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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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蘭心思不細,只覺得唐勛是嘴賤,張姚氏卻看得清明,動完手,張曼蘭滿臉的鬱結才舒展了一些。

唐勛瞅着她心情好了點兒,才專心的幹活兒去了。

這麼一個女婿,真是這輩子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唐勛送張姚氏離開的時候,突然像是心有感應,回頭往房頂上看了一眼,但什麼都沒有。

送完張姚氏后,他沒回房間,反而大搖大擺的出府去了,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裏。

與此同時,房頂上,薛致派來的羽林軍如同兩條狸貓一樣輕巧的越下房梁,跟了上去。

夜半三更的,這位王爺一路左拐右拐,漫無目地的四處亂逛,害苦了後面跟着的連個侍衛。

眼見着天色越來越黑,他倆都鬆了一口氣,總覺這回這位大爺總該回巢睡覺了吧,沒想到人家腳下一轉,竟然拐進了一家門口掛着倆大紅燈籠的——青樓。

哥兒倆面面相覷。

「怎麼辦?跟還是不跟?」

「……跟啊,薛統領不是說了嗎,寸步不離。」

先開口的那個有些羞澀,「哥,我……還沒去過青樓呢。」

另一個咽了口唾沫,乾澀道:「……我也沒去過。」

待兩人終於邁足進那座紙醉金迷的銷魂窩,才發現耽擱的這一點兒時間,已經找不見要監視之人的蹤跡了。

樓中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抱作一處的鴛鴦,你以口哺我一口酒,我以手挑你一身慾火。

兩個人飛快的收回視線,定住心性開始找人。

老鴇帶着一身嗆鼻的香粉氣施施然的飄過來,拿手絹的手輕輕往羽林軍甲的胸口錘了一下,嬌嗔道:「哎喲冤家,好久不來,可想死奴家了。」

乙的目光突然就充滿了質疑:你不是說你沒來過?

甲委屈:我真的沒來過。

老鴇見兩人不說話,又用手絹挑逗的從乙的面上拂過,「這位冤家,奴家也想死你了~」

甲、乙:「……」

老鴇心想,這兩人是怎麼回事,木頭嗎?臉都要笑僵了,給點兒反應啊!

甲給了他點兒反應——

他後退一步,掏出個銀錠子放到老鴇手裏,「大娘,我們來找人的。」

老鴇的麵皮抖了三抖。

大娘?

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你看我不把你們兩個打出去……

「找人啊,冤家想找誰啊?小翠兒還是荔枝啊?」說着就沒骨頭一樣往甲身上靠去。

甲忙不迭的再後退一步,道:「剛才進來一個穿青衣、束玉冠,鞋後跟上嵌著一顆藍寶石的公子去哪裏了?」

老鴇靠了個空,頗有些覺得沒趣兒。

不過他們說的那個人,她有印象。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個金光閃閃的『錢』字,打賞龜公都是五十兩,她能沒有印象嗎?

「喏,一樓正數八個房間,點了芙蓉和玫瑰兩個人陪呢,嘖嘖,這公子不僅長得俊俏,精力還很好呢。」老鴇曖昧的笑着。

甲乙道了謝,直奔一樓。

這種青樓共三層,像在張家那樣蹲房頂就不管用了,因為那隻能看見第三樓的第八個房間,所以兩人就遠遠的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但隔壁的房間都熱鬧得很,不是調笑聲就是絲竹聲,唯獨這第八個房間,安靜得像沒有人。

甲乙對視一樣,同時過來,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的聽了一會兒。

沒聲兒。

再聽一會兒。

還是沒有。

兩人氣沉丹田,同時伸腳,破開第八個房間的大門。

一看,還真沒人!

哦不,是沒有唐勛。

芙蓉和玫瑰被這種暴力的破門方式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后,想起剛才那個俊俏公子的交代,嬌笑一聲,直接就過去,一人抱住一個。

「官人,你可來了~」

「官人,你可等死奴家了~」

而長街的盡頭,唐勛眺望了一眼燈紅酒綠的大樓,搖頭道:「還嫩著呢!」

說罷,食指和中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個悠長婉轉的哨,一隻白鴿在黑夜裏分外顯眼,徑直飛落到他的手臂上。

唐勛將早已經寫好的紙條塞進信筒裏面,摸了摸白鴿的腦袋,「乖乖,路上飛高點兒啊,小心讓人打下來吃肉,那我可就虧大了。」

然後一振臂,白鴿撲騰著一對香辣翅,消失在夜色里,他這才優哉游哉回家。

第二天,房頂上的兩個羽林軍剛打了個盹兒,唐勛就揣著兩個白饅頭跳上房頂,把他們挨個兒的喊醒,「醒醒,兄弟,吃飯了。」

兩人一睜眼,差點兒沒被嚇得從房頂上滾下去。

唐勛賊眉鼠眼的問他們,「昨晚的滋味怎麼樣啊?」

甲乙瞬間就漲紅著臉,憋著一口氣差點兒撅過去。

倒不是因為做了什麼壞事而不好意思,而是讓被監視者送早飯倒是頭一遭。

啊呸,他們就沒做壞事,規矩得很!

唐勛道:「昨晚就當我請兩位小弟做了的,你回去幫我轉個話,說我的寶貝疙瘩在這兒呢,我跑不了。」

兩人將信將疑,派了一個人回去,結果沒多久就回來了,並且堅定不移的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唐勛倒沒勉強,隨他們去了,只是送早飯的待遇取消了。

**

千里之外,大燕邊境。

一群乞丐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捧著飯碗左一聲大爺,右一聲大爺叫着,請求大們賞一口。

然而連年戰亂,富的富得流油,窮的窮的要命,並且貧富比例很不協調,大街上窮的偏多,一般家境也少有隨手打賞小乞兒習慣的。

小乞丐們忙碌一天,通常只能撈到兩個大子兒。

而關口不遠處的石階上蹲了一個渾身冒着酸氣兒的大乞丐。

他不知道多久沒洗臉,臉上膩著一層黑乎乎的膩子,連五官都看不太清楚了。

偶爾像是被跳蚤咬了一嘴,伸手便去撓脖子,撓一爪子脖子上就要抓去脖子上的一層泥,將脖子撓出幾條道道,然後把手指甲里的黑泥摳出來搓成球彈得到處都是。

雖然他衣着完好,但真是連乞丐都沒他臟。

他嘴叼一根麥冬草,有一下沒一下的嚼著,懶懶散散的盯着出入境的人,彷彿是閑得沒事兒,蹲這兒數人玩兒。

有過路的人受不了的,出境的時候忍不住和守關士兵抱怨道:「官爺,那邊那個人也太臭了,臭就算了,還把身上得到泥搓得滿地都是,實在太噁心了,你們倒是管管他呀。」

那士兵轉頭一看,果然見着個人蹲在那裏往這邊看,兩人的視線正好對在一起。

那人大大賴賴的,也不避諱,直盯着他瞧,他反倒是心裏莫名其妙的一縮,條件反射的收回目光。

那抱怨的百姓道:「官爺?官爺?」

士兵查了他的通關文牒,道:「知道了,等會就去趕他走。」

等這波出關的人少了下來,剛才那官兵才想起來那個邋遢的乞丐,對他身旁的一個士兵道:「老李,我有點兒鬧肚子,你幫我趕一趕那邊那個乞丐,有好幾個人在抱怨了。」

老李點頭,「行,你動作點兒啊,等會讓頭兒看你不在又要罵你偷懶了。」

那士兵道:「曉得了,我蹲不了多久,很快就回來,不過倒是你,我看那乞丐樣子似乎腦子有點兒毛病,把刀帶上吧,一會兒他不走就嚇唬嚇唬他。」

老李嗯了一聲,便走到那乞丐面前,道:「喂,你腦子清醒不清醒?清醒的話就趕緊走。」

那乞丐揚起黑乎乎的臉看他們,「滾一邊兒去,擋着老子曬太陽了。」

呵!還挺狂?

老李抽出刀,嚇唬道:「再不走就把你抓起來!」

那乞丐站起身來,頓時,他才發現這乞丐身量賊長,幾乎比他高了一個頭,站起來就直接多一片陰影將他籠罩起來,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席捲他的嗅覺,差點兒沒讓他把隔夜飯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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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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