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不完美的人們（下）
「突然間為什麼會這麼問？」
林深時沒有第一時間就漏底地慌忙詢問裴珠泫，他只是悄悄拐了個彎，難掩好奇地看着女孩。
畢竟，即便是他身邊的一些人也不是誰都了解他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幾乎從來沒和他談起過這方面話題的裴珠泫又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我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裴珠泫顯然很懂眼色，立即看出了林深時反問時的些許凝重，懂事地說，「如果是讓您為難的問題，本部長您就不必回答我了。」
林深時忍不住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也沒再裝相，直接地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面對他的注視，裴珠泫有些緊張地眨眨眼，然後就小聲地解釋說：「其實理由很簡單……我沒有聽誰說過您的事情，但是我早就注意到本部長您這些天的異常了。您很少會有工作這麼清閑的時候不是嗎？之前我們倆試驗的時候，我原以為是工作日，您不會同意，誰知道您還是請了假。我可不會認為自己的面子大到這種程度。還有今天，作為本部長，按理說不該管現場這邊的事，我又聽您說，以後TheEr的事務都由您來親自處理，這話的另一層意思是不是說，除了TheEr以外的事都和您無關了？所以我才徹底確認，您的工作應該出現了什麼問題。不過看您剛剛還有心思開我玩笑的樣子，事情應該也暫時得到解決了對吧？」
林深時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女孩的這番話好。
他半是驚訝又半是感慨地看着裴珠泫，目光中包含的意味莫名而奇異。
有生以來，向來是他在旁側默默地觀察別人，從他們一言一行中推敲出他想要的信息來，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被別人觀察，而且對方對他的分析還這麼徹底。
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本來不算多好，但當聽到裴珠泫很有條理說出她自身關於他的推測后，林深時的心裏卻也生不出多少的不滿來。
他反而是有點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高興，些許奇怪的笑意就浮現在了嘴邊，被始終在偷偷留意他神情變化的裴珠泫看在眼裏，懸起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她其實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並不知道林深時遭遇的困難有多嚴重，只以為是一時的小事，她對林深時有信心，認為他一定能夠獨自處理好，所以這幾天才把話憋在心裏，沒去表現出任何的關切來。
她實在害怕她的這份關心還沒給林深時帶去多少的好感，會先一步把她自己給拖下水。
當然，在一口氣把話說完后，裴珠泫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妥。
她有些懊惱地咬了下嘴唇，餘光偷瞄著男人的臉色，見他似乎沒看出自己內心的羞窘和那點小心思來，才暗暗鬆了口氣。
一個女人一直默默關注著一個男人，若不是她還有宿舍里那盆花能充當借口，裴珠泫都覺得這會兒她又該變成大紅臉了。
好在林深時似乎真的沒有多想，在考慮了一會兒后，他還是有所保留地對裴珠泫說：「沒錯……我這段時間，在公司裏面確實出了點問題。不過你放心，這件事不會影響到我們三個人的事情。」
裴珠泫不由張了張嘴，見林深時說得一臉誠懇的樣子，嘴唇又默默抿了起來，什麼話都沒說，點點頭就悄悄垂下眼，用手指甲無意識地去摳
她擔心的事情是他們之間的那點事嗎？也對……她又哪來的立場和身份去關心他？林深時的回答並沒有錯，現在他們也頂多是比普通朋友親近那麼一點而已，既然是挺重要的私事，林深時自然沒必要向她和盤托出。
裴珠泫也不傻，她當然能看出林深時對她刻意的保留。不過實際上她也不怎麼在意這件事，只是心裏面有些低落而已。
僅僅是低落而已。
「我來找你，其實也是為了正事。」
一件事說完，林深時也講到了他找上裴珠泫的正題。
「我父母忽然間來了首爾，這段時間說不准他們還會住到我家裏去。我覺得這事有必要和你提前說一下，以免之後出什麼亂子。」
其實這件事林深時說不說都無關緊要，畢竟他們倆早就知道旁人沒辦法看見他們彼此在對方眼裏的存在，但林深時現在專門告知一聲，裴珠泫心裏頭還是挺高興的，當下就乖巧地點頭應了一聲，同時心裏也有了幾分好奇。
本部長的父母，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你最好還是小心點。」林深時看出了裴珠泫有些心不在焉，臉上露出笑容，沒由來地多提醒了她一句，「我父親還好說，我媽是一個很聰明也很敏感的人。萬一被她發現我們的事情，到時候可就糟糕了。」
「嗯……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裴珠泫立馬會意地鄭重點頭，臉頰又泛起了些不明顯的紅暈。
她是因為林深時話中提到的那句「我們的事情」才這樣。
真是沒出息啊，裴珠泫。明明知道他壓根沒那意思，結果還是不爭氣地心動了。
在心裏如此自嘲地想了想，裴珠泫很快又聽到林深時對她說：「還有，我們昨天不是已經確認了我們的推測是對的嗎？只要我們相互交換彼此擁有的東西，我們就能在一次離開家之前的時段里一直看到對方的存在。我想今天有空的話，我們就儘快把這件事敲定下來吧。」
聽到林深時這話，裴珠泫也默默點頭。
這件事是昨天裴珠泫收工后回到組合宿舍里，他們倆抽時間做的試驗。
準確地來講，不是他們倆只要在家裏就能一直看到對方，而是但裴珠泫能看到林深時的時候，即便不用兩人直接接觸，林深時也能看見她。
總的來講，規律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林深時和她在類似的地方或者同時做做類似的時期，他們倆在家裏依然能夠毫不受干擾地自如生活。
只不過也總有不得已兩個人要相處的時候，林深時的意思是不想要他們臨到關頭再暈頭轉向地去找該給彼此什麼東西比較方便，裴珠泫也明白他的想法，心裏面已經隱隱有了個主意。
他們倆待在一起，事情似乎總是能夠很快得到解決。
見裴珠泫一如既往的配合，林深時在點同樣點頭后就表露出了離去的意思。
他站起身來，剛對裴珠泫告辭了一聲，忽然又思索地轉回頭來說：「對了……剛才那個問題。」
「嗯？」還坐在摺疊椅上的裴珠泫抬起頭來看他。
「珠泫你是說自己遇到了個兩難的局面，選擇了一樣東西，自己就不得不放棄另一樣？」
「嗯……沒錯。」裴珠泫沒料到他還惦記着這事，不禁愣愣地看着他點頭。
「我雖然不知道你具體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但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林深時不假思索地說出了一句讓裴珠泫愣住的話來，「我會試着能不能把兩個都抓住。」
「凡事總要試試看嘛。」
面對裴珠泫睜大看來的怔神目光，他不太好意思地笑笑說：「如果真是那麼想要的東西，那種犧牲別的也想要的東西……為什麼沒有勇氣去試着全部抓住呢？事情沒有絕對嘛。」
一時間好像有很多話語涌了上來，堵在了裴珠泫的嗓子眼，她怔怔地看了男人一會兒，嘴中就莫名喃喃地說：「可是，如果我選了那條路，我就註定要惹一些人不高興了……」
「如果是不違背道德和自己本心的事，我倒覺得沒什麼。」林深時對她笑着說，「珠泫你因為職業的原因可能會很在意別人的評價和看法，很怕別人會對自己產生失望。我以前剛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但後來我既想開了。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一次都不失誤，這真的是可能的事嗎？有時候，我反而覺得衝動一回也好。」
「沖……衝動一回？」
「嗯。」
在女孩的注目下，男人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來，他輕聲地勸慰着她：「我們都是第一次過自己的人生，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一定要戰戰兢兢地活着，我們又為什麼要努力地生活？」
林深時的這番話當即又像是一記棒槌一樣，狠狠敲在了裴珠泫的腦門上，導致她突然一語不發地低下頭去，長久地沒有說話。
站在她身前還對一切毫無所知的林深時只是無奈地看看她，心想着希望她能夠自己走出那份糾結里，也沒再多說，悄悄地轉身走了。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轉過身去后，有道無比複雜和猶豫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
「啪。」
坐進駕駛位上關上車門后，林深時扶著方向盤想了想，扭頭就拿起手機，給林允兒撥出了號碼。
「突然間為什麼會這麼問？」
林深時沒有第一時間就漏底地慌忙詢問裴珠泫，他只是悄悄拐了個彎，難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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