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彼此彼此
三天之後。
李自成帶着憂慮的神情，看着身邊的張東濤開口了。
「張東濤，我們撤退的速度還要快一些，賀瘋子這次是和我們死磕到底了，一直都在後面拚命的追擊，我們撤退的時候，選擇的大都是山路，可是賀瘋子的追擊速度絲毫不減，如果還有幾天的時間，我擔心老營的軍士會被賀瘋子追上。」
「新營的軍士損失已經很大了，都還沒有能夠阻止賀瘋子追擊的速度，我還真的有些不明白，賀瘋子是怎麼了，以往也沒有這樣啊。」
張東濤點點頭，義軍主動放棄了鳳縣、城固等城池，馬上就準備從漢中府城撤離，新營軍士損失接近五萬人，當然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被打散的，再次成為流民，按說賀人龍取得了如此巨大的勝利，應該是要稍微的消停一些，但還是急追不舍，這裏面肯定有原因。
「闖王，下一步您是怎麼決定的。」
闖王微微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了。
「賀瘋子這次真的是瘋了，儘管他麾下只有兩萬多人，可戰鬥力很強，他們連續獲取勝利，士氣正盛，我們就算是派遣所有老營的軍士，也不一定能夠打敗他們，一旦我們老營遭遇失敗，或者遭遇重創，恐怕真的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所以我們不能死拼，我想還是直接往湖廣的方向撤離，伺機進入河南。」
「張獻忠和高應等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漢中的情況，也不知道我們被賀瘋子追擊，不可能對我們有其他想法，只要我們撤離的速度快，就一定能夠擺脫賀瘋子的追擊。」
李自成的話語帶着惆悵和搖擺，明顯缺乏自信。
張東濤沒有順着李自成的話往下說，而是直接提出疑問。
「闖王，賀瘋子一直在我們身後追，我們進入湖廣，賀瘋子可能進入湖廣，我們進入河南，賀瘋子可能跟隨到河南，如果賀瘋子一直跟隨在我們身後，我們該怎麼辦。」
李自成的臉上帶着苦澀的神情，這也是他最為擔心的問題，如果賀人龍拚命的追擊，他還沒有想到應對的辦法，從這次作戰的趨勢來看，皇帝老兒和朝廷肯定採取了什麼措施，否則賀人龍不可能如此的瘋狂，可以肯定的是，朝廷加大了圍剿的力度，或者說有重要的人物坐鎮指揮，所以官軍加大了進攻的力度。
「張東濤，我們暫時不要想這些，還是先組織老營的軍士迅速撤離，還有眾多的家眷，撤退的線路我們早就確定下來，新營的軍士還是要阻擊賀瘋子，遲緩賀瘋子追擊的速度。」
「闖王，您放心，這些事情我會安排好的，不過我有一個想法，或許能夠擺脫賀瘋子的追擊，讓我們順利的進入河南。」
李自成瞪大了眼睛，看着張東濤。
「張東濤，你有什麼好的辦法，說說看。」
張東濤略微的停頓了一下，略微猶豫的開口了。
「闖王，我要是說出來了，您可不要生氣。」
李自成擺擺手，臉上沒有多少的神情。
「張東濤，你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
張東濤沒有猶豫，跟着開口了。
「闖王，去年我們打敗了遼東邊軍，張獻忠派人來慶賀，那代表張獻忠前來慶賀的人，專門找過我，後來還給我寫信了，這件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闖王，我是有些擔心，如果因為我的事情，引起了闖王和張獻忠之間的矛盾，我無法承擔責任。」
李自成看着張東濤，臉上依舊沒有多少的表情。
「張東濤，你和張獻忠都姓張，如果論起來，你們還可能是一家人，張獻忠派人前來，專門找到你，也不算什麼大事情，這件事情你不必總是記掛。」
張東濤搖搖頭。
「張獻忠派來的人，想讓我脫離闖王您，跟着他張獻忠，我肯定不會答應，後來寫信，也就是平常的問候，不過我明白其中的意思，沒有回信，兩封來信我全部燒掉了，迄今有半年時間過去，張獻忠那邊再也沒有來信了。」
李自成的臉上露出一絲的笑容。
「張東濤，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用多想，也不要再說了，還是說說你有什麼辦法，能夠擺脫賀瘋子的追擊。」
李自成的神情，讓張東濤明白，這件事情李自成是知道一些的，只不過沒有明顯的證據，加上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李自成沒有追究。
「闖王，我覺得，兄弟們往湖廣方向撤離的時候，可以順着谷城、房縣、保康和襄陽府城的方向撤離，從襄陽府城的方向進入河南南陽，闖王以前計劃從湖廣光化進入南陽，可以略作一些修改，無非是讓兄弟們奪走一些路。」
李自成略微的思索了一下。
「張獻忠和高應登聯合，已經攻陷了谷城、房縣和保康等城池，我們從這些地方經過，豈不是要驚動張獻忠和高應等嗎。」
看見李自成不願意點破其中的意思，張東濤索性再次開口。
「闖王，我的想法是這樣，既然賀瘋子在我們身後窮追不捨，我們索性引著賀瘋子，去攻打張獻忠和高應等，我們路過谷城、房縣和保康的時候，張獻忠他們不會阻攔我們，可賀瘋子經過谷城、房縣和保康，那就說不準了。。。」
張東濤說的如此直白，李自成也不可能裝糊塗了。
「張東濤啊，我沒有想到，你有這樣的想法，張獻忠和高應等，我們都是兄弟，我們引著賀瘋子去攻打他們，好像說不過去啊。」
張東濤臉上的神情沒有多大的變化，內心卻在罵娘，看樣子李自成雖然是義軍的首領，素來豪爽，可是在這種問題上面，還是有些虛偽。
「闖王，我是這樣想的。」
「第一，您將張獻忠和高應等當做兄弟，他們沒有將您當做兄弟和義軍的首領，張獻忠派人前來，專門聯繫我，想讓我跟隨，這樣的做法，兄弟之間是不存在的，既然張獻忠做在了前面，闖王後面跟着做，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第二，您是義軍的首領，遇見了危險，其他各路義軍必須要幫助您擺脫危險，我們領兵進入湖廣，經過谷城、房縣以及保康，就是希望張獻忠和高應等能夠幫助我們抵禦賀瘋子，抵禦朝廷大軍，闖王，您是義軍的首領，總不能有其名無其實。」
「第三，因為您是義軍的首領，朝廷每次派遣大軍圍剿的時候，都是直接面對您的，其他各路義軍逃脫了朝廷大軍的圍剿，有些時候甚至沒有任何的損失，三年前，您僅僅帶着十多個兄弟撤離，張獻忠他們沒有遭遇到任何的損失，卻準備歸順朝廷，這一次我同樣可以斷定，如果遭遇到三年前的境況，張獻忠他們同樣會選擇歸順朝廷。」
「所以，我覺得我們從湖廣谷城、房縣和保康方向撤離，不能說是錯誤的，如果您一直都想着兄弟情誼，獨自面對朝廷大軍的追擊，最終您遭遇到失敗，其他各路義軍絕不會伸手幫忙，而且他們會從自身的利益出發，選擇歸順朝廷。」
。。。
張東濤的分析異常的精闢，可謂滴水不漏，當然，這些分析並非是張東濤自身的想法，當初張東濤覺得這些想法沒有多大的用處，現在看來用處太大了。
李自成聽得非常仔細，中間一直都沒有插話，等到張東濤說完，他思考了好一會，才慢慢的開口。
「張東濤，你想的居然如此的深遠，我都沒有想到，聽你這麼說，我們往谷城、房縣和保康的方向撤離，一點都不錯，也好，我們就決定下來了，往谷城、房縣和保康的方向撤離，有一點我還是在想，我們是不是提醒一下張獻忠和高應登，告訴他們賀瘋子正在追擊我們。」
張東濤笑了笑，態度誠懇的開口了。
「闖王，我覺得派人給張獻忠和高應等送去信函就可以了，不管闖王您怎麼解釋，張獻忠和高應登都不會相信，而且我還建議，不要和張獻忠高應登見面，那樣反而可能讓他們誤解。。。」
「闖王，您如果不放心，到達房縣之後，我願意代表您去和張獻忠、高應登見面。」
李自成哈哈大笑了。
「張東濤，我都聽你的，不和張獻忠高應登見面，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張獻忠和高應登就算是有什麼想法，也不敢公開說出來，我們遭遇到朝廷大軍的追擊，選擇從任何地方撤離，都說的過去。」
說完之後，李自成揮揮手，示意這件事情定下來，不用繼續說了。
「張東濤，老營和新營的軍士，你認為該怎麼佈置，如果新營的軍士損失太大，對我們也有不小的影響啊。」
張東濤看了看李自成，有些不明白其中意思。
「闖王，我覺得還是以老營的軍士和家眷為主，他們才是闖王能夠依靠的力量，我這樣說不是不在乎新營兄弟的性命，但是我們必須要最大限度的保存實力。」
李自成再次的哈哈大笑。
「張東濤，以前我真的沒有看出來，其實你的見解很不錯，基本都說到關鍵地方了，有些道理我都還沒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