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政治(沈宏非序)

辦公室政治(沈宏非序)

「我無意中發現女上司除了老公之外還有一個老外情人是因為幫她接了一個電話。她大概去洗手間了,她的直線響了5聲之後,我決定幫她接聽。拿起電話,還沒來得及說:『喂,你好』,一個中年老外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喊起來:『Hey,baby,Imissyousomuch。Doyoucometonight?』我一時手足無措。突然想起一個故事說起過,當一個男士誤闖女浴室后,最佳反應是說一聲:『噢,對不起,先生,走錯了。』於是胡亂對着話筒說:『什麼?你在說什麼?打錯了吧』。然後掛機了事。」這是薛莉《朝九晚五》中的一幕,也是「辦公室政治」的一個典型場景——當然,只是個小case罷了。對正在或者曾經坐過辦室的中國讀者來說,雖然「辦公室政治」(officepolitics)可能是個新名詞,但是對「辦公室政治」的內容卻並不陌生,非但不陌生,而且是高手林立,卧虎藏龍。等級、權力、利益,這就是「辦公室政治」的誘因和結論——排名有分先後。當然這也是一切政治活動的三個最基本的關鍵詞。就公司或一切謀利機構的辦公室而言,「辦公室政治」的獨特之處,就是發乎辦公室,止於辦公室。朝九晚五之外,在一般的情況下不會作武力及軍事之「延申」。不然的話,就無法區別於「街頭政治」或「強權政治」了。此外,辦公室既是一公司對內的公眾場合,「辦公」者,堂而皇之辦的就是公事;與此同時,辦公室又是公司對外的「私人地方」,閑雜人等誤闖,分分鐘會招來保安,至於前述「公事」,根本上還是私利。故雖不能據此而斷言辦公室乃一如假包換的「假公濟私」之所在,然而一室之內,男男女女,辦公乎?營私乎?一時倒也分不清楚,就當是一個內容超級豐富的「公私三明治」好了。因此公私難分之故,辦公室里的等級,既森嚴又散漫,辦公室里的權力,既集中又分散,辦公室里的利益,既現實又深遠。所以,儘管上演的都是室內劇,但是辦公室政治又因此而區別於「宮廷政治」。事實上,就公司以及辦公室的內部運作而言,所謂行政,所謂管理,千頭萬緒,無非是開會開會再開會,因此,非要拿來同某一種「政治」來套一下的話,我個人認為辦公室政治至少在表現形式上比較接近於「議會政治」。也許我們並不熟悉「議會政治」,所幸「辦公室政治」大家都不算陌生。眾所周知,凡是「政治」,不管是哪一種,都是要「搞」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辦公室政治是天天搞,時時刻刻在搞著的。它可以搞成茶杯里的風波,也可以搞成風波里的茶杯。可以大搞,也可以小搞;可以善搞,可以惡搞;可以搞得很優雅,也可以搞到極下作。這種情況無疑給對於辦公室政治的書寫在形式上留下了很大的空間,既可以是男人肥皂劇theWestWing(《白宮西廂》),又可以是AllyMcBeal(《甜心俏佳人》)那樣的「辦公室羅曼史」;既可以是驚險樣式、偵探推理,也可以是譴責小說、黑幕揭秘、工作手冊、生存秘笈,或者心靈雞湯,等等——不管薛莉是怎麼寫的,亦不論讀者是怎樣讀的,《朝九晚五》都為中國的圖書分類以及讀者的閱讀感受提供了一種新鮮有趣的類型。對於中國的辦公室政治,薛莉有發言權。自出道以來,她一直都在大公司的大大小小的辦公室里廝混,香港人、台灣人混過,新加坡人、法國人也混過,中方,外方,男方,女方,本地人,外地人,海龜,土鱉,全部不在話下,既是別人的下屬,又是別人的上司,以她的年紀,「政治鬥爭經驗」算是豐富得很。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混到現在的公司了。那家公司很大,大到薩達姆·海珊家族都(透過法國Hachette公司)長期擁有若干的股份。不過據報導,Hachette的一名董事表示,聯合國制裁令禁止伊拉克在其所持股份公司內擁有投票權,也不得分紅——扯遠了,這是國際政治,與辦公室政治以及「國際辦公室政治」渾身都不搭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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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九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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