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

賜婚

甄嵐雲嘴上說去找甄昊,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等出了大門,腳步一轉,就要去宮外了。

見到黎良,她說:「今天母后說要讓甄冶撮合我倆。」

黎良說,「嗯。」

「嗯是什麼意思?……黎良,你怎麼又臉紅了?你打仗的時候也臉紅嗎?紅臉將軍?……哎!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嘴也不行,唔~」

黎良被鬧急了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把美人兒摟在懷裏親吻了,明明是自己先湊上去的,美人兒還沒害羞,他的臉卻一邊吻、一邊漸漸爬滿紅色,最後臉都要滴出血來一樣。

奔波在沙場的人,膚色不會太白皙,他古銅的膚色,能讓人看出要滴血一樣紅,可見是紅得多厲害了。

但!

一個面白膚嫩嫩的俊俏公子哥兒羞紅了臉很賞心悅目,一個滿臉黑的糙老爺們兒……黑里透著紅……

那真是相當難看了!

甄嵐雲本來是想意思意思,害羞一下,結果看到他的樣子,笑憋都憋不住!

一吻罷,黎良被人無情的嘲笑,惱得不得了,竟然乾脆背過身去,自個兒悶氣去了!

甄嵐雲以為他會硬氣好半天,結果他兀自沉默了半晌,問:「怎麼樣?」

甄嵐雲愣了一下,道:「不怎樣,太笨,磕到到我牙齒了,舌頭也咬到了,還需要多練練。」

黎良也愣了一下,轉而咆哮:「我不是說這個!」

甄嵐雲疑惑道:「不是說這個?那是說什麼?」

黎良咬牙切齒,「賜婚,怎麼樣!」

甄嵐雲『哦』了一聲,舔了舔嘴唇,頗有些回味的意思,「你說這個啊,還不知道,你也知道自己手裏兵權重,你的婚事母后不好越過甄昊直接賜婚,說是說了,等甄昊給個態度呢。」

她靈巧的舌頭舔過紅唇,黎良心中驀地一緊,趕忙別開眼,連她說了什麼都沒聽清楚。

當天下午,黎良入宮覲見,表達了對明惠長公主的欽慕之情,請求甄昊賜婚,他被對方一個硯台飛下來,砸得頭破血流。

那天,皇帝含在嘴裏都怕化了的黎良將軍被大罵一頓,趕出皇宮。

連黎良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挨罵。

消息不到一個時辰就傳到甄嵐雲耳朵里了,晚上,戌時,甄昊處理完了一切政務,她才去長樂宮找他。

甄昊似乎早已經預料到她要來,換下龍袍,本來是應該就寢了,卻在等她,並且臉色十分不好。

甄嵐雲道:「甄昊,我又沒惹你,對我擺一副冷臉做什麼?」

甄昊從認識她的第一天,就對她有求必應,也從來不對她發火,現在雖然沒有吼她,臉色卻也十分臭了,明顯是怒得不行。

但甄嵐雲壓根兒就搞不懂他到底為什麼生氣,只問,「你幹嘛打黎良?」

甄昊冷哼一聲,「興師問罪來了?」

甄嵐雲說:「別!別給我扣帽子,我就是好奇。」

不只她好奇,滿朝文武有哪個不好奇?

黎良率領龍虎之師,為蜀國擴疆土,灑熱血,還不居功自傲,皇帝稀罕他跟稀罕寶貝一樣,對他說話都從來沒有大聲過,結果今天一出手就讓人見血了,而且連個名目都沒有,誰不好奇?

甄昊的臉色好看了一點兒,「以下犯上,我還打不得他了?」

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裏以下犯上了的黎良不在現場,無法反駁,被迫背了這個鍋。

甄嵐雲長長的『哦』了一聲,贊同道:「是該打。」

正在甄昊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的時候,她突然來了一句:「你什麼時候給我和黎良賜婚?」

他瞬間變臉,臉皮子都快要拉到地上去了。

甄嵐雲推了推他,「喂?走什麼神?我問你什麼時候給我賜婚啊?」

甄昊拂袖而走,把她一個人晾在那兒,想追上去,結果被管事兒的太監攔住了。

甄嵐雲被他莫名其妙撒了通氣,心裏一陣憋悶,對着他的大門口喊了一句,「你行!我招你惹你了?你不理我是吧?有本事這輩子都別理我!」

當天晚上,哦不,應該是凌晨,約寅時,她的殿門被拍得山響,伴隨着宮女惶恐的』陛下,公主已經歇息了。『以及『陛下,您喝醉了。』兩聲低勸后,宮女被一腳踢開,

甄昊拍打着殿門,醉醺醺的喊,「嵐雲!甄嵐雲,甄嵐……你出來!你出來!……你,就是你,把門給我撞開!」

甄嵐雲搓着眼睛從床上翹起來,剛穿鞋,宮女禁不住甄昊的催促,開了門,他把宮女踢出去,『砰』一聲,反手把門關上了。

甄嵐雲睡得正熟,突然被吵醒,還有些迷糊,眼皮子耷拉着坐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問,「你喝酒了啊?」

甄昊酒意直衝腦門兒,走路東搖西擺,把桌子凳子瓶子一系列能撞翻的的東西全撞翻了。

乒鈴乓啷的聲音刺得她耳膜疼,困頓睡意也去了大半,甄嵐雲伸了個懶腰,才過來,「你喝酒就喝酒,幹嘛跑我這裏來發酒瘋,撞壞的東西得賠我啊?」

甄昊看樣子是醉得不輕,垂著頭,嘴裏喃喃的在說些什麼,聽不太清,站得也不太穩,這架勢,怕是要明天早上都清醒不了。

甄嵐雲無奈,「甄昊?甄昊?還聽得到我說話嗎?」

甄昊勉強抬起頭,「嗯?啊……聽,聽得清。」

他大半夜喝醉了跑過來,輕易多半弄不走,甄嵐雲架起他一隻胳膊,把他往床上扶,「去床上睡,哎我去,你好重啊!」

甄昊沒了剛才踹宮女的那一股子蠻勁兒,乖乖的任由她扶去床上。

甄嵐雲覺得自己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才把他弄上床,蓋好被子,也不管他聽不聽得進去,說:「自個兒在這裏睡一覺,醒醒酒,我警告你啊,不許吐在我床上,要吐出去吐,不然我打你啊!」

說罷打着哈欠,穿了衣服出去。

「嵐雲!」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甄昊在喊她。她回頭,看見甄昊撐在床沿上喊她,「又怎麼啦!」

「甄嵐雲!」聲音比剛才大了些。

她沒辦法,過去問,「大哥,大爺,祖宗!你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嗎?如果沒有,能不能讓我先睡一覺再說?」

他仰視她,眼中像閃著璀璨的光,神色中的醉意彷彿去了些,又彷彿沒去,突然,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甄嵐雲不防他,一下失力,跌下去,趴在他身上。

她想站起來,但他抓得緊,始終站不起來,甄昊也不知道是醉還是清醒,看着她說:「不嫁行不行?」

「再發酒瘋回你的自己的地兒去睡。」

她想站起來,但他抓得緊,怎麼也站不起來。

「不嫁……不行嗎?」

周美人死後,甄嵐雲第一次見他這種神情,像是想哭,又要忍住,悲苦往肚子裏咽,她都分不清楚他眼睛裏盛的是酒氣還是霧氣。

她不由自主放緩了語氣,「為什麼?我總是要嫁人的,黎良家離宮裏也不遠,你要是想我,我隨時進宮啊……」話說一半,她好像突然懂了什麼,「你是不是不喜歡黎良?」

他沉默了,她以為自己猜對了,正想說些什麼,突然天旋地轉,兩人之間就換了一個上下——她在下,他在上。

這個姿勢很曖昧,一般用於準備為愛鼓掌的男女,雖然是親兄妹,但到底是已經長大了,不像小的時候那樣百無禁忌。

甄嵐雲開始覺得有點兒不對味兒,但還沒等她品出來這個不對味兒到底是怎麼個不對味兒法,眼前的臉突然放大,唇上貼上來兩片溫暖的唇瓣,他的舌鑽進她的口中,舔舐啃咬。

甄嵐雲的腦子炸了。

眼前都是金花,腦中一片空白,鼻尖全是濃烈的酒氣,他閉着眼,吻得很投入。

魂飛入體后,一股難以言喻的羞辱感和憤怒席捲全身,她猛地推開身上的人,坐起來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低聲咆哮,「甄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啊。」一巴掌將他嘴角甩出了血,他坐起來,大拇指揩過嘴角,笑了,「你不是問為什麼嗎?因為這個啊!」

「我們是兄……」

他攔下她的話,「我們是兄妹嘛,我知道啊。」

甄嵐雲話都說不出來,錯愕、震驚、失望、惱怒,各種情緒在她臉上紛雜閃過。

甄昊突然發難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在床角,神色中透露出絕望和脆弱,「是不是覺得我很噁心?我是禽獸?我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

甄嵐雲別過臉,避開他的眼神。

「知道為什麼一直不立后嗎?后位給你留的啊……」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會被厭棄,他還是想讓她知道,因為,一個人的戀愛,實在是太苦了啊……

她眼中躥起不可扼的怒火,惡狠狠的吼:「荒唐!甄昊!你醒醒!你是我哥哥!」

他的喉嚨像被什麼被梗住,「我……」

甄嵐雲再也受不了,抬腳踹在他胸膛,她有些功夫,手腳力氣比尋常女子大些,甄昊被他一腳踹得滾落床底,腦袋磕在了剛才被他撞倒打碎的花瓶碎片上,流了一臉的血。

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流到臉上,伸手一摸,觸到傷口,那位置,恰巧跟白天他砸傷黎良的,是一個位置。

甄嵐雲迅速攏好衣裳,頭也不回的奔向門口,只是,一開門,發現門口站了個神色陰寒的雍容婦人,身後跟着兩名宮女,皆垂著頭,恨不得沒生耳朵一樣。

正是太后!

甄嵐雲未出嫁,習慣了跟太后住,一直沒有搬,甄昊來時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她。

她一把推開甄嵐雲,衝進殿內,照着甄昊的臉狠狠摑了兩巴掌,氣得嘴唇都在顫抖,「孽子!孽子!悔不當初認下你!悔不當初!」

當日早朝,群臣正散,陸陸續續的退朝,甄嵐雲挑了這個時候,逆着人潮進殿。

蜀國雖沒有明文規定公主不得入皇極殿,但畢竟是上朝的地方,後宮又不得干政,縱觀古今,還沒有哪個公主這般不識趣過,於是百官駐足看個熱鬧。

甄昊一晚沒睡,又是宿醉,腦袋上還豁了一個口子,兩邊臉上上的巴掌印冰敷過,已經看不出巴掌的形狀,只看得到兩頰有些紅。

這副鬼樣子都還要堅持上朝,從這個角度來看,他是一個勤政的好皇帝。

甄嵐雲在殿中跪下,行了個叩首的大禮,聲音鏗鏘有力傳到殿外——

「明惠已過二八,求皇兄賜婚。」

群臣沸騰了。

太后說得不錯,蜀國女子十五及笄,十六、最多不過十七就會嫁人,而甄嵐雲已經十九,下月就要滿二十,確實已經是個天大的笑柄了。

甄嵐雲自己不急,哪個公子都看不上,太后只能幹着急,但民間的風言風語,說得是相當難聽了。

在座的大臣,誰私底下沒有編排過?

------題外話------

前兩章把黎良的年紀寫錯了,老黎比小甄大十幾歲,小甄十幾,老黎應該過了三十歲,我寫成未及而立,應該是恰過而立,今天晚上到了可以修文的時間就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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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搶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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