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 為何要融入

第五百八十九 為何要融入

「秋師兄,我總覺得,這種強調融入的法門,總是有一種不講道理的味道,你覺得呢?」

我有潛台詞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我有個感覺,前面所說的,包括那本子上記載的,只叫你想什麼、念什麼、祈禱什麼等,不說為什麼,只讓怎麼辦,不像是我以前學習的路子,即使教學方法粗暴,也不該如此蠻橫吧。

「庄師兄,你的意思是,這種法門介紹,沒給你說道理,有點像迷信一樣,是吧?」

他真是一語中的,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根本接不上話,不能否認,也不好肯定。

「那我問你,你覺得凈土宗裏面,成就的大師多不多?」

我點點頭,歷史記載擺在那裏,在近代,印光大師門下修凈土的,成就者如此之多,為一時之盛。他著名的語錄「一心念佛」,已經成為內地各大寺廟最重要的標語了。

就是以參禪悟道聞名的禪宗,近代虛老和尚,門下也有單純修凈土念佛法門而即身成就的人,就是那個在崇聖寺種菜的和尚。正因為如此,現代佛門中,大家最提倡的方法,也要求禪凈雙修。

「那凈土宗,要求你只念一句佛號,就可以成就,是什麼道理呢?」

秋師兄這一問,我覺得問題很大,想了想,試着回答到:「也許是能夠制心一處吧?」

「那我問你,如果是制心一處的效果,拿什麼來制心,所制之心到何處去,萬法即使歸一了,一又歸何處?」

這一段反問,顯示出秋師兄淵博的佛學知識,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刻了解。前面是說的主體客體與目標。後面所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這個問題既是個實踐問題,也是個哲學問題。

從哲學上看,佛教的最終彼岸是空,也就是零的意思,連一都要去除掉。所以,單純萬法歸一是悟不了道的。從實踐上看,制心一處后,用什麼方法能夠舍掉這個一,也是很難實現的。

他看我不作聲,就對我說到:「萬法歸一的方法是融入,融入到哪裏?到佛那裏,到上師那裏,佛與上師已經是空了,所以這種融入的一,最終得到空。」

我不太理解,聽他繼續說到:「也許你覺得前面本子上所講上師瑜珈、大圓滿的修法,有一種迷信的味道。但我要說,凈土宗更為迷信,因為它只需要一個佛號,連其它儀式都不需要。我跟你講個故事吧,當然也有大量的你所喜歡聽的所謂道理,這也是我原來在內地學習凈土宗時,一個成就者當面給我講的。」

那們成就者所說的中心思想,修凈土時,就得把整個身心每時每刻都融入到凈土。

那位成就者在即將離開當時講法的寺廟時,講了最後一課,當時秋師兄就在場。

他首先強調:現實中太多的人把凈土宗的念佛法門看得太簡單了,以為念一句佛號就可以了,這是錯誤的,真正的念佛法門,可以說是博大精深,奧妙無窮。

若修此門用功得當,一年半載就會有感應境界。若是修了沒感應,那就要從自身找原因,是方法不對?還是用功不夠精進?相信只要是方法得當、用功精進,心虔誠、願力到(即信願行三資糧具足),絕對沒有修了幾年,甚至幾十年而得不到感應的事。

古時大德們修凈土法門,都能放下萬緣,而制心一處。由此經過三個月、半年,或三、四年時間就能見到佛。見到凈土種種的瑞相,能夠體會到佛的境界。

為什麼我們到現在卻達不到呢?其究竟問題在那呢?要慚愧啊!出家修行要以了生脫死為要事,寺院是成就我們了脫生死的地方,所以要把日常一切跟我們了生死沒關係的瑣碎事放下,一概不管。生死若是不能了,作其他任何事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每天只是打兩個小時的坐,念一兩個小時的佛,而且身心並未融進去的話,這樣修一百年,也只是種一點來世享福的因罷了。為什麼會這樣呢?這是你們的信心不足,定力不足,悲願力不夠。並沒有將你們的心交給阿彌陀佛,而是把心大部分留給了自己,每天忙着紅塵俗事。

若是看到修行人,不是為了了脫生死,精進修行,而是每天忙東忙西,虛度光陰時,我常常忍不住掉淚。傷心難過啊!苦海茫茫,生死事大,無常迅速,若不抓緊時間修行,每天還理不清的人我是非,忙不完的雜事,豈知一個呼吸上不來,就死了。生前所追逐的財色名利都帶不去,隨身的只有我們所造的業。

所以,古時真正修行的人連刮鬍子、洗衣服、剪指甲的時間都沒有。為什麼呢?時不待人啊!哪裏還有那麼多的時間干這些婆婆媽媽沒用的事?

有位居士是修凈土法門的,一天突然看到凈土的種種瑞相,諸如土地是黃金鋪的等等。我就問她:「你是怎麼修行的?」她說「我睡覺的時候想着佛,吃飯的時候想着佛,走路的時候亦同樣想着佛。」噢!原來她把整個身心都融入到凈土法門當中了,由於她身心清凈,所以凈土現前。

又有一位古代的修行人,他修了三個月的凈土法門,專門觀想佛的三十二相好,結果修了一百多天之後,常常在夢中、定中見到西方凈土,見到了八功德水、寶樹、蓮花,見到了阿彌陀佛。為什麼我們修了這麼多年,還不如人家一年半載的功夫?慚愧啊!這裏面有個最大的問題。這樣一年半載下來,就能在夢中、定中見到西方的種種美妙的境界。請問你們有沒有呢?有沒有膽量說自己有呢?

事實上,我們在打坐修行的時候,如果能夠真真確確每刻都觀想阿彌陀佛的三十二相莊嚴,在吃飯、走路、睡覺時都想着他,念他的名字,在他的面前發願。那麼,我們可能七、八天就能夠有所感應:或聞到香味,或聽到天音,或見到佛,或有佛來摩頂。若是沒有的話,應知自己沒有好好地用功,所以佛沒有顯現給我們看,要繼續拼了命地發心用功,這樣經過二十一天,四十九天,一百天,肯定能見到佛。

如果還沒有,那肯定是業障深重,應當在佛前痛哭流淚地懺悔。這樣一年半載,絕對在夢中、定中常常見到佛,因為佛是慈悲的。問題在於你有沒有完全把心交給佛。若你把心完全交給了佛,就能感應道交。若你對佛有保留的話,自然就會沒有感應了。所以這也不能怪佛,只能怪自己!

一個人如果每天都能觀想西方凈土的三聖,八功德水、寶樹、蓮花、亭台樓閣……種種的相好;坐的時候,觀想自己坐在蓮花上面;走路時,觀想自己走在蓮花上,看到大地山河都是黃金色。

仰望空中,時常見到西方三聖相好莊嚴加持自己,常常能聞到殊勝的異香,聽到美妙的法音,感覺到諸佛菩薩的法流從空中而降,絲絲的清涼灌頂,這些是修行的境界。若心不清凈,既不懺悔,又沒有好好地用功,而想得到這種殊勝的境界是不可能的。

所以修了這麼幾十年,還是個老糊塗。這要怪自己!我們反省一下自己有沒有每天花上六、七個小時好好地去用功呢?坐在那裏,究竟是在想佛,還是在想種花,還是想其他的什麼事情?所以修行人在日常生活中,掃地、做飯一切時中腦海中都在想着佛,而不是想自己。

總之,如果修行許多年還沒有殊勝的感應境界,這有三種原因。第一,可能是方法不得當;第二,不夠精進;第三,業障很重。所以要時常在佛前禮拜、懺悔、做供、發願,常思自己的過錯。為何別人修行能得到種種的境界,而我沒有呢?為何古人易得,而我們現代人卻不容易修呢?這一定是我們不夠精進、不夠悲心悲願。

所以,凈土法門應如何修行呢?關鍵就在這裏。說起來簡單,修起來實在很難。古代的人,包括佛陀在世的時候,只要你傳他一個法,他就以能依教奉行,一心一意地去修。

雖然不識字,看不懂佛經,但也能迅速地成就。因為他能一門深入,沒有那麼多雜念妄想,能專心修行,什麼也不管。所以他很快就能夠得到境界,能夠成就,能夠得到諸佛的加被。

現在的人,佛學知識學習一大堆,每天聽法師講經,聽了很多,但沒有一樣去照着做,那也等於沒聽一樣,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有什麼受用呢?

你們墮落在生死苦海裏面,還在莫名其妙,糊裏糊塗,以為自己很用功。試問一天你有多少時間去用在念佛和打坐上呢?僧人不象僧人,俗人不象俗人,真正修行的人每天都是凄慘悲切,心驚膽顫,慌慌張張的用功修行,害怕自己一個呼吸上不來,就死了,不能見到佛,不能往生。所以走路、吃飯一切時,都傷心拚命的去修行,去懺悔。常常為了自己的業障深重而掉淚,為不能見到佛,不能明心見性,不能見到西方凈土現前而傷心掉淚,是這樣的修行。

你們有哪幾個是這樣修行的呢?說句不好聽的話,白吃飯了。十方檀越的飯菜可不是那麼好吃的啊!搞不好的話,下一輩子還要披毛戴角的還債,所以凡是佛的學生都要修行,都要參禪打坐,用功辦道,不允許放鬆。哪有時間去說那麼多廢話,做那麼多閑事。雖然感到自己還年輕,但要知道人命無常,所謂「黃泉路上無老少,孤墳多半少年人」,說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凈土法門具體怎樣修,我現在把藏傳、漢傳關於講凈土法門的內容融為一體,給大家講講。

睡覺之前,在佛前發願:佛啊佛!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請您們在夢中加持我吧!願我在夢中見到您們!佛啊佛!西方三聖!希望您們在夢中加持我,庇護我!然後在睡覺時念著佛,想着佛,想着佛在上空,在我的頭頂,看着我睡覺,慢慢地,……,進入夢鄉。

睡覺的時候,觀想自己睡在一朵很大的千葉蓮花之上。蓮花的下面是八功德水。八功德水上有一朵千葉蓮花,千葉蓮花上睡着一個我。我以蓮花做床,以西方凈土為世界。我作吉祥卧。心想着佛,念著佛,觀想我的上空西方三聖,相貌莊嚴,放光照着我,看着我睡覺,在夢中加持我,常常地這麼觀想。

睡覺起來的時候,心裏面第一個念頭就是:弟子某某,向西方世界的阿彌陀佛,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以及西方凈土的諸聖賢頂禮,祈請您們時時加持庇護弟子。佛啊佛!大慈大悲的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弟子向您發出懇切的請求,願您時時加被我,希望您時時在我的夢中、定中出現,讓我親睹您的金容,讓我能夠往生凈土,我懇請您,我祈求您,我把心交給您!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惦念著您!佛啊佛!請您加被我!象這樣時時至誠懇切地去想。最後,你坐下來,在床上靜靜地坐半個小時,或十五分鐘,觀想着空中有亭台樓閣、八功德水,種種的相好莊嚴,觀想着西方三聖和清凈大海眾菩薩在你的頭頂,不斷地發出耀眼的光芒。佛的光芒從空中進入你的頭頂加持你,為你灌頂……這樣不斷地觀下去。而你呢?雙手合十,不斷地念佛,發出懇切的悲願力,祈求佛菩薩。這十五分鐘坐下來,就有甚深的感應,甚深的受用。

然後下坐,觀想着所走的路是黃金鋪的。路上到處都是蓮花,你踏在蓮花道路上,這樣佛和凈土就在我們心中,這叫唯心凈土。

上殿做功課的時候,不要有嘴無心,為念佛而念佛,為做功課而做功課。念佛誦經時要悲心切切,發出真正的願力去念,用悲願力去體會佛的慈悲,佛的大雄大力,佛的法性。這樣邊念邊觀想,才有受用才有功德,這才是真正的做早晚功課,是這麼回事啊!

做飯的時候,觀想佛在頭頂上空看着我們,不斷地用他們的光芒照亮並加持所作的這些飯菜。臨吃飯前,先供佛,他們歡喜地接受。觀想完畢后,自己才吃。吃了這些佛加持的食物,可以減輕我們的業障。這樣一邊做飯,一邊念佛,一邊觀想,就有功德。

洗澡的時候,觀想所用的水是西方七寶池的八功德水。水慢慢地從頭頂灌下來,觀想身上的念嗔痴煩惱化為黑色的水從身體、毛孔中慢慢地流出去,我們的身心感到非常清涼安樂,是這麼洗澡啊!所以洗澡也是有功德的。

走路的時候,觀想佛在我們頭頂,蓮花在我們的腳下。常常觀想佛在空中不斷地放光,照亮自己的頭頂,為我們加持,感覺佛的法流從頭頂灌入逐漸遍佈全身,久而久之則頭頂清涼。這也是修行啊!

喝茶的時候,要相信自己喝的是甘露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佛的甘露水。不要忘記佛所講的話:一切唯心造。真正的修行人遠離紅塵,遠離名利,一心向道,一心了脫生死。走路時都害怕自己忘記了念佛,忘記了了脫生死。時常來不及去干其他的事情,總是拚命地去用功修行。害怕別人打擾他,把門關上修行,不接待客人。但現在大多數修行人,只知每天接待人,婆婆媽媽的事一大堆。到老了,什麼東西都沒有得到,既對不起佛,又對不起十方檀越,更對不起自己。

所以應起懺悔心,每天點上一支香,找時間在佛前懺悔。這樣每天在佛前懺悔,心慢慢地就變清凈了。身口意一旦清凈了,漸漸地悲願力也就生起來。要發信願心,在日常生活中,把念佛、觀佛、做佛,打成一片。象禪宗一天二十四小時,行住坐卧身心意境都在「參」,何愁不成就!當你把我的話記往,並好好地實踐,三四個月之後,你會說:「啊!那天來的那個人,原來說的是真心話,沒有騙我們。」

講到這裏時,秋師兄問到:「你有什麼感覺嗎?」

「我覺得,他所說的凈土修法,怎麼這麼像上師瑜珈呢?」

是的,顯密區分嚴格,本來風貌是完全不一樣的嘛,怎麼從觀想到日常,都有如此多的共同點呢?

「你感覺不錯,甚至可以這樣說,凈土宗,也是最大的密教之一。」

「是這樣?」我不太敢相信,畢竟,在內地,凈土宗完全沒秘密,普通農民都可以修,算是最普及甚至最廉價的法門。用季羨林老先生的說法是:天堂門票券賣得最便宜。

「好吧,我給你再講一個密教中,修大圓滿法成功的例子,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當然,以前上師也親口給我講過他的故事,你聽聽,有什麼不同。」

這個故事的主人有一個偉大的稱號,叫如來芽尊者。

他的名字叫吉美嘉威紐古,是持明無畏洲尊者座下最為傑出的弟子,他也是第一世蔣楊欽哲仁波且與巴珠仁波且的根本上師。吉美嘉威紐古在與世隔絕的雪山山洞中,常年閉關精進修持大圓滿法,期間沒有任何施主,生活資具與飲食極為貧乏。一天,當他完成午後的一座修法,走到洞外,眺望長空時,他看見一團巨大的白雲高高懸浮在蔚藍色的天空中,內心頓然感到他的上師持明無畏洲尊者、以及歷代傳承祖師正處於雲團之上,於是情不自禁地向他們猛厲作著祈請,最後他終於昏厥倒地。當他醒來時,心意完全與上師契合,當下證得法爾自成的本覺境地。

這正如後世遼西龍多上師對遍知阿格旺波尊者說的:「心髓的實際證量只有靠心意傳承的加持力。」又說:「所以說,這個傳承只有靠對上師的信心才能證悟!」

大圓滿的成就,僅憑聞思教理是絕不能獲得證悟的。由於上師的慈悲攝受,以及自己的福德圓滿,故而能聽聞真實的大圓滿正行竅訣導引,從經驗成熟的角度,一步一步地將所有導引竅訣吃得透、修到位,故而能逐漸認出心的本性,獲得與上師無有分別的密意;進而安住在智慧見地上,實修直到穩固證悟。這全部的過程,若弟子沒有真實的信心,就不會得到上師的加持,故而也談不上真正成就佛果。由此可見上師的加持是一切成就的源頭。

雖說心性智慧是一切眾生本具的能力,然而因為出於各種因素的阻礙,眾生一般都很難認出自心本性。大圓滿心髓部的不共之處就在於上師的加持遷入弟子的心中,從而使弟子無誤地證悟真實的心性智慧。

多數盲修者陷入概念了知、分別臆度、專註修止、繫於覺受、頑於無念、固執明分、迷入昏獃等障礙之中;縱然認出近乎於心性者,在動搖起伏的極細造作散逸、極細無明昏昧之中,無法通徹赤裸出真正無造作的本明智慧見地,不能自證自明。如此種種的障礙,應當祈禱上師加持得以透過,並實修耳傳竅訣的要點,通過親身禪修來逐漸突破。

本體自然具有的功德,是超越「人我執著」的赤裸智慧,進而對「法我實有」的俱生錯覺也消融於本來面目之中,乃至最細微的習氣障礙,以金剛石般的犀利三昧最終斬斷,這樣就斷除了一切違品,證得了如所有的遍智,並在盡所有的妙力中,無礙的救度一切眾生,這就是究竟的佛果。這樣從相似的智慧資糧,邁入聖者的真實智慧法身,並圓滿福德色身,實屬甚深而極難的!唯有全心全意仰賴一位真正圓滿覺悟的法身上師,否則難以成辦這樣的最難之事業。

如今的時代,人們只是如同獵人般的貪求所謂的大法,對上師的尊敬也僅僅限於賜予了多麼高深的勝法,一旦獲得之後就如同取得了麝香而拋棄獵物,將上師遠遠的丟開,殊不知修行的法門僅僅是成辦解脫的因素之一,信心乃是另一個必不可缺的首要因素——沒有視一位合格的上師為法身佛,就不會得到該清凈傳承的真實加持,更不要談升起證悟的智慧了。

由於吉美嘉威紐古憑着堅定不移的虔誠祈請,傳承的加持和他的精勤修持,因而證得一切諸法的究竟本性,虔信、加持力以及觀修乃是圓滿證悟所必須的三大條件。

吉美嘉威紐古的心意和上師的心意法身當下契合一如,當他從昏厥中醒來的時候,以前還需要觀照的禪修已全部消失於法界之中,成為無見無修而到達了一個無散漫、無昏沉的明智本性中,於根本法性中,他證得了大圓滿「徹卻」中「法盡心窮」的階位;於後得中,智慧力用廣大增長,對於一切佛法教授都能無師自通。但這時的他,仍然只是一位寂寂無聞、孑然孤影的無名瑜伽士。

本來他曾立下誓言:「若未成道,寧死也不下山。」後來他終於證悟,實現了他的本誓。因此,他決定下山拜見自己的根本上師持明無畏洲尊者。就在下山的途中時,竟然因常年禪修,無有飲食營養,身體極度虛弱而摔倒在地,身受重傷,他自念:「雖然取得了成就卻未能利益眾生,倒不如獨自死於荒山野嶺。」於是他至誠祈禱無畏洲尊者,請求根本上師賜予自己成辦自利利他的願望。最後,一對似野人般的男女出現在他的面前,向他供養了上好的食物,康復后還贈送他很多食物。後來在拜見上師時,無畏洲尊者告訴他,這對男女實際是怙主大黑天的眷屬星貢父母護法神所化現。無畏洲尊者並印證了他的證悟,稱讚他證得徹卻的究竟階位。並賜給他吉美嘉威紐古這個名字,意即大雄世尊之子(無畏佛芽)。

一切顯密佛法,在得見起修的入途方便上雖然有諸多分別,但是都以心性的認持保任和心性力用的擴展為修行的兩大主題。大圓滿的行者也不例外,一位大圓滿的行者,當他證得大圓滿的見后,就需要依見發起修與行,這樣,他才能令見的體驗逐步拓展到無量無邊如虛空般不能摧毀,最後於晝夜中,一切輪迴涅槃的顯現,以及三有間的念起念滅,都能自然任運於心性的本凈法界中自然解脫。

正因為這樣,吉美嘉威紐古在證悟大圓滿的見后,並沒有因此而滿足,他在拜見根本上師吉美林巴尊者獲得印證后,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看望年高的老母親。然後他孤身上路,按照無畏洲尊者的指示,抵達一處杳無人煙,稱為「扎瑪」的偏遠深山,那裏沒有任何施主的供養,甚至連棲身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後他偶然發現到一個山洞,於是就住在這個山洞中日夜禪修,飲食以尋找草根樹葉來維持生命。數月之後,一群旅客路經此地,其中一名騎着白馬的白衣漢子,看見吉美嘉威紐古時便對他大喊:「你在這裏做什麼?應當依循上師的授記,居於高處!」他邊說邊指著高處一個寒冷荒蕪、四面當風的空曠山坡。

吉美嘉威紐古了知這是護法神給他的告誡,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遷到該處,一住禪修就是21年。在最初的幾年中,他仍然寂寂無名,他歷盡艱苦幾乎喪命,一次,當他自忖即將死去時,他回憶起從前曾獲得護法神現身救助,於是他再次向自己的根本上師無畏洲尊者猛厲祈請。忽然,在這不毛之地上竟出現了一位年輕的少女,她的手中棒著一壺乳酪向他作供養!但他對眼前的事情有所懷疑,認為是魔眾來作障礙因此不願接受。

於是他又向無畏洲尊者殷勤祈請,根本上師無畏洲尊者一剎那現身於蔚藍色天空中的一團白雲之上,上師對他說:「瑜伽士若不毀壞根本續部誓言,當常得諸天善神護持供養。」

說完后就消失不見了。

吉美嘉威紐古因此認出眼前這位少女便是心髓護法神金剛玉珍瑪,他疑團盡釋,接受了供養,體力逐漸復原,能繼續長時間禪修。後來一群牧民來到這片荒蕪之地,起初遠遠看見他時以為是鬼魅而不敢靠近,當最後確認他是一位禪修大圓滿的瑜伽士時,牧民們虔誠地給他供養了許多食物、毛毯以及一座簡陋的帳篷,因此結束了一向棲宿於溝壑地洞的生活。吉美嘉威紐古尊者的名聲逐漸廣大,成群的弟子們開始聚集。

從前龍欽寧體的歷代傳承上師中,沒有任何一位上師不是在寂靜的山上、獨自禪修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后才出來弘揚佛法的。像龍欽巴法王、無畏洲尊者、吉美嘉威紐古尊者、巴珠仁波且、遼西龍多喇嘛,一生中從來沒有興建寺院以及聚集任何物質財富,他們唯依止佛法心髓,一切任運隨緣。他們的目標-----唯除認證究竟的心性本面以及成辦圓滿正覺外,更無其他餘事。

他可不會像世人一般,萬般俗務纏身,永遠沒完沒了!就算黑白無常手持索命的鐵鏈即將套到自己脖子中的那一剎那,口中仍然還反覆詭辯地說着:「我不得不這樣、我不得不那樣」等等為自己辯解的話。相反,吉美嘉威紐古這類行者的生活非常單純,他們的內心只有這個念頭:「若未成道,絕不中斷修持。」

後來遼西龍多上師,對其心子阿格旺波尊者講到吉美嘉威紐古尊者的修持經歷時總結道:「所以說,光是證悟了不行,必須還要實修!修量要達到自然任運的境界,在沒有自然進入究竟之前,仍然需要努力地以上、下坐來禪修。到什麼時候證得大圓滿法盡心窮相以自利,抉擇通達諸法的智慧由內心中爆發出來,對所持宗派自心具有如菌褶般分科立判互不混淆的能力,自然而然地生起無緣大慈悲的時候,就是到了講、辯、著利他的時候。因此,要按照歷代聖者們的事迹,認準自己的修證,用抉擇諸法的智慧來衡量和區分道與非道。」

講完這個故事,阿秋師兄沒有問我的感想,他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我低下了頭。

我低聲說到:「原來我是最反對迷信的,以為它一是違背了科學精神,二是違背了佛教理論中的正信。但依這兩個例子看來,迷信不僅是必須的條件,甚至是堅持下去的理由,是這樣嗎?」

秋師兄長嘆了一口氣,說到:「我們所見所聞,都是真的嗎?我們以為的現實,有可能也是一種迷信呢?何況,借假修真,這話,是對誰說的?」

這些問題,我們可以借用別人的理論找出答案。但我們都知道,沒一個答案,是我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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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隱士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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