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5章 正人君子
這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感覺，在蘇寒感悟大道的時候，便察覺到有一道阻礙他道行圓滿的氣息不斷接近，當王勝出現洛水上，那種感覺越發清晰。
蘇寒站在涼亭中，望着洛水渡口。
王勝下船，停下腳步，望着竹園。
兩人相隔幾十公里，卻能目光交接，當看到對方的瞬間，便確定了身份。
一個是浩然天下要抹掉的萬一，
一個是天生大敵。
所謂天生大敵，是王勝身上的道，屬於聖賢修行，但又不屬於地球，非但沒有瑕疵，反而更加圓滿。
這是蘇寒修行目標之一。
曾在竹園別墅里看書，有所得，便有更多困惑。
他想明白的一件事情，早已經被人做到。
這個人就是浩然天下至聖先師，一個在三十六層天修行的混元強者，他已經走出了一條道，而且修行圓滿，並且傳承下去。
王勝不僅僅是聖人，還有一個極為特殊身份。
至聖先師的血脈。
蘇寒的道，很可能與至聖先師的道重疊，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如果蘇寒按照自己的設想走下去，說不定會與至聖先師有一場大道之爭。
大道之爭，那就是生死之爭。
王勝站在碼頭，沒有行動，只是瞥了一眼，便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他明顯感覺到蘇寒的不一樣，跟他見過的聖賢修者，截然不同。
比如顫魔斗，雖然是聖賢修行，也走出一條路，但明顯在聖賢的框架里，而蘇寒則不然，他創造了一條路，並且目標極其深遠，有可能走到盡頭。
蘇寒收回目光，詫異對方的離去，本以為兩人見面會生死大戰。
此人來自外域。
並非地球人。
蘇寒沒有出手的另一個原因，是對方沒有濫殺無辜，身上反而有種正人君子的氣息，說明讀書讀的極為純粹，意志堅定，目標明確，與他的理念不謀而合。
道理說算是同道中人。
但牽扯到大道之爭，血脈至親也會兵刃相向。
蘇寒盤坐，繼續修行。
洛水渡口。
顫魔斗偷偷溜回來，看到王勝離去時，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如果對方想要殺人似乎不難，只是為何不動手？
他無法理解王勝的規矩。
自然不知道浩然天下讀書人的行事作風。
不過顫魔斗將人帶到江城，很可能是武王的敵人，內心過意不去，便一咬牙，追了上去。
他沒有去找蘇寒，而是跟着王勝。
王勝在街道上行走。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凡俗之氣充斥着街道各個角落。
王勝在感悟紅塵，繼續合道天下，只是華夏的現實社會與想像中，傳聞中似乎不一樣。這裏是充滿了聖賢空洞的負面情緒，也充斥着天魔成型的條件。
一旦地球成為一個四級文明世界，大量武者飛升，那麼會衍生出天魔。
也就是心魔的升華。
王勝之所以沒有急着出手鎮壓蘇寒，也是想要再看看。
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條路的開闢者。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聖賢書籍，沾染聖賢氣息，一本可以登天，一本可以修行，一百塊一本，一本一百塊，一百塊買不到吃虧，大家快來看看！」
一條位於江城市中心的販賣書籍的街道上，王勝臉色平靜，漫步而行。
一個攤販老闆上前，攔住王勝，笑道：「這位先生，有興趣買一本嗎？」
王勝瞥了一眼地攤上的聖賢書籍，全部是假貨，沒有半點聖賢氣息，說道：「倒不是錢的問題，只是你欺騙別人似乎不妥吧，這些書應該是印刷出來沒多久，做舊技術也不熟練。」
攤販臉色僵硬，豎起大拇指，小聲道：「果然有眼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過我真的有一批貨，不知道要不要看？保證是珍品！」
王勝閑來無事，便點頭。
攤販暗喜，領着王勝走進一個漆黑的小屋，穿過後門，來到一條更加偏僻的巷子青磚瓦房。
在瓦房裏，王勝看到了一堆還散發出泥土氣息的書籍。
這倒是真品，只是來歷不光彩。
攤販小聲道：「看見了嗎，剛從蒙山古墓出土，據說是三百年前一尊大儒陪葬品，全部是聖賢書籍，喜歡的話，挑一些，價錢保證公道。」
王勝蹲下，翻閱翻閱。
《大學》，《中庸》。
這兩本書上面有着硃紅色批註，蠅頭小字，字字珠璣，散發出濃郁的聖賢氣息。
雖然學問不夠大，比不上賢人王勝，但在華夏也算是難得的讀書人。
王勝翻閱一遍，問道：「你們將東西從墳墓里盜出來，沒有人管嗎？」
攤販臉色尷尬，旋即不悅道：「這位先生，我看您是個純粹的讀書人，只要是好書，怎麼會在意出處？」
王勝搖頭，認真道：「雖說書非借不可讀，但終於冒犯了前人。他在聖賢修行的路上，造福了蒼生，啟示了後人，卻死後得不到安生，你們不覺得違背本心嗎？」
攤販撇嘴，不屑道：「本心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
王勝嘆口氣。
攤販冷哼道：「你愛要不要，不要就離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王勝起身，沒有走。
攤販目光閃爍，看了一眼院牆外。
王勝笑道：「其實不管我是不是買書，一旦進來了，就無法離開對不對？」
攤販沒想到王勝那麼聰明，冷笑道：「你倒是明白，不過不影響最後的結果，乖乖將錢拿出來，留你一個全屍。」
王勝問道：「在這個世界上，你覺得自己的行為正確嗎？」
攤販不耐煩道：「廢話，只能要活下去，賺到錢，都是正確的。」
王勝問道：「為了金錢，可以捨棄仁義道德？」
攤販不屑道：「仁義道德是什麼東西，我只是混口飯吃，還有，你別那麼啰嗦，乖乖交錢，還能死的痛快，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
感覺到攤販的靈魂黑暗，似乎沒有恢復的可能性。
就像是這個世界，流動的規矩，以及毫無規矩的社會，讓王勝內心充滿疑惑，也充滿不解。
這明明是一個聖賢修行的世界。
雖然只是低級文明世界。
但畢竟跟浩然天下有關係，屬於浩然的根。
但讓人失望。
王勝看着滿臉殺氣的攤販，然後從院門走進來兩個黑衣漢子，眼神貪婪，身上血氣濃郁，顯然是干過不少這種事情。
他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
這個世界還有救嗎？
禮聖派他下來，真的只是抹掉一個萬一。
而不是拯救這個世界。
王勝陷入沉思，但很快有了決定。