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閑暇是第一次（上）
最終，沒等裴珠泫喝完那杯果汁，她和林深時還是先行離開了「秘密森林」。
兩個人目前還不熟悉，共同話題不多，而且裴珠泫也需要提前回去準備工作行程，所以當林深時主動提出今天先到此為止的時候，裴珠泫也立刻表示贊成。
店雖然是自己的店，但林深時做事向來公私分明。在他站在櫃枱前結賬時，裴珠泫則安靜地待在他旁邊，鴨舌帽下那雙杏仁般的眼睛時不時就會往男人身上瞄去。
當然，她這時的小動作純粹是因為不知道應該把視線放在哪裏。
總感覺看向別處不太禮貌，一直盯住人家看又顯得太奇怪。
裴珠泫第一次發覺她好像完全不懂該如何和同輩的異性單獨相處。
究竟是眼下的氣氛太過尷尬，還是面對的對象比較特別？她也說不清楚個中的緣由。
「給。」
林深時忽然轉頭遞給裴珠泫一組六杯的咖啡。
對於女孩下意識看來的疑惑眼神，他微笑地說：「收下吧，送給你和隊友們的一點小心意。純當是今天麻煩你抽空出來一趟的補償吧。」
裴珠泫明白林深時的意思，今天這次計劃之外的碰面，她需要承擔的風險遠比林深時要多得多。
不光是身份暴露、再次流傳緋聞的問題，她冒險帶那盆花來見林深時，搞不好到頭來反而會弄巧成拙。
林深時現在表現出來的歉意也是源於這些理由。
老實說，裴珠泫本來不太想收下這份禮物，她認為林深時沒必要對她感到抱歉，然而留意到男人眼神里的誠摯后，她還是抿唇收下了這盒咖啡。
「那個……」
「嗯？」
「剛剛那個問題，本部長您自己有什麼夢想嗎？」
「我自己嗎？」
「嗯。」
兩人並肩走出咖啡店，裴珠泫終於開口問出了之前就藏在心裏的一句話。
她側身看向林深時，輕輕眨動的眼睛裏包含了淡淡的好奇。
「我沒有什麼夢想。」林深時給女孩的回答和他在曺詩京面前給出的回答一樣。
只是這一次，他說完話后又認真想了想，補充道：「不過我近期倒是有了幾個想完成的目標。」
「能問問是什麼嗎？」
「具體要說明太麻煩，最簡單的一項應該是想要改變一下自己。」
「改變自己？」
「嗯。我之前不也說了？以前我常常被人說是面癱，但是現在……感覺自身也要改變一下了。我的日常被太多的工作佔據，感覺工作時的狀態也影響到了我私底下。」
裴珠泫若有所思，低頭看了一眼手裏提住的那盒咖啡，突然輕笑出聲來。
「怎麼了？感覺我的目標很奇怪嗎？」林深時也不生氣，微笑地看她。
「不是。」裴珠泫連忙搖搖頭，「我只是突然間想到……林本部長您和我見面，好像每次都會請我喝一杯。」
林深時恍然會意，笑着說：「前面幾次都是一時的念頭或者感覺尷尬而已。」
「這麼說現在不同嗎？」裴珠泫的內心對此莫名生出了好奇。
「現在的話，感覺更像是從陌生到熟悉的磨合階段？」林深時很誠實地說。
裴珠泫聞言就點了點頭，像在表示認同。
她安靜片刻，嘴裏又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我也一樣。」
「什麼？」
「我是說本部長您遇到的情況，我也是一樣。」
裴珠泫側頭迎上林深時的目光，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地翹起來，只可惜無人知曉。
「其實，我平時也常常被人說是面癱。因為性格的緣故，在鏡頭前還有陌生人面前也不怎麼敢說話，所以我能夠理解本部長您的感受。雖然我最早見到本部長您的時候，也感覺您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但現在我的想法已經不同了。我認為您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林深時像是驚訝於她突如其來的這番話，幾秒后才重新露出笑容說：「多謝誇獎。不過裴小姐你和我好像也沒見過幾次面，這麼早對我下判斷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
他這話里自然是玩笑的意味更多，沒想到女孩聽后居然也俏皮地舉起了手中的那盒咖啡，沖他眨巴眨巴眼睛說：「像您這樣每次見面都送我飲料的人還不是好人，那怎麼樣才算是好人？」
林深時被裴珠泫的話逗笑了。
旋即他也故意唱反調說：「照你這麼說，只需要見面一杯飲料就能把裴小姐你收買了嗎？」
「收買？」林深時的說法偏向中式，但裴珠泫也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想也不想就說，「當然也不是誰都可以。因為對象是本部長您才行。」
這句話說完，裴珠泫自己就愣了愣，偷偷瞧了眼男人的表情。
好在林深時並未多想，面對她的言論僅僅是失笑搖頭，不再多說。
見況，裴珠泫口罩下的嘴唇又抿了抿，一份奇怪的欣喜在心底就逐漸蔓延開來。
她鼓起勇氣，對林深時說：「其實本部長您沒必要對我那麼客氣，以後見面您叫我『艾琳』就行了。」
林深時聞言也沒問裴珠泫為什麼忽然這麼說，他微笑地說：「可是『艾琳』這個詞指向性會不會太強了點？如果之後不小心被別人聽到的話，好像也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裴珠泫剛剛把話說出口的時候也沒想到這一塊，糾結了一會兒就說：「那麼……直接叫名字，『珠泫』怎麼樣？」
「珠泫？」
「嗯……嗯！」
壓下了一瞬間心裏湧起的那絲異樣，裴珠泫目不轉睛地注視林深時說：「以後私下見面的話就這麼稱呼，怎麼樣？」
林深時也沒想那麼多，不假思索就點頭應了下來，「既然本人這麼要求，那就這麼辦吧。不過這樣一來，你叫我『本部長』好像也顯得太生疏了。」
裴珠泫神色微動，口罩下的嘴張了張，卻因害羞而出不了聲。
結果與此同時，她就聽到林深時說：「還是叫『先生』吧？感覺我們要是互相稱呼名字的話，不管是裴、啊，珠泫你，還是我，心裏面都會感覺挺負擔。」
裴珠泫暗自鬆了口氣，對林深時頷首輕應了一聲：「是，林先生。」
「嗯，這樣子好像確實是自在了點。」
兩個人走到街邊，林深時轉頭看看周圍熱鬧的人群。
「那我們就在這裏分開吧。以後再有什麼問題，儘管向我和允兒及時提出來，我們倆都會想辦法盡量解決。」
裴珠泫輕輕點頭，「嗯。」
「啊，那個……」
「嗯？還有什麼事嗎？」
面對林深時回頭看來的目光，裴珠泫猶豫了下，還是沖林深時搖搖頭，低低頭示意說：「沒什麼，祝您度過愉快的一天。」
「嗯，希望你也是。」
等到目送林深時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后，還提着那盒咖啡站在人群里的裴珠泫才小聲自語：「他和允兒歐尼鬧矛盾了嗎？如果換成之前的時候，他今天應該也會想要把允兒歐尼叫過來才對……」
獨自思索了一會兒，裴珠泫抿抿嘴，低頭看看自己兩隻手分別提住的花盆和咖啡，心情奇怪地苦笑一下，剛要轉身離去，餘光掃到「秘密森林」的招牌，腳步一緩。
她想了想，轉身推門回到了這家咖啡店裏。
「啊，客人，落了什麼物品在店裏嗎？」
「不是……聽說你們店裏有推出一款新的雪糕？」
「啊，是。」
「請給我來一份吧。」
「您要打包帶走嗎？」
「不用，我就在這裏吃完再離開。」
今天格外想吃點甜食呢。站在咖啡店的櫃枱前，裴珠泫如此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