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洞悉

無論在中國還是在韓國，「約會」這個詞的含義其實都具備了兩面性。

一方面，它專指情侶間的見面，另一方面，它也廣義地指人與人之間的預定會面。

毫無疑問，在中文裏「約會」這個詞已經幾乎被完全固化成了前一種意思，但在韓國，「約會」這一辭彙卻確實存在兩種用法。

朋友間的見面可以叫作「約會」，戀人間的見面也可以叫作「約會」。

最讓林允兒感到心緒複雜的是，她一時有點弄不清楚男人眼下說出口的這個詞究竟是哪一種意思。

是迷迷糊糊中的口不擇言，還是說……

「唔。」

忽然，耳邊傳來的一聲夢囈般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站在酒店的陽台上，望向遠方逐漸落下的紅日，拿着手機輕聲地說：「你的狀態是不是不太好？聽你說話的聲音，我感覺病情還挺嚴重的樣子。」語氣依舊鎮定，彷彿根本沒聽出男人剛剛那番話的歧義。

「我沒事。」林深時低沉又含着笑的聲音傳來，他在徵詢似的問她，「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林允兒下意識咬了咬嘴唇。

「當然是明天回來的事。快點回來吧，不然感覺我的病也不會那麼容易好。」

這時候他的口吻聽上去簡直像是個大孩子。

林允兒低低頭，掩去唇邊泛起的柔和笑意，還有眼神中那一絲絲不明顯的悸動。

她忍不住抬起手按在心口，然後繼續對着手機尋常地笑說：「呀，聽你這麼一說，怎麼感覺你生病完全是因為我？」

她渾然沒注意到，她的語氣也愈發溫柔。

「我可沒有這麼說。我只是向你傾訴一下，一位病人的心愿而已。」

「你只是感冒發燒了而已。」

「幾分鐘之前你好像說過，別以為是小病就沒事？」

實在說不過他，這頭的林允兒背靠在圍欄上，哭笑不得地說：「好好好……我明天一定回來。」

「真的？」他顯然一下子高興起來，完了還不忘為自己推脫，「我可沒有強迫你。」

「我現在感覺你生病的樣子真的很有趣。」林允兒忍着笑意說。

電話那頭的林深時也笑了一聲，出人意料地說：「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也幾年沒生過病了，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有點陌生。好像你喝醉酒時候一樣，明明頭腦是清醒的狀態，做出來的事和說出口的話卻和平時不大一樣。」

「現在我倒是覺得你恢復了一點。」林允兒不甘心一直被他掌握主動權，反過來調侃了他一句。

躺在家裏沙發上的林深時倒是無所謂地扯扯嘴角，滿臉安心地側側身，閉上雙眼，手機仍然擱在耳朵上說：「不過明天見面的時候，我們可能要小心一點了。這兩天我公司門口好像也有記者蹲守。」

即便身在泰國，林允兒當然也知道林深時和裴珠泫鬧出的那樁緋聞，當下就哼笑地說：「看來我們林樹先生現在也要出名了？剛好也讓你體驗下我和艾琳平時的生活。」

「我看馬鹿小姐你好像誤會了什麼。」

「嗯？」

「我提醒你，不是因為擔心我自己，我只是擔心你而已。如果那些記者只是沖我來，我面對他們又有什麼值得心虛的地方呢？」

林深時的話令林允兒有些語塞，甚至是生出點反駁不能的尷尬。好在如今他們之間也不再是陌生人，於是林允兒當下就耍賴皮一樣地說：「那麼艾琳呢？」

「什麼？」

「你和她的緋聞。你不也處理得很冷靜嗎？即便媒體把你和她放在一起，感覺你也完全沒有值得心虛的地方。到時候要真出事的話，我們也像那樣好好澄清不就好了？」

連林允兒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她此時的表現確實可以用「蠻不講理」來形容。

然而今天的林深時好像格外愛笑，聽了她的狡辯后，也是再次輕笑一聲，之後就說：「你們倆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林允兒不經大腦地追問了句。

「我和艾琳……反正是假新聞，不是嗎？所以我和你的事不能那麼處理，因為不一樣。」

頓時，男人就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電話另一頭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他無奈地笑笑，感覺自己今天和她說話的份額也夠足了，想了想就說：「允兒啊。」

「嗯、啊？」手機里傳來女人莫名磕絆的聲音。

「我困了，因為之前剛吃了葯。晚上如果我還能醒過來的話，我再給你發消息。」

林允兒放下按在心口的手，抿抿唇柔聲說：「不用發消息也沒關係。你就好好休息吧。」

「不行。」男人的態度卻很堅定，「我到時候還要確認一下，我現在經歷的一切是不是在做夢。」

林允兒被他逗笑地說：「即便是做夢又怎麼樣？我明天就回來了，還能跑掉嗎？」

「我不擔心你會跑掉，我只是想確定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和你說上話了。」

林允兒愣了愣。

不等她反應過來，電話那頭的男人就飛快地說：「好了，我睡了。晚上再聯繫。」

再往後，手機里就傳來了掛斷的聲音。

林允兒神色微怔地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片刻后，目光柔化下來卻又透露出些許的糾結與複雜。

她站在原地整理了下情緒，轉身回去了房間裏面。

少女時代的成員們仍在愉快地喝酒聊天。

剛指揮Tiffany她們帶明顯已經喝醉的金泰妍去自己床上躺着，Sunny回頭就瞧見了從陽台走回來坐下的林允兒。

「哦，允兒。有什麼事嗎？」

林允兒知道她在問什麼，趕緊微笑地搖搖頭說：「沒什麼。不是公司的電話，一個朋友而已。」

「這樣啊。」Sunny看樣子也沒懷疑，來到她身邊坐下，隨手又打開了罐啤酒。

「對了，回頭幫我向林本部長問聲好。」

林允兒下意識就點頭回答：「嗯，知道了。我明天……」

話到半截，戛然而止。

「怎麼了？」

Sunny貌似不明所以地側頭迎上林允兒的視線，眨眨眼，而後就笑起來說：「我聽明京歐尼說你們倆不是朋友關係嗎？難道兩個人不認識嗎？」

「啊，也不是……對，我和他確實算是朋友關係。」林允兒抬手捋捋耳邊的金髮。

Sunny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又說：「『他』，你都沒用敬稱，看樣子兩個人確實關係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