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撞樹入懷

裴珠泫撒謊了。

這大概也是藏在她心裏的那些話以外，她唯一對他說過謊的事情了。

那頭的林深時也沒懷疑，裴珠泫看着他思索地點點頭，表情好像有了些放鬆。

她不由生出好奇地打字問他：

林深時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然後就回復說：

見他沒明說，裴珠泫也就沒往下問。

她知道有的事情沒必要刨根問底，她很清楚這男人的性格，該說的話總會說，不說的話，那她就不該多問。

一個話題講完，裴珠泫的注意力也轉回到了正事上。

今天她可不是專門為了在睡前多看林深時一眼才特意等在客廳里，明天她就會結束休假，恢復忙碌的行程，她和林深時都希望能在這一晚收穫點有用的信息。

林深時很快回復她：還是由他先報上了正在做的事。

裴珠泫心虛地偏頭看了他一眼，打字說：

手機屏幕上又跳出個簡單的后，裴珠泫就見林深時放下手機，專心地看起手裏的書來。

她往前俯身特意偷看了下那本書的封面，旋即就鼓鼓腮幫子，顯得有點氣餒。

又是她生活當中完全不會接觸、乍看還挺難理解的那類晦澀書名。

她無奈地直起身來，一邊翻開腿上那本學習中文的入門級教材，一邊眉眼間就泛起了可愛的愁緒。

每次都是這樣，雖然她已經盡量去嘗試貼近那個人，但她的取向和愛好同他貌似完全沒有重合的方面。

明明性格很相似，結果總是因為這些不同的細節，讓她清醒過來：她現在距離這個人還很遠，他們還不是熟悉到可以無視彼此間差異的那種程度。

那麼，允兒歐尼呢？她又到哪一步了？

翻到上次自己閱讀到的位置，裴珠泫的腦子裏也毫無預兆地冒出了這麼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很多時候，生出比較的心態就是擁有競爭心的前兆。

裴珠泫自身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她沒過多久就拋下了諸多的雜念，認真地學習起來。

學習中文對於允兒前輩來說是一大難題，於她而言同樣如此，在沒有人教授的前提下，裴珠泫目前的進度離入門也還有一段距離。

實際上沒人去要求她，近些年來，SM公司旗下藝人的中國活動愈發減少，公司內部也從最早的學習部分日常用語降低成了近乎無所謂的態度。

前兩天被成員發現她在看中文教學視頻做筆記時，還被驚訝地詢問過。

裴珠泫統統以「提前做些準備」的理由敷衍過去，至於她忽然想要學習中文的真正原因，只有她本人心知肚明。

眼下的她只能偷偷坐在那個人身邊，連她正在注視着他的實話都沒辦法說出口，因為害怕，因為她知道以他們的關係，她這樣的行為只能用「奇怪」來形容。

可她還是希望能接近他一點，哪怕是一點點的靠近。

……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各自沉浸在書中的裴珠泫和林深時表現都挺自然。

在收到裴珠泫說已經看見自己的消息后，林深時的反應依然很平靜，至少在裴珠泫觀察看來是如此。而裴珠泫除去一開始總是走神地瞟向身旁外，很快也進入了狀態。

氣氛很安靜，如同空間重疊般分坐在沙發兩邊的兩個人，全都專註於自己手上的讀物，中間沒人多言，好像也沒人感到有什麼不適。

恰恰相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林深時在旁邊，裴珠泫今晚的學習效果比起平時她一個人學習同等時長要好得多。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不知不覺中已經從沙發上走下來，盤腿坐在桌几前的裴珠泫忍不住輕聲呻吟了下，用手揉揉發酸的脖子。

她悄悄轉頭去瞧依然頭也不抬的林深時，圓框眼鏡后的雙眼眨啊眨，又有一絲沒出息的欣喜笑意從嘴邊泛起。

正好這時，她見林深時再次拿出手機，心下也馬上會意地回頭拿起自己的手機查看。

每次都是由林深時主動開口，其實裴珠泫明白她早該快點發點消息過去告知，但她還是耐不住內心的那點小心思，總是期盼著男人能主動和她搭話。

哪怕就是句尋常的問話，也挺值得她高興。

掃了一眼手機上方顯示的時間，林深時的話沒錯，她才感覺兩人共處的時間沒過去多久，結果居然已經臨近凌晨時分了，當下就很有點不好意思。

她抿起嘴打字回道：

坐在裴珠泫的角度，側着抬起頭看去，剛好能看清楚林深時低頭看着手機的面龐。

她很明顯地看到男人收到她的回復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先放下手裏的書揉揉眉心，接着就用手機回復她說：

還是那麼溫柔呢。

儘管沒真切地聽到聲音，光是瞧著男人發來的這段話，坐在地板上抱着腿看手機的裴珠泫依舊情不自禁地抿唇偷笑起來。

她不斷用餘光去偷瞄林深時，打字說：

對此裴珠泫當然是想也不想就回答：

林深時回復她：發完消息后，他就重新撿起了腿上的書。

坐在他身前地板上的裴珠泫歪著頭淺笑地偷看他，之後回神地眨眨眼，小臉也浮現出些許的疲態。

她剛才的話沒錯，要說出道一年以來，她和RedVelvet的成員們學會了什麼，其中一件事就是懂得如何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以免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在公共的鏡頭中出洋相。

只是今晚的情況略有不同，她現在可正待在自家組合的公寓裏，邊上還坐着一個能夠讓她感到非常安心的人，這邊一放鬆下來，困意就陣陣襲了上來。

不行了，先去洗把臉。

心念一動，裴珠泫偷看了眼還在看書的林深時，一隻手便悄悄扶住桌面，打算瞞着男人先去洗手間一趟。

她怕自己要是跟林深時知會一聲，林深時會直接體貼地取消掉今晚的試驗，這算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為數不多能夠光明正大待在他身邊的機會了，她可不願意就這麼結束掉。

抱着自己的小心思，裴珠泫很順利地在男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撐著客廳里的桌几站起身來，然而在她準備轉身，躡手躡腳地往洗手間方向走去時，一個小意外卻發生了。

可能是怕動作的中途會碰到林深時，裴珠泫起身的過程也盡量遲緩，導致她起身後才發覺自己的雙腳從盤坐的狀態直接轉為站姿有點彆扭，本來想要糾正一下，這一動，腳下卻猝不及防地被相互絆到。

一瞬間，一聲驚呼從口中傳出。

「啊！」

哪怕裴珠泫很努力想控制住身形，她的身子還是控制不住地往後倒去，不偏不倚地重重摔在了男人的懷裏！

「嗚……」

伴隨着剎那間的驚慌失措，裴珠泫還沒來得及懊惱，後腦勺撞到什麼堅硬物件的痛感就讓她嘴裏像小動物似的嗚咽一聲，下意識皺巴起眉頭，手摸向腦後，這一摸才發現原來是書籍厚重堅實的書脊。

等等，書？

在摸到那本明顯不屬於自己的書後的同一時間，還吃痛地閉着眼的裴珠泫就立即反應過來地緊繃起身體。

她一下子閉上了嘴，甚至是頭腦空白地屏住了呼吸。

耳畔很安靜，靜得只有她自己還在加快的心跳聲。

片刻后，一聲很輕又被她清晰捕捉的笑終於打破了沉默，傳入她耳中。

「沒事吧？」

那聲音里的笑意還算克制，帶着一貫的紳士風度，但在裴珠泫聽來，卻遠比她當着其他所有人的面出糗還要令她羞得無地自容。

難以抑制的羞人紅暈立馬從裴珠泫的脖頸，飛快攀升到她的耳根，乃至是她緊緊閉住雙眼的面頰上。

「歐尼？怎麼了？」

這時候，身後的幾扇房門忽然被人打開，幾道疑惑的倩影從裏面走出來，望向客廳里。

沒等林深時和裴珠泫反應過來，他又聽見他背後傳來道語氣古怪的熟悉嗓音。

「那個……哥？」

這一時刻，分在兩處的兩個地方彷彿因為那沙發上接觸的兩道身影而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