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裏

你怎麼在這裏

而且,性情溫和不代表沒有能力,這位太子,絕對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軟弱草包。

皇帝如果沒想過把江山交給劉略,就不會讓沈度去給他做伴讀,一直不讓他參政,存的是打磨他心性的想法,現在也磨得差不多了。

是時候了。

只不過,話說得輕鬆,風險還是不小的。

沈度和太子,在文韜武略上,的確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可他們的短板就在於——沒有經驗。

而他們救的人,不是富甲一方的商戶,或者權傾朝野的大臣,而是皇帝!

有絲毫的差錯,將會江山動亂,反賊橫行,苦心謀划的一切,也會付諸東流,甚至連他們,如果想要活命,也必須遠離朝堂,被人追得像喪家之犬。

這樣大的代價。

但這個事情,也要換一個角度來看。

沈度和江蘊沒有經驗,就一定代表着會失敗嗎?

當初沈戰力退哲別的之前,不是也只是一個不知帥印長什麼樣子的大頭兵嗎?

你要求人家有經驗,你總得給人家機會,劉略哪裏來的機會?

是時候了,是時候讓他們去創建自己的功業了。

當初皇帝讓沈十三把沈度和沈思帶走,卻把沈度留在了太子的身邊,不就是這個打算嗎?

劉略自知身負重任,也相當慎重,出發前,一身烏黑重甲,十分恭敬的對江蘊和張曼蘭行一禮,「定不負卿望!」

沉寂了幾個月的盛京,終於還是打了起來,而讓人不解的是,沈十三在行進至那座龐然大物一樣的城池之前,竟然解散了他的軍隊!

沒有任何預兆的,前方便即將是戰場,而襄平和盛京之間的這段路上,卻沿路搭起了糧棚。

沈十三立於高台之上,將所有南方招降的起義軍和自己一手帶出去的士兵分開來,氣沉丹田,一把烏沉沉的嗓子,半里地之外都聽得到:「前方即將是一場惡戰,所有人起義軍聽令,領了錢糧,就地解散,自尋生路!京城戰事平定后,再來此處,由朝廷為你們解決誰生計!」

人群突然就躁動了起來。

心動!太心動了!

有錢拿,還不用打仗賣命,等他們打完,朝廷還能給他們找活計做,這天底下,還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他們中有些人,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起義軍,大都是實在餓得狠了,全家都沒了活路,突然有人扛旗而起,保證帶他們找到一口吃的,他們稀里糊塗,就開始與朝廷作對了。

一路上來,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他們只是社會最底層的老百姓,早就受不了了,可是受不了也要受啊。

旱災嚴重,田地里顆粒無收,連樹皮都啃光了,只有這裏能管飯,從軍也是被逼無奈。

現在,天上突然掉餡餅了?

他們也懷疑,可上面站的,那是朝廷的脊樑,那是沈戰!

他雖然品行不佳,但這等潑天的謊,諒他還是不敢說的。

這天下怎麼樣,他們不關心,皇帝到底是誰,他們也不關心,他們只關心,他們有沒有吃的,能不能找到活下去。

沒有幾個老百姓願意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他們只盼著能有個一畝三分地,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

有膽大的,試探著上前去,對糧棚里那個皮膚黝黑的大兵說:「我,我能要點兒糧嗎,我不想打仗了。」

大兵一笑,露出八顆白的晃眼的牙齒,說:「行的!等打完了仗,你們再回來,我們沈將軍是個大英雄,一言九鼎的!說要為你們解決生計問題,就一定會做到的!」

那大膽的拿了糧,還領到二錢銀子,頓時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

一見此狀,人群跟炸開了鍋一樣,瘋了一樣往糧棚裏面擠,沈家軍早有準備,立即圍上前去,用身體組成人牆,鏗鏘把腰間刀拔出來,對準起義軍。

立即,衝天的怨氣籠罩了這片土地——

「怎麼回事?說好的發錢放糧食,要出爾反爾嗎?」

「就是,我就說哪來這麼好的事情!就是在耍我們!」

沈十三運足內力大吼一聲,「每人二錢銀子三斗米,都給老子排好隊,哪個敢搶就捅死他娘的!」

沸騰的怨氣又歇下去了。

排隊?你早說嘛!

然後,每個糧棚前都排了長龍,沒擠著位置的,往前面走兩步,一直到盛京的城門口,都設有糧點。

底下的明英叡眸色頓時一沉,藏匿在人流里,急速後退,在人群中找出兩個著上將服飾的男人,低聲交流了幾句,其中一人問,「少主,沈戰是不是發現了?」

明英叡的臉色相當難看,心中疑團重重,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只能先解決眼前困境,「他肯定是發現了,十萬兵力,攻城也是不小的助力,他不可能輕易放過!」

南方旱災被招降的人數是二十萬,其中,只有十萬是真正的起義軍,另十萬,則是明英叡自帶的兵,就是等著沈十三來招降,半真半假的混入沈家軍中,等到今日,趁其不備,反咬他一口。

沒想到,被發現了。那人問,「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請少主指示!」

明英叡道:「沈戰急着救援皇宮,不敢跟我們正面交鋒,我們先不要妄動,好生領了錢離開,一里地外集合,繞路轉去京城,和郭開誠匯合。」

那人道,「是,屬下這就傳令下去。」

然而,理想總是豐滿的,現實往往很骨感,明少主的話還沒來得及傳下去,人群中有人站起來振臂大呼,「眾將聽少主令,這些無能的起義軍無用了,殺了他們!」

這一聲命令,無數晉國士兵立即抽出一紅巾,縛於頭上,聽命而動。

明英叡忍不住大罵了一聲,「草他娘的!」

那個振臂的大呼的人,明顯不是晉國士兵,而是沈十三安排的人。

難怪,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原來沈十三竟然是打的這種主意!

設了糧棚先給起義軍一顆糖,再由他來打這些正在嚮往美好日子的人一巴掌。

到手的銀子被人攪黃了,說好的安穩日子也沒了,你能同意?

肯定是不能幹的。

起義軍中的老百姓們驚恐的發現,身邊相伴多日的戰友,竟然突然將刀劍對準了自己。

再結合剛才那一聲大呼,他們明白過來,這個『殺了他們!』就是殺了他們這些百姓。

然後他們又發現,腦門兒上栓一根紅飄帶的,都他娘的不是個好東西,都想要他們的命,於是,他們把已經領到手的銀子揣在兜兒里,提起手中準備塵封的大刀,大開大合就是干。

情況跟計劃中同步發展了,沈十三便下令,讓沈家軍也參與到戰鬥中。

晉國士兵由於偽裝成起義軍,自然只能穿起義軍的衣服,他們腦門兒上的紅色帶子,本來就是為了打起來時好區分敵我的。

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少主,壓根兒就沒想讓他們在這時候打。

反倒是方便了敵軍將他們區別出來。

刀已經見血了,說什麼都沒用了。

明英叡搶了一把刀,在兩個下屬的護衛下,狼狽的在亂軍中左沖右殺,找出一條路來。

士兵們聽從了錯誤的指令,他想下令撤退,可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傳令旗手都不知道去了哪兒,有心無力。

殺聲震天,塵土飛揚,士兵們殺紅了眼,士氣也高漲著,一場戰爭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落下了帷幕,秦軍共計擊殺晉軍六萬餘人,俘虜三萬餘,頭目明英叡不知所蹤。

沈十三本來也想一刀砍了這個不知死的東西,但是在這麼多人裏面找到他,確實不是一點半點兒的困難,直到戰鬥結束,也沒見着人,不知道是遁去哪兒了。

除了進京城,他還能去哪兒?

他帶十萬人來到大秦,什麼都沒得到,反而還被反將一軍,變成了光桿司令,就這樣回晉國交不了差,諒他也不敢。

前方戰況還緊急着,戰場沒有來得急打掃,沈十三命令起義軍中,受了傷的,就地包紮,想要領銀子離開的,繼續排隊,願意跟沈家軍進京平亂的,現在就跟着走。

最後總計下來,起義軍中有五千人,願意跟着沈家軍進京平亂,剩下的,都各有去處。

這裏離盛京不遠了,皇宮中早晨傳來消息,已經開始行動,沈十三看了看天色,已經要近正午了,他緊趕慢趕,這個時候做完一切,速度算是很快了。

郭開誠那個狗賊,估計現在還在等著晉軍的四十萬大軍吧?

呸!

這個滿腦肥腸的老東西,他也不想想,晉國要是借的出四十萬兵力,還不直接鐵蹄踏江山?

被人誆騙還不自知,活該等死!

晉國兌現承諾給了郭開誠十萬兵力,剩下十萬再由明英叡帶領,二十萬已經是極限了,四十萬,想都別想!

**

盛京,皇宮。

郭開誠帶五萬士兵圍住皇宮,想盡辦法攻打,進展卻始終緩慢。

皇帝殺掉郭嘉悅后,以雷霆手腕殺光了宮廷內近乎一半的人,剩下的,都是羽林軍中的精英了。

由於事先通知,沈度和太子早就帶了兵入宮,薛致在手下聽從差遣,皇宮被護得周全。

但是皇宮畢竟不是城池,有城牆,城牆上有弓箭塔,能居高臨下的防守。

這宮牆飛檐相當氣派,平時堅固非常,可一旦變作兩軍對壘的堡壘,就十分不抗事了。

郭開誠手下總共就三十萬兵力,要應付城池外的沈十三,還要地方著四處亂竄放冷槍的江蘊,只能抽出五萬來攻打皇宮。

算起來,江蘊手中總共也才兩萬驃騎軍,不知道分了多少來護衛皇宮,但總之,用五萬來應對,郭開誠覺得足夠了。

他現在面臨着最嚴峻的問題,還不是這場戰爭,而是這仗打完了,他該怎麼辦?

他以為,這場戰爭不會來得這麼快,因為沈十三帶軍千里奔襲,士兵們早就疲憊不堪,這是一場至關重要的戰役,再怎麼說,也應該休整一下,調整狀態。

可郭開誠畢竟是不專業打仗的,沒有領教過沈十三各種奇謀,也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兵貴神速,出其不意。』

這下,就吃大虧了,女兒沒了不要緊,連皇子也弄丟了,就算贏了,誰來做皇帝?

如今看來,唯有一途了!

既然皇子沒了,那就徹徹底底的反了吧!這皇帝,我來做!

打定主意后,心中就有了目標,於是更加的賣力。

皇宮內的的情況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兵荒馬亂。

宮女太監們和自家主子都縮在宮殿裏面,聽着外面的兵戈鐵馬,嚇得面無人色。

若說誰還淡定些——顧霜霜。她入宮的時候,只帶着一身衣服,其餘的什麼都沒有,她換了身相對簡便的衣服,把袖口褲腳都束起來,裝扮相當利落。

李蓮英被皇帝留下來照應顧霜霜,此刻見她一副要投身戰場的模樣,嚇得魂兒都飛了,趕忙拉住她,「娘娘!陛下吩咐了,您只要好好獃著宮中就可以了!外面危險得很,您就別去犯險了!」

見她不聽,又急道:「娘娘,陛下留話了,他說,齊夫人和顧夫人都好好的,已經派了人去護衛他們的安全,您別擔心。」

顧霜霜不自覺的,就想起了今天早上,目光就變得散亂了些。

小雲也上來拉住她的袖子,哀求道:「娘娘!您就留在這裏吧!外面真的很危險!」

李蓮英附和。

顧霜霜一抬手,一個手刀,就直接把李蓮英劈翻在地,小雲連忙去推搡他,卻發現完全沒有反應,暈得跟死過去了一樣。

「你自己好生呆在這裏,還是我把你劈暈?」

小雲怯怯的看着她,半晌,深深的一了一口氣,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娘娘要去!奴婢就跟您一起去!娘娘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顧霜霜摸了摸她的臉。

這個傻姑娘。

小雲十分忐忑,「娘娘,您能帶着我嗎?我是一定要跟娘娘在一起的!」

顧霜霜說:「好。」

小雲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她急聲道:「娘娘等我一會兒,我也去換身不絆手絆腳的衣裳,就一小會兒,半柱香夠了!」

顧霜霜還是說:「好。」

然而,她毫無防備轉身的時候,後頸卻突然一痛,兩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顧霜霜伸手把她接過來,放在美人榻上,轉身就走了。

她把肩上即將滑落的包袱拉了拉,提着一柄三尺六寸的長劍,以一種決絕的、不留餘地的姿態,走出了玉芙宮的大門。

一轉身,一直背對着小雲和李蓮英的那個包裹露了出來。

那是一個紅色的包袱,大紅色的布料,讓包袱裏面浸出來的鮮血不顯眼,只是有些濕潤,

那裏面,裝的是一顆人頭,一顆在皇帝睡的主殿裏面,發現的人頭。

發現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

麻木。

只剩下麻木。

似乎並沒有很悲傷,因為哭不出來。

她面無表情把這顆人頭裝進包袱裏面,坐在房間里發了半天的呆,直到聽到了熟悉的號角聲。

她明白了。

沈戰,大概是到了。

郭開誠,大概是跳牆了。

皇宮,多半也是被圍了。

顧霜霜抵達戰場一線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浴血奮戰的身影。

多少年了,連皇帝都沒想到過自己還有身披鎧甲的時候,最後一次上戰場,還是在做太子的時候。

宮門已經破了,無數叛軍從宣武門衝殺進來,甬道成了最後的防線。

兩側的高牆上,早已經埋伏好了無數的弓箭手,第一波入城的反軍,註定只能埋屍此處了。

皇帝和太子守了宣武門,其他各個宮門,也分別分派了人手,顧霜霜避開皇帝縮在的宮門,轉而去了永定門。

永定門是張曼蘭在守,這裏不比得宣武門,有甬道可據險而守,宮門破潰后,他們只能和敵軍赤身肉搏,一刀一槍砍在身上都是實實在在不摻假的。

顧霜霜背着人頭,三尺青峰宛如神助,看上去,竟然比張曼蘭還要勇猛些,她沿路直接殺出了永定門,在眾人都忙着絞殺郭賊的時候,她不聲不響,從永定門出,離開了這座無數女人趨之若鶩的宮殿。路上不巧遇上了沈家軍的主力軍,看見沈字大旗的時候,顧霜霜後退好幾步,不再出手,瞬間就隱沒在了人群中。

齊良翰獲罪入獄,齊家人也跟着被牽連,全家都進了天牢,皇帝說天牢有侍衛把手,很安全,她並不信。

他上次保證舅舅會活着的時候,也是那樣信誓旦旦。她沒有去過天牢,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方向,尋摸了一陣,才到了地方。

只是,這已經是一座空牢了。

裏面的所有犯人都不見了,連獄卒也沒有一個。

顧霜霜慌張的情緒從沒有如此濃烈過,她不知所措了很久,才猛然想起,舅舅在盛京已經安了家。去舅舅家的路,顧霜霜只走過一次,卻記得無比清晰。

現在的街上都是士兵,慘烈的廝殺還在繼續,她偶爾捅出一兩劍,讓劣勢的大秦士兵得以逃命。

還有亂民在流竄,誰都想不到,一國的國都,竟然也有被敵軍入侵的時候。

許多人還沒來得及準備,就已經被捲入了殘酷的戰爭中。

齊府的大門比起其他府宅,就要簡陋多了,跟當初在幽州的時候,也差不多了,玉芙宮內鑲金嵌玉,她卻從來沒有一刻有過歸屬感。

大門緊閉着,這個時候,人人自危,自然是門關得越死越好。她助跑兩步,一手攀上並不算太高的牆頭,宛如一隻人猿一樣靈巧,從牆頭上一跳而下。

站穩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她懷着僥倖,以為府中會有人

沒有想到,有人還是有人,但這個人是——江柔!

她怎麼會在這裏?

不僅在這裏,而且還有一大堆她不認識的人,有許多侍衛模樣的人持劍把中庭塞了個滿滿當當,她從牆頭上跳下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這是……

江柔見她,似乎比她還驚訝,「貴妃娘娘?」

這幾個字落下的時候,一眾侍衛中擠出來一個憔悴的女人出來,見着她,跑過來一把將她擁著,不斷的哭,「霜霜!霜霜!你在宮中過得怎麼樣?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

顧霜霜抱着女人,溫聲安慰道:「娘,我沒事,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別擔心。」

等顧夫人緩過來了點兒,她才微微拉開了點兒距離,看着江柔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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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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