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變化的地位

「上次見面沒能及時向您問候真是抱歉。」

「我記得我好像早跟你說過沒關係了吧？我能理解。」

奉伽綺目不斜視地端了一杯紅茶進來，送到曺海淑的面前，然後就恭敬地拿好托盤，轉身離開，出去前還不忘帶上辦公室的門。

一聲輕響過後，她關好辦公室的門，整個人忍不住背靠在門板上緩緩吐出一口氣，放鬆下來。

那位曺海淑曺專務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實在很強，那是一種同為女性才能感受到的強大氣場，被她看上一眼，奉伽綺剛剛端著茶杯的手都有點不穩的感覺了。

「是因為家庭出身的緣故嗎？」

她嘴裏喃喃自語，然後就好奇地回頭望向身後被嚴密關上的辦公室門。

至於在辦公室裏面，氣氛也不算好。

林深時看着這位與他暫時只有一面之緣的中年女士，臉上不動聲色之餘，思維也在飛快轉動。

「你現在肯定是在猜我為什麼會突然來找你吧？」

一句突兀響起的話傳進了他耳中。

儘管在奉伽綺送來茶水時客套地說了聲謝謝，但曺海淑看起來並沒有要去動桌上那杯紅茶的意思。

她優雅地換了一條腿，雙手搭在膝蓋上，目光似乎在上下審視林深時。

「不錯。當上本部長后看上去確實精神了不少。一個好的位置不僅能給人帶來物質上的滿足，也能帶來精神上的改變。」

林深時微微皺了下眉頭，開口問道：「您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公事嗎？」

「我知道你想問我的話並不是這一句。」曺海淑今天換了身淺色的打扮，像在印證初見時她對林深時說過的話，「我們都清楚，如果是公事，我還需要通過你公司的前台才能見到你嗎？」

林深時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女人，片刻后就說：「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和您之間唯一的私事，上一次就已經了結了吧？」

「事實上，並沒有。」

曺海淑終於放下了二郎腿，她坐正身體，對林深時淡淡地說：「我今天會親自來找你也算是碰巧吧。去集團總部的時候，坐車路過你公司樓下，剛好我又有點事要找你，所以就不請自來了。希望你也別太介意。」

「我和您之間還有什麼問題沒解決？」

「我聽說，你拒絕了SM娛樂那邊提出來的建議？」

林深時眯起眼睛，隨即搖頭否認：「不能說是拒絕，我只是說還需要考慮一下而已。」

「根據我的觀察來看，你的性格應該屬於比較果斷的類型，為什麼在這件事上會遲疑？」曺海淑抱起雙手，「老實說，我原本以為你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掉這個建議。」

「答應這個建議對我來說實際上有一定的好處。」

「但拒絕這個建議對你來說也沒什麼損失，而且有可能會省掉很多麻煩。」

聽到曺海淑的話后，林深時沉默了一下，點點頭說：「所以我還在考慮中。我雖然討厭麻煩，但怕麻煩還做什麼事業？」

曺海淑的嘴角倏地湧出了些許的笑意。

她像是讚賞地瞧了瞧林深時，忽然就說：「如果按照我的意見，我建議你答應這件事。」

「為什麼？」林深時沒有對曺海淑想要插手這件事表現出反感的態度，他好像只是有些驚訝於曺海淑的這個回答。

畢竟，無論是以HanShin集團的規模來看，還是依照曺海淑上次見面時的表現，他很清楚曺海淑內心對於這類娛樂公司應該很看不上眼，這就是真正的財閥家族天生擁有的心理優勢。

為什麼眼下曺海淑的態度卻發生了改變？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怕麻煩的人還做什麼事業。道理都差不多。」

曺海淑一眼就看穿了林深時的想法，那張姿色不算出眾但相當貴氣的中年面容上出現了意味不明的淺笑。

「我們集團雖然不怎麼經營有關娛樂圈的事業，但不能否認的一點是，SM娛樂確實是那個領域的佼佼者。你的這家廣告公司，以後缺少不了和那些娛樂圈裏的傢伙打交道，如果能當上SM的理事，總歸能輕鬆一點。」

林深時聽得出來，曺海淑這番話完全是站在他的角度替他進行考慮。

他仔細一想，對她點了點頭，口中給出的答案卻依然模稜兩可：「我會認真想想的。」

曺海淑抬眼看他，視線在他身上轉過一圈后便又笑了笑，渾不在意地說：「隨你。我只不過是給你提一個意見而已。」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你想知道SM娛樂為什麼想要你當這個名譽理事？」

不等林深時把話說出口，曺海淑就再次猜到了他的想法，她轉頭從隨身的提包中拿出了兩份文件，一邊把文件和筆放到林深時的面前，一邊說：「理由說起來也很簡單。你先看看這些文件吧。」

林深時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拿起桌面上的那兩份文件看了起來。

「『HonorSociety』協會加入申請？還有社會福利共同募金會的捐款協議，金額是……」

林深時抬頭看向坐在他對面的曺海淑，眉宇間泛起一抹驚訝之色，「10億韓元？」

曺海淑對他的反應貌似早有預料，用簡潔而直接的語言說明道：「『HonorSociety』是韓國的一個高額捐款人協會，你其實也可以把它看成一個社會上流人士提高名望的俱樂部，至於加入的條件，那個10億就是我幫你定的敲門磚。」

「加入的理由呢？」

「你不會真的以為，你作為一個外國人，從SM娛樂那邊拿到幾十億韓元一點問題都沒有吧？」

林深時當即若有所思。

「因為詩京的緣故，集團那邊已經有人注意到你了。如果我沒猜錯，他們不久后就會開始搜羅你的把柄。說到底，你繼父得到那家咖啡店的過程也不怎麼光彩，讓你加入『HonorSociety』，只是為了不讓這筆錢以後出現什麼問題而已。」

曺海淑的話非常直白，林深時聽完后心裏的疑惑盡去，很快不假思索地拿起桌上的筆，在兩份文件上籤了名。

「這回你倒是很爽快。」曺海淑也平靜地收好文件，順帶不知道算不算調侃地說了一句。

林深時卻沒應她這話，反而冷不防地說：「其實這兩份文件應該由曺常務帶給我才對，不是嗎？」

曺海淑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來看看他，重新笑了起來。

「她本來是這麼打算，卻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出現，如果讓其他人來處理，又不能表達出她的歉意，所以，只能由我這位小姨代勞了。」

林深時聞言頷首，也不再多說這個話題，回到上一個問題：「那麼，SM娛樂那邊又在打什麼算盤？」

「你不是沒有把股份全部賣出嗎？他應該是感到了不安吧。」

「不安？」

「對。因為他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在背地裏玩什麼把戲。要知道，你繼父留給他的心理陰影非常深。你所佔的股份不多，但也不少。所以，與其讓你成為日後的不穩定因素，不如乾脆一點，把你拉到枱面上更好。而且這還是在他不知道你身份的時候，現在交易完成，他一般也調查到了你現在的工作背景，以你HArt廣告本部長的身份來說，讓你加入SM娛樂，對他來說可只有說不盡的好處。」

曺海淑的話總算解開了林深時的疑問。

他不是看不透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只是他的職位晉陞一下子跨度太大，連他本人都沒意識到，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已經具備一定的拉攏價值了。

直到現在被曺海淑點醒，他腦中的思路才頓時貫通。

「多謝您的指教。」

「不用客氣，我既然是為私事來的，現在我在你面前也只是長輩的身份而已。」

不知為何，曺海淑對待林深時的態度一向很寬和，全然沒有對待旁人的那種盛氣凌人。

兩人談完事後，曺海淑就拎起旁邊的提包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哦對了。」

走到門邊時，曺海淑又想起什麼，回頭看來。

「有件事，詩京那孩子太害羞，不敢跟你說，索性我這個小姨也替她說出口好了。」

林深時同樣站起來，略顯不解地看着曺海淑。

「這個月底，29日的時候，是詩京的生日。到時候我們家會為她舉辦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她一直想邀請你，就是怕你會不給面子。」

林深時的表情一時變得有點奇怪。

他想了想就問：「29日？」

「嗯，如果你要來的話，我就讓我的秘書把請柬送來給你。」

按理說，既然這件事由曺海淑當面提出，那林深時也就沒多少拒絕的餘地了。

然而在思考過後，他給出了一個令人熟悉的回答來：「我會認真考慮一下。」

這回曺海淑倒像是不大高興地蹙了蹙眉，卻也沒說什麼，點頭后就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林深時也沒去送，留在辦公室中，一手扶在沙發上。

那指節分明的修長五指不為人知地陷進了沙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