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水到渠成

張溥的暴亡，吳偉業的致仕，讓朱由檢鬆了一口氣，不過內閣次輔范景文的致仕，讓朱由檢的心情變得不爽，卻又沒有地方發泄，儘管朱由檢接受了王承恩的建議，為了遼東的穩定，為了京師和京畿之地的安全，為了徹底剿滅中原的流寇，暫時放過了吳宗睿，可他很不舒服，畢竟這一次朝廷在吳宗睿的面前退讓了。

事情已經發生，朱由檢強迫自己放下，將關注的重點轉向了中原，轉向了五省總督洪承疇，他還是相信洪承疇的能力，相信洪承疇能夠徹底剿滅中原的流寇，唯有中原完全穩定下來，朝廷才可能騰出手來對付吳宗睿。

洪承疇離開京城的時候，朱由檢專門囑託了，將圍剿的重點放在河南，也就是放在李自成和羅汝才這邊，暫時不要理睬尚在四川的張獻忠，朱由檢已經橫下一條心，他認為剿滅了李自成和羅汝才，流寇的氣焰將得到徹底的扼制，其他各路流寇、包括張獻忠都翻不起大浪。

朝中其他的奏摺，朱由檢不是特別關注，但來自於洪承疇的奏摺，他是要第一時間看到，而且他親自下旨，凡洪承疇的奏摺，一律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報送。

王承恩進入偏殿的時候，朱由檢剛好看完洪承疇的奏摺。

「承恩，你來了，這是洪承疇寫來的奏摺，你看看。」

王承恩恭恭敬敬行禮之後，小心的接過了奏摺。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王承恩看完了奏摺。

「承恩，說說你的感受。」

王承恩略微的思索，很快開口。

「皇上，洪大人準備在朱仙鎮阻擊李自成和羅汝才，臣以為是正確的，若是僅僅死守開封府城，一旦流寇拚死圍困開封府城，洪大人的補給就會遭遇到困難。。。」

朱由檢的眼神有些空洞，沒有看着王承恩。

「朕總是有些擔心，李自成和羅汝才兩個月之前曾經圍困開封府城，無法攻陷爾後撤離，朝着尉氏縣進發，他們經過了朱仙鎮，雖然沒有進攻朱仙鎮，但肯定熟悉那一帶的地形，洪承疇若是固守開封府城，李自成和羅汝才一定是無可奈何，等到洪承疇挫敗流寇的銳氣，朕就調集各鎮的大軍，前往開封府城作戰。。。」

王承恩的心有些下沉，皇上又要干涉洪承疇的部署了，所謂將會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上一次皇上干涉中原剿滅流寇的事宜，結果導致了襄陽府城的陷落。

「這個，皇上，臣以為，洪大人如此的安排部署，一定是仔細思考和籌謀決定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王承恩的內心在顫抖，雖然他時時刻刻都是為了皇上考慮，說出思慮成熟的想法，不過反駁皇上的話語太多，肯定會駁了皇上的面子，皇上若真的震怒了，王承恩也無法承受，他太熟悉皇上了。

朱由檢大概是在思考，沒有關注王承恩的話語。

「承恩，你說什麼，朕剛剛想其他的事情，沒有聽清楚。」

王承恩的臉色發白，低着頭再次的開口。

「皇上可令洪大人詳細稟報相關的部署，爾後做出決定。。。」

朱由檢臉色不是很好。

「承恩，在朕的面前，你說話也吞吞吐吐了，朕聽見你說洪大人經過了仔細的思考和籌謀此做出的決定，怎麼後來又改變說法了，是不是擔心朕訓斥你啊，好了，你的建議不錯，朕馬上告知洪承疇，讓他詳細稟報作戰計劃。。。」

王承恩的臉有些發青，卻無法繼續開口說話，雖然沒有指揮過作戰，但他清楚，作戰最主要的是抓住戰機，果斷做出決定，若是來回的請示稟報，必定貽誤戰機。

。。。

太監進入偏殿稟報，內閣首輔張四知大人在外面等候。

心情稍好一些的朱由檢，臉色變得舒緩。

「臣拜見皇上。。。」

「張愛卿，可有什麼事情稟報。」

張四知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皇上身後的王承恩。

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的張四知，想不到王承恩也在偏殿，一時間有些躊躇，不知道是不是該要開口稟報事宜。

敏感的朱由檢發現了這一點，臉色瞬間有些變化，他最為信任的就是秉筆太監王承恩，不過朝中的文武大臣，對於太監總是有一些特別的看法，朝中依舊存在閹黨的說法，這讓朱由檢極其的不高興。

當初朱由檢即位登基的時候，一舉剿滅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將朝中大權交付給文官，可朝局的發展大大出乎朱由檢的預料，變得越來越糟糕，朝中的黨爭如火如荼，文官為了自身的利益，爭權奪利，不管不顧朝中大事，各地頻頻出現災荒，受災的百姓得不到救濟，流寇的勢頭越來越大，后金韃子也虎視眈眈，讓朱由檢焦頭爛額，開始不相信文官，開始逐漸的放棄文官，轉而信任身邊的太監。

朱由檢希望朝中的文武大臣能夠看到這一點，能夠明白其中意思，可惜這只是他的想法，朝中絕大部分的文武官員，骨子裏依舊瞧不起朝中的太監。

「張愛卿，是不是稟報的事宜太過於重要，只能在朕的面前說吧。」

張四知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連忙開口了。

「不是，不是，王大人在此，臣正好給皇上稟報。。。」

朱由檢微微點點頭，不再開口說話。

張四知看看皇上身後的王承恩，雖然看不清楚，但能夠感覺到王承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皇上，臣有一個建議，建議調整登萊巡撫的人選。。。」

朱由檢的眼睛瞬間瞪大了，王承恩也迅速打起了精神。

「臣建議，讓登萊巡撫盧發軒大人出任山東巡撫，至於登萊巡撫，則由登州知府吳宗坤兼任。。。」

朱由檢微微楞了一下，臉色迅速變化。

「張愛卿，是不是薊遼督師吳宗睿找過你啊。。。」

張四知嚇得撲通跪下了。

「皇上，臣絕不敢如此，其實這個想法，臣與范景文大人商議過，范大人也是贊同的，臣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建議，有三個理由。」

「第一個理由，逐步的瓦解吳宗睿的力量，登萊巡撫盧發軒是吳宗睿最為倚重之人，將盧發軒調整到山東出任巡撫，朝廷可想辦法，令盧發軒歸心，給與吳宗睿沉重的打擊。」

「第二個理由，暫時穩住吳宗睿，讓其死心塌地的為皇上和朝廷效力，吳宗坤是吳宗睿的堂弟，讓其出任登萊巡撫，可令吳宗睿放心，不至於有什麼動作。」

「第三個理由，讓擁戴吳宗睿的文武官員寒心，逐漸棄他而去，據臣了解，吳宗坤能力一般，甚至可以說平庸，皇上和朝廷任命吳宗坤為登萊巡撫，必定引發登州和萊州其他官吏的不滿，久而久之，這些人必定離心，到時候，皇上和朝廷就可輕易的收攏人心了。」

「臣如此提議，乃是想到溫水煮青蛙的道理，這青蛙放入到滾燙的水中，必定逃走，將青蛙放入冷水之中，慢慢加熱，令青蛙無法察覺，等到水變得滾燙，青蛙根本無法逃脫了。」

「臣以為，對付吳宗睿，也要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逐漸的、慢慢的瓦解其力量，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皇上下旨，吳宗睿無法抗拒。。。」

朱由檢聽得很認真，期間還不由自主的點頭表示贊同，就連朱由檢身後的王承恩，也跟着點點頭，基本認可了張四知的觀點。

張四知說完，朱由檢略微的思索了一下開口了。

「溫水煮青蛙，張愛卿，你的這個比喻不錯，朕覺得很有道理，吳宗睿藉著登萊新軍的強悍，無法無天，朕為了天下大計，不能夠強行動手，免得百姓吃苦，朕只能找尋機會，吳宗睿的身邊，主要就是盧發軒、史可法、廖文儒和劉寧等人，分化瓦解了這些人，吳宗睿就無法囂張了。」

說到這裏，朱由檢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王承恩。

「承恩，你認為張愛卿的進言如何。」

本來還在仔細思索的王承恩，猝不及防，只能點頭。

「皇上，臣覺得張大人的建議不錯，為今之計，只能是一步步瓦解吳宗睿的力量，還不能夠讓吳宗睿知曉，免得引發變故。。。」

王承恩說完，張四知連忙再次開口。

「皇上，臣也是這樣想的，一步步化解吳宗睿的力量，這個過程必須要謹慎，要沉得住氣，等到大局已定，吳宗睿就沒有反抗的力量了。」

。。。

朱由檢特別的舒心，最令他頭疼的兩件事情，其一是薊遼督師吳宗睿擁兵自重，現如今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雖然速度有些慢，好在開始動手了，其二就是中原越來越混亂的局勢，五省總督洪承疇總算是準備主動進攻了。

雄心勃勃的朱由檢，登基之後所做的事情，除開剿滅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獲得了成功，其餘的事情基本沒有做好，現如今，一下子籌謀好了關乎大明王朝興衰的兩件大事，不可能不高興，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內閣首輔張四知總算是為朝廷考慮了。

要知道，朱由檢對張四知本來是很不滿意的。

當然，朱由檢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做，需要馬上做出部署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