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梅林的黑點

人民公園的內湖泛著木船，遊客有說有笑，聖賢石林的交流賽雖然引起幾千萬人關注，但依舊有更多人在意家庭生活，孩子的教育以及老人的健康。

他們生活平凡，卻很知足。

對武者世界沒有興趣。

外界很熱鬧，將軍祠卻顯得冷清。

深秋之際的驕陽不算熱烈，冷風吹來，依然帶着絲絲寒意。

梅林。

牧老爺子搖晃着躺椅，靜靜的望着天空，盯着刺目的太陽已經很長時間，久久沒有動彈一下。

他從燕山回家，聖賢意境早已破碎，成為了一個廢人。

牧家三兄弟死於榮半仙之手，讓將軍祠染了一層秋的悲涼。

牧家老爺子身為省城第一豪門的掌舵者，擁有常人無法想像的權勢地位，此時卻覺得無比空虛，奮鬥一輩子，想要牧家開枝散葉，榮華百年，到頭來是一場空。

意境廢了。

幾十年的心血苦練，敵不過榮聖的一句懷疑。

他沒有殺榮半仙，雖然很想。

可榮聖不管。

當省城各大勢力得知榮聖對付牧家，紛紛切斷聯繫，生怕沾染一些因果。

牧老爺子不怨他們。

但他無法接受政府不作為，牧家每年給國家納稅多少，光是慈善捐助便有十幾個億，政府那幾位遇到無法解決的困難，牧家全力頂上去，無怨無悔。

原以為全心全意的付出，在得罪榮聖之後，政府起碼能說句公道話。

沒有！

牧老爺子覺得太陽雖然刺眼，但沒有人心扎人難受。

他就這麼看着。

梅林外邊，牧清揚端著一碗中藥，看着梅林中的身影，露出濃濃的擔憂，爺爺自從燕山回來后，變得很奇怪，沉默寡言，喜歡看着天空。

平日裏不論再如何生氣，也不會不理孫女，現在也覺得索然無味。

「小姐。」

王忠走出梅林，沖她搖搖頭，沉聲道，「我剛讓醫生檢查過，聖賢意境廢了，以後再也不能修行武道，不過身體還算硬朗，暫時沒有大礙，老爺子需要的是過心裏那一關。」

牧清揚點頭道：「這陣子我會陪着爺爺。」

王忠臉色猶豫，苦笑道：「剛才老爺子發話，說不需要你陪伴，讓你回武院去。」

牧清揚搖頭，堅定道：「不行，爺爺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這是命令。」

王忠苦澀道。

牧清揚臉色變幻不定，最後嘆口氣，輕聲道：「回武院不着急，明天再看看吧。」說完，把中藥遞給王忠，深深看了一眼老爺子，轉身離去。

她覺得想要讓爺爺恢復神采，首先得恢復實力。

如果以前，或許天方夜譚。

可是現在，家裏有人能行。

躺椅吱呀，吱呀的搖晃着，宛如苦海中的一艘爭渡的小船，牧老爺子緊盯着的太陽好似發生了變化，一個極為微小的黑點從天而降，確實很小，可老爺子看得極為清楚。

黑點落下。

老爺子才發現，原來黑點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從內心爆發出來。

砰！

黑點從眼眶跳出來，滴溜溜的旋轉，煥發出絢麗的色彩。

牧老爺子坐起來，詫異看着黑點。

黑點旋轉的速度不斷加快，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型風暴漩渦，當旋轉速度達到了極致，像是粒子對撞機里的原子，產生了高強度對撞，黑點與外界的某個粒子成功對撞之後，眼前出現了一個拋物面。

牧老爺子心神狂震，獃獃看着眼前的一幕。

黑點只有原子大小，因為來自老爺子的心靈感應，所以能清晰可見，可是對於梅林外的王忠，卻顯得太過於渺小無法察覺。

終於。

原子與外界靈氣粒子衝撞之後，衍化三維拋物面。

拋物面在陽光的照耀下，絢爛不已。

牧老爺子深呼吸，痴痴看着拋物面，像是看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內心傳來一個呼喚，忍不住抬起顫抖的枯黃的手掌，緩緩的朝拋物面抓去。

轟！

當手掌接觸到拋物面，拋物面震蕩，收縮，化成兩個光點，凝聚在一起，好像是……

一雙眼睛！

牧老爺子與眼睛對視着，彷彿看到了眼睛裏永恆不變的能量運轉，也看到了在能量後面無盡的黑暗。

那雙眼睛好似有生命波動。

它盯着老爺子，對視着，有好奇，有害怕，更多是對這個世界的貪婪。

不知道多了多久。

拋物面融化，那雙眼睛嗖的一下，沒入老爺子的視網膜。

此時。

牧老爺子渾身巨震，駭然站起來，目瞪口呆。

當眼睛注入視網膜，釋放出一股與聖賢之氣截然不同的能量，這是純粹的能量，絕非武者修行的聖賢之氣，可是他對身體的改造遠遠超乎想像。

體內的傷勢快速復原，一塊塊黑色污垢黏在肌膚上，他的頭髮由銀白色轉變為黑色，污垢脫落之後，他的肌膚竟然煥發出嬰兒柔嫩的光澤，比女人更加鮮嫩。

他的氣息雖然還是廢物一個，可是體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竅穴。

經脈。

武者修行的體系在這股神秘能量面前，統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竅穴消失。

經脈消失。

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而在體內出現了新的變化。

三線七點。

背脊為中線，從頂下至海底，呈現藍色，兩邊為兩條平行線，左線為白色，右線為紅色。

七個光點環繞三條線而成。

頂，眉間，喉，心，臍，海底，梵穴。

三脈七輪！

牧老爺子曾在省城圖書館看過一本書，是來自恆河流域的修行孤本，與華夏的聖賢之術修行方式不同，講解的是人體構成，與華夏修聖賢之術的竅穴經脈截然不同。

當聖賢意境破碎，竅穴和經脈不復存在，三脈七輪卻呈現出來。

身體暖洋洋的。

黑點三維展開之後，成功改造了牧老爺子的身體，他此時的能量暖洋洋的，蓬勃之力比起意境沒破碎前更加強橫，像是汪洋大海，隨時可能破體而出。

牧老爺子強忍着內心的激動，凝聚三輪七脈的力量，朝梅林一拳打出。

嘩嘩！

自拳頭而起，梅林上空掀起了一陣颶風，很小，宛如手臂，可是破壞力極為可怕，拳風呼嘯而去，掃蕩四周，梅樹一株株連根拔起，在空中粉碎。

牧老爺子望着拳頭，臉色變幻不定。

很強！

牧老爺子估算，應該達到了華夏所說的文以載道，宗師境界。

並且。

體內的力量還在不斷增強，每一個呼吸，三輪七脈汲取著方圓的力量，那不是聖賢之氣，而是另外一種神奇的力量，這種力量在空中與聖賢之氣一樣稀少，因為很少人汲取，所以海量進入體內。

他的實力在增強。

沒有境界劃分。

沒有力量層次。

牧老爺子眼睛越發明亮，望着天空的太陽，重重舒口氣，輕聲道：「武道到底是什麼？」

這一刻。

牧老爺子對聖賢石碑充滿了懷疑，對武者之路充滿了辯證思考，同時內心深處對武者的憎恨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因為武者身上那一股聖賢之氣，與自己三輪七脈吸收的神秘力量截然相反。

他靈魂深處對聖賢之術充滿敵意。

「老爺子！」

王忠端著中藥，走在梅林道上，突然狂風肆虐，梅林消失，以為出了大事，急忙衝過來查看，不過見到老爺子站在梅林中央，暗鬆口氣，說道，「清揚擔心你的身體，不願意去武院，她特意熬了一碗湯，喝點吧。」

牧老爺子轉身，靜靜看着王忠。

王忠對視，渾身一震，背脊發涼，一股無盡的寒氣沒入頭頂。

最令人震驚的是老爺子的眼睛。

呈現出猩紅色。

殘暴。

肆虐。

毀滅。

王忠作為老爺子十幾年的貼身保鏢，意識到不對勁，驚異道：「您怎麼了？」

嗖！

牧老爺子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面前，速度快的不可思議，一把扼住王忠的脖頸，眼睛裏的紅芒越發炙熱，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武者，該死！」

王忠色變，奮力掙扎。

咔嚓！

牧老爺子扭斷王忠的脖頸，將他懸吊在空中，面色冷漠到了極致。

他殺的好像是一隻雞，而不是中心耿耿的僕人。

王忠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體內的力量，好像是美味的資糧，化成一道甘泉沒入三輪七脈，壯大力量。

很快。

王忠的屍體化成粉塵，消散在天空。

牧老爺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咧嘴一笑，露出詭異的笑容，輕聲道：「武者，糧食。」

這時候。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牧清揚正朝這邊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