大人啊,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沈十三道:「自己的事情都還操心個沒完呢,少去管別人的閑事,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江柔戳戳他的胸膛,「那可是你紅口白牙認下來的義子啊,總得負點兒責任吧。」

沈十三哼了聲,沒說話。

當天下午,聽說楊嘉許在太學里跟同窗打架了。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他把同窗給打了。

起因就是他上學的時候宣佈過一次,從此以後他叫沈嘉許,誰喊楊嘉許就揍誰,他是上午說的,結果那個倒霉的小夥子下午就忘了,因此挨了一頓揍。

聽說是某個御史的兒子,文人的筆杆子最厲害,言官的筆杆子更是厲害他媽給厲害開門——厲害到家了。

楊司馬因此被御史台參了個滿面桃花開,從教子無方扯出他無心教育,有心危害下一代,養壞了國家未來的根基,最後差點兒沒給他治一個謀逆造反的罪名。

這父子倆的關係從此更加緊張。

沈十三對這些不感興趣,反正楊嘉許住在沈家,他只管給一碗飯就行,要錢的時候呢順手給兩個,就算是盡到了義父的責任。

他最上心的還是江柔。

最近他發現江柔不知道是什麼毛病,晚上不睡覺,就坐着看他睡,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晚上,連眼睛都不閉一下,厲害得沈十三是直想給她鼓掌。

經常他半夜起夜,一睜眼就看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好懸沒給他嚇得直接尿床上。

問過她好幾次,江柔老是說睡不着,起來坐會兒就好,讓他自己先睡。

他的個親娘嘞,我這麼直勾勾的盯着你,你睡得着嗎?

反正他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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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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