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各為其主

「死守潼關，斷絕孫傳庭回撤之路，現如今你各為其主，不必有擔憂。。。」

聲音從帳篷外面傳來，張東濤忽的站起身來，疾步走出帳篷。

親兵守衛在帳篷的門口，看見急匆匆走出帳篷的張東濤，一臉的茫然。

雖然天黑了，不過營地裏面還是很熱鬧，絕大部分的軍士都沒有歇息，前軍抵達潼關之後，就地安營紮寨，也沒有遭遇到什麼戰事，糧草也還能夠維持，張東濤告訴李岩，讓軍士適當的放鬆，不必那麼嚴格，所以營地里才會顯得熱鬧。

張東濤扭頭看了看親兵，什麼都沒有說，站立在原地。

潼關一直都是軍事重鎮，大明洪武年間，朝廷在雄關專門設立了潼關守御千戶所，歸於陝西都司管轄，兩年之後，設立潼關衛，歸於河南都司管轄，永樂年間，潼關衛歸於中軍都督府管轄，天啟年間，潼關衛再次劃歸河南都司管轄。

歷任的五省總督，都很注重潼關衛，一般情況之下都會派遣軍士在這裏駐紮，軍士守衛雄關，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潼關衛的敗落是在前任五省總督洪承疇的手中，當初的朱仙鎮之戰，洪承疇慘敗，爾後開封府城被李自成攻陷，整個的河南都落入李自成之手，洪承疇被朝廷問罪，李自成接着擺出大舉進攻陝西的態勢，潼關衛駐紮的軍士，全部撤離到西安府城一帶，接任五省總督的孫傳庭，兵力薄弱，無法派遣軍士固守潼關，索性放棄了潼關，收縮兵力於西安府城一帶。

張東濤率領的十萬前軍從潼關進入陝西，朝着商州的方向而去，巧妙的避開了出潼關征伐的孫傳庭麾下的朝廷大軍，保全了前軍的十萬軍士，待到孫傳庭率領大軍進入河南之後，張東濤再次率領前軍十萬人駐守潼關。

張東濤率領十萬前軍固守潼關，頗有些關門打狗的味道，不管孫傳庭率領的朝廷大軍能夠獲得多大的勝利，最終還是會選擇從潼關撤回陝西去，除非孫傳庭能夠在河南境內徹底打敗李自成，等到孫傳庭率領大軍回撤的時候，潼關將要成為他的夢寐。

這一切都是吳宗睿做出的安排。

張東濤獲取情報的速度很快，當然，這些情報絕大部分都來自於信義押司，譬如說孫傳庭攻陷密縣和尉氏縣的情報，信義押司送來數天之後，中軍的斥候才將情報送來，那個時候，張東濤正率領前軍往潼關的方向開進。

孫傳庭攻陷密縣，讓李岩大驚失色，畢竟紅娘子駐紮在密縣，後來的消息讓李岩放心了，紅娘子率領部分駐守密縣的軍士快速撤離，前去給李自成報信了。

一天之前，張東濤再次接到情報，孫傳庭麾下的大軍，與李自成率領的大軍在杞縣廝殺，李自成以新營近十萬軍士為代價，剿滅了孫傳庭麾下的戰車營，打掉了孫傳庭最大的依靠，接下來，李自成要率領精銳的大軍，與孫傳庭展開面對面的激烈廝殺了。

孫傳庭大概是預料到了危險，一路急行軍，繞過了尉氏縣，往洛陽的方向急行軍，大概是想着撤回到陝西去，李自成也發現了孫傳庭的企圖，率領大軍隨即在後面追趕。

如此關鍵的時刻，張東濤固守潼關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慢慢走到帳篷的後面，張東濤看到了地上一雙明顯的腳印。

能夠在地上踩出腳印，證明此人的功力不一般，難怪帳篷前面守衛的親兵沒有察覺。

走到腳印的前面，張東濤踢動旁邊的散土，將腳印蓋上了。

跟隨而來的親兵，距離張東濤有數米的距離，雖然帳篷四周有火把，但也看不很清楚。

局勢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書信往來危險重重，如果某一份書信不小心被外人發現，張東濤就將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所以吳宗睿從斥候營之中，挑選了數十名精幹強悍忠心之人，將他們安插在信義押司之中，專門負責給張東濤傳遞口頭的情報。

剛剛斥候帶到的話語，意思就是讓張東濤死守潼關，阻止孫傳庭回到陝西去，而且話語中還說到了各為其主，免得張東濤內心不好受。

張東濤可以想像，孫傳庭着急往陝西撤離，如果不選擇經過潼關，那就只能夠南下進入湖廣鄖陽，由鄖陽進入陝西漢中，繞道鳳翔府回到西安府城，如此長途奔襲，孫傳庭大軍的糧草一定不足，稍有不慎，大軍很有可能在途中就徹底散了。

只要張東濤率領前軍死守潼關，孫傳庭及其麾下的大軍無法快速的攻陷潼關，在潼關衛的附近必定遭遇到前後夾擊，就算是孫傳庭麾下的秦軍強悍，但糧草不足是最大的問題，也是孫傳庭無法解決的問題，一旦糧草告罄，孫傳庭必敗無疑。

張東濤有些不明白，孫傳庭為什麼要冒險，要知道率領大軍前往河南征伐，必須要想到一切的可能性，尤其是糧草要充足，若是糧草不夠，等待大軍的就是慘敗。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張東濤沒有回頭，直接開口了。

「李兄，這麼晚了還沒有歇息啊。」

身後的腳步聲停下了。

「張副總管，您也沒有歇息啊。。。」

張東濤回頭看着李岩，笑着開口了。

「也是，我們都沒有歇息，反正也睡不着，我們四處走走看看。。。」

張東濤和李岩朝着營地中間的空地而去，十多名親兵迅速跟上去了。

李岩看着張東濤，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張副總管，前軍駐紮在潼關，是不是打算堵住孫傳庭回撤之路啊。」

張東濤點點頭，這一點不需要隱瞞，他腦子裏面想到的是，昨天接到的情報，是不是間接的告訴李岩，可以預料的是，前軍駐守潼關阻斷孫傳庭回撤之路，這裏將有一場異常慘烈的廝殺，如果前軍擋住了孫傳庭，則李自成率領的大軍抵達潼關之後，孫傳庭將要陷入前後夾擊的狀況，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所以說，孫傳庭一定會拼盡全力攻下潼關，讓大軍從潼關撤回到陝西去。

走了幾步路之後，張東濤看着李岩開口了。

「李兄，孫傳庭率領朝廷大軍長途奔襲，進入河南作戰，應該是有着充足的把握，朝廷大軍攻陷密縣和尉氏縣，的確給義軍造成了一定的打擊，不過我以為，闖王是一定能夠應對這等局勢的。」

李岩點點頭。

「張副總管說的是，我也認為闖王能夠應對。。。」

張東濤眯了眯眼睛，再次開口了。

「闖王如果與孫傳庭對峙，我認為孫傳庭一定會領着麾下的軍士往陝西撤離，長途奔襲作戰，如果不能夠在短時間獲得勝利，或者說不能夠速戰速決，快速撤離就是必然的選擇，一旦孫傳庭選擇從潼關撤離，那我們前軍面臨的壓力就是巨大的。。。」

張東濤說完之後，李岩若有所思。

「張副總管，闖王有命令嗎，要求我們一定要駐守潼關嗎。」

張東濤頓了頓，站立在原地，看着李岩開口了。

「什麼意思，你認為前軍可以不駐守潼關嗎。」

李岩嘆了一口氣，看着張東濤開口了。

「張副總管，前軍雖然有十萬軍士，可老營的軍士只有一萬人，其餘新營的軍士，戰鬥力明顯不強，當初為了此事，您還和牛金星等人發生過爭執，現如今孫傳庭如果想着撤回到陝西去，必定是拼盡全力發起對潼關的進攻，我是擔心，憑着前軍的十萬軍士，不一定能夠阻擋孫傳庭，如果我們失敗了，還不知道牛金星和宋獻策等人會說些什麼呢。。。」

張東濤笑了笑，用力的拍了拍李岩的肩膀。

「李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前軍本就是承擔探路的職責，戰鬥力的確不強悍，糧草也不是很充足，不過關鍵時刻，我們必須要證明自己，既然我們選擇駐守潼關，那麼拼盡全力，廝殺到最後一個人，也要阻擋孫傳庭撤回陝西去，不管牛金星和宋獻策是怎麼想的，或者準備怎麼做，也不管闖王是怎麼看的，我們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李岩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扭頭看着張東濤，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張東濤微微皺了皺眉頭，繼續開口了。

「李兄，有些話，我也就是在你的面前才能夠說說，我覺得，人在做天在看，也許將來闖王成功了，我們這些人已經被拋棄到一邊去了，不過既然我身在義軍之中，是義軍之中的一員，那麼我就盡到自身的職責，我不喜歡算計，也不願意義軍之中出現相互算計、爾虞我詐的情形，但我無法阻止這些情況的出現。」

「也許有一天，我忍無可忍的時候，會做出其他的選擇，只盼到時候，李兄不要將刀口對準我就可以了。。。」

身體微微顫抖的李岩，好半天才開口說話。

「張副總管，您的意思我明白，其實我覺得，義軍之中，您的功勞是最大的，也是最為低調的，可有些人就看着您礙眼，紅娘子和我進入義軍之中，一直得到您的關照，將來，您要是在義軍之中都無法立足了，那我們也會跟隨您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