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美人自救
「那個，金部長抱歉，這件事不行！」
沒等別人說話，裴珠泫經紀人里就有人忍不住斷然拒絕。
「為什麼？」
金部長看向那人，淡然地反問：「我聽說貴公司也有意向安排Irene小姐今後走演員的路線，畢竟Irene小姐的外貌條件的確非常出眾，她也不可能永遠只當idol。而且我想我們提出的要求應該也在正常範圍之內吧？難不成作為藝人，連這點職業素質都沒有？」
裴珠泫的經紀人被氣得一時啞然，張著嘴看着金部長說不出話來。
會議室里也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不少人開始神色古怪地進行眼神交流，多數的目光還是落在依然平靜的金部長、以及旁邊像是非常措手不及的裴珠泫身上。
「為藝術獻身」這句如今在中國已經差不多滿是戲謔意味的話在韓國娛樂圈也通用。
不管是男女藝人，有時候為了事業做一些個人犧牲是很尋常的事，在這其中，是否出演吻戲之類的事確實算是小意思，甚至在專業的演員眼裏，金部長眼下提出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裴珠泫不一樣。
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一樣。
她僅僅是個剛剛出道不滿一年的新人團體成員，她是以經營人氣和粉絲喜愛度為主的年輕idol。
所以一個小小的吻戲，對象換成她就變成了大問題。
在娛樂圈內，經紀公司在安排年輕的idol們去接一部分會包含較親密演出內容的工作時，前面都會經過慎重的考慮，更別說裴珠泫這才剛出道，哪怕是出於整個組合的未來發展着想，SM也不大可能同意讓她因為拍一部廣告片就獻出自己的熒幕初吻。
功利一點講，idol們全身上下在經紀公司眼裏都是具備價值的商品，什麼時候賣出去、該怎麼賣出去，他們不會無端便宜給旁人。
如此一來，雙方的矛盾幾乎就是不可調解了。
光是一聽金部長說話時的語氣，林深時就老練地知道，對方當面提出這個要求就沒打算聽取SM方面的意見。
說到底，Eves在這次的合作里才是最大的甲方。
所以除非有足夠份量的第三方介入，要麼就是SM公司鬧掰不幹，否則這件事的結局就會不可避免地走向Eves方面想要看到的發展。
有人暗暗瞧了瞧林深時的臉色，想要揣測他現在的想法。
包括裴珠泫在內，第一反應也是不由自主地求助般瞟向了他，嘴唇抿起。
按理說，在HArt廣告的地盤，Eves公司的人這麼專橫行事算是不大客氣的行為，但考慮到廣告公司本來就是拿錢辦事，沒人能摸清楚林深時會不會為了裴珠泫這麼一個聽說有點交情的朋友而出頭。
而林深時接下去的表現有些讓人失望，想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沒立刻幫裴珠泫發聲，反而看着沒和他有眼神接觸的金部長，像在思考着什麼，一語不發。
這些事說來很長，實際上也就發生在短短的一兩分鐘內。
見林深時沒有要開口的意思，SM公司的人員只能先硬著頭皮準備開口，結果誰都沒想到，有道柔弱又堅定的聲音會鼓起勇氣率先響起來。
「我想這件事不光光是從公司的角度，我這邊也會有點困難。」
所有人的目光馬上全都投向了竟然自己主動出面的裴珠泫，別說其他人，連SM公司己方的人員都愣了愣。
「Irene……」
「歐尼，這事還是讓我來說吧。」
對旁邊的工作人員做出稍安勿躁的手勢后，裴珠泫就回過頭來迎上了金部長皺起眉頭的注視。
放在桌下的雙手悄然攥緊，她保持鎮定地說：「首先我真的很感謝Eves能給我這次機會，能夠選中我、讓我來擔任這次新系列設計的代言人，但是我想貴公司希望我來擔任代言人，應該也是看中了我目前的形象和人氣吧？」
聽到裴珠泫如此講后，在座的一些人就神色微動。
金部長的神態也稍稍鬆緩，不說話地繼續盯着裴珠泫，看樣子是打算聽她把話說完。
自我鼓勁地做了下深呼吸后，裴珠泫一邊整理腦中的思路，一邊不緊不慢地往下說。
「我想我和我公司不能接受您這些要求的理由，您也能夠理解和明白。」
「我個人意願當然是非常想要和您還有Eves保持長久的合作，我想您今天在來之前的想法應該也是如此，畢竟貴公司在那麼多的藝人當中挑中了我，這讓我深感榮幸。」
「只是我想Eves邀請我來當代言人，應該也不是為了讓我做一些破格的表演，來短時間地吸引大眾的眼球吧？」
金部長聽到這裏就想張口說話，沒成想剛才還一臉緊張的裴珠泫會小幅度地抬抬手，先打斷了他到嘴邊的話。
「我知道您提出的要求不算過分，但現在對我來說很困難，而且這要求並沒有充分的必要。我想我們用不着往雙方都不愉快的方向去談吧？」
「如果您非要堅持這個意見，我會覺得您只是單純想要刁難我。若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們也沒什麼好談下去的餘地。」
在眾人的關注之中，裴珠泫緩緩吸了一口氣，對着金部長正色說：「最後還有一點……對於您剛剛所說的話，我感覺有些委屈，因為我不認為能不能接受你的那些要求是作為評價一名藝人的標準。您可能會說這是專業演員的基本素質，但很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是專業演員，我只是一個很年輕、很不懂事的idol而已。」
說完，裴珠泫就抿緊嘴唇站起身來，退後一步向仍然坐在座位上的金部長呈九十度地彎下腰鞠躬。
「也許我今天說的話都太過狂妄和目中無人了，如果惹你不快，我在這裏向您鄭重道歉！」
突然之間，會議室里變得異常安靜。
每個人都在看着那道沖金部長彎腰鞠躬的嬌小身影，HArt廣告的職員是純粹的詫異，SM公司的人則是既驚訝又擔心，同時還有那麼一點不明顯的欣慰，至於說Eves方面的人，那就是臉色莫名了。
「呀！」跟隨金部長來的另一名中年男人拍了拍桌子，怒聲說，「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嗎？嗯？你是代言人，我們向你提出意見，難道這樣也不行？！」
「提出意見當然可以，命令別人就沒什麼意思了。」
一道平靜沉着的男聲終於遲來地響起。
面對一下子又統統集中到自己這邊的視線，林深時沒去在意那名被自己一句話就頂得下不來台的Eves高管。
他拿起桌上那杯他沒動過的溫水，走過去遞給同樣愣神的裴珠泫，同時一手插兜地看着金部長說：「玩笑話就到此為止吧，再鬧下去，申娜的面子也不好看。」
金部長一句沒說地抬頭同他對視，面無表情。
會議室里的人都感到坐立不安。
但在下一秒，那張普普通通的中年臉龐就毫無徵兆地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來，其中帶着點尷尬的賠笑感。
大家都怔愣地看着方才還氣勢逼人的金部長忽然像是夾起尾巴，收斂起了所有的氣場，不光也站起身來，向林深時沒頭沒腦地鞠了一躬，甚至還對眨巴眼睛的裴珠泫十分友善地笑了笑。
「那麼，前面的話就當我根本沒說話。改天如果有機會，我再向Irene小姐你親自賠禮。」
什麼啊，這情況？
在座的人都一頭霧水看着眼下這很不真切的一幕畫面，他們中間的多數人都沒能理解過來金部長為什麼會在林深時開口后就陡然發生態度的轉變。
裴珠泫最初也有些發懵。
其實在說完前面那些話之後，她都做好灰溜溜被趕回公司的心理準備了。
不過很快，她就若有所思地悄悄偏頭看向了站在她身邊的那道高大身影。
凝視着那張始終平靜的側臉，她總算像是明白了什麼，低下頭去看看自己手裏的那杯溫水，什麼也沒再說。
……
會議結束前，金部長專門請林深時到走廊上和他談了談。
兩人一走出會議室，金部長就謙恭地站好，低頭說：「這件事和小姐無關。」
林深時看看他，毫不意外地問：「那就是申旻家裏的那些長輩了？」
金部長露出微笑，模稜兩可地回答：「大人們……對您很好奇。」
「他們對我好奇的方式，那就是試探我和別人的關係？我怎麼感覺你們是更好奇我的把柄是什麼？」林深時這話里明顯就帶出了刺。
金部長依然面不改色地恭敬說：「準確地說，大人們確實不放心您周邊的情況。少爺選擇和您合作，老實說也出乎了集團內部很多人的預料。」
林深時深深看了這個圓滑的中年男人一眼，想了想就換了個話題。
「我有件事挺奇怪。」
「您請說。」
「即便我剛才第一時間就站出來袒護Irene，這又能證明什麼？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她是朋友，為了朋友而得罪客戶的人這世上不多，但是也不少。」
這回就輪到金部長古怪地看了看他，接着頗有意味地笑起來說：「不管現在是什麼關係，一個男人一旦在意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他的軟肋。尤其，對方是女人。未來的事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