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軍令如山

黑暗森林下沉，凸出一條如龍的山脊，一座座聖賢雕塑懸浮在山脊上方，空氣中充滿了高速旋轉聖賢文字，似乎在掙脫這個世界的束縛，通往自由的方向，每一個文字像是一條小龍，組成了一篇聖賢文章。

那是百聖思想之精華。

人類武者茫然立在山脊上，一個個聖賢文字盤旋之後，從天降臨，沒入眉心。因為聖賢意境傳承太過於強大，聖人都無法承受，不見何娜差點爆體而亡，痛苦不堪，要不是山脊汲取的生命力反哺，他們早就死了。

直到陸地消失，露出一個天坑，蘇寒收回目光，看向第67號通道，若有所思。

他身邊滿是焦黑的屍體。

凄慘的咆哮不絕於耳。

天魁被綁在荀子雕塑上，渾身冒着紅芒，一絲絲鮮血自三輪七脈飆射，化作生命力，滋補受傷的人類，他覺得無比憋屈，仰天長嘯，想要掙脫束縛，可百聖雕塑連古魔都可以鎮壓，何況是一個封號，更讓他驚懼的是，體內的生命力被強行抽離，反哺那些人類的螻蟻。

強大的生命力作為基礎，人類這邊終於把稷下學宮傳承衍化的聖賢文字吸收完畢。

儘管他們不懂，填鴨式的接受，將來未必不能消化理解，進而領悟意境。

此時。

驚天的光柱消失，連同那條山丘一般的文脈，不見了。

七彩光芒閃爍，諸天世界盡在眼前。

眼花繚亂后，何娜等人出現在緩衝之地，距離第67號通道城門口，只有數百米的距離。

茫然之際。

眾人醒悟過來，正好瞧見立在合金城門上的枯榮大聖，臉色狂喜，揮手道：「開城門，我們要進去！」

「糟糕！」

其他人興奮想要回家時，何娜臉色巨變，看向黑暗森林的方位，叫道，「蘇先生呢？」

眾人沉默。

何娜臉色變幻不定，看向黑暗森林的方位，詢問眾人：「我們必須把蘇先生救出來。」

大家繼續沉默。

沉默得讓何娜心寒，他們劫後餘生，對死亡的畏懼縈繞心頭，揮之不去，再也沒有勇氣去那片令人恐懼的學宮。

似有所悟，何娜搖頭失笑，眸子散發出一縷悲涼，望着周梅，沉聲道：「你帶着他們回城。」

周梅搖頭，眼睛滿是擔憂，說道：「我去找蘇寒，你帶人回家。」

何娜冷著臉，喝道：「我已經聖人，逃生能力強，你去的話，只會讓他分心，別逞能了，快點帶人回家。」

周梅搖頭，堅持道：「我也去。」

何娜看着面前女孩兒毫不退怯的目光，心神觸動，心中一軟，嘆息道：「好吧，記住了，我們不能距離黑暗森林太近，這次魔窟出動強者太多，蘇先生要面對的強者，遠超我們想像，我們上去，完全是送死。每一步必須跟着我。」

周梅咬唇，輕聲道：「我知道。」

兩女很清楚，這次去找蘇寒，很可能會死，可是都不害怕，不後悔。

孟桐張開嘴巴，想要跟着去，卻沒有勇氣。

其他人慾言又止，想要勸說兩女，沒必要冒險，不過看到何娜拔出的長劍，紛紛閉嘴。

他們默許了何娜的行為，敬畏之餘，不敢恭維。

送死的事情，他們不幹。

出乎意料的是，嚴青青不顧上官蓮的拉扯，站出來，冷聲道：「我知道緩衝之地有一條捷徑，可以避開魔窟大軍監視，神不知鬼不覺的到達黑暗森林。」

上官蓮色變，拉着嚴青青，驚慌道：「師妹，你瘋了嗎？那是去送死。」

嚴青青臉色平靜，淡淡道：「蘇先生為了我們，獨自面對魔窟大軍，作為人類武者，怎麼能自己離開呢？我認識路，何老師跟周梅實力強大，我們三人前往，不管是隱秘性還是機動性很強，你們無需擔心。」

上官蓮心中罵娘，知道師妹花痴犯了，看到兩個女人要美女救英雄，不甘寂寞而已。

可是熟悉師妹的性格，說一不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十頭牛拉不回來，上官蓮只能跺腳，苦笑不已，暗道，師妹啊，你即便為蘇寒去死，他也不會喜歡你的，何必呢。

何娜與周梅互看一眼，點點頭，算是把嚴青青加入隊伍。

三女簡單交代之後，便轉身朝荒草從走去。

莫問天望着嚴青青離去的背影，低着頭，滿臉羞愧，當他鼓起勇氣想要追上去，被莫無道拉住，神色陰沉如水。

莫無道搖搖頭，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沉聲道：「我不反對你追求愛情，但絕對不允許你送死。」

莫問天皺眉，臉上的玩世不恭早已經收斂，反而一副深沉的樣子，道：「多個人，多分力量，以首席的實力，其實想要回來輕而易舉，之所以還在戰場上，是因為考慮到我們的安危，爸，如果我不去的話，良心不安。」

莫無道憤怒道：「良心多少錢一斤？不管怎麼樣，我不准你去！」

莫問天倔強看着自己的老爸，深深吸口氣，露出悵然之色，冷聲道：「爸，我們讀聖賢書，悟聖賢之術，心中有正氣，困難無所覺，以後我也會進入魔窟征戰，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着戰友去死嗎？」

莫無道覺得兒子說的好友很有道理，無力反駁。

莫問天眼神無比堅定，沉聲道：「我去不僅僅是愛情，而是心中的理念。」

莫無道嘴唇哆嗦，盯着兒子的眼睛，突然發現，他長大了。

「活着回來。」

莫無道妥協了，拍拍兒子的肩膀，臉色凝重，「你沒有參與過魔窟戰鬥，不知道裏面的危險，記住了，以你們的實力，即便是聖人也是送死。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黑暗森林外面埋伏的是魔窟最強的神聖軍團，與當年的武王集團軍齊名，非常可怕。」

莫問天得到老爸的同意，咧嘴一笑，轉身離去。

「等我！」

就在莫問天轉身時，後面傳來一道笑罵聲，「老子也想去泡妞，你別想一個獨吞啊，三個大美女，我得要一個。」

王昆衝上去，摟着莫問天的肩膀，笑嘻嘻。

莫問天扭頭，看着滿臉不在乎的王昆，心中一暖，聳肩道：「老子早就看出來，你愛戀周梅對不對？」

王昆瞪眼，怒道：「那是首席的姑姑，老子不敢動，其實我喜歡年紀大點兒，比如何老師，身材火爆，你知道的，她會搖。」

「……」

眾人聽着兩個無恥植之徒恬不知恥的聊天，非但沒有取笑，反而湧出淡淡的悲傷。

他們一去，不知道能否活着回家。

「老娘身材很差么？」

孟桐大笑一聲，衝到兩人後面，一腳將王昆踹飛，咬牙道，「他么的，老娘是聖賢書屋的首徒，首席有難，我怎麼可能在後方，你們最好把那三個女人搞定了，首席交給我，保證伺候服服帖帖。」

王昆爬起來，望着孟桐，震驚道：「我曹，你竟然喜歡首席，你個沒臉皮的娘們兒。」

三人相視，露出會心的笑。

不遠處。

何娜無語看着走來的三人，咬牙道：「王昆，你當我不存在嗎？」

王昆眨眼，聳聳肩道：「先別生氣，我就調節一下氣氛。」

何娜冷笑，若不是情況特殊，此時的王昆早已經半殘躺在醫院裏。

「真會死？」

莫問天與王昆往前走，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啊，反正很危險。」

王昆想了想，隨口說道，「不死便發達了。咱們去救首席，過命的交情，比一起去嫖更加堅定的革命友誼。」

莫問天若有所思。

就這樣。

六人悄然沒入荒草中，消失不見。

莫無道眼眶泛紅，緊緊攥著拳頭，暗道，問天，你長大了，爸爸為你驕傲，猛地轉身，沉聲道：「蘇先生為了拖住魔窟大軍，我們必須安全回家，把稷下學宮得到的傳承發揚光大，我們代表着華夏的希望！」

西門如同一座雕塑，看着周梅的倩影完全消失在草叢裏，指甲揉進了皮膚，滲著血水，內心像是被捅了一刀，極為難受。

紅狐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這是人的正常反應。」

西門沒回答，轉身朝城門走去。

紅狐眼神黯淡，明白自己跟西門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磐石揉着腦袋，眼神疑惑，不知道這群人在悲傷什麼。

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城門下，請求開門。

無人回應。

枯榮大聖盤坐在城門上，漠然看着遠方，對於下方的求救視而不見。

陪同在旁邊的少校心中不忍，小聲道：「真君，他們是人類武者，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吧。」

枯榮真君閉眼，沉聲道：「軍令如山。」

而此時，一支三千人的魔窟軍隊緩緩從茂密的樹叢中走出，朝這群人類武者移動，如同嗜血的狼群，捕殺羔羊。

枯榮猛地睜眼，皺起眉頭，旋即重新閉上眼睛。

莫無道愣在原地，慢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