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結果這話剛說完,就見吳蘭曦轉過頭狠狠地打了香凝一個耳光,罵道:「本宮什麽時候歇著不需要你來說。」吳蘭曦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就好像看到太子殿下面無表情地對她說讓她早點回去一般。

香凝臉上腫疼,卻是不敢說話,嚇得忙跪了下來說道:「娘娘恕罪。」

吳蘭曦看着香凝瑟瑟發抖的樣子,冷冷地說道:「出去。」

香凝不敢忤逆,便戰戰兢兢地走了出去,香凝出去後,偌大的寢殿內只剩下吳蘭曦一個人,她無力地靠在彩玻璃做的卧榻上,揉了揉眉頭,想着今日太子殿下的冷待,只覺得心裏一陣陣發冷。

她似乎從太子殿下的眼神里看到幾分譏諷,在譏諷她沒有及時站出去阻攔皇后的鬧劇,可是她是誰?她雖然是這東宮裏的半個主子,卻是皇后的兒媳婦,無論從輩分上還是從地位上,都是沒有辦法去干涉這件事的。

再說,就算她願意,她又憑什麽,那孩子不過是一個良娣生的,又不是從她肚子裏蹦出來的嫡長子,她難道可以為了這個去得罪皇后嗎?太子殿下為什麽只是替顧湘打算,就沒有想過她的處境,得罪了皇后,她以後又怎麽在後宮立足?

不過一會兒,吳蘭曦就委屈得哭了起來,她看着窗外空黑漆漆的夜色,只覺得心中也是這般的冷寂,真的要這般被動下去嗎?等到那個村姑出身的顧湘踩到她的頭上?看着顧湘的孩子像是嫡長子一般的長大,然後佔據她兒子本應該得到的位置?

當然不,吳蘭曦臉色慘白,想到這些只覺得像是被丟入寒潭一般從心裡冷到外面,如同被人澆了一桶涼水一般,她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她是內閣首輔吳形正的侄女,是世代名門吳家的女兒,想到這裏吳蘭曦直直的挺著胸,深吸了一口氣,她走到了鏡子前,看着自己恢復了幾分自信的神色,這才覺得心裏踏實了幾分。

她暗暗對自己說,她不能像個無知的村婦一般啼哭打鬧,她應該想辦法應對才是,不能在放任那個顧湘慢慢坐大了,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另一邊裳梨宮裏,殿內點了數十盞燈,亮如白晝一般,地上都是半開的箱子,裏面露出五顏六色的布料來,宮女拿了一塊石榴紅的緙絲料子在楊竹筠身前比了比,說道:「娘娘,這顏色很襯娘娘的膚色。」

楊竹筠看着鏡中的自己被那艷艷的紅色襯托得越加雪白的膚色,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就用這款料子做個通袖襖好了。」

幾個人正在這裏談論秋季要新做的衣服,蘇嬤嬤走了進來,她看到楊竹筠一臉興緻勃勃的神色就覺得心裏不安,上前說道:「娘娘,您怎麽還在這裏挑料子?」

楊竹筠最近被蘇嬤嬤念叨得很是心煩,見她又舊話重提便不耐地說道:「嬤嬤,我不過多做幾件衣服,又哪裏不對了?」

蘇嬤嬤嘆了一口氣,站到角落裏不說話,楊竹筠從小就是蘇嬤嬤奶大的,感情非比尋常,這會兒見她這般唉聲嘆氣的,突然間就失去了興味,讓宮女們把衣料都收了起來,這才湊到了蘇嬤嬤跟前問道:「嬤嬤,這又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您這孩子……」蘇嬤嬤見楊竹筠一副撒嬌的樣子,心下一軟,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的寵溺,「您怎麽還是這般長不大。」

楊竹筠本來倒了一杯茶水準備遞給蘇嬤嬤,結果見她又說這種她不愛聽的話,便砰的一聲把茶杯放回原處,說道:「嬤嬤,你到底還要嘮叨到什麽時候?」

蘇嬤嬤語氣放軟,說道:「不是嬤嬤嘮叨您,是您……白天靈溪宮那麽大的動靜,您怎麽連去問都不問一下?太子妃娘娘早就過去了,還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何想呢。」

楊竹筠聽了這話冷哼道:「她也不過是熱臉貼冷屁股而已,太子眼中只有顧村姑一個人而已。」自從被邢尚天嚴厲地訓斥之後,楊竹筠就對邢尚天產生了怨懟的情緒,一夜之間就從愛慕變成了仇恨。

「您怎麽能說這種話。」蘇嬤嬤臉色漲紅,又看了眼四周,見四下早就無人,這才放下來一顆心來,說道:「娘娘,禍從口出啊,您可是要注意點,別是讓太子聽見就不好了。」

楊竹筠想起太子對自己的冷遇,越發的恨意勃發,說道:「太子他早就忘記了我這麽一個人,如何能聽見?」說到這裏,她便覺得胸口都是說不出的委屈,忍不住大聲說道:「再說我才不稀罕他!」說完便把手上的茶杯往地上一丟,隨即跑進了寢室內。

蘇嬤嬤心裏又急又難受,無奈地追了過去。

晚上,楊竹筠是在蘇嬤嬤的懷裏睡着的,就像是小時候一般,她似乎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那時候她還是家裏的小公主,人人都讓着她,就連外祖母家的獨子季書表哥也會寵着她……

夢着夢着,楊竹筠就流下眼淚來,如果不是被選拔入宮,她會和季書表哥成親,然後過着平凡但是知足的日子吧,為什麽爹爹會偏偏把她送入這冷冰的後宮裏?

蘇嬤嬤看着楊竹筠睡着竟然流了眼淚出來,心中酸痛,拿了手帕出來給她擦乾凈,嘴裏哄道:「我的小寶貝,快快睡覺……」那歌聲雖然不夠優美,卻是能讓人放鬆下心神來。

很快,楊竹筠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上,皇帝起來看到一團亂的內室,那白色的褻褲丟在了床尾,那青色的肚兜在被褥下面,只覺得老臉有些微微發紅,想着昨天真是喝多了,竟然這般瘋狂,他靜悄悄地起身,推開了熟睡中的皇后。

太監林懷安見皇帝一副小心翼翼怕打擾皇后模樣,心裏很是驚異,想着難道皇帝回心轉意了?他還記得幾個月前皇帝還對皇后一臉的厭惡。

很快,皇帝像是逃跑一樣從鳳棲宮出去了,然後一副不願意提及的樣子,林懷安就想着,難道是昨天皇帝有什麽失儀的事情?

皇后壽辰這一天,天氣很是晴朗,皇后一改往日的低調,宴請了內外的誥命婦們,光是那席面就從鳳棲宮內擺到了鳳棲宮外。

顧湘帶着邢明惠去慶賀,邢昕還小,又加上上次的事情,顧湘就找了個藉口說孩子不大舒服,這才只領着邢明惠去了。

邢明惠穿着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小襖,頭上戴着鑲嵌著南珠的小冠,很是玉雪可愛,她站在墊子前,恭恭敬敬地給皇後行了禮,稚聲稚氣地說道:「祝皇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顧湘在一旁緊張地看着,深怕皇后又在這許多人面前給邢明惠難堪,結果皇后卻是意外地露出笑臉來,直笑得顧湘心裏發虛,皇后朝邢明惠招了招手,說道:「乖孫女,到皇祖母這裏來。」

邢明惠看了眼顧湘,見她點點頭,這才規規矩矩地走了過去。

皇后抱着邢明惠,笑着說道:「真是好孩子,這些都是賞你的。」說罷讓一旁的宮女拿了用金線做成金元寶樣子的荷包遞給邢明惠。

顧湘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一步都不敢離開,皇后抱着邢明惠說了幾句話就把人交給顧湘,顧湘這才放下一顆心來。

這一天,皇后很是和藹可親,拉着幾位宗親說起以前的事情,一點也不見曾經的陰冷,讓顧湘心裏覺得很奇怪,她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下午,皇帝下了朝之後便帶着邢尚天過來特意給皇后賀壽,眾誥命婦人避開了之後,邢尚天誠心誠意地給皇后磕了頭,皇后笑着起身虛扶,然後指著邢明惠說道:「你養的好女兒,早上已經給我磕過頭了,本宮年紀大了,就喜歡這樣子孫圍繞的生活,你可是要努力地開枝散葉才是。」這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就是連皇帝有些吃驚。

不過皇帝顯然很是高興皇后的轉變,特意留下來陪着皇后,這一場宴席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顧湘抱着早就睡過去的邢明惠坐在車輦上,說道:「殿下,您沒覺得皇後有點奇怪嗎?」

邢尚天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沒有說話,直到顧湘又問了一遍才轉過頭,看着顧湘說道:「我聽說,父皇最近一直歇在皇后寢宮裏。」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皇后以自己這不惑的年紀打敗了後宮無數的年輕小妖精,佔領了皇帝這個高地?

邢尚天卻丟了一個重磅炸彈過來,弄得顧湘直接暈了,「皇后估摸著是有身孕了。」

顧湘記得沒錯的話,皇后貌似四十五還是四十六了,難道是老蚌生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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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野皇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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