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尼姑庵里藏春色
江城地處西南,四季如春,深秋的寒意漸晚,不同於京城的乾冷,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濕意。
紅葉尚未落盡,煙雨庵已寒冬。
煙雨庵是江城的一間尼姑庵,名聲不顯,均是城市中的豪門失意女人聚集,常年伴着青燈,了此殘生。
庵里種著一排羅漢竹,深秋無法褪去清脆的顏色,那節節羅漢般的肚腩彷彿在嘲諷青燈般的女人,更顯得凄冷無情。
咚咚咚!
夜深人靜時,位於煙雨庵角落意見破舊的柴房裏,一盞豆大的青燈燃燒,一道纖長的細影藉著光影,延伸至柴房之外,和著冷風中的寒意,房間里漸漸起了霧氣。
身影背對木門,敲擊木魚,嘟嘟復嘟嘟,像是一首哀怨的曲子。
青燈下,木桌上,擺着一本《紅樓夢》。
說來也怪,尼姑庵清凈之地,卻放着一本古代稱為渾濁之書,不顯得突兀,反而應景。
杜鵑無數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一聲長嘆,屋外下起了冷雨。
身影別過,露出一張俏臉,秀麗依舊在,只是容顏清減。
瞿媚!
自從江城五大豪門重新洗牌,瞿家從天堂掉進地獄,她彷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即將墜入地獄,卻因為身懷周沖的骨肉,免除一死。
蘇寒曾有機會殺她,卻轉身而過。
自此之後,被眾生以往。
連蘇寒永垂不朽的功勛都被百姓遺忘,何況是瞿媚。
她曾經是江城交際花,追求者無數,只是命不由己,選擇了周沖,然後被魔念佔據身體,野心無限放大,一步步走向權利的深淵。
試問瞿媚後悔嗎?
往事如煙,徒留一聲長嘆。
瞿媚好幾次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可隨着腹中胎兒漸成型,有了生命紐帶聯繫,慢慢臉上少了驕傲,多了一絲母性光輝。
於是選擇煙雨庵,了此殘生。
這裏的女人,只有庵主來自九華山,是一個真正的忘塵之人,其餘女人大多是豪門鬥爭失敗,心灰意冷遁入空門。
不過心冷只是一時,誰也不甘於命運。
大抵是個性使然,終究逃不出紅塵誘惑。
江城豪門變革,你方唱罷我登場。
人性終究無法泯滅,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光明的地方便有黑暗,清凈之地也在所難免。
大多數女人年歲不大,卻風韻猶存,豪門權貴有一群極為喜愛,便許諾重金。
有人經不住誘惑,身在空門,卻心在紅塵。
煙雨庵門口時常有豪車出沒,把人劫走,然後第二天中午送回來,出去過的女人便給庵主一筆錢維持尼姑庵的運轉,算是香火錢。事後女人們還自豪的覺得,她們一心向佛,捐助了諸多香火錢。
女人們回來之後面色紅潤,神清氣爽。
於是,越來越多女人經不住誘惑,開始走出去,然後過着瀟灑自在的生活。
唯獨煙雨庵角落的青燈柴房,安靜如斯。
瞿媚雖然泯然眾人,不過卻在圈子裏有很大名氣,曾作為五大豪門之主,是所有名媛的偶像。
如今天上明月,墜落凡塵,自然有很多男人趨之若鶩。
換做以前,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調戲瞿媚。
可瞿媚失勢,沒有依靠,便成為了砧板上的肉。
有權貴開出天價,讓瞿媚陪一晚,遭到嚴詞拒絕。
她的身價,是尼姑庵所有女人加起來都不到人家的一個零頭,隨着瞿媚拒絕之後,願意出價的男人越來越多,價錢越來越高,達到了極為恐怖的數字。
五千萬!
縱使華夏頂級的女明星,想要得到這個價錢,也是天方夜譚。
卻有人願意給瞿媚開價。
一個是瞿媚真誘人,年紀輕輕,雖然遁入空門,卻有着出塵與魅惑相容的吸引力。
一個是她的身份,非常誘人。
誰能睡到曾經的五大豪門之主,可以吹一輩子。
不過瞿媚沒同意,即便放在以前,她覺得跟男人睡覺,不過是睜眼閉眼,便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現在的她心如死灰,不再追求富豪生活。
況且,
她見過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對其他男人不屑一顧。
試問誰能有蘇寒般頂天立地,充滿男性魅力?
偌大的江城,給蘇寒提攜都不配。
不說瞿媚愛上了蘇寒,只是見過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還有什麼可奢望。
五嶽歸來不看山,黃金歸來不看岳。
大抵是如此心境。
寒風,青燈,薄被,枯寂的拆房。
瞿媚捂著小腹,只想把孩子生下來,好好生活,她彷彿看透了一切。
砰!
就在瞿媚臉上母性光輝綻放時,木門被人踢開,兩名身穿名貴長裙的女人衝進來,看着銀裝素裹的瞿媚,沒來由的妒忌,狠狠道:「吃閑飯的賤人,去把衣服洗掉。」
瞿媚蹙眉,心中不悅。
她不認識兩女,但兩女對她敵意很深。
瞿媚隱約猜到原因,應該是妒忌。
她的身份在煙雨庵不是秘密,
所以但凡來到庵里的女人,以前的身份莫不是難以賤人,失寵之後,被丟進庵里養著,等男人記起來,便再次把她們帶出去。
尼姑的身份,身着性感小衣,對男人是一種極大的衝擊力。
瞿媚懷有身孕,想要拒絕。
一個藍色長裙的女人冷笑,哼道:「你以為自己還是瞿家掌舵者嗎?你現在的命連狗都不如,只要我們聯名抗議,庵主也保不住你,讓你滾出去。」
「不錯,」
身穿紅色長裙的女人跟着嘲諷,「你知道如果被趕出去,你會是什麼下場?以前你做過太多壞事,草菅人命,能活着是一種幸運,還不如幹活贖罪。」
瞿媚想起那些被害得家破人亡的豪門,心中嘆息,默默的走出拆房,在深秋寒意,用冷水洗衣服。
十三個女人的衣服。
她們錦衣玉食,名貴衣服均不能機洗,便讓瞿媚做苦力。
瞿媚忍氣吞聲,便當是修行。
她來到老井旁邊,看着堆積如山的衣裳,便知道那群女人故意為之,想要狠狠羞辱。
瞿媚默默坐下,開始洗衣。
兩個女人則在旁邊看着,嘲諷著。
她們看到曾高高在上的偶像,淪落到洗衣女的地步,興奮至極,臉龐扭曲,心中的怨念消散幾許。
瞿媚身穿單薄的衣裳,因為修行聖賢之術,並不覺得寒冷。
待衣服洗完,已經是凌晨兩點。
瞿媚起身,腦袋砰的一下,挨了重重一擊,那兩個好戲的女孩兒掄著板磚,凶神惡煞的瞪着她。
「暈了嗎?」瞿媚倒在地上,身後傳來驚顫聲。
「廢話,我用盡全力了,怎麼可能不暈。趕緊把人帶出去,徐老闆說,事成之後,給咱們一千萬,以後再也不需要在這種鬼地方帶着,可以出國逍遙快活。」
「真搞不懂,這種賤女人憑什麼讓那些臭男人惦記,不就是假裝清高嗎?」
「聽說以前玩男人,下面都爛了。」
「活該!」
「……」
瞿媚趴在地上,聽着兩女的詛咒,強忍着憋屈,可身後陸續傳來腳步聲,尼姑庵所有假尼姑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
瞿媚心中冰冷。
這是所有人的陰謀?
「先別帶走,咱們給她拍個照,沒穿衣服那種,然後把照片傳到網上,讓她狠狠出名。」有女人語氣怨恨,叫道。
「好主意,拍照之後,讓她以後乖乖接客,一百萬一次,到時候咱們平分,再也不需要伺候那群臭男人。」
「庵主知道怎麼辦?」
「如果她多管閑事,直接殺了。」
女人狠起來,比男人可怕多了。
瞿媚聽着女人們的計劃,臉色冷漠,沒有爬起來,心中多了一絲悲涼。
她已經躲在空門,卻依然逃不出人心。
人心是世界上最狠毒的東西。
尤其是女人。
瞿媚爬起來,看着一群正在商量如何極盡羞辱她的女人們,那光禿禿的腦袋,像是一種極大的諷刺,俏臉多了一層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