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第二次翻臉

第三百零七章 第二次翻臉

月上中天,孫悅僅帶着三兩個隨從,便一路出了門,來到了南北城交界處的一座宅院門口,伸出手要敲門,可想了半天,又放下了。

這戶人家自然就是這場驚天官司中的苦主了,說實在的,滿朝公卿中沒幾個真在乎這所謂苦主的,在這樣動輒國家興亡的大事件中,所謂的苦主,不過是恰逢其會的工具而已,誰又能真的在乎所謂工具的想法呢?

但這對接受後世教育的孫家父子來說,卻真是扎了心了,要知道上輩子,他們也是平頭老百姓,對所謂的『我爸是李剛』恨的也是牙根痒痒的,而司法公正,更是心中逆鱗一樣的存在,對那些無良法官都恨不得去替天行道去。

可是現在,他爹自己卻充當了那個無良法官的角色。

而孫悅就是再怎麼有正義感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對他爹有什麼不滿,因為這事兒換了他,他也會這麼做。無恥一點的說,總不能因為這一個苦主的公平,而置全天下的百姓於不顧吧。

雖然這種說法是那麼的無恥,那麼的沒有道理,乃是他上輩子最討厭的東西之一,但真的當了上位者,有時候還真挺無奈的。

可理是這麼個理,面對苦主的時候,卻又哪能張得開口呢,這也是孫春明自己不來的原因,沒臉啊。

伸出手,縮回來。伸出手,再縮回來。反反覆復,不知不覺間小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孫悅還是沒能敲響他們家的大門。

正糾結呢,吱的一聲,大門卻從裏面開開了,迎面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好像是要出門辦事,見到孫悅不由的也愣了一下,「您是……」

得,躲不了了,孫悅特別鄭重地一個大禮道:「在下孫悅,特來拜見白姑娘。」

姑娘眼睛唰的就亮了,「啊!孫悅,白袍神將孫悅!我聽說過你,你……來找我?」

「如果姑娘姓白的話,那就應該是了,我是代家父來……賠罪的。」

「令尊是……」

「權知開封府,孫春明。」

嘭的一聲,門就關上了,碰了孫悅一鼻子的灰。

…………

另一邊,將兒子派出去替他受罪的孫春明,也遇上了難事,眉毛都擰成川字了。

他手裏拿着一份趙光義以私人身份發過來的手令,愁眉苦臉的在等著趙光義接見,倒不是這手令有多難,而是他,不想辦。

手令的內容很簡單:扣天雄軍三月的軍糧。

因為開封城除了是政治中心之外,還是天下漕運的中心,各地的軍需補給和朝廷稅賦大半都要過開封,而天雄軍更是如此,雄州小城,就算當地所收的全部錢糧都歸他自己留用,也依然不可能養活得了他手底下的六萬多天雄軍。

天雄軍可是享禁軍待遇的,甚至獎金福利比禁軍只高不低,因此朝廷其實每年每月都會有大筆大筆的糧錢北上運給他們,算是給天雄軍錦上添花的,畢竟契丹前線么,將士們非重賞不足以拚命。

趙光義要扣的,就是這筆錢。

要說趙光義也是那符彥卿的女婿,按理講應該也是自家人了,可是,誰讓朝中還有個趙普呢,凡是趙普支持的,必是他趙光義反對的,趙匡胤打壓符彥卿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下面自然會做一系列的動作,而趙普,則嚴禁樞密院在天雄軍的問題上做文章,意思擺的很明確,這事兒你們政事堂干去,跟我們沒關係。

然後,就有了這麼一封手令。

說白了這就是趙光義跟趙普幹上了,也是政事堂在和樞密院爭權的一個戰場,趙光義就是要讓朝中的文武百官們看看,這種事兒離了樞密院的支持老子到底能不能幹成。

再之後,孫春明就苦着臉來了。

伴着爽朗的大笑,趙光義穿着一身睡袍就出來了,明知故問道:「春哥兒這大晚上的,來我府中何事啊?」

「見過晉王殿下,臣今夜收到一封手令,想來確認一下,這是否真的是晉王的意思。」

「不錯,的確是我的意思,怎麼?有什麼不妥么?」

「這個……沒有門下省的籤押,您讓我扣天雄軍的糧錢,這……恐怕不妥吧。」

趙光義特別和顏悅色地道:「我也知道這事兒手續不全,可這不是趙普那老貨不許么,我也是沒辦法啊,春哥兒只管放心大膽的做,出了問題,我給你兜著,保證不讓這黑鍋砸到你。」

「這……」

「怎麼?春哥兒不信任我?還是覺得真出了事兒我兜不住?春哥兒啊,咱們相交也有六七年了,我是什麼人,你應該了解啊,這點擔當,我還是有的。」

「自然不是信不過殿下,只是此事……臣斗膽請殿下,三思啊。」

「嗯?」

「瓦橋關,畢竟是咱們大宋的門戶,天雄軍,那是契丹的前線啊,針對符家做什麼是一回事,針對天雄軍……萬一出了問題,我大宋與契丹,可就要功守相易了。」

趙光義不悅地道:「不過是扣兩個月糧錢而已,天雄軍還能嘩變不成?又不是真吃不上飯了,整個河-北道的營收,不都讓他們截去了么?就算真嘩變了,那肯定也是我那岳丈煽動的,這就說明他早有不臣之心,扣倆月的糧,正好省的資敵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瓦橋關實在我大宋命脈之所在,再小的事,在契丹鐵騎面前都是天大的事,施壓符家的手段多了去了,何必非要用風險這麼大的方式?」

趙光義一臉陰沉地道:「孫春明,你可知你剛才這話,與趙普反對時候所說的,幾乎一模一樣,你特么的到底是誰的人!」

孫春明聞言心中苦笑,這趙光義,自打加封晉王之後,做事越發的狂悖了,脾氣也是一天賽一天的大,與自己,感覺上越來越疏遠了。

當然,這或許有因為孫悅的緣故,趙光義心裏有疙瘩的關係。

「臣當然是殿下的人,可是臣,更是大宋的臣子啊。」

趙光義冷笑道:「大宋的臣子?不見得吧,孫春明,你偷偷賣給符彥卿水泥的事,真以為瞞得住人?怎麼,你是不是還要把炸藥也賣給他啊!」

孫春明霍然抬頭,好像不認識趙光義一樣,瞅了他半天,才不卑不亢地道:「臣與符家相交,本來也沒想過瞞人,賣他們的水泥,都用來修瓦橋關了,為的是抵禦契丹鐵騎,至於炸藥,那東西面對騎兵沒什麼用處,而且威力實在太大遠不是水泥能比,臣肯定是不敢擅作主張的,臣的心思上無愧於天地民心,下無愧於朝廷,如果殿下想以此來治臣之罪,臣無話可說。但是,這手令既然沒有門下籤押,那恕臣無能為力,臣只是權知開封府,殿下才是真正的開封府尹,此事若殿下執意要做,臣可以請病假回家休養,殿下親自做了就是。臣還有事,告辭了。」

說完,孫春明頭一次沒給趙光義面子,轉身就走,而趙光義,目露凶光的盯着孫春明的背影,死死的握著拳頭,握的手背上青筋都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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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這好像是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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