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勝敗兵家事不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勝敗兵家事不期

成都府內已經成了人間煉獄,大西軍把連日的苦悶,全都發泄在了成都百姓身上。

侯玄演的大軍趕到的時候,天色已經臨近黃昏,雖然早就過了半天的時間,但是屠殺還在繼續。

錦江古稱郫江,是在都江堰分流出來的一條支流,繞成都北門,然後東下與南河匯合。唐代,改郫江從府城下經過,成為護城河,故又稱府河。

侯玄演看着錦江的水,腥味撲鼻,水色變紅,臉上越來越難看。這一幕太熟悉了,當初故鄉嘉定就曾經出現過這樣的江水。

越往上走,錦江的水越來越紅,越來越腥,水流中斷臂殘肢,面目全非的屍體,順流而下。

「加速行軍!」侯玄演已經是第三次催促行軍,北伐軍的體力也已經到極限。

不管是兵是賊,在這個亂世,失去了一個絕對權威的朝廷,都很難再約束他們。如此一來,百姓就是他們眼中的肥羊,而且亂世缺糧,指望着三軍指揮有很高的道德才能與民秋毫無犯。

成都府,孫可望沒有想到,他已經擊潰了川軍,還會有人這麼快能到。

所有的大西軍都在屠城,等到發現侯玄演時,眼中充血的越國公已經突破了無人防守的城門,到了城中。

眼前的大西軍,早已不是被逼上絕路的那支哀兵,他們手裏屠刀還沒落下,身後已經多了成群的湘兵。

等到孫可望接到消息,他的人馬還分散在成都的各個街道宅院,想要召集起來需要時間。但是北伐軍可不會等待他們,巷戰一開始就無比的慘烈。

孫可望倉皇召集人馬,儘可能地帶着更多人,撤出成都。

踏着滿城的屍首,侯玄演再一次見識到了亂世的可怖,人已經不再是人,獸性蓋過了人性,亂世百姓不如太平犬!

楊展扶着他,拔出腰間劍,緊張地盯着四周。「督帥,擒賊先擒王,趁著城中大亂,先殺賊首啊。」

侯玄演晃了晃腦袋,排除掉腦中的雜念,振作精神說道:「彭柱澤,帶你的人去找孫可望,殺了此獠,我賞你萬金。」

彭柱澤舔了舔嘴巴,憨笑道:「國公等我好消息吧。」

遠處孫可望,已經退到了北門前,艾能奇手執朴刀,大聲喊道:「大哥,這次算是栽了,咱們往哪逃?」

孫可望臉色沉鬱,厲聲道:「此番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我們屠殺成都,明廷斷不容我,只有去投滿清,還有一絲生路。」

艾能奇從親兵手裏接過馬韁,跨上戰馬,高聲道:「那還等什麼,大哥,走吧!」

孫可望,劉文忠一起上馬,這三兄弟着實悍勇,一般人根本攔不住他們。再加上散落在成都各處的大西軍,將追兵阻隔在後,彭柱澤也只能隔着人海,遠遠望着他們逃走。

奔出城外之後,孫可望回頭一看,驚叫道:「老二呢?」

兄弟們中,劉文忠腦袋最活泛,他回頭一看,當即說道:「老二不想投清,他又重感情,不想和我們爭執,我看他不辭而別,八成是去燮州投奔張宗藩了。」

在他看來,明廷不容他們,又不想投靠滿清,只能去投奔那個自稱天下兵馬副元帥的張宗藩。張宗藩趁著川蜀大亂,聚集了十幾萬人馬,聲勢大壯。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虛假繁榮,紙做的強盛。天雨雖廣,不潤無根之草。

孫可望嘆道:「老二糊塗啊,張宗藩是個什麼東西,早晚必被人所擒。」

艾能奇見身後還能望見成都,便嚷道:「二哥和我們不是一條心,不要管他了,從此咱們兄弟就三個,早完殺回來報仇雪恨。」他全家都死在了馬乾手裏,早就孑然一身,毫無牽掛。對他來說,大西朝這三年不過是過眼雲煙,早就享受過無邊的榮華富貴。如今也不過是恢復了當初顛沛流離的生活而已。

李定國獨自一人,勒馬而停,望着遍地狼煙的成都府,心中百感交集。一天前他們還是那支人人義憤的雄師,如今兵敗如山倒。曾英的屍體還躺在新都的路上,他們就被人趕出成都。勝敗來的如此之快,轉眼之間就是天翻地覆。

身後逃出的大西軍,大部分都追隨孫可望而去,只有寥寥無幾的人,停下來望着他:「將軍,怎麼不走?」

李定國沉聲道:「我意已決,死不降清,你們跟着大哥走吧。」

又一個小將駐馬道:「我等願追隨將軍,死不降清。」

李定國見他們如此,心底有些感動,說道:「好,咱們往西走,那裏明廷勢力控制不到。」

李定國帶着幾百人,從汶川走卧龍關,奔西南而去。

四個反王雖然被奇襲,但是靠着個人勇武和手下死命相護,全都逃出生天。

在川蜀猩紅的殘陽下,分道揚鑣。

至此,明末縱橫天下,轉戰南北,將強盛一時的大明帝國,徹底掀翻的兩支反王,已經淪為歷史。

...

成都府內,倖存的百姓們走出藏身之所,收拾著親人的屍體。

北伐軍也忙着焚燒、掩埋屍體,避免瘟疫橫生。

侯玄演對身邊的楊展說道:「川蜀多災多難,不是天災,更多的是人禍。你是我任命的四川總督,我希望你能挑起川蜀大梁,恢復生計,護佑一方黎庶。」

楊展聽出他話里的去意,問道:「督帥要離開成都么?」

「成都附近已經沒有戰事,我把這三萬人馬留給你,你儘快招募川兵。就跟你在嘉州一樣,有想要耕種的百姓,多發些耕牛糧種,有要從戎入伍的,也好好操練。有一點你要記住,亂世用重典,凡是割據一方的,就是最大的敵人。各級武將只要有不遵號令、為禍一方、調宣不動、抗拒政令其中一條的,必須清剿乾淨,該殺的殺,該屠的屠,沒有絕對的權威,鎮不住這偌大的川蜀。」

楊展一路跟來,已經看透了軍閥割據的害處,尤其是百姓根本無法過活。聽完之後,重重地點了點頭:「督帥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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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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