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結果沒兩日魯國公世子夫人就來了睿王府，說是皇后打算用她的主意，她今兒剛好要跟葉嬤嬤講，至少能叫葉嬤嬤放心。
她招呼葉嬤嬤近前來，聽她附耳說話。
講完了悄悄話，葉嬤嬤咧開嘴角笑了起來，「郡主這主意好得很！」
「若寧王妃聽說萬太妃染了疹子也敢近前探望，皇後娘娘便可以藉口怕寧王妃回府後帶了病氣，再將病氣過給寧王小世子，正好可以將寧王妃也留在宮裏養病。若寧王妃敢開口要將萬太妃接出宮好生照料，皇後娘娘便可順水推舟派幾個心腹照顧萬太妃，如此一來寧王府也有皇後娘娘的人，可以跟皇后和咱們世子爺等人做內應。」
原來就在之前說起永壽宮封宮那一日，顧欣湄也是怕封宮不成反而走漏了消息，讓寧王起了提防，於是她就趁著那日午膳之後，跟太后與皇后說她可以找到一種秘葯，能令萬太妃生出一身的疹子，只要娘娘們相信這秘葯的藥力，再叫人不動聲色的給萬太妃用上，對外便有了將永壽宮封宮的理由，也就更不用怕寧王埋在宮中的眼線將此事報出去。
而她既已經徹底跟定兩位娘娘，她也不怕這種秘葯會令娘娘們提防她，她既然敢將秘葯交出來，她就問心無愧，她身為醫者，根本不會拿着秘葯去害無辜之人。
再說了，她也不是傻瓜，她很清楚上位者的思想，什麽秘葯乃至秘密武器，還不是得分握在誰人手裏，這些東西握在對手手裏，和掌握在當權者手裏能一樣嗎？
眼下再聽得連葉嬤嬤都誇讚她這招妙得很，她就更沒了顧慮了。
卻也沒待她再跟葉嬤嬤細聊，就見徐嬤嬤走了進來。
「小墩子這幾日可沒少往汪家跑，終於讓他打探出林氏是怎麽將汪家安撫下來的。」
這些天外頭的事兒實在太多，顧欣湄又在備嫁，若叫小墩子每件事都進來回稟，這和香閣難免亂了套，顧欣湄索性叫小墩子就找徐嬤嬤便好，再由徐嬤嬤進來學說給她知道。
如今聽徐嬤嬤說起汪家，顧欣湄便拋開宮中事不再提。汪氏可是她的大仇人，暗審汪氏的事兒又不歸她管了，她可無法隨時聽得消息。
結果就聽徐嬤嬤說，汪家正忙着給幼女備嫁。
「林氏已經跟汪太太商議好了，左右那汪玉竹始終沒個下落，或是即便有了下落也要不得了，不如將汪玉荷這個幼妹給何二爺做填房。」
顧欣湄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汪氏這一失蹤已是好幾天，即便將人找回來，名聲也的確是毀盡了，可汪家是鬼迷心竅了不成，先在武定侯府損失了一個女兒，不但不記恨，還不長記性的又要巴巴將幼女送去？
若汪氏留下了孩子也就罷了，孩子的外祖家怕何源娶了別人家的女子做續弦，難免對原配的孩子苛刻，這才將孩子的親姨母送去做繼室。
可是汪氏膝下沒孩子，而那何源既沒得到世子位置，又沒功名在身，也不算什麽香餑餑，怎麽就叫汪家一門心思攀著呢？
「郡主出身睿王府，眼界自然比旁人高，等閑看不上何二爺這塊料，遇上這等事兒難理解也是正常的。」葉嬤嬤笑道。
「汪家不過五品官，這在京城一抓一大把，這樣的人家當初好不容易才攀附了勳貴，如今怎麽捨得斷開？再說那汪太太，她當初既然能將汪玉竹教養成那樣，不是自己的也要惦記，一心只盯着武定侯的爵位，現在再多搭上一個女兒有什麽稀奇的。」
徐嬤嬤笑着點頭應和葉嬤嬤的話。
「汪家眼光高得很呢，聽說最近一年也不少人家去汪家求親，汪太太都沒答應，想來也是嫌棄男方家不夠大富大貴。現在林氏這般取巧，想來也是早看透了汪家的心思，汪家這也算得上是才想瞌睡就有人遞枕頭了。」
顧欣湄冷笑，「給姊夫做續弦倒成了汪家人眼裏的軟枕頭了？攀高枝攀到這分兒上，連臉面都不要了，我還真是頭一次見識到，想到將來要和這種人做親戚，可真是令我噁心得很。」
再退一萬步講，不論林氏和汪家都轉着什麽小心思，汪氏是死是活也得活着見人，死了見屍吧？這兩家不說一起好好尋一尋汪氏，就已經將汪氏留下的武定侯府二奶奶的位置重新做了安排，還真是合該做一輩子親家的兩家人呢，個頂個兒的涼薄無情。
這也不怪顧欣湄惱了，只因她想方設法解決了汪氏可不是件容易事兒，汪氏的幼妹汪玉荷竟還要嫁給何源，汪家既然能做出這種決定，汪玉荷這匹狼想來不比汪氏差，將來必然會和林氏站在一起給她添堵，甚至與汪氏一樣想要她的命。
但她嫁給何睦是必然的，就算武定侯府是個十八層地獄她也要闖，所以多一個對手就多一個對手吧。
她再想到汪氏如今就在何睦手裏，若林氏與汪家都不想追查汪氏的下落，對何睦也是件好事，這樣一想，顧欣湄隨即就釋然了。
不論大汪氏也好，小汪氏也罷，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內宅婦人而已，有什麽可怕的？只要她狠下心腸絕不手軟，別再不屑於內宅爭鬥，再來十個八個對手又如何。
只是顧欣湄也沒想到，葉嬤嬤和徐嬤嬤之所以陪着她聊起這事兒來，嘴上也一點不留情，都是為了提醒她，林氏對武定侯這個爵位勢在必得。
「若不是林氏看準了汪家家產豐厚，汪家私下裏又頗有些小道行，很能幫得上她一些忙，哪裏就非汪家女兒不可了。」葉嬤嬤諄諄教導她道。
「再說這法子迅速安撫了汪家，將原來那位二奶奶失蹤的事兒用這大被一蓋，頃刻間就遮掩得密不透風，這樣就更影響不到林氏替何二爺籌謀了。
「郡主可得早早打起精神來，將這個林氏多放在心上，莫將她當成無知婦人才好，否則將來等郡主在她手裏吃了虧，就算老奴們將她生吃活剝了，也未必有什麽用了，最多就是個亡羊補牢罷了。」
顧欣湄輕輕的點頭，「若不是嬤嬤們提醒，我真覺得那林氏還算好對付，汪氏已經失蹤好幾天，她擺出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來，我原本還有些同情她，誰知她自己卻提早暴露了這一手，能讓我和嬤嬤們起了提防，也是件好事。」
她不能承認她早知道林氏是個什麽東西，她可不敢輕視林氏，方才她會那麽說便是打算嫁過去就雷霆出擊，所以她不能讓嬤嬤們對她起疑，葉嬤嬤可是太後娘娘賞給她的，雖然也是為了給她撐腰，可若她毫無理由就跟林氏作對，這也叫不孝。
如今小墩子叫徐嬤嬤帶進來這個消息倒是真好，還使得嬤嬤們先提醒了她，叫她處處提防林氏，這也算是一舉兩得。
這時已經到了葉嬤嬤敷熱鹽的時候了，葉嬤嬤便跟顧欣湄告退，然而她話音還沒落下，外頭就送進個帖子來。
本就站在門邊的葉嬤嬤順手替顧欣湄將帖子接過來打開看，這一看之下不由得笑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是武定侯府送來的帖子，林氏請郡主去赴宴，是何三爺的訂婚宴。」
顧欣湄也噗哧的笑了，「我倒是前些日子就聽說她要擺訂婚宴，好替秦子盈撐腰長臉。」
說起來大熙朝的京城並不流行訂婚宴這種宴席，而是只講六禮，因此上回聽何睦才說起時，她還在心底笑話林氏來着，林氏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武定侯府又攀上安國公府這個高枝了。
林氏除了炫耀，還有就是想要向安國公府表態，誰叫林頌華上了何汾的床，不等秦子盈進門何汾就先定下了個妾室，武定侯府擺訂婚宴，再擺出一副極是重視這三媳婦的姿態來，也好叫秦子盈安心。
「我以為汪氏失蹤，林氏沒心情擺宴席呢。」顧欣湄笑道。「她這帖子還來得真是及時，顯然已經擺平了汪家，兩頭都沒耽誤，怪不得嬤嬤叫我別將她當成無知婦人看待，這林氏還真是很有幾分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